兩個星期過去了,總算等來了一點消息。一名受雇於中央情報局的克格勃官員到處刺探情報,終於嗅到了一絲信息:克格勃大概正在德國調查核武器方麵的情況。此行動由莫斯科總部直接經手,戈洛夫科本人親自指揮。柏林站的克格勃人員對此不得而知。報告結束。“完了?”瑞安問古德利。“你怎麼看待這件事?”“這倒是和大三角帆的報告不謀而合。假如戰術核武器清單與實際數目不符那段故事果然確有其事的話,那麼我們倒是可以理解,這件事肯定和蘇軍部署在前方的部隊撤回蘇聯有關。路途中經常遺失東西,我搬到這兒來的時候,也丟了兩箱子書。”“我倒寧可認為人們在照顧核武器的時候應當比照顧自己的書籍更謹慎一些,”瑞安態度冷淡地說,他意識到古德利該學的東西確實不少。“此外還有什麼想法?”“我始終在努力尋找能駁倒那份報告的資料。蘇方銷毀SS-18導彈的進度跟不上日程表的要求,他們給出的理由是蘇聯為了銷毀核武器而興建的工廠數量不足。我方的現場觀察員又哪裡能斷定這個理由是否屬實——工程上的問題他哪裡懂得。我簡直難以置信,假如他們當真修建了銷毀核武器的工廠怎麼會出問題——而且,見鬼,蘇方製造SS-18導彈的曆史已經有不少年了吧,難道不是嗎?——安全銷毀核武器的工廠他們肯定有本領設計出來。據他們講,問題在於燃料係統和協議上條款的說法產生了矛盾。SS-18導彈使用的是耐儲藏的液體燃料,彈體為增壓式設計——換言之,導彈的結構之所以能保持堅不可摧,全靠在內部增壓。把燃油排放到發射井裡也可以,然而那樣的話再把導彈取出時就無法保證導彈毫發無損,可是依照協議的規定導彈必須完好無缺的送進處理廠。而銷毀導彈的工廠在排放燃料的設計方麵出了問題,他們是這樣說的。大約是因為設計上有缺陷,也許會因此危及環境安全。耐儲藏式燃料真是煩死人了,他們說,你不得不事先采取種種防範措施,來保護人類不受燃料的侵害,而他們銷毀核武器的廠建在距某座城市區區三公裡的地方,如此這般,等等。”古德利略停了一下。“這些尚且說得過去,可是你難免要生疑,他們居然容自己把一切都攪得一塌糊塗。”“這是結構性的問題,”瑞安說。“他們沒把這些廠建到遠離城市的窮鄉僻壤,原因很好理解,就是因為那裡的老百姓沒幾個有車,而百姓們從家裡一路趕到工作地點去的時候,交通問題比咱們這裡複雜得多了。分析蘇聯情況的時候簡直要把我們逼得發瘋,就連這樣一些微妙的小事也得考慮進去。”“從另一個角度上說,他們完全可以把這一根本性的錯誤作為借口,而後編出各種理由為自己開脫。”“分析得太棒了,本,”瑞安評價道。“如今你已經能用真正情報人員的思維方式考慮問題了。”“這是一個不可理喻的工作場所。”“順便告訴你,耐儲藏式液體燃料真的很令人頭痛,它具有腐蝕性,化學活性強,還有毒。記不記得太陽神-2型導彈給我們惹的那些麻煩?”“這事我不知道,”古德利承認。“維護這些東西真不是人乾的活兒。你得事先采取各種各樣的防範措施,就這樣也難免不碰到泄露的燃料。泄漏出來的東西碰到什麼就腐蝕什麼,維護人員碰到了肌體就會負傷……”“我們倆在這個問題上的立場是不是已經顛倒過來了?”古德利口吻輕鬆地問。瑞安合上了眼睛微微一笑。“我不太清楚。”“上級期待著我們能找到更有價值的資料,期待我們挖掘出內情。”“沒錯,當年我和你的想法一模一樣。人們希望世界上每一塊石頭、每一個水坑,乃至每種人的性格我們都能巨細無遺地通通了解。”他睜開了雙眼。“我們辦不到,以前做不到,以後同樣做不到。讓人有點灰心喪氣,對不對?這就是指掌無所不至的中央情報局。擺在我們麵前的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而我們掌握的情況一概是或許有之的可能性,一點能確認的情況都拿不出來。假如我們沒法給總統提供事實的真相,而隻能告訴他一些由仔細研究之後得出的個人見解,又怎麼能要求總統做什麼決定呢?過去我就曾經提出過這種想法——甚至是寫下來提交給上峰看的。多數情況下,我們呈交給人家的不過是官方的猜測。要知道,我們不得不把這樣沒把握的東西拿出來給人家送過去,這是多麼難為情啊。”瑞安的視線落在了情報處送來的報告上。情報處的俄國情況分析專家用了一個星期來咀嚼大三角帆送來的報告,據他們判斷情況也許屬實,但也可能有些誤解。瑞安又閉上了雙眼,盼著陣陣的頭痛趕快消失。“這是我們的結構性問題。我們隻能把形形色色的可能性都找來。假如你發表了一個板上釘釘的觀點,那麼你就會冒風險,怕出錯。你猜怎麼著?人家總是很容易記住你犯錯的時候,至於你判斷正確的情況卻總是記不得,於是在人們的記憶中你出錯永遠比正確的時候多。於是我們往往在彙報時囊括所有的可能性。不過從理性角度上看,這也應當算是誠實吧。真是鬼精靈的妙計。問題是,你沒有把人們真正急需的消息告訴他們。從用戶角度出發,事實上人們往往更需要了解有哪些可能性,而不是確定的事實,可他們就是看不透這一點。你真能被他們逼得發瘋,本。中央情報局以外的官員要求我們提交的情報往往是我們自己無能為力的東西,而情報局內部的長官遇上危險也不喜歡把脖子探出來,比彆人多承擔些責任。歡迎你進入真實的情報世界。”“我從來都沒發現你原來還挺憤世嫉俗呢。”“我倒不是憤世嫉俗,不過是認清了現實而已。世上有些情況是我們了解的,也有我們無法了解的。在這個部門工作的人並非聽任彆人遙控的機器人,隻不過他們在尋找問題的答案時偏偏又發現了更多的問題。這座大樓裡有許多出色的乾將,可是官僚主義卻不讓個人發表意見,其實,世上有許多真相是單個人發現的,憑一個委員會能發現真相的情況可要少得多了。”門上傳來敲門聲。“進來。”“瑞安博士,您的秘書不在——”“她去吃午飯了,用餐晚了一點。”“我給您送來一點消息,長官。”這個人遞過來一個信封。瑞安簽字表示收到了,而後讓通訊員退了出去。“大日本航線還真可靠,”瑞安拆開信封之後說。這又是新高送來的報告。他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真是見鬼了!”“出事了嗎?”古德利問。“目前你無權了解此事。”“好像出了什麼事?”納莫諾夫問。戈洛夫科這時候真是渾身不自在,因為他必須向總統彙報一個重大勝利,而這個勝利的後果恰恰惹得他自己滿心不痛快。“總統,前一段時間我們一直在進行一個計劃,研究如何刺探美國的密碼係統。我們已經取得了一定的勝利,尤其是破獲了對方的外交係統。這篇電文是他們發給幾家美國駐外大使館的內容,我們已經把電文內容全部還原了。”“然後呢?”“是誰發的這份電文?”“你瞧,瑞安,”卡伯特說,“莉茲·埃利奧特非常看重大三角帆最後呈送的這份報告,她希望國務院給她提一些建議。”“噢,簡直妙極了。這麼一來,我就知道克格勃居然已經把我們的外交密碼都刺探清楚了。美國大使收到的電文新高也讀到了。好啊,現在納莫諾夫也明白咱們都在操心什麼事了。”“白宮會宣稱,情況也算不上太糟糕。他要是知道了咱們整天操心的這些事,會不會真的影響雙邊關係啊?”局長問。“簡要回答就是——沒錯,會產生影響。局長,你應當意識到了其實我根本不知道有人發過這封電報,可我又是如何讀到了它的呢?電文內容是一名駐東京的克格勃間諜給我送來的。上帝,這份詢問意見的電文我們是不是連布基納法索(Upper Volta,舊稱上沃爾特,西非的一個內陸國。)都發了一份去啊?”“全部內容他們都了解了嗎?”傑克的口吻變得有些辛辣起來。“想不想和譯本對照一下?”“你去見奧爾森。”“這就動身。”四十分鐘後,瑞安和克拉克一陣小風般刮進了國家安全局局長羅納德·奧爾森中將的外間辦公室。國家安全局位於馬裡蘭州的米德堡,地理位置介於華盛頓和巴爾的摩之間,這裡警備森嚴的氣氛真是酷似阿爾卡特拉斯島(Alcatraz,美國加利福尼亞州西部的岩石島嶼,位於舊金山灣。一八五九至一九三三年間它是一座軍事監獄,一九六三年以前為聯邦監獄。現為旅遊勝地。),隻不過周圍沒有舊金山海灣那令人心曠神怡的迷人風光。主樓外圍攔上了雙層圍牆,夜間還有警犬四處巡視——這種布置連中央情報局都覺得未免太戲劇性了一點,實在懶得做——以此作為他們醉心於公眾安全的證據。國家安全局的工作是製定密碼和破譯密碼,把這座星球上所有的電子聲響都記錄下來,並解釋出個子醜寅卯。瑞安把司機留在辦公室外麵看《新聞周刊》,自己則大步流星地走進了掌管著這個機構的大人物位於頂樓的辦公室,這座建築的規模可比中央情報局大了好幾倍呢。“羅恩,你遇上大麻煩了。”“究竟出了什麼事?”瑞安把新高寄來的急件遞了過去。“這件事我提醒過你。”“電文是什麼時候發出的?”“七十二小時以前。”“從霧穀(Foggy Bottom,對美國國務院的謔稱。)泄漏出去的,對不對?”“沒錯。整整八個小時以後,莫斯科方麵就拿到了。”“意思是說可能國務院內部有人把它泄露了出去,然後蘇聯大使館就通過衛星把情報發回去了,”奧爾森說。“或者也有可能是譯碼工作人員泄了密,也許是駐外事務處的五十個人之中有人……”“還有可能是蘇聯已經把我們的整個密碼係統都破譯了。”“‘斑紋’通訊係統保密性很好,傑克。”“羅恩,你們乾嗎不索性把‘踢踏舞’係統再擴大一些呢?”“你給我經費,我來動手。”“這名特工當初就曾經提醒過我們,說蘇聯正在設法刺探我們的密碼係統。現在蘇聯人連我們發的信都能看得到了,奧爾森,這個證據就很能說明問題,咱們的係統確實失密了。”這位將軍仍然堅持己見。“光憑這個還不足以為證,你應當也明白。”“哦,我們的人寫信來說,他希望我們局長親自打包票,過去也罷,現在也罷,將來也罷,我們局絕對不會使用無線電通訊聯絡方式轉送他的個人資料。他把這份電文給我送來,就是為了證明他的要求絕非無關緊要,為了拿到這個他也得冒著奇險,小命興許不保呢。”瑞安略停了停又說。“有多少人在使用這套係統?”“‘斑紋’係統是國務院專用的,國防部使用的係統與之大體相同,儀器基本沒有區彆,隻是按鍵係統多多少少有點不同。海軍對這種係統格外青睞,因為它非常方便用戶使用,”奧爾森說。“將軍,三年前隨機密碼技術就已經成型,可供使用了。你們的第一代產品‘踢踏舞’係統使用的是盒式錄音帶,而我們隻是用光盤驅動器替換了磁帶而已。這套係統保密性能真不錯,而且用著並不費勁。再過兩個星期,這套係統就能在我們那裡裝配好並投入使用了。”“你讓我把你們的係統複製一份是嗎?”“在我聽起來這個主意很明智。”“假如我們居然從中央情報局複製一套係統的話,你能想象得到我的手下會說出什麼話來吧?”奧爾森問。“見鬼!當初這個創意還是從你手裡偷走的呢,記得嗎?”“傑克,目前我們正在研發與之相似的係統,更加好使,而且保密性能更好一些。問題當然還有,但我手下的秘密工作人員幾乎已經準備好投入實驗了。”幾乎已經,瑞安心想。這就意味著也許是三個月,也許是三年,還說不準呢。“將軍,我現在是鄭重其事地向您提請關注,我方發現你們的通訊係統已受到威脅。”“此外呢?”“此外我還要給國會和總統寫報告通報這一情況。”“更有可能是國務院內部的人把這件事捅了出去。此外還有可能是這個間諜故意給你散布了假情報,你自己也是無辜的受害者。這名特工曾經給我們送過些什麼東西呢?”國家安全局局長問。“都是些非常有價值的資料——講的都是我們和日本之間的關係。”“可是從來沒有透露過有關蘇聯的情況對不對?”瑞安沉吟了一下,不過奧爾森忠於國家這一點毋庸置疑,他的頭腦也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於是這才回答。“正是。”“你剛才跟我說,你保證這不是對方搖晃著一麵假造的旗子嚇唬我們?我再說一遍——你保證是嗎?”“奧爾森,你應當不至於不明白這個。乾這一行的哪有什麼情況可以打包票呢?”“我得找到更有說服力的證據,才敢張嘴申請上邊給我兩億美金的經費。這種情況以前又不是沒有,連我們自己都鬨過這樣的玄虛——如果對方的係統你殺不進去了,那麼就哄著他們把係統改一下。耍個手段,讓他們看起來仿佛自己的密碼係統已經被刺探進去了。”“五十年前或許還有這種事,可是時代不同了。”“我再重複一遍,求見特倫特要經費之前,我手裡得找好更紮實的證據。我們沒法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像你們一樣頃刻間就把‘水星’係統給換了。我們必須找到上千個見鬼的證據。要想證明這件事並不容易,而且代價昂貴得要死。在我把腦袋探出去張嘴要錢之前,我必須有確確實實的證據。”“您說的夠明白了,將軍。不過我要說的都說完了。”“傑克,我們會調查這件事。我有一支小虎隊專門負責調查泄密事件,明天一早我就要他們去研究一下。你這麼擔心我,我由衷地感激。我們一直是朋友,還記得嗎?”“抱歉,羅恩。因為每天的工作時間太久一直沒和你聯係。”“興許你需要度個假,休息一下,你臉色疲憊極了。”“人人都告訴過我這句話。”接下來一站瑞安到了聯邦調查局。“我聽說了,”丹·默裡說。“糟糕到那個地步了嗎?”“在我看來確實是糟糕透了,可是羅恩·奧爾森並不能確認。”傑克無須多加說明。在這樣一個沒有戰爭可以麵對的政府裡,通訊聯絡被人竊密應當算是世上所有可能發生的災難之中最嚴重的問題了。實際上,做任何事都必須借助資料傳遞手段,而資料由一個地方傳送到另一個地方的過程中采取的保密措施則決定了事情的成敗。戰爭中的勝負也就在旦夕之間,隻要一條信息泄露給另一方,整個戰局也就分出了輸贏。美國在外交方麵取得過一個驚天動地的大勝利,簽訂了《華盛頓海軍公約》,當時就是因為各與會國的外交官和他們各自政府之間的通訊密碼被破解了,各國的通訊美國國務院都能讀到,會議上才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毫無秘密的政府哪裡還能執行自己的職責呢。“好啊,以前出過沃克一家、佩爾頓,也出過其他人……”默裡評價道。克格勃在美國的通訊機構中招募了不少人,成果非常顯著。譯碼人員在駐外大使館裡擔任的工作原本最為機密,然而收入偏偏不高,而且人們到現在還把他們稱作“職員”,連“技術人員”都不肯說。於是有些譯碼人員對此非常惱火。而這些人中有一部分實在太惱火了,於是決定出賣所知的情報賺點錢。到後來這些家夥才終於明白情報機構出的錢實在少得可憐(隻有美國的中央情報局是個例外,變節人員都能拿到實實在在的巨款),不過事已至此,也就無可挽回了。蘇聯人從沃克那裡明白了美國密碼機的設計和按鍵係統的操作規程。在此前的十年裡,密碼機的基本結構並沒有實質性的變化。其實和老祖宗步驟式開關和打洞圓盤相比,添加一些先進的科技隻不過讓這些密碼機工作效率更高一些,保密性能更好一些罷了。然而其實這三種儀器都脫胎於一種數學領域的理論,名叫複雜性理論,那還是倒退六十年,一位電話工程師為了預報大型電話交換機的運行情況而研發的理論呢。俄羅斯擁有幾位世界上最出類拔萃的數學理論家。許多人都堅信,一旦了解到密碼機的基本結構,一位具有真正智慧的數學家就有可能破譯出整個係統的秘密。有沒有可能是哪位名不見經傳的俄國人早已取得了一個理論突破?真要是這樣的話……“我們隻能猜測恐怕還有許多人沒有落網。再想想這些人這麼精通技術,真是讓我焦慮。”“感謝上帝,不至於給聯邦調查局帶來直接影響。”聯邦調查局大多數加了密的通訊都是借助語音聯絡,這樣即便密碼也有可能被人破解,但是其中隱含的信息卻具有極強的時效性,此外再加上一大堆代號和行話,原文的內容被遮掩得麵目全非,於是多數情況下特工們打算采取什麼行動外人都弄不明白。此外,對方有本事分析出來的內容畢竟有限。“能不能請你派人四處打探一下?”“哦,可以。你打算繼續往上一級彙報嗎?”“我認為彆無選擇,默裡。”“你這可要衝撞兩三位高官呢。”瑞安斜倚在門框上。“我也是出於正義,對不對?”“你從來都不肯汲取教訓,難道不是嗎?”默裡搖了搖頭,哈哈大笑。“那群美國雜種!”納莫諾夫罵道。“今天又出了什麼事,安德烈·伊裡奇?”“奧列格·基裡洛維奇,要是你總得和一個滿腹狐疑的國家打交道,你知道那是怎樣的感覺嗎?”“目前還不清楚,”卡迪雪夫答道。“我隻和滿腹狐疑的國內政客們打過交道。”大刀闊斧地取締了政治局之後,剛剛在政壇嶄露頭角的新秀原本可以在政治局裡學習怎樣管理國際事務,這一下學徒期也被削減到了零。目前他們的處境和美國人一樣糟糕。卡迪雪夫心裡暗暗地提醒自己,這件事可得記好了。“問題可能出在哪裡?”“此事千萬不能泄露一絲一毫,我年輕的朋友。”“我懂。”“美國政府給幾家駐外大使館發了一份備忘錄,要求他們的情報人員暗中調查一下,看我在政治上是不是岌岌可危了。”“居然有這種事?”除了這幾個字,卡迪雪夫沒有讓自己做出任何彆的反應。這情形利弊各半,真是讓他百感交集。有利一麵在於他的報告在美國政府激起了恰如其分的效果,可不利一麵則在於,納莫諾夫一旦了解到這件事,自己豈不是有可能被人家查出美國間諜的身份來嗎。難道這件事不是很有意思嗎?一時間,卡迪雪夫的內心清醒了過來,他客觀地暗自思忖著。他的行動如今變成了一次真正的賭博,贏勢和敗勢各自參半。原本他早該預料到有今天的局麵,對不對?他的賭注可不是一個月的工資那麼簡單。“我們是如何查到的呢?”心裡念頭一閃,他問。“這我可就不能告訴你了。”“我明白。”他媽的!算了,現在他還信任我……雖然安德烈·伊裡奇對我寄予信任不過是玩玩懷柔策略,是不是?“這消息可靠嗎?”“確信無疑。”“有什麼事我可以幫忙?”“我的確需要你出手相助,奧列格。這是第二次了,我要求你幫幫我。”“和美國人打交道的事當真讓你心神不安了,是吧?”“無可置疑!”“我明白此事非常需要慎重考慮,但美國人對我國國內政治的興趣究竟在哪裡呢?”“問題的答案你心知肚明。”“沒錯。”“我需要你出手相助,”納莫諾夫又說了一遍。“我必須和同事們商量商量再定。”“如果可以的話,請儘快給我答複。”“好。”卡迪雪夫退了出來,走出房門直奔自己的汽車。他向來親自開車,這在蘇聯高級政治領袖身上實屬罕見。時代不同了。高級官員也必須是百姓中的一分子,也就是說寬闊的莫斯科大街上,原本預留給高官們的中央車道已經一去不複返,而蘇聯傳統中的許多額外補貼也都隨之取消。卡迪雪夫心想,真倒黴,不過假如沒有這些變化,他恐怕至今仍然蜷縮在蘇聯某個遙遠的省份裡孤獨地呐喊,而絕不可能走到今天,成為人民代表大會中一個重要黨派集團的領頭人。他甘心情願為此犧牲一切,拋開莫斯科城東樹林裡的夏季彆墅、富麗豪宅,放棄配有專任司機、手工製作的高級轎車,但凡這個幅員遼闊、心情不暢的國家曾經賦予國家主宰者的一切特權全部被他扔到腦後。他驅車回到了立法機構裡的辦公室,起碼他在這裡還保留著一個專用的停車位。剛走進辦公室,他趕緊把門關上,用自己的打字機打印了一封言簡意賅的信件。他把信折了幾折放進了外衣口袋。這項任務必須今天就完成。他順著街道一直向前走,來到了議會大樓寬敞的入口大廳裡,把大衣拿到寄存處暫時存放。寄存處的服務員是個姑娘。她接過大衣又遞給卡迪雪夫一個號碼牌。卡迪雪夫禮貌地道了謝。服務員一邊把大衣掛在有編碼的掛鉤上,一邊從大衣的內側口袋裡取出了短信,隨手塞進自己的外衣的口袋裡。四個小時以後,短信已經送到美國大使館了。“是恐怖襲擊?”費洛斯問。“這麼稱呼它倒也不錯,先生們,”瑞安說。“行啊,出了什麼問題都說說吧,”特倫特啜了一口茶說。“有越來越多的跡象說明,我們的通訊聯絡係統恐怕已經被人破解了。”“怎麼又讓人家破解了?”特倫特的眼睛骨碌碌地亂轉。“彆胡扯了,艾爾,這也不是新聞了,”費洛斯嘟囔著抱怨。“說詳細點兒,瑞安,說詳細點兒。”瑞安把所有資料講述了一遍。“白宮方麵做何感想?”“目前還不清楚,散會以後我立即去上邊兒一趟。用不著掩飾,我寧可先找你們商量一下,畢竟還有些彆的情況也得向你們彙報呢。”接下來,傑克介紹了大三角帆報告中談到的納莫諾夫遇到的難題。“這份情報到你手裡有多久了?”“兩個星期——”“怎麼沒有人跟我們提起過這件事呢?”特倫特要求他解答。“因為我們一直在東奔西走、到處打探,想確認一下這份情報的真實性,”瑞安答道。“怎麼樣了呢?”“艾爾,始終無法直接確認它的真實性。隻是有跡象表明,克格勃目前有動靜,好像是在德國開展了一項非常謹慎的軍事行動,要找回一些失蹤的戰術核彈頭。”“我的天主!”費洛斯一下子留了意。“‘失蹤’指的是什麼?”“目前我們還不敢確認。假如把此事和大三角帆的報告聯係起來,恐怕就是說蘇聯軍方在做假賬呢。”“你有什麼想法?”“我也沒有主意,老兄,我一點主意都沒有。我們的分析人員得出的結論是左右各半——這說的是那些願意表達自己看法的人。”“我們倒是知道蘇聯部隊心情不太好,”費洛斯緩緩地說。“經費上的損失、名譽上的損失、建製單位和營地都被削減……不過他們真的難過到那種地步嗎?”“聽了這想法真是讓人舒心啊,”特倫特補充道。“權力之爭即將發生在一個布滿了核武器的國家裡……大三角帆的可信度如何?”“非常高。五年來他一直忠心耿耿地為我們效勞。”“他是蘇聯議會成員吧,是不是?”費洛斯問。“沒錯。”“有本領拿到這麼機密的資料,顯然身份不低啊……很好,我想我們兩人誰都不打算打聽他的名字,”費洛斯補充說。特倫特點點頭。“恐怕大家還曾經見過麵呢。”你猜得真準,艾爾,這句話傑克沒有說出口。“你們也很重視這個情報吧?”“是的,先生,同時正在努力求證它的真實性。”“新高那裡有沒有送來什麼新玩意兒?”特倫特問。“先生,我——”“我從白宮方麵聽說,出了點事,仿佛是跟墨西哥有點什麼關係,”艾爾·特倫特接著說。“無可置疑,總統需要我能扶他一把。現在你有權把事情的原委說給我們聽。我敢保證,傑克,總統已經批準了。”其實這就是技術犯規,不過就瑞安所知,特倫特從來沒有失信於人。於是他把那份情報的根由也談了談。“那些卑鄙的雜種!”特倫特猛吸了一口氣。“要知道,為了拿到這筆生意的定單和日本人磋商貿易的條款,我為此丟了不少選票呢,可是他們居然計劃要終止協議!那就是說,人家又算計了我們一次,對不對?”“有可能,先生。”“山姆你知道嗎?你選區裡的農場主用了好多可惡的農用化學物質。這一回他們恐怕要自食惡果了。”“艾爾,自由貿易原則可是關係重大呀,”費洛斯說。“跟人家說了那些屁話就隻好兌現,這也很重要啊!”“這我沒有異議,艾爾。”費洛斯心裡開始盤算,他在議院裡拚了老命才爭來的這筆生意突然撲棱一聲飛走了,那麼究竟有多少農場主要損失一筆糧食出口的收入呢。“這個情報有幾成可信度?”“目前還無法確認。”“那就在日本飛機上安置竊聽器?”特倫特撲哧一笑建議道。“假如我們已經確認這條情報屬實的話,那麼在福勒去日本把對方罵得狗血噴頭的時候,我非常願意親臨其會!真是天理不容!為了爭取這樁生意我已經丟了不少選票了!”不過以目下的情況,如果再提他其實是以五十八比四十二戰勝對手贏得了選區的全部選票恐怕就離題太遠了。“總之,總統希望我們在他處理這個問題的時候出手相助。你那邊有什麼問題嗎,山姆?”“恐怕沒有。”“我寧願躲開這件事裡的政治因素,先生們。我到這裡來隻是充當一個信使的角色,記住啦?”“傑克·瑞安,美國政府裡的最後一個清官。”特倫特哈哈大笑。“報告很精彩,多謝你到我們這兒來把情況通知我們。關於那個改進了的新型‘踢踏舞’通訊係統的事,假如總統要我們批準撥款的話,千萬記著告訴我們。”“他絕對不肯鬆口。你現在盯著的經費可是兩三億美金的大數目,現在銀根比較緊呢,”費洛斯說。“先讓我看看更可靠的資料,我們再付賬。我們已經向這些無底洞裡扔了不少錢了。”“我隻能說,國會議員先生,我認為目前的情況非常嚴峻,聯邦調查局也有同樣的見解。”“羅恩·奧爾森怎麼看?”“他還在拉著馬車兜圈子靜等情況變化呢。”“假如他張嘴要求改善通訊係統的話,你的贏麵就大得多了,”費洛斯告訴瑞安。“我明白。算了,幸好再過三個星期,中央情報局的通訊係統就安裝完畢,可以運轉了。第一批密碼光碟已經出廠了,正在進行初步檢測。”“如何進行檢測呢?”“我們指揮一台計算機進行檢索,看光盤的內容裡有沒有並非隨機產生的符號。是克雷研究公司生產的YMP巨型機。我們引進了一位顧問,他是麻省理工學院人工智能實驗室的研究人員,讓他設計一套新型的類型特征程序。再過一星期——頂多以十天為限——就能知道這套係統究竟能不能符合我們的要求了。然後我們就要派送硬件了。”“但願泄密的事是你判斷失誤,”特倫特說,會議到此結束。“我也情願是這樣,夥計,可憑我的直覺恐怕事與願違。”“這個東西要耗資多少呢?”福勒在吃午餐的時候問了一句。“據我搜集來的資料上看,兩三億美金吧。”“不會吧。預算負擔已經不堪重荷了。”“我也是這個看法,”莉茲·埃利奧特說。“不過我還是想先和你談談這件事的始末。是瑞安出的主意,國家安全局的奧爾森將軍說他已經受夠了,還說現有係統其實保密性能挺好,可是瑞安瘋狂地迷戀上了那套新型加密係統。要知道,他提議在中央情報局裡裝配的通訊係統也是這套玩意兒,並且通過了預算——他甚至直接找國會的人談這件事。”“噢,是這樣?”福勒的視線離開了盤子,揚了起來。“他沒有先獲得行政管理和預算局的批準嗎?發生什麼事了?”“鮑勃,他是先去找特倫特和費洛斯,說服了那兩個家夥給國家安全局安裝新的通訊係統,然後才跑來跟我談的!”“見鬼,他以為他是誰!”“這話我可沒少說,鮑勃。”“讓他給我滾蛋,伊麗莎白。讓他滾蛋,滾——蛋——去——吧。你來安排。”“沒問題,該怎麼做我心裡很清楚。”在這樣的環境下監視目標真是輕而易舉。歐內斯特·韋林頓手下的調查員在這家“7-11”便利店外麵布哨已經一個星期了。齊默爾家的店就在五十號公路的路邊,位置介於華盛頓和安納波利斯兩個城市之間,緊臨著一大片開闊的住宅新區,這給小店招徠了不少生意。這位調查員把篷車泊在了街角,從這裡他能夠兼顧到商店和齊默爾家的房子,那幢建築就在距街角五十碼遠的地方。這輛篷車是典型的隱秘監視車,是從為數不多的幾家專業公司裡找了一家專門定製的。車頂的通風口藏著一具先進的潛望鏡,兩個鏡頭分彆連接在電視攝影機和三十五毫米鏡頭的佳能照相機上。調查員的車裡還有一個塞滿了各種軟飲料的冰箱,一隻大型保溫瓶用來裝咖啡,還放置了化學掩臭劑。他覺得這輛塞滿了東西、故而有些狹窄的車箱就是自己的太空車。而車上某些高科技小玩意兒非常先進,起碼能和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裝在航天飛機上的配件相媲美。“成了!”無線電通訊係統嘎啦啦地叫起來。“監視目標的車已經出了出口。現在暫停聯絡。”篷車裡的這個人舉起麥克風。“收到,完畢。”兩天前,克拉克就注意到身後那輛水星牌汽車有些古怪。定期走訪這個地方難免帶來一些問題,其中之一就是,雖然看到同一輛車總是時不時地在你眼前打晃,你卻認為沒什麼大不了。它從來不曾靠近他們的車身,也從來不曾尾隨著他們離開主路。今天克拉克從高速公路出口下來的時候,它也沒有跟著出來。因此克拉克不再關注這輛車,轉而想彆的事情去了。他可沒發現那個司機正在對著麥克風講話……可是有了那些新型的可移動通訊設備,你隻要對著遮陽板說話就能和自己人聯絡上,而且——新科技真是不可思議啊,難道不是嗎?裝備精良的跟蹤車已經不必把自己裝扮得太紮眼了。克拉克在這家“7-11”便利店的停車場裡泊好了車,他掃視了一下周圍看是否有什麼危險。什麼跡象都沒有看到。克拉克與瑞安動作齊整地同時下了車。克拉克的輕便大衣沒有扣上扣子,配套的夾克衫也沒有扣,這樣出手去掏掛在臀部右麵的貝瑞塔十毫米口徑手槍時會比較方便。此時正是落陽西斜,天際被染上了一抹明媚的橙色,隻是天氣卻溫暖得不合常理,可能穿無袖T恤最適宜,於是克拉克不禁後悔起來,真不該套了這件大衣。華盛頓特區的天氣這樣的出人意料倒是在人們的意料之中,世界各地都是這樣。“你好,瑞安博士,”齊默爾家的一個孩子說。“媽媽在那邊大屋裡。”“知道了。”瑞安轉身出了門,順著石板路直奔齊默爾家的房子而去。他在屋子後麵找到了卡羅爾,身邊那個新生的嬰兒正躺在搖籃裡。克拉克仍然像平時一樣警惕地尾隨著他走過來。在他的視線中,四下裡隻有如茵的綠草、泊好的車輛,還有幾個小孩把橄欖球扔來扔去。十二月已經開始了,氣溫居然還這麼高,真是讓克拉克有點擔心。他相信這意味著今年的冬天將會很冷。“嗨,卡羅爾!”瑞安打了個招呼,卡羅爾正湊近在搖籃上,端詳著這最年幼的小嬰兒。“瑞安博士,這個新搖籃你喜不喜歡?”瑞安點了點頭,心裡有些愧疚,他本該幫忙把搖籃組裝起來。玩拚裝玩具,他可是行家。他探過身去。“小精靈過得怎麼樣啊?”“孩子不肯出來,可是已經該吃晚飯了,”卡羅爾說。“幫幫我好嗎?”“大家都過得好不好?”“彼得也被大學錄取了!他拿到了麻省理工學院的全額獎學金。”“太好了!”瑞安擁抱了卡羅爾一下表示祝賀。有個陳年的笑話說什麼來著?“博士五歲,律師三歲?”上帝,孩子們這麼有出息,巴克肯定會為他們驕傲,對不對?這絕對是因為亞洲人對教育子女簡直著了魔,當然,美籍猶太人同樣因為重視教育而獲益匪淺。假如機會就擺在你眼前,千萬要一把摟住它的脖子,讓它再也跑不掉。瑞安弓下身去探視齊默爾家最新的成員,小姑娘舉起雙臂要瑞安叔叔抱。“來,傑姬,”他伸手抱起孩子,小娃娃親了瑞安一下,這一吻給他惹來了大麻煩。瑞安耳邊聽到一聲響動,於是抬起頭來。“你跑不了了,”這個計策其實不複雜,可是每每奏效。即便早知道危險就在身邊,你還是難以防備。篷車上安裝了好幾個電鈕,一按車笛就會嘟嘟作響。人類的大腦聽到這種聲音時,往往認為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出於本能就會向聲音的來處張望,想看一看是不是出了什麼值得注意的事。這位調查員按了一下身邊離得最近的那個電鈕,結果瑞安果然懷抱著孩子抬起頭來向著出聲的地方張望。他已經拍到瑞安擁抱那女人的鏡頭,還有小孩親他的畫麵,現在他又用一千兩百感光度的底片拍下一張瑞安正麵照,證明錄影帶裡拍攝的是這個家夥。太輕鬆了,這個名叫瑞安的家夥的東西已經湊得不少了。一個男人已經有這麼一位溫婉嫵媚的妻子居然還想打野食,真是不可思議。不過生活就是這麼不可理喻,對不對?一名中央情報局的保鏢替他把一切都照顧得妥妥當當、密不漏風。竟然有了一個孩子。真是狗屎,這名調查員一邊聽著相機裡電動卷片呼呼作響的聲音,一邊想。“留下來吃飯好不好!這一次你得留下,咱們慶賀彼得拿到獎學金。”“這種情況可沒法拒絕了,博士,”克拉克發表意見。“行啊。”瑞安抱著傑奎琳·特麗莎·齊默爾走進了屋。無論是他還是克拉克,誰都沒有發覺,原本停在五十碼外的那輛篷車幾分鐘之後開走了。這是全部工序中最精密的一個環節。先將鈈元素倒進硫化鈰材料的陶瓷坩堝裡,再把坩堝送進電子熔爐。弗羅姆把爐門緊緊關閉後又上了鎖。此後,必須用真空泵把密閉熔爐內的空氣全部抽光,代之以氬氣。“空氣中含有氧氣,”弗羅姆解釋道。“而氬氣是一種惰性氣體。我們絕不能碰運氣。鈈元素非常容易起反應並發生自燃,而陶瓷坩堝的材質屬於惰性物質,不容易發生化學反應。我們使用的坩堝不止一個,免得鈈元素達到臨界質量(critical mass,裂變物質在恒量水平下能維持鏈式核反應的最小質量。)時,過早地發生原子反應。”“是不是相變轉換?”戈森問。“正是。”“需要多長時間?”提問的是卡提。“兩個小時。這個環節不能性急。把坩堝從熔爐裡取出來的時候,坩堝必須是封閉的,進行模具灌注的時候也要在由惰性氣體封閉的環境裡進行。現在你總該明白我們必須用這種類型的熔爐的緣故了吧。”“是不是為了在灌注時免得出現危險?”弗羅姆搖搖頭。“但凡我們謹慎一點就不會有一丁點危險。模具的造型很特殊,絕對可以確保鈈元素無法達到臨界質量。模擬實驗的時候,我做過多次呢。當然也出過意外,不過無一例外都是在裂變物質總量過大的情況下發生的,而且當時人們對處理鈈元素過程中存在的危險性還沒有全麵的了解。不,我們的動作一定會非常平緩而小心。我會假裝它是金子鑄成的,”弗羅姆說完了。“機械加工的環節要多久?”“三個星期,最後還要用兩個星期時間組裝和檢測各個組件。”“萃取氚氣什麼時候完成呢?”戈森問。弗羅姆弓下身子,向熔爐內部張望著。“那是在大功告成之前我要完成的最後一個步驟,而後工程就算圓滿結束了。”“你看沒看出這兩個人有哪裡長得像嗎?”這位調查員問。“很難說,”韋林頓心想。“不管怎麼說吧,他好像真是很愛這個小淘氣。這孩子真是惹人憐愛呢。上周末我觀察到他們把這隻搖籃組裝起來。小東西——順便提一下,她名叫傑姬,全名是傑奎琳·特麗莎——”“是嗎?真有意思。”韋林頓記了下來。“總之,小東西很喜歡那個該死的家夥。”“她對瑞安先生好像也很親熱呢。”“你猜,瑞安當真是她的父親嗎?”“有可能,”韋林頓一邊看著錄影帶,把錄像上的畫麵和靜態照片作比較,一邊說。“光線不太好。”“我讓暗房裡的小夥子把照片放大一點。不過要是處理錄影帶就得好幾天時間了,因為他們得把畫麵一格一格地分開處理。”“這個想法好。我們需要過硬的證據。”“肯定行。那麼,他將來的下場會怎麼樣呢?”“估計會建議他自動辭去政府部門的公職。”“要知道,假如不是因為我們有公職,你得把這種手段叫做敲詐、妨害個人隱私……”“不過我們確實是公職人員,所以情況不同。這家夥握有機密權限,可是你看他的個人生活卻不按正常生活去過。”“我想這事我們沒有責任,是不是?”“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