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聖火將熄(1 / 1)

安全屋是一幢灰褐色的四層樓房,是數十年前一位富商為感謝聯邦調查局成功解救他被綁架的兒子而捐贈給聯邦政府的。這幢樓房主要是用作與那些以各種方式與美國政府進行合作的聯合國外交官會麵談話的場所,前蘇聯級彆最高的叛逃者阿卡迪·謝夫欽科(Arkady Schevko,前蘇聯外交官,曾任蘇聯駐聯合國大使,聯合國副秘書長。在任期間曾向美國提供了大量政治、軍事和經濟情報,一九七八年暴露,公開叛逃至美國。)曾一度使用過這幢樓房。外表上,這幢樓房與彆的樓房沒什麼不同,但是,樓內有極為嚴密的安保係統,其中三個房間安裝了錄音裝置和雙麵鏡,配上一張普通的桌子和幾把比普通椅子舒服得多的椅子。這幢樓房通常由一位聯邦調查局紐約外勤處的新手負責管理,他所擔當的其實隻是一個看門人的角色。查塔姆把他倆帶上頂層的一間無窗麵談室,安排克拉克和波波夫坐下。麥克風已經準備妥當,盤式錄音機隨時可以開啟,一麵鏡子的後麵,全套攝像設備也已處於工作狀態。“好吧,”克拉克說道。在說明了日期、時間和地點後,他接著說:“和我在一起的是前蘇聯克格勃的退役上校德米特裡·阿爾卡季耶維奇·波波夫。此次訪談的主題是國際恐怖活動。我是約翰·克拉克,是中情局的外勤軍官。在座的還有——”“特工湯姆·沙利文——”“和——”“特工弗蘭克·查塔姆——”“兩位都是聯邦調查局紐約分局的。德米特裡,請開始吧。”克拉克說。從波波夫最初幾分鐘的陳述可以感到,他心裡有點發毛。在開始的半小時內,那兩位聯邦調查局的特工一臉疑惑,直到波波夫說到早晨在堪薩斯騎馬的情節時才有所好轉。“麥克萊恩?他叫什麼名字?”沙利文問。“我想是柯克,也許是柯特,但我想應該是字母K結尾的。”波波夫回答說。“亨尼克特告訴我,是他把在紐約的人綁架去做濕婆病毒的試驗品。”“媽的。”查塔姆輕聲地罵道。“這家夥長得什麼樣?”波波夫對他們非常細致精確地敘述了一番,甚至連頭發的長度和眼珠的顏色都沒放過。“克拉克先生,我們知道這家夥。當一名年輕女人瑪麗·班尼斯特失蹤後,我們曾找過他。另一名叫安妮·普雷特洛的女人失蹤的情形也非常相似。天呐,你是說她們被謀殺了?”“不,我是說她們是作為他們計劃在悉尼散布的濕婆病毒的試驗品而被害的。”“地平線公司。這個叫麥克萊恩的家夥就是在那兒工作的,他的同事告訴我們,現在他出城去了。”“是的,你們可以在堪薩斯找到他。”波波夫點著頭對他們說。“你知道地平線公司有多大嗎?”沙利文問。“大極了。行了,德米特裡,”克拉克說著轉過身去。“你認為他們會用什麼確定的辦法施放病毒?”“福斯特告訴我是通過體育場館內的空氣冷卻係統,我隻知道這些。”克拉克在想奧運會的事,今天,運動員們正在進行馬拉鬆比賽,這是最後一項賽事,晚上即將舉行閉幕式。現在沒有時間考慮彆的,他轉過身,拿起電話,撥通了英國的電話,他對福爾蓋特太太說:“給我接斯坦利。”“阿利斯泰爾·斯坦利。”一個聲音說道。“阿爾,我是約翰。找到丁,叫他往我這兒打電話。”克拉克報了一遍電話號碼。“現在——馬上,阿爾,我是說即刻。”“知道了,約翰。”克拉克看了看表,四分鐘後電話鈴響了。“你運氣真好,他找到了我,約翰,我剛穿上衣服準備去看馬拉鬆——”“閉嘴,聽我說,多明戈。”克拉克厲聲說道。“是,約翰,你說吧。”查韋斯邊回答邊拿出一個小本子做著記錄。“這是真的嗎?”過了一會兒他問道。“寧可信其有,丁。”“這像是一部蹩腳電影中的一個情節。”查韋斯懷疑這是不是因幻覺而編造出來的玩意兒?對任何人來說,這樣做究竟有什麼好處呢?“丁,給我提供情報的這個人叫謝羅夫,約瑟夫·安德列耶維奇,他現在和我在一起。”“行,我聽你的,C先生。大約在什麼時候開始行動?”“很可能是在閉幕式開始前後吧。今天除了馬拉鬆,還有其他彆的賽事嗎?”“沒了,這是最後一項,比賽結束前,我們應該不會太忙的。我們估計下午五點左右人們就開始陸陸續續進入體育場裡,隨後就舉行閉幕式,閉幕式結束後,人們就各回各的家了。”不言而喻,也包括我在內。“喂,這就是他們的計劃,丁。”“你要我們去製止它。”“沒錯。行動吧,記住這個號碼,一整天我都在這兒守著這部STU-4保密電話,從現在開始,確保所有通話暢通無阻,行嗎?”“那當然,我立即去布署,約翰。”“去吧,再見。”一個聲音對他說。查韋斯掛斷電話,真不知該如何辦。首先,他得召集人馬通報情況。好在他們都住在同一個樓層上,於是,他來到走廊裡,敲開每一扇房門,叫他的軍士們都到他房裡去。“好了,各位,今天我們有事乾了,事情是這樣的。”說完後,他用了大約五分鐘把事情敘述了一遍。“天呐。”湯姆林森說出了大家想說的話。這個故事雖然太難以置信了,但他們都習慣了根據離奇的情報去行動。“我們必須找到噴霧係統的控製室,找到後,我們就在那兒部署人員。我們將輪流值班。喬治和霍默,你們先值,然後,麥克和我去替換你們,室內室外每兩小時一輪換。無線電台隨時開著,必要時可以使用武力,各位。”努南聽了任務簡報後說:“丁,整件事聽起來不像是真的。”“我知道,蒂姆,不管怎樣,我們就當它是真的吧。”“你說怎麼乾我們就怎麼乾,頭兒。”“行動吧,夥計們。”查韋斯站在那兒對他們說。“成功的一天到來了,卡羅爾。”約翰·布賴特林對他的前妻說。“從現在開始不到十個小時,‘工程’即將啟動。”她扔掉了手中的小玩意兒,走過去一把抱住他說:“喔,約翰!”“我知道。”他對她說。“好長時間了,沒有你,我不可能完成這項工作。”亨裡克森也在場,他說:“對了,二十分鐘前,我與威爾·吉爾林交換過意見,他將在閉幕式開始前一分鐘用鉤子把濕婆病毒小罐掛到噴霧係統上去。真是天助我也,悉尼又將迎來一個高溫酷熱天,氣溫估計將達到華氏九十七度,毫無疑問,人們將會聚集在噴霧頭下。”“他們還會做深呼吸呢。”約翰·布賴特林博士毫不遲疑地說。這是人體為排出多餘熱量而使用的另一個辦法。此時,查韋斯正大汗淋漓地待在體育場內,他擔心,不知道哪一位馬拉鬆選手跑著跑著就會一頭倒下死去。全球安保公司也負有這樣的監視任務。他與該公司成員隻簡單地打過照麵,而沒有深交,他隻是在兩次小會上見過他們,他不知道自己還記不記得起這些似曾相識的麵孔。現在,他必須找到威爾克森中校。五分鐘後他終於在安全反應室找到了他。“你好,查韋斯少校。”“嘿,弗蘭克,我有一個問題要請教你。”“什麼問題,丁?”“有關噴霧係統的,它們是從哪兒過來的?”“從第五檢修段旁邊的泵房裡過來的,就在那梯子的左邊。”“我怎麼才可以進去?”“我可以給你房門鑰匙並告訴你警報器密碼。怎麼了,老夥計?”“哦,沒什麼,隻是想看看。”“有什麼不妥嗎,丁?”“也許有,我不得不這麼考慮。”此刻,查韋斯絞儘腦汁要編出一套令人信服的謊言來。“比如,如果有人想利用它投放化學劑怎麼辦,我想,我應該去——”“查看一下?全球安保公司的一個人已經搶先了一步,老兄,吉爾林上校,他已經把整個係統檢查了一遍,他擔心的和你一樣,隻是比你早一步。”“是嗎,我可以也檢查一下嗎?”“為什麼?”“也許是多疑吧。”查韋斯回答說。“可能是有點兒。”威爾克森從座椅上站起身來,從牆上取下房門鑰匙說。“警報器密碼是113366。”113366,查韋斯默記了一遍。“好,謝謝了,中校。”“彆客氣,少校。”特彆空勤團中校答道。查韋斯走出小屋,與等候在外的隊員們急速返回體育場。“你告訴他們出了什麼問題了嗎?”努南問。查韋斯搖了搖頭,說:“我沒有得到授權。約翰是希望我們去處理這件事。”“如果我們的朋友動武呢?”“嗯,蒂姆,必要時我們有權使用武力,不是嗎?”“可能會有麻煩。”考慮到當地的法律與司法製度,這位聯邦調查局的特工提醒說。“是的,我想會的。我們得動動腦子,是嗎?我們會知道怎麼辦的。”在這個“工程”中,柯克·麥克萊恩的工作是對環境支持係統進行監測,主要是空氣調節係統和超量增壓係統,至於這些係統的設備安裝情況,他也沒有真正搞懂。不管怎樣,在這幢樓裡的所有人都得接種B型疫苗,因此,即使濕婆病毒被帶進樓裡,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不過他認為在他的防護體係考慮中,約翰·布賴特林的顧慮純屬多餘,他有能力做好自己的工作。日常工作對麥克萊恩來說已是駕輕就熟,主要就是檢查一下固定在操縱板中央的各種標度盤和記錄係統,僅此而已。除此之外,他想到的就是騎馬蹓躂了。他走進交通運輸辦公室,拿了一套悍馬車的鑰匙,駕車前往馬棚去牽他的馬。二十分鐘後,他給他的那匹誇特馬套上馬鞍後便向北蹓去,他騎著馬緩緩地走過草地,穿過麥地裡農機拐彎的田埂,鎮定自若地繞過犬鼠城,朝州際公路方向走去,那條公路實際上成了“工程”區域的北邊地界。大約四十分鐘後,他發現了一個異常情況。像美國西部任何一塊土地上的情況一樣,這片土地上也棲息著一群沒有遷徙習性的留鳥,不管它們屬於哪一個種類,當地人統稱其為紅頭美洲鷲。它們是一種專食動物屍體腐肉的大型猛禽,與彆的鳥類不同,它們體形碩大,樣子醜陋,一身黑色羽毛,紅皮膚的禿腦袋上沒有一根毫發,那強勁而碩大的硬喙似乎是為把腐肉從動物屍體上撕咬下來而特地設計的。對有些人而言,它們讓人感到惡心,但是它們是大自然的垃圾收集者——或者如人們所說的大自然的殯葬師——它們是自然界生態係統中的一個重要成員。他發現大約有六隻美洲鷲正繞著東北方一片高聳的草叢內的獵物盤旋著,六隻已不是個小數目,然而,當他發現兩英裡外的草地裡有一個黑糊糊的外形瘦削的物體時,他意識到那兒還有更多的美洲鷲。那個龐然大物顯然已經死了,它們聚在一起正在清除它,把它分而食之。它們是一群謹慎穩健的飛禽,它們盤旋著對獵物進行審視,為的是確認被其發現的目標確實已經死亡,當它們俯衝而下聚而食之的時候,那獵物再也不會躍然而起去傷害它們。鳥類是生物中最嬌貴的,生來就是天之驕子,為了飛翔與生存,它們需要一個儘善儘美的環境。它們究竟在吃什麼?麥克萊恩不清楚。他撥轉馬頭朝那兒慢慢走去,他不想驚擾那些大鳥,他不知道它們怕不怕馬,還有那騎在馬上的人。他想,也許它們不會感到害怕,因為他隻想對發生在大自然裡的這類芝麻綠豆般的小事探個究竟而已。五分鐘後,他想,不管那是什麼,反正是飛禽鐘愛之物。麥克萊恩認為,雖然這樣一個過程有點慘不忍睹,但是總不至於慘過他啃牛肉餅吧,至少對母牛而言,他啃的可是它們身上的肉啊。自然界就是這樣,紅頭美洲鷲啖食腐屍而生成蛋白質,然後,蛋白質被排出體外,其中的養料又回到土壤中去,生命鏈因而又能以生死不息的重複循環方式延續下去。他決意去看看,離他百碼之遙的那麼多飛禽到底在趕赴什麼盛宴。從飛禽的數量以及它們迅速地上下擺頭分享大自然的饋贈方式來看,他想那或許是一頭鹿或是一頭叉角羚。麥克萊恩不知道那頭叉角羚的死因,它是死於心臟病?中風?還是癌症?過些年後,也許有興趣去尋找它的死因,也許會請“工程”裡的哪位外科醫生對其中的一頭叉角羚做個屍檢——隻要他們能趕在美洲鷲到達那兒之前。他想著想著,不覺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他為自己找到了證據而洋洋得意。然而,在離腐屍五十碼處,他勒住了馬,紅頭美洲鷲啃食的獵物怎麼像是穿了一件格子襯衣?帶著疑團,他催馬上前,在大約十碼的地方,那些紅頭美洲鷲發現了他,它們先是轉動著那醜陋的紅腦袋和凶狠的黑眼珠,繼而雙足一蹦,跳離獵物幾英尺遠,最後,展開雙翅飛上藍天。麥克萊恩走近一看,他輕輕地嘟噥一聲:“喔喲,媽的。”那屍體的脖子已被撕扯掉了,部分頸椎裸露著,襯衣多處也已被眾多強勁的硬喙扯成碎片,臉已破相,眼珠沒了,大部分的皮膚和肌肉已被啃掉,隻有頭發還在,還有——“天呐,是福斯特嗎?出什麼事了,夥計?”靠近幾步才能看清黑襯衣中央的那攤紅色的血跡,麥克萊恩沒有下馬。人已經死了,像是被人開槍打死的。他看了看四周,就在這,有一兩匹馬的蹄印子……他判斷大概是兩匹。他調轉馬頭,打定主意,儘快趕回“工程”大樓。十五分鐘後,他那匹誇特馬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自己也驚魂未定直打哆嗦。他跳下馬,一屁股坐進悍馬車,一溜煙地開回“工程”本部,找到約翰·基爾戈爾。查韋斯發現這間毛坯房說不上像什麼。裡麵儘是各種管道、鋼架和塑料,幾分鐘前,噴霧冷卻係統剛剛接到定時器的指令開始啟動,所以一個水泵正在運轉著。於是,查韋斯首先想到的是,如果那個玩意兒已經被安放在係統裡——而我正好從那兒走過,倘若我吸入了那該死的病毒,那該怎麼辦?現在,他正在這兒,如果真的發生這樣的事……但是,不,克拉克告訴他說,開始施放毒劑的時間是在當天晚些時候,那個俄國佬想必知道即將發生的一切。你應該相信你的情報來源,你也隻能相信,在這一行當裡,他們提供給你的情報就是一種用來交換生死牌的手段。努南彎下腰來查看掛在管道上的盛放氯氣的小罐。“看上去這像是工廠裡生產的,丁。”這位聯邦調查局特工說,姑且先不管它是真是假。“我知道怎樣可以把它們卸下來,隻要輕輕一彈關上這裡的馬達”——他用手一指說——“再關上這個閥門,用扳手把它旋下來,換上一個新的,重新打開閥門,啟動水泵馬達。半分鐘就可搞定,也許還用不了,嘭-嘭-嘭,妥了。”“如果已經有人這麼乾了,那怎麼辦?”查韋斯問。“那我們就慘了。”努南回答說。“但願你的情報沒錯,夥計。”如同美國城市中的自來水,管道外的噴霧裡有一陣輕微的氯氣味,查韋斯內心充滿希望,因為氯能殺菌,在美國的城市供水係統中一般都使用氯氣。他想起不知在什麼地方他曾讀到過,除了氧,氯是唯一一種能夠助燃的元素,不是嗎?“蒂姆,你認為怎樣?”“我認為這主意有那麼點道理,不過,要乾的話,那可是一個大動作,丁——到底誰會乾出這種事呢?天呐,為什麼要這麼乾呢?”“我們必須把這個人找出來,眼下,我們就把這當成他媽的是全世界唯一一件最寶貴的精巧小玩意兒好好看住吧。”查韋斯轉過身去看著他的隊員說。“喬治和霍默,你們兩個留在這兒,如要撒尿,就地解決。”他們看到,地上倒是有一個下水口。“麥克和我負責外麵。蒂姆,你也留下。我們都有無線電台,保持聯絡。二小時值班,二小時休息,但不能離這兒五十碼遠。有問題嗎?”“沒有。”湯姆林森代表其他人回答說。“如果有人進來想搗亂怎麼辦?……”“製止他,無論如何,你們必須製止他。你們可以通過無線電台請求增援。”“是,頭兒。”喬治說道。霍默·約翰斯頓點點頭表示同意。查韋斯與另外兩人回到屋外,這時體育場內已坐滿了人,他們是來觀看馬拉鬆比賽的。……那麼,然後乾嘛?查韋斯也不清楚。難道就這麼坐著乾等三個小時嗎?不,大約兩個半小時,錦標賽通常是需要這麼些時間的,不是嗎?那有二十六英裡或者說四十二公裡的路程呢!查韋斯承認,一名男選手——或是女選手——要跑這麼長的路程,即使是他,也是很艱難的,用直升機運送或是搭乘卡車倒是更合適些。他、皮爾斯和努南走到看台的另一個階梯上,好觀看懸掛在那兒的電視機裡的現場直播。這時,馬拉鬆選手們正聚集在起跑線上待命,相對而言,那些有望獲獎的選手較為引人注目,電視台還專門對其中的一些人作了專訪。當地的新聞媒體紛紛對賽事進行預測:哪些人有望獲勝,各人都有哪些優勢,有的甚至下了賭注。看來,賭注下在了一位肯尼亞選手身上,儘管一位美國選手曾在去年的波士頓馬拉鬆比賽中以將近半分鐘的優勢打破過紀錄——對這樣的比賽項目來說,半分鐘顯然是相當大的優勢——在眾多有望獲勝的選手中,一名三十歲的德國選手堪稱是一匹黑馬。查韋斯認為,三十歲的年齡還參加奧運會的比賽,可真了不起。“指揮所呼叫湯姆林森。”查韋斯通過無線電台呼叫。“我在這,指揮所,除了要命的水泵噪音外,沒什麼情況,如有,我會報告,完畢。”“好的,指揮所明白。”“下麵我們乾嘛?”邁克·皮爾斯問。“待命,原地待命。”“遵命,頭兒。”皮爾斯回答。儘管沒人喜歡原地待命,但他們都知道該如何等待。“天呐,”基爾戈爾說。“你能肯定嗎?”“你想開車過去看看嗎?”麥克萊恩問。情緒顯得有些激動,但是他很快意識到,為了把屍體運回來安葬,他們無論如何也得去一趟。現在,麥克萊恩對西部的安葬習俗有了一定了解,目睹著兀鷲把一頭鹿的屍體啄得支離破碎,那是大逆不道,而眼看同樣的事發生在你熟悉的人身上,不管他熱不熱愛大自然,那是無法容忍的。“你說他是被子彈射死的?”“看上去的確是這麼回事。”“那好。”基爾戈爾拿起電話。“比爾,我是約翰·基爾戈爾,立刻到大廳等我,有情況,行嗎?好。”這位內科醫生擱好電話,站起身對麥克萊恩說,“跟我來。”在他們行動後兩分鐘內,亨裡克森來到住宅樓的大廳裡,他們三人一起上了悍馬車向北駛往屍體所在地。那些紅頭美洲鷲又一次被驅散,亨裡克森這位聯邦調查局的前特工走上前去查看,這具屍體與他在執法生涯中所見到的一樣讓人惡心。“沒錯,是遭槍擊。”他首先確認說。“大口徑子彈,直穿十字環骨。”雖然從那張臉上找不出太多的答案,但是亨尼克特那創口確實會讓人大吃一驚的,他想,因為他看到屍體上爬滿了螞蟻。亨裡克森內心嘀咕,媽的,一旦“工程”完全啟動,他還指望這家夥維持環形防區的安全呢。有人殺死了“工程”的一名重要成員,那人是誰?“還有誰與福斯特在一起?”亨裡克森問。“還有那個俄國佬,波波夫。我們在一起蹓馬。”麥克萊恩回答說。基爾戈爾說:“嘿,今天早上他們兩個的馬都在外麵,傑裡邁亞和‘白脫牛奶’都在圍欄裡,而且都沒上馬鞍,還有——”“馬鞍和轡頭在這兒。”亨裡克森在十五英尺處說。“是的,有人擊斃了亨尼克特,然後卸下馬具……沒錯,這樣就不會有人見到光有馬鞍不見騎手的馬了。夥計,我們這兒有刺客,現在立即去找波波夫,我想該與他談談了,最近誰見到過他?”“他一反往常,今天早晨吃早餐的時候,就不見了蹤影。”基爾戈爾說。“最近一個多星期來,我們都在一起吃的早餐,然後一起蹓馬,他喜歡騎馬。”“是的,”麥克萊恩肯定地說。“我們都是這樣。你認為他——”“目前我什麼也不認為。好了,讓我們把屍體搬上悍馬車回去。約翰,你能在這個上麵做個標簽嗎?”這個看來就是死者的一個冰冷的名稱了,基爾戈爾心想,但他還是點點頭說:“好的,屍體看來還沒完全僵硬。”“沒錯,你抬腳。”亨裡克森接著說,同時彎下腰去,儘量不去接觸被紅頭鷲啄過的部位。二十分鐘後,他們返回了“工程”本部,亨裡克森上樓來到波波夫居住的四樓房間,用萬能鑰匙打開房門進到房內,他沒發現什麼,那床沒人睡過。他懷疑,波波夫很可能殺了亨尼克特,但是理由呢?這個俄國混蛋現在到底在哪兒?他花了半個小時把“工程”大樓的裡裡外外找了個遍,哪兒都不見這個俄國佬的蹤影。既然早上基爾戈爾發現他那匹馬正在閒逛,那就對了,這位聯邦調查局前特工認為,沒錯,是波波夫殺了亨尼克特,然後逃之夭夭,但是他能往哪兒逃呢?他很可能騎馬上了州際公路,再豎起大拇指請求免費搭車,或者也可能步行到一個公交車站什麼的。亨裡克森知道,從這兒到地區級機場隻有二十五英裡路,到現在這個時候,這混蛋從那兒也可以飛到奧地利了,但他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約翰,”他問基爾戈爾,“波波夫知道些什麼?”“什麼意思?”“他知道‘工程’的有關情況嗎?”“他知道的不多。布賴特林沒有真的給他介紹過什麼情況,對嗎?”“媽的,比爾,可是福斯特什麼都知道。”“那好,我們認為,波波夫和亨尼克特昨晚就騎馬外出了,亨尼克特突然身亡,而波波夫突然失蹤,看來,亨尼克特很可能對波波夫說了‘工程’是乾什麼的。”“我想也是。”基爾戈爾點點頭肯定地說。“因此,波波夫了解了內情,拿到了福斯特的左輪槍,向他開槍後逃之夭夭。”“天呐!你想他可能——”“是的,有這可能,媽的,夥計,每個人都有可能。”“但是,我們給他注射過B型疫苗了,還是我親自注射的呢!”“喔,對了。”比爾·亨裡克森說道。喔,媽的,他的大腦還在思考著,今天,威爾遜·吉爾林要啟動第一階段計劃!好像他原本把這事給忘了似的,他必須立即去和布賴特林談談。這時,兩位布賴特林博士現在正在住宅樓頂部的屋頂房裡俯視著飛機跑道,跑道上停著四架灣流V型商用噴氣機。亨裡克森送來的消息使兩人怏怏不快。“這有多糟?”約翰問。“可能相當的糟。”亨裡克森不得不承認。“我們離——有多近?”“不到四小時。”亨裡克森答道。“他知道嗎?”“可能知道,但這隻是猜測。”“他會上哪兒去呢?”卡羅爾·布賴特林問。“媽的,我也不知道——可能去中情局,也可能聯邦調查局。波波夫是一名訓練有素的間諜。如果我是他的話,我就去華盛頓的俄國使館向駐外特工報告。在那兒,俄國的駐外特工雖然說話有一定份量,但是,時區和行政體係有利於我,克格勃辦事不會那麼快,卡羅爾。光是把波波夫告訴他們的事消化理解,就得花好幾個小時。”“好,那麼,我們繼續進行?”約翰·布賴特林問。卡羅爾·布賴特林點了點頭。“是的,我同意。我會打電話給威爾遜·吉爾林授予他隨機處置權。”“我們可以信任他?”約翰問道。“我想可以,我是說,沒錯,見鬼。他跟了我們這麼多年,夥計。他是‘工程’的一分子,如果他靠不住的話,現在我們都得他媽的下地獄。他了解在賓厄姆頓進行的試驗方案,而其他人都沒插過手,不是嗎?”約翰·布賴特林往椅背上一靠,說:“你是說,我們不必緊張囉?”“是的。”亨裡克森語氣肯定地說。“看,就算整個事情敗露,我們還有托辭,不是嗎?我們生產出B型疫苗以取代A型疫苗,對全世界來說,我們就成了英雄。除非有人屈服招供,沒有人會追蹤到我們這兒來,即便來了,我們也有辦法應付。沒有什麼物證可以證明我們做了壞事——至少我們沒有不能在瞬間銷毀的物證,對嗎?”對物證部分,他們確實是深思熟慮過的。把所有存放在這兒以及賓厄姆頓的濕婆病毒罐送到焚化爐焚化不過兩分鐘的路程,所有被用作試驗的屍體都已燒成了灰。知情者是有的,但對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來說,向當局告發無異於承認自己參與了集體謀殺。整個庭審過程中,他們所有的人都會由律師出麵為他們進行辯護,對所有涉嫌者來說,那段時間將會令人焦躁不安,但是,沒有什麼東西能夠難倒他們。“行。”約翰·布賴特林看了看他的愛妻,他們已經為這事進行了持久而艱苦的工作,要想洗手不乾也沒有辦法了。為了向大自然奉獻愛心,他倆忍痛分居並投入了大量的時間和巨資。不,他們不能半途而廢。即使這個俄國佬說了——對誰說了,他們無法猜測——就算他對彆人說了,那些人來得及采取措施加以製止嗎?幾乎沒有那樣的可能。身為內科醫生兼科學家的丈夫與同為科學家的妻子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兩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安全主管。“告訴吉爾林開始吧,比爾。”“是,約翰。”亨裡克森挺著身板回答,然後回到他的辦公室。“是,比爾。”吉爾林上校說。“沒什麼大事,一切按計劃進行,打電話告訴我一下以便確認包裹運送情況正常。”“好的。”威爾遜·吉爾林回答說。“還有什麼要我做的?你知道,我還有自己的安排呢。”“什麼安排?”亨裡克森問。“明天我將飛往北方,打算到大堡礁去潛幾天水。”“喔,是嗎?太好了,彆讓大鯊魚給吃了。”“那當然!”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笑聲,然後掛斷。妥了,比爾·亨裡克森想,就這麼定了,吉爾林是可靠的,他知道這一切,投毒行動完成後,他將返回“工程”本部。如果他告發了這件事,那麼他們就不可能活到今天,當然,如果那個俄國狗雜種沒有潛逃的話,那就更好了。關於波波夫潛逃一事,他能怎麼辦呢?向當地警察報告亨尼克特被謀殺,凶手可能是波波夫/謝羅夫?那樣做是不是值得?可能會產生怎樣的複雜後果?就算波波夫會把知道的都說出去——不管多少——那麼,他們就可以說波波夫是一個行動詭秘的前克格勃間諜,他在地平線公司裡從事谘詢工作——不過,天哪,在歐洲發動恐怖活動?嚴肅些!這家夥是一個富有想象力的凶手,千方百計地編造故事以便使自己從美國中部這兒的一場殘忍的謀殺案中脫身……這管用嗎?亨裡克森認為也許管用。這可能有用,可能會讓那混蛋逃脫乾係。這混蛋可以隨心所欲地亂說一通,但是他有物證嗎?他什麼證據都沒有。波波夫倒了一杯聯邦調查局慷慨地在拐角處一家酒店裡買來的那瓶斯托利伏特加。這種酒,他在克格勃服役時一共喝過四次,能喝上這樣的酒,多少讓他有點興奮。“這麼說,約翰·克拉克,我們在坐等消息。”“是的,我們坐等消息。”彩虹六號附和說。“你有問題要問我?”“你為什麼打電話給我?”“我們以前見過麵。”“在哪?”“在赫裡福德你們的那幢樓裡。我當時以我的偽裝身份之一和你們的管道工在一起。”“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憑外表認出我的。”克拉克呷著啤酒有點佩服地說。“從鐵幕那邊過來的人當中,沒幾個有這樣的能耐。”“現在你不想乾掉我嗎?”“我曾有過這樣的念頭。”克拉克盯著波波夫的眼睛回答說。“不過,我猜你畢竟還有點良心上的不安,如果你對我說謊的話,我會讓你生不如死。”“你太太和女兒好嗎?”“很好,我的小外孫也很好。”“那就好。”波波夫說。“那次任務令人討厭,約翰·克拉克,你這一生也乾過讓人不愉快的事嗎?”他點點頭說:“沒錯,乾過幾件。”“這麼看來你可以理解?”可不是你所說的那種事,老兄。彩虹六號在作出回答前心裡在想,然後說:“是的,我想我理解,德米特裡·阿爾卡季耶維奇。”“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誰告訴你的?”克拉克的回答讓他大吃一驚:“謝爾蓋·尼古拉耶維奇和我是老朋友。”“啊。”波波夫好不容易說出聲,差一點沒暈過去。他被自己的機關給出賣了?這怎麼可能?此時,克拉克似乎覺察到他的內心活動。“瞧這個。”克拉克說著,把一撂照片複印件遞給他說:“對你的評語相當好。”“不是太好。”波波夫回答說。他瀏覽了一眼從未見過的文檔,一時還沒有從吃驚中緩過神來。“嗯,怎麼說呢,這個世界發生了變化,是嗎?”“還沒有變得如我所願的那麼徹底。”“我確實有一個問題要問你。”“是嗎?”“就是你給格雷迪的錢,這錢在哪?”“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約翰·克拉克。以現金而論,我所認識的那些恐怖分子都成了資本家,但是我要感謝你的部下,我所接觸的那些人再也不需要錢了,不是嗎?”俄國佬俏皮地反問一句。“你可真是個貪婪鬼。”克拉克微微一笑,回敬了一句。馬拉鬆比賽準時開始。當選手們繞著運動場跑第一圈的時候,那些狂熱的運動迷們便開始活躍起來,然後選手們穿過運動場的出入口過道,跑到了悉尼的大街上,大約兩個半小時後再返回體育場。在這期間,比賽實況將通過全程直播傳送到超大屏幕上,觀眾坐在座位上就可以收看到。裝載著電視轉播設備的汽車緩緩地行駛在跑在隊伍前頭的選手麵前,這時,那位名叫喬莫·尼雷爾的肯尼亞人跑在第一,後麵緊跟著的是美國選手愛德華·富爾默和德國選手威廉·特霍斯特,領先的這三位選手之間相距不過兩步之遙,當他們跑過第一個裡程標的時候,他們與後麵的眾多選手拉開了十米的差距。與其他人一樣,威爾遜·吉爾林在旅店的房間裡一麵整理行裝一麵觀看電視。這位前美國陸軍上校提醒自己,明天要租一套潛水用具,他要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潛水區域裡儘情享受一番,他知道這個最佳環境正在遭受大洋的汙染,但這種情況不久就將結束。他把所有要穿的衣物有條不紊地放進兩隻圖米牌的有輪行李箱裡,然後把它們放在房門邊。當所有毫不知情的瘟疫受害人坐著飛機飛往世界各地的時候,他將潛入水中嬉戲享受,而那些受害人不知他們已經染上了什麼,他們正在傳播什麼。他不知道在“工程”實施的第一階段,有多少人將失去生命,電腦預測大概是六百萬到三千萬人之多,吉爾林認為這還是一個保守的數字。顯然,這個數字越大越好,因為,這種A型疫苗就會成為全世界所有人迫在眉睫的搶手貨,從而也就加速了他們的死亡。真正巧妙的一個做法是,如果在疫苗接種者身上進行的醫學試驗顯現了濕婆病毒抗體,那麼,就可以給注射找到一個絕妙的說辭——眾所周知,A型疫苗是一種活病毒疫苗。接種者隻是比那些悟之已晚的人多活幾天罷了。紐約比悉尼晚十個小時。這時,克拉克、波波夫、沙利文和查塔姆都坐在紐約的秘密聯絡點裡,像數百萬美國人一樣收看奧運會的電視轉播。對他們來說,此刻也沒有彆的事好做,他們中間沒有一個跑過馬拉鬆,所以他們都感到枯燥乏味,幾位領先選手的腳步總是那樣無休無止的一個樣。“他們要在這麼炎熱的天氣下跑回體育場,太可怕了。”沙利文說。“那可不是鬨著玩的。”克拉克隨聲附和道。“你有沒有參加過這類長跑?”“沒有。”克拉克搖搖頭說。“不過在我的一生中倒是有過逃跑的經曆,那主要是在越南,那裡也相當的熱。”“喔,你在那兒待過?”波波夫問。“待過一年半,那時在第三特種大隊。”“那是乾什麼的?”“主要是觀察和報告。參加過一些突襲、暗殺之類的實戰行動,援救過一些我們並不喜歡的人們。”克拉克想起了三十年前的事。三十個春夏秋冬啊,他在年輕時經曆過一次衝突,成年以後又經曆過一次,而現在,在接近金色年華時,他又將會做什麼呢?波波夫告訴他的事情真的有可能嗎?這件事聽起來太難以令人置信了,然而,對埃博拉病毒的恐懼卻是實實在在的。他記得,整個世界為此曾陷入一片恐慌之中;他也記得,有關埃博拉病毒的新聞報道曾使他的國家受到致命的震撼;他還記得,美國最終采取的報複措施是極其可怕的。在所有這些記憶中,印象最深的是他與查韋斯兩人隱蔽在德黑蘭一幢住宅樓的平頂上,引爆兩枚激光製導炸彈把那次事件的責任人炸死,那次行動是根據美國總統的一項新思想而采取的首次行動。如果這一次的事件是真實的,如果波波夫對他們幾個所說的這個“工程”真如他所描述的那樣,那麼,他的國家會采取些什麼行動呢?這是一個執法問題,還是彆的什麼問題?你能把這樣的人送上法庭嗎?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麼——是什麼?對這一類極端重罪的法律條文尚未製定出來,這類案子的審判將會出現可怕的連鎖反應,消息一旦傳播開去,將會從根本上動搖這個世界。那個公司可能有這樣的能力去做這樣的事……克拉克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腦袋現在還無法裝得下所有這些考慮。他雖然采取了行動,但仍無法真正接受這一事實,這件事太大了。“德米特裡,為什麼說他們正在乾這件事?”“約翰·克拉克,他們是一幫德魯伊特分子,他們把大自然當作神來崇拜。他們說動物適宜呆在這個星球上,而人卻不適宜。他們說他們要恢複大自然的本來麵目——為了達到這一目的,他們就要把整個人類都毀掉。我知道這件事愚蠢至極,但他們就是這麼對我說的。在堪薩斯我的房間裡,他們的錄像帶和雜誌也宣揚這些主張。我從來沒聽說過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人。他們說大自然仇恨我們,說什麼我們所做的一切激起了地球這個行星對我們的仇恨。但實際上地球沒有思維能力,大自然也缺乏表達心聲的發言能力。然而,他們卻相信地球和大自然具有這樣的能力,真是莫名其妙。”俄國人最後說道。“整個事情看起來就好像是我發現了一個瘋狂的宗教活動,他們心目中的神要我們去死,或要整個人類作出犧牲,隨便你們怎麼表達吧。”他沮喪地揮動著雙手,感到實在無法理解。“我們是否知道這個叫吉爾林的家夥長什麼樣子?”努南問。“不知道。”查韋斯說。“沒人告訴過我,我想威爾克森中校知道,不過,我不想問他。”“天呐,丁,整個事情是可能的嗎?”這位聯邦調查局特工問。“我想幾個小時後真相將大白於天下,老兄。據我所知,類似的事以前曾經有過一次,我知道,約翰和我把那個做壞事的混蛋救了出來,有關技術上的問題,我還記得討教過帕齊,我不懂生物學,她懂。”“上帝。”努南最後說道,扭頭看了看通往水泵房的入口處。他們三人向小賣部走去,買了幾杯半升裝的可口可樂,然後坐下監視著那扇藍漆大門。雖有人從門前走過,但沒人靠近。“蒂姆?”“什麼事,丁?”“為了這事,你可以逮捕他嗎?”這位聯邦調查局特工點頭說:“我想可以,你看,策劃謀殺、在美國組織犯罪,而且犯罪主體是美國公民,憑這幾點也該夠了。我可以再進一步,如果我們把這家夥綁架回美國,法庭並不會理會這人是怎麼來的。一旦他站在美國地區法庭的法官麵前,法庭對他到來的途徑沒有絲毫興趣。”“那我們有什麼辦法把他搞出澳大利亞呢?”查韋斯開始擔心起這個問題,隨後,他撥通了他那個移動電話。克拉克拿起STU-4電話機,五秒鐘後,查韋斯那部電話的加密係統與他的電話接通,最終傳來一個經計算機處理過的聲音說線路安全,接著出現兩聲嗶卟的笛聲。“喂?”“約翰,我是丁。我有一個問題。”“說。”“如果我們逮到了這個叫吉爾林的家夥,然後怎麼辦?我們怎麼樣才能把他弄回美國呢?”“這個問題問得好,讓我想一想。”“好的。”電話掛斷了。克拉克理所當然地打電話去蘭利中央情報局總部,不巧,中情局局長不在辦公室,電話被轉接到局長的家裡。“約翰,怎麼了,那兒究竟出了什麼事?”埃德·福利躺在床上問道。克拉克把他了解的情況一一作了彙報,時間過去了五分鐘。“我讓丁緊緊盯住那個唯一能下手的地方,還有——”“天呐,我的上帝,約翰,真有這麼回事嗎?”埃德·福利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地問。“我想,等到吉爾林這家夥背著裝有病毒的容器露麵的時候,我們就清楚了。”克拉克回答說。“如果他真乾的話,我們怎麼才能讓丁和他的隊員把吉爾林這家夥弄回美國?”“讓我想想。你的電話號碼是多少?”約翰把電話號碼報給他,埃德·福利把它記在小本上,又問:“這件事,你們知道有多久了?”“還不到兩小時。俄國人就在我這裡,我們現在在聯邦調查局紐約分局的一個秘密聯絡點裡。”“卡羅爾·布賴特林跟這事有沒有關聯?”“說不準,但她的前夫確定無疑。”克拉克回答說。福利閉上眼睛陷入沉思說:“你知道,不久前,她還打電話問了一些有關你們的事。她曾主動說服E係統公司將新型無線電台撥給你們,從她和我通話的情況來看,她好像已經聽到了一些有關彩虹部隊的情況。”“埃德,她不是我彩虹部隊的人。”克拉克特意強調一下。所有經過安全審查後調入彩虹部隊的人,都是經他同意批準的。“沒錯,我會注意的。行,讓我先查查有關文件,然後再告訴你。”“好吧。”克拉克把聽筒放回原處。他告訴其他幾位說:“在悉尼的那撥人當中,有一位你們聯邦調查局的同行。”“誰?”沙利文問。“蒂姆·努南,你知道他?”“他曾是一名短波分析係統的技術工程師,是嗎?”克拉克點了點頭說:“就是這家夥。”“我聽說過他,據說相當精明。”“確實如此,在赫裡福德他救過我們,也許還救過我妻子和女兒。”“看來,他能夠巧妙而又合法地逮捕吉爾林。”“你知道,對於執法,我從來沒有太多顧忌。我主要執行的是政策,而不是法律。”“我想,眼下的情況與你在中情局時有點不同,嗯?”沙利文麵帶微笑地問道。在他看來,即使是明白人,詹姆斯·邦德的影響永遠也不可能真正消除。“沒錯,是有那麼點不同。”像大街上許多人那樣,吉爾林背著背包離開旅店,在店門外揚手招來了一輛出租車。還有半小時左右,馬拉鬆比賽就結束了。他環顧四周看了看那擁擠的人行道以及人行道上的路人。在他看來,澳大利亞人很友善,他所看到的這個國家也很溫馨愜意。他對澳大利亞土著居民感到好奇,他不清楚什麼樣的厄運會降臨在他們的頭上。此外,還有卡拉哈裡沙漠中的布須曼人以及世界各地的部落群居民,他們距離正常的生活那麼遙遠,無論如何不會染上濕婆病毒。倘若命運眷顧他們,那麼,那是最好不過的了。無論從哪個角度說,這一類人沒有做過任何有損於大自然的壞事,即使想做,也因為人數太少而無能為力,而他們也沒有想過要這麼做。他們像“工程”成員那樣崇拜大樹和雷電。他們這些人會是個麻煩嗎?可能性不大,布須曼人有可能向世界各處散布開去,但他們的習俗民風不會容忍他們對固有的部落習性有太大的改變,即使他們的人數會增加,但要改變生活習俗談何容易。澳大利亞土著居民也是如此。在歐洲人來到這塊大陸之前,他們的人數不多,但畢竟生活得逍遙自在,知足常樂。因此,“工程”將會赦免不少的人,不是嗎?一想到濕婆病毒要殺滅的隻是那些因其生活方式而使自己成為大自然天敵的人,這位退役陸軍上校的內心隱約感到一絲寬慰。正是基於這一想法,他透過車窗看到的所有人沒有一個能贏得他的惻隱之心。出租車在體育場旁的一個下客站停下,除了車錢,他還慷慨地給了司機一筆小費,然後下車,朝著那個大碗狀的水泥建築走去。在入口處,他出示了安檢通行證,門衛揮了揮手讓他進入場內,預料中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果真撲麵而來。接下來,他將用最直接的方式親身測試一下B型疫苗的功效,首先,他將把濕婆病毒放置到噴霧係統中去,然後,他將步行穿過噴霧係統,像數十萬來到這兒的觀眾一樣將同樣的毫微毒劑吸入體內。如果B型疫苗不起作用,那麼,他將在極度恐懼中死去——對於這一後果,他並不陌生,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了。“那個德國人看來相當厲害。”努南說。威廉·特霍斯特目前處於領先位置,而且不顧天氣悶熱,加快步伐,爭取跑出最好成績。然而,這樣的天氣讓許多運動員難以忍受,他們中的不少人為了喝上一口涼爽的飲料而放慢了速度,有些人為圖涼快不得不從事先設置的衝淋水下穿過,儘管電視評論員說這些衝淋水可能使腿部肌肉收縮,因而對馬拉鬆選手來說並沒什麼好處,但無論如何他們總算得到了一點緩解,而大多數選手是抓了瓶遞上來的冰水往自己的臉上澆去。“自虐。”查韋斯邊說邊看了下表,伸手拿起無線電台。“指揮所呼叫湯姆林森。”“我在這兒,頭兒。”查韋斯聽到耳機中傳來的回答。“我將進來換你。”“是,你待我們真好,頭兒。”軍士從鎖著門的房裡回答說。“跟我來。”查韋斯站了起來,向皮爾斯和努南揮手示意說。他們三人離那扇藍漆房門隻有一百來英尺,查韋斯扭了下球形門把手走進屋內。湯姆林森和約翰斯頓躲在房門對麵一個角落的陰暗處,當他倆看清了隊友後便從陰暗處走出來。“行啊,既能隱蔽自己又能看清對方。”查韋斯稱讚那兩位軍士。“是——。”霍默·約翰斯頓邊往外走邊回答。他渴了,他要給自己找點喝的,在往外跑的路上,他把雙手捂在兩耳上,以躲避水泵發出的噪音。查韋斯立即意識到這噪音確實很煩人,噪音不算很響,但卻連續不斷,而且深沉有力,像是一台隔音很好的汽車引擎,它一直縈繞在你的腦袋旁不肯離去,這種直覺的反應讓他聯想到蜂窩,也許那就是蜂窩中擾人最甚的那個玩意兒。“我們為什麼不把燈關上呢?”努南問。“問得好。”查韋斯走過去按了下開關,房裡幾乎漆黑一片,隻有一線亮光從鋼質防火門的底部透進來。查韋斯摸索著走到對麵的牆邊,儘量不讓自己腦袋被碰著,他背靠水泥牆,調整目光以適應這裡一片漆黑的環境。吉爾林身穿一條齊膝寬鬆運動短褲,腳穿一雙低鞋幫旅遊鞋和一雙短襪,一眼看去就是大熱天裡當地人的打扮,加上他的背包和頭上戴的軟沿帽,顯得非常舒適。體育場的公共過道擠滿了早早趕來參加閉幕式的體育迷們,他看到許多人就站在水霧之中爽身解熱。當地的氣象預報員正不厭其煩地向聽眾解釋厄爾尼諾現象是如何影響了全球天氣並反常地給澳大利亞帶來了酷熱,對此,他們全體同仁深感有必要表示歉意。他感到這一切是那麼的滑稽可笑,難道為了一種自然現象而要道歉嗎?太可笑了,他一邊想著一邊向目標走去,不知不覺地從站在一旁喝著可樂的霍默·約翰斯頓的身旁走過。“這家夥還會利用彆的什麼地方嗎?”在黑暗中,查韋斯的腦海中突然閃出這個問題。“不,不會。”努南回答說。“進來的時候,我檢查過控製麵板,整個體育場的噴霧係統都是從這一間屋子裡引申出去的。如果要出事的話,隻能是在這兒。”“如果要出事的話。”查韋斯重複這話,但實際上他希望什麼事都不要出。倘若真的出事,他們就回到威爾克森中校那兒去,搞清楚事發時那個叫吉爾林的家夥在哪,然後見見他,與他好好談談。吉爾林看到了那扇藍漆大門,他往四下裡看了看,看附近有沒有安全人員在。隻要你知道澳大利亞特彆空勤團的穿著,他們是不難被發現的。除了看到兩名悉尼警察向公共場所走去之外,他沒有看到軍人的身影。吉爾林在離藍漆大門五十英尺的地方停下腳步,他知道,這個看似慣常的任務讓他感到緊張不安,他將要做的是一樁開弓沒有回頭箭的事,他曾第一千次地自問他是否真的想乾這件事。他的周圍是和他一樣的人類,有期盼,有夢想,有理想——但是,不,他們腦袋裡想的這些東西與他所想的顯然不是一碼事,難道不是這樣嗎?他們所想的純屬空想,他們不懂什麼是重要的,什麼是不重要的。他們不了解大自然的本來麵目,結果他們所追求的生活隻是給大自然造成破壞甚至毀滅,他們駕駛的汽車讓大氣中充斥著碳氫化合物;他們使用的化學品汙染了水源;他們噴灑的殺蟲劑不是致鳥類於死地,就是致使它們不育;他們往自己頭發上噴灑發乳,那是在破壞臭氧層。幾乎他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毀滅大自然,而他們全然不顧,他們甚至不想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為究竟會產生什麼嚴重後果。既然如此,他們就不配活著。他要做的就是保護大自然,把造成毀壞的一切因素消除掉,恢複和拯救這個行星,這就是他必須去做的事。想到這兒,威爾遜·吉爾林又邁開雙腳向那扇藍漆大門走去,伸手到口袋裡摸出鑰匙,把它插進環形門把的鎖孔中去。“指揮所,約翰斯頓報告,你的客人進來了!白種人,卡其黃短褲,紅色波洛襯衣,背一個背包。”霍默大聲報告,好讓其他人都聽清。在他旁邊,湯姆林森中士也開始朝那個方向移動。“注意。”黑暗中,查韋斯提醒其他兩人。大門底部的一抺明亮的光線上出現了兩個黑影,接著,聽到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大門慢慢被打開,又出現了一條明亮的垂直光線,還有一個黑色輪廓,一個人形——刹那間,查韋斯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光線顯現的莫非是一個來自彆的行星上的幽靈,或是……當光亮照在這個黑影上的時候,那是一個人。五十歲上下,一頭齊根修剪的黑白相間的頭發。這個人清楚他要乾什麼,他伸手去取掛在牆上那塊配掛板上的扳手,然後扭動雙肩卸下背包,解開固定背包蓋的兩個鎖扣。當這個人關閉馬達開關,響聲戛然停止的瞬間,查韋斯感到此時他像是在觀看一部電影,一切都不像是發生在現實中。隨後,這個人關上閥門,舉起扳手,向著——“不許動,夥計。”查韋斯從暗處一閃而出,命令道。“你是誰?”那人吃驚地問。然後,從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知道他正在做一件他不應該做的事。另一個人也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這個問題該由我來問你,不過,我知道你是誰,你是威爾遜·吉爾林,你準備做什麼,吉爾林先生?”“我來這兒隻是想把噴霧係統上的氯罐換下來。”吉爾林回答說。看來這位拉丁血統人知道他的姓名,一想到這裡,他渾身上下越發哆嗦個不停。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也是“工程”的人?——如果不是,那麼他是誰?這時的吉爾林像是被人在腹部猛擊了一拳頭似的,整個身子蜷縮成了一團。“喔?蒂姆,那讓我們也開開眼界,吉爾林先生?”查韋斯給努南打了個手勢,讓他去把吉爾林的背包拿來。皮爾斯中士後退一步站著,一隻手按在手槍上,兩隻眼睛緊緊盯住這位不速之客。“這玩意兒看上去跟普通的氯罐沒什麼兩樣。”努南說。如果說這是一件贗品的話,那麼絕對可以以假亂真。他正想打開那隻假氯罐頂部的螺絲,但他十分理智地知道,他不能打開它。緊挨著水泵馬達站著的查韋斯拿過扳手卸下一隻掛在噴霧係統上的氯罐。“夥計,我看還有半罐子呢,還不到更換的時候,至少不該用一種叫做濕婆病毒的玩意兒去更換吧。蒂姆,小心那玩意兒喲。”“放心吧。”努南把那隻假氯罐塞回吉爾林的背包,扣好背包蓋扣。這位聯邦調查局特工說:“我們要檢查一下這玩意兒。吉爾林先生,你被捕了。你有權保持沉默,你有權讓你的律師出庭,如果你不能提供律師,我們將為你指派律師,你在法庭上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被用來作為指控你的證據。你知道你的這些權利嗎,先生?”吉爾林全身發抖,他扭頭看了看門口,不知道他還能乾些什麼————他什麼也乾不了了。湯姆林森和約翰斯頓趁機進入機房。“逮住了?”湯姆林森問道。“逮住了。”查韋斯告訴他說。他拿出移動電話撥往美國,加密係統再次經由計算機進行同步處理。“我們逮到了他。”查韋斯向彩虹六號報告說。“我們也拿到了像罐頭那樣的東西,隨便怎麼叫吧,怎麼樣,讓我們所有的人都回來嗎?”“設法趕到艾麗斯斯普林斯,那兒有一架空軍C-17運輸機在等候你們。”“好嘞,我會想辦法飛到那兒的。再見,約翰。”查韋斯按下結束鍵,轉身麵對他的階下囚說:“好了,夥計,你和我們走到一塊來了,如果你想做任何蠢事的話,皮爾斯中士會一槍崩了你的腦袋,是吧,邁克?”“是的,長官,毫無疑問。”皮爾斯回答說,那聲音像是從墳墓裡發出的一樣。努南重新打開閥門,水泵馬達又開始啟動。然後他們離開機房回到體育場內的公眾場所,走到出租汽車揚招站,打了個手勢招來了兩輛出租車,直奔機場而去。那是一個建在沙漠中的機場,差不多兩小時才有一個航班。為了搭乘下一班的波音737,他們將在那兒等候一個半小時。艾利斯斯普林斯位於澳大利亞大陸島的正中央,鄰近麥克唐奈山脊,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能看到尖端的高技術設備,設置在這裡的巨大的拋物麵天線接收著來自美國偵察衛星、電子情報以及軍事通訊衛星所搜集到的各種信息。這裡的設施由設在巴爾的摩和華盛頓之間的馬裡蘭州米德堡的美國國家安全局操控著。澳航飛機的機艙內空空蕩蕩。他們剛到,一輛機場專用車便將他們送往美國空軍航站樓,儘管這裡的氣溫酷熱難忍,但樓裡卻出乎意料地舒適,樓內溫度由中午時分的一百二十華氏度一路下滑。“您是查韋斯?”貴賓區的一位中士問道。“是的,飛機什麼時候起飛?”“他們正等著您呢,長官。請這邊走。”於是他們坐上了另一輛車,被直接送上了飛機前艙左側那個艙門。一位身穿飛行服的中士招呼他們登上飛機。“我們上哪兒,中士?”查韋斯經過這位中士時問道。“先到夏威夷的希卡姆基地,然後直飛加州的特拉維斯。”“好極了,告訴司機他可以走了。”“是,長官。”乘務長笑著回答,同時關上機艙門,向前走去。這是一個移動的洞穴,這架運輸機體形碩大,機上也沒有任何彆的旅客。吉爾林的雙手沒上手銬,這讓查韋斯多少有點兒不快。吉爾林表現得非常溫順,努南坐在他的身旁。“看來你想和我們說說這事,吉爾林先生?”這位聯邦調查局特工說。“我說了,你們會拿我怎麼樣?”努南猜想,他肯定會提出這個問題,這是他內心虛弱的表示,這也是聯邦調查局特工希望聽到的一句話。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很簡單:“留你一條命,如果幸運的話。”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