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軍團之劍(1 / 1)

湯普森公司員工的旅遊計劃已籌劃了好幾個月了,為了擠出一周的旅遊時間,三百名兒童在學校裡加班加點上課,而公司的業務也得為此而趕進度。湯普森公司這次為“世界樂園”安裝計算機控製係統,這說明公司業務已在轉型,正在從主要生產軍工產品轉向生產一般的電子工程產品。在此轉型過程中,原先搞軍工生產的經驗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該項新的控製係統,是要幫助“世界樂園”的管理層更好地監控全園遊樂設施的運轉情況。這項技術是在為北約地麵部隊開發的數據傳送係統的基礎上發展出來的,它使用多國語言,有各種方便用戶的接口,數據通過以太空間傳輸,而不是用陸地的銅線傳輸,因此就省下了好幾百萬法郎的費用。湯普森公司按時完成了該係統的安裝任務,而且費用也沒有超出預算,這可是一種許多軍品承包商都想學到手的本領。為了犒賞員工們出色完成了這一重要客戶的合同,公司高層管理部門決定與“世界樂園”合作,組織這次外出旅遊。旅遊團裡的每個成員,包括孩子們在內,都穿著胸前印著公司標誌的紅色T恤。此時他們正集合在一起,向著樂園中心前進,隊伍的兩側還有六名特羅爾,他們穿著毛茸茸的服裝,光著一雙大腳,跳著舞迎接他們前往城堡。跟著旅遊團前進的還有羅馬軍團的士兵,其中有兩個身披狼皮襖,扛著大旗在前頭帶路。另外,還有一個身披獅皮襖的羅馬士兵,舉著象征常勝的神聖標誌——金鷹,在“世界樂園”的城堡入口處迎接他們。負責扮演羅馬軍團的公園員工們個個精神抖擻,他們斜掛著西班牙製造的仿古劍,拿著盾牌,行進時顯得神氣活現,就好像是兩千多年前得勝而歸的羅馬軍團士兵一樣。這支隊伍唯一缺少的是揮舞小旗子帶領他們的一群人,不過,那是日本人的做法。在第一天的入園儀式之後,湯普森公司的遊客也可以像普通遊客一樣自由活動,儘情地享受四天的美好時光。邁克·丹尼斯在辦公室裡一邊做著筆記,一邊從監視器裡觀察著行進的隊伍。讓他的員工扮演羅馬軍團的士兵,是這個主題公園的一項特色活動,自推出以來廣受遊客的歡迎,所以最近他又將扮演羅馬士兵的人數從五十人增加到一百多人,並設置了三個百夫長來管理這支隊伍。你可以從頭盔邊的羽飾來識彆百夫長。一般士兵的頭盔羽飾是前後向的,而百夫長的羽飾是左右向的。另外,扮演羅馬士兵的人都練過劍。還有這樣的說法:有些劍實際上還相當鋒利,不過丹尼斯從未被這種傳說所困擾,隻在確有需要時,他才會站出來做些澄清。為了提高員工的積極性,他會儘力將指揮中心的乾預降到最低點,讓各部門的員工能自主經營他們的業務。他用鼠標放大監視器上行進隊伍的畫麵,他們比預定時間提前了二十分鐘進園,那是因為……噢,在前麵帶隊的是弗朗西斯科·德拉克魯茲。他是西班牙空降部隊的一名退役中士,對帶領隊伍很有經驗。他的長相很粗壯,結實的雙臂,還留著濃密的絡腮胡子——“世界樂園”允許員工留絡腮胡子,但不允許他們留山羊胡子——所以他每天得刮兩次胡子。小孩子看到他都有些怕,然而弗朗西斯科就像一位熊爺爺,總有辦法來哄這些孩子們,很快就能讓他們放鬆下來。孩子們特彆喜歡玩他頭盔上的羽毛。丹尼斯提醒自己,一定要安排時間與弗朗西斯科共進午餐,因為他將自己的小部門管理得非常之好,他應該受到上司的嘉獎。丹尼斯從文件籃裡拿過一個文件夾,這裡麵是待會兒他要向湯普森公司的員工致歡迎詞的稿紙。在歡迎會上還有樂園樂隊的演奏,以及特羅爾的表演。表演結束後,賓主還要到城堡的餐廳裡共進晚餐。他看了下手表,站起身來往走廊那邊走去,走廊那頭有扇不太顯眼的門,進門後有條秘密通道通向城堡的內庭。樂園的建築師曾被告知,可以放手大乾,但他們仍然不想浪費一個銅板,即使城堡建得並不算百分之一百正宗,也還是鋪設了防火安全通道,噴水裝置,還使用了結構鋼架,絕非隻是將石頭堆起來,用沙漿砌合而成的。“邁克?”有人叫他。丹尼斯轉過身來。“什麼事,彼得?”“有你的電話,是董事長打來的。”丹尼斯轉過身去,匆匆向辦公室走去,手裡仍舊抓著那份演講稿。弗朗西斯科·德拉克魯茲——朋友們都叫他潘喬——人並不高,隻有五英尺七英寸,可是胸膛寬厚。他的兩條腿就像兩根立柱,走起路來地板咚咚響,有位曆史學家對他講過,羅馬軍團的士兵就是這麼走路的。他戴的鐵製頭盔十分沉重,但他可以感覺到頭盔上的羽飾在風中擺動。他左手拿著幾乎可以遮住全身的盾牌,那盾牌是由模壓板製成,盾牌中間還有塊很厚實的鐵浮雕,雕的是希臘神話中的蛇發女怪美杜莎,盾牌的邊緣也是金屬的。羅馬士兵就是帶著這些笨重的裝備上戰場的,加上食物及其他裝備,總共會有六十磅重。“世界樂園”也是按照羅馬士兵的裝備要求來武裝扮演者的,儘管他們的鐵器質量要比羅馬帝國時代的鐵匠打出來的鐵器強多了。此時,有六名男孩圍著潘喬,模仿著他的行軍步伐,這讓德拉克魯茲覺得很高興。他的兒子決心步他的後塵,現在也在西班牙軍隊服役。對德拉克魯茲來說,現在的世界當然是秩序井然的。幾米開外處,讓·保羅、勒內、埃斯特班都已準備完畢,埃斯特班手腕上還拴著一大堆氣球,他甚至還賣掉了一個。其餘的人都戴著“世界樂園”買來的白色旅遊帽,在擁擠的人群中各就各位。這些人都穿著標有“世界樂園”字樣的黑色上衣,頭戴白色帽子,除了埃斯特班和安德烈之外,所有人都背著背包,看上去與其他遊客沒什麼兩樣。在特羅爾的帶領下,旅遊團的成員都坐了下來,大人們開始聊天打趣,孩子們更是手舞足蹈、興高采烈,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的神情。有些孩子在大人身邊鑽來鑽去,玩起了捉迷藏的遊戲……還有兩個坐輪椅的孩子,埃斯特班看得出來,他們不是湯普森旅遊團的成員,他們的胸前都戴著“特邀來賓”的標誌,但是沒穿紅色T恤。安德烈也看到了這兩位特殊的遊客,其中一個就是他前一天看到的荷蘭小女孩,另一個是……從推輪椅車的父親的打扮看來,好像是英國人。太好了,這兩個孩子他們也都要了。丹尼斯坐在辦公桌前聽電話,那頭董事長要些細節資料,於是他隻好打開電腦進行查詢。是啊,樂園這季度的營業收入超過預期收入百分之四點一……淡季居然有這樣的成績,真不容易。丹尼斯的解釋是天氣特彆好的緣故,當然光靠天氣是不行的,但是樂園的經營確實搞得很不錯。要說問題,也隻是兩處遊樂設施的控製係統出了些毛病。幾個軟件工程師正在對電腦軟件進行修複……這是製造商保修承諾範圍之內的事情,廠方代理人相當合作,他們應該合作,因為他們正在投標樂園的另外兩個更為宏大的遊樂設施項目,丹尼斯告訴董事長道。董事長將於三周之後來西班牙審查項目計劃。丹尼斯向董事長保證,他們將會在電視上宣傳這兩個設施項目的設計和想法,特彆要在美國有線網絡上做宣傳,如能就此吸引美國的遊客,從主題公園的祖師爺迪斯尼帝國的手中搶過部分客戶來,那豈不快哉!這位來自沙特的董事長投資“世界樂園”,就是因為他的孩子喜歡乘坐那些他看一眼就會覺得害怕的設施。他對建議中的那些新玩意兒相當感興趣,不過他在電話裡並未詳細打聽,因為他知道,等他去西班牙時,丹尼斯肯定會給他一個驚喜的。突然傳來槍響。“怎麼回事?”丹尼斯抬起頭來,對著話筒問道。聽到“嗒嗒嗒”的聲音,每個人都嚇了一大跳。是讓·保羅的衝鋒槍向空中打了一梭子子彈。城堡庭園裡的人看到一個大胡子揮動著槍口朝天的衝鋒槍,槍膛裡彈出一連串的空彈殼,都被嚇得往後退縮,聚集在一起。他們大多是未經訓練的老百姓,在事件發生的幾秒鐘裡,人人感到手足無措,除了一臉的震驚之外,甚至都來不及展現他們內心真正的恐懼。等他們轉過頭來看見這個射擊者後,周圍的那些人不是試圖前去搶他的槍,而是趕快離開他遠些。這時其他的恐怖分子也紛紛從背包裡拿出各自的武器,不過他們並沒有開槍,隻是等待著時機。弗朗西斯科·德拉克魯茲正好站在一個歹徒的身後。還在第一個歹徒尚未開槍之前,他就看到前麵那家夥從包裡取出東西,他一眼就看出那是一支以色列造的烏茲九毫米口徑的衝鋒槍,他緊盯著這支槍,同時考慮著距離和方位,那肯定不是樂園裡的武器。震驚一瞬間就過去了,二十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意識到眼前的事情是什麼性質。站在他前麵兩米處的正是一個大胡子犯罪分子,他開始行動了。克勞德察覺後麵有動靜,轉過身來,隻見一個身著羅馬盔甲、頭上戴著奇怪頭飾的人朝他走了過來。克勞德端起槍來準備迎敵。德拉克魯茲百夫長憑軍人的本能行動。他右手從右側的劍鞘裡抽出劍來,左手舉著盾牌,將盾牌中心的鐵浮雕對準了烏茲衝鋒槍的槍口,而劍則從空中劃過向著對方砍去。他的這把劍是請他的一位遠房表弟用碳鋼打造而成的,就像埃爾·熙德(EI Cid(約1043—1099),十一世紀西班牙著名軍事將領,抗擊摩爾人的民族英雄。)用過的劍一樣,鋒利得可以刮下胡子來。這一刻,德拉克魯茲的軍人氣概充分顯示了出來,平生第一次麵對一個手持衝鋒槍的敵人,但他還是決心要——克勞德朝著正在靠近他的目標打了一梭子,子彈正好打在盾牌中心三厘米厚的鐵浮雕上,成了碎片,並彈了出去。子彈的碎片擊中了德拉克魯茲的左上臂,他覺得一陣疼痛。他揮起右臂將劍從左往右砍了過去,在那家夥的臂上劃了一刀。百夫長德拉克魯茲有生以來第一次憤怒地將人砍出血來。克勞德感到傷口疼痛,他提起右臂,扣下了扳機,又是一梭子子彈射向盾牌的下方和右側。有三顆子彈擊中德拉克魯茲的左腿,不過都在膝蓋下方,射穿了金屬護脛,其中一發子彈還擊碎了他的脛骨,百夫長慘叫一聲,覺得身體站立不穩,因此他對著歹徒喉嚨砍下去致命的第二刀也就落空了。他想讓雙腿行動起來,但是隻有一條腿聽他的話,於是這位前空降兵隻能無奈地倒向了左前方。邁克·丹尼斯離開監視器的屏幕,來到窗前,而其他人仍在監視器前注意觀察,剛才的畫麵都被自動錄了下來。丹尼斯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不可能發生的事竟然在眼前發生了。一夥手持武器的人將一大群穿紅色T恤的人圍在中間,接著像牧羊人趕羊群那樣,將他們往城堡庭院裡趕。丹尼斯轉過身來對著坐在控製台上的操作人員喊道:“關閉安全防範大門,立刻將城堡大門關上!”操作人員點了下鼠標,城堡的大門就死死地鎖上了。“趕快報警!”丹尼斯接著命令道。這也是事先設定好的程序,隻要按一下按鈕,報警係統就會將信號發到就近的警察局。這個報警信號原先是為防止搶劫而設置的,不想現在倒派上了用場。丹尼斯接下來拿起桌上的電話,按聽筒上粘貼著的號碼撥通了警察局。他們原先預設的突發緊急情況是金庫被劫,既然打劫金庫的往往是武裝歹徒,所以樂園內部也有一套與報警信號相聯係的程序。所有的遊樂設施會立刻停止運行,所有的商店會提前關門,遊客會被引導回自己的客房,或者被帶到停車場去,因為一旦發生緊急情況,樂園將會被關閉……丹尼斯心想,槍聲會傳得很遠,園內的遊客應該會知道發生了緊急情況。安德烈覺得,這次行動還是蠻有趣的。他戴上從同伴那兒拿過來的那頂多餘的白帽子,再從讓·保羅那裡取過為他準備的衝鋒槍。幾米外,埃斯特班割斷套在手腕上的線,一大堆氣球立刻飛上了天,此時他才拿出自己的衝鋒槍。孩子們一開始並不像大人們那樣驚惶失措,也許他們還以為眼前的事隻是樂園安排表演的一部分,儘管槍聲讓他們的耳朵有些受不了。可是恐懼是會傳染的,他們看到父母親的眼裡充滿了驚恐,於是也就害怕了起來,緊緊抓著大人們的手和腿,看著那些拿槍的家夥圍著穿紅T恤衫的人群轉來轉去。孩子們對樂園裡的玩偶人物都已熟悉,可這些拿槍的人卻不是那些玩偶中的人物。勒內負責現場指揮。他朝城堡的入口處走去,留下其餘九個同夥看管那一群穿紅T恤的人。他往四周看了看,發現在他們的控製圈外,有些人躲在樹叢後麵往裡瞧,還有些人在拍照,甚至有的還拿著攝像機。如果拉近鏡頭,可以清楚地拍下他的臉來。不過他也沒什麼辦法。“二號,”他喊道,“把我們的客人挑選出來!”二號是讓·保羅。他走向人群,粗暴地抓住一個四歲法國女孩的手臂。“不要!”她的母親驚恐地喊道。讓·保羅將槍口指向這位母親,她往後退了半步,但是仍舊抓著孩子的雙肩不鬆手。“那好,”二號對她說道,並將槍口下移。“我就先射死她,”話音剛落,他就將烏茲衝鋒槍的槍口頂在了小孩淡黃色的頭發上。這位母親無奈地放開了手,但她那撕心裂肺的哭聲讓人覺著淒然淚下。“到那邊去!”讓·保羅指了指胡安,以命令的口吻對小女孩說。女孩一邊往那頭走,一邊張著嘴巴看著嚇傻了的母親。讓·保羅接著又挑選了好幾名孩子。在另一邊,安德烈也正在做著同樣的事情。他先走向那位荷蘭小女孩安娜,一把推開她的父親,推著輪椅車向城堡走去。“我的孩子有病!”父親用英語大聲抗議道。“知道,我看得出來,”安德烈用英語回答道。接下來他又挑選了另一名病孩。這兩個病孩可是絕佳人選。“你這該死的豬!”第二位孩子的母親對著安德烈罵道。安德烈反身用槍托砸她的臉,打斷了她的鼻梁骨,弄得她一臉的血。“媽咪!”男孩慘叫道。安德烈單手將輪椅推上了通向城堡入口處的輪椅道。孩子回過頭來看見自己的媽媽已癱倒在地。一位樂園的清潔工蹲下身來攙扶她,她卻一聲高過一聲淒慘地呼喊著她兒子的名字:“湯米!”時隔不久,已有四十位穿紅T恤衫的父母親遭遇了同樣的命運,他們都是湯普森公司的員工或家屬。悲痛的哭喊聲此起彼伏,整個情景慘不忍睹。歹徒劫持兒童人質,退進了城堡,而其他人群則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過了好一會兒才緩慢地向西班牙大街散去。“這些狗雜種,往這邊來了,”邁克·丹尼斯一邊注視著歹徒的動靜,一邊還在與當地的西班牙警長通話。“你們馬上撤離,”警長立刻做出決定。“如果你有通道可以離開的話,現在就走!我們需要你和你的人的幫助。請馬上離開!”“可是,我得要為這些人的安全負責呀!”“是的,你得先出來之後才能為他們的安全負責,現在就出來!”警長再次命令他道。“馬上離開!”丹尼斯擱好電話,對著指揮中心的十五位值班人員說道:“各位,跟我走。我們去備用指揮中心,現在就走。”這城堡看上去很像真的,其實不然,裡麵都安裝了現代化的設施,比如電梯及防火樓梯井等。丹尼斯覺得,電梯是暴露在外的,可這樓梯井卻是隱蔽的,其中有一個可以直接通到地下。他來到那扇防火安全門前,打開門後先讓員工們進去。最後一個員工下去之時將鑰匙丟給了丹尼斯,他在下去之前將門重新鎖好。等他來到地下層時,才發現這裡已經擠滿了員工和遊客。這些遊客是在特羅爾、羅馬軍團士兵和其他樂園保安的帶領之下來到這裡的。這裡聚集了一大群樂園的保安,但是他們身邊除了對講機外,都沒帶武器。槍支全都鎖在會計室裡,而且隻有少數受過訓練的人才能使用。況且丹尼斯也不希望在這裡發生槍戰,而且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沒有動用樂園的槍支。樂園的備用指揮中心其實是在樂園的地界之外,樂園地下層的最儘頭。他花了五分鐘的時間跑到備用指揮中心,發現裡麵已有兩個人在操作。他的位置現在正空著,於是他來到自己的座位上,馬上與西班牙警方取得了聯係。“你還安全嗎?”警長問道。“目前我想應該是安全的,”丹尼斯答道。他打開桌上的監視器,觀察城堡那邊辦公室的情況。“往這邊走,”安德烈在前麵帶路,卻發現城堡的門是鎖著的。他退後了幾步,用手槍對著門把射擊,門把被打彎了,但門卻仍然鎖得死死的。勒內上來用衝鋒槍將門鎖打爛,終於將門推開。安德烈帶頭上了樓梯,一腳把門踹開,進入了指揮中心,卻發現裡麵空無一人,這讓他又氣又恨。“我看到他們了,”丹尼斯對著話筒大聲說道,“一個,兩個……拿槍的有六個人……上帝啊,他們用槍劫持孩子們!”其中有個歹徒走向攝像鏡頭,舉起了手槍,畫麵突然消失了。“拿槍的有幾個人?”警長問道。“起碼有六個人有槍,也許有十個人有槍,也許更多。他們把兒童當人質,你聽到了沒有?他們劫持兒童作為人質。”“我知道了,丹尼斯先生,我得立刻去調動人員布置任務。請你們在現場待命。”“好的。”丹尼斯又去操作其餘幾台監控錄像,以了解園內的其他情況。“這些該死的混蛋,”他破口罵道,這時他的憤怒已蓋過了驚恐。接下來他還得打電話給董事長報告情況,不過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恐怖分子襲擊了一座遊樂園?達裡奧·加斯曼警長在辦公室給馬德裡打電話,報告這裡發生的事情。他對防區有個危機處理方案,此時正在貫徹落實。十輛警車和十六名警員正從各巡邏地區駛向高速公路。他們的第一項任務便是在樂園周圍建立起警戒線,不允許任何人進出樂園,不過他們不久就發現,這項任務因為人手太少根本無法實現。加斯曼警長的車子即使有警燈和警笛,還是花了近半小時才到達目的地,不過這倒給了他冷靜思考的時間。他目前隻有十六名警員,假如樂園裡有十名武裝歹徒,他的人手就顯得不足,更不要說建立警戒線了。他還需要多少人手?要不要請西班牙警方前幾年組建的國家應急小組前來幫忙?也許應該吧。什麼樣的歹徒會在這個時候襲擊“世界樂園”呢?如果為了搶劫,最佳時間應該在晚上閉園的時候,那時樂園會結算金額,成捆的錢會被裝進帆布袋裡,準備運往銀行,隻有幾個樂園的工作人員及警員在一旁警戒,那才是下手的最佳時機。可現在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他們竟然在中午犯案,而且劫持的人質又全部是兒童,加斯曼警長提醒自己道。這麼說來,他們不該是一般的劫匪吧?到底是哪類犯罪分子呢?會不會是恐怖分子……劫持孩子做人質……會不會是巴斯克恐怖分子?真他媽的,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哪?可是,事態的發展早已超出了加斯曼警長的控製範圍。湯普森公司旅遊團裡的一位資深經理用手機與公司總部取得了聯係,並很快就聯絡上正在一家路邊咖啡廳裡用午餐的公司董事長,接著後者又馬上打電話給法國國防部長求助。由於在現場的那位資深經理所報告的情況既清楚明白,又簡明扼要,所以國防部長又直接給他打電話了解情況,並讓秘書做了必要的記錄,然後將情況稍加整理後用傳真發給了法國總理和外長。法國外長又馬上打電話給西班牙外長確認事態的現狀。這件事已經演變成一次政治事件了。這時法國國防部長又打了另一個電話。“是的,我是約翰·克拉克,”彩虹六號對著話筒說道。“是,長官。出事地點在……好,我知道了……有多少歹徒?好的,有什麼新情況請及時告訴我們……不是的,長官,除非當地政府提出請求,否則我們不好行動。好,謝謝您,部長先生。”克拉克聽完電話,馬上又按了另外幾個鍵。“阿爾,請過來一趟,我們又有差使了。”接著他用電話通知比爾·托尼、貝洛、查韋斯和科溫頓過來。湯普森公司的那位資深經理在樂園的飲食店門口將他的員工集合起來,並做了登記。他原先曾是法國陸軍坦克部隊的軍官,在他的努力下,這些極為混亂的人群恢複了秩序。他將孩子還留在身邊的員工集合在一邊,然後再點了一下人數,總共被劫走了三十三名法國兒童,另外還有兩名坐輪椅的孩子也沒有了下落。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親情緒失控,但他還是設法讓他們冷靜下來,然後再打電話向董事長報告最新的情況。接著,他搞到一些紙,記下被劫持的孩子的姓名和年齡,編製了一個名單。他儘力抑製自己的情緒,並感謝上帝,他的孩子因為年齡超過了,因而未曾前來,算是逃過了這一劫。他帶著大家離開城堡,路上遇到一位樂園員工,向他打聽哪裡可以找到電話和傳真機。那位員工將他們帶進一扇木轉門,來到一處較為隱蔽的服務樓,從那裡再下到地下層,將他們帶到了備用指揮中心,見到了邁克·丹尼斯。丹尼斯手中仍握著那份準備歡迎湯普森公司員工的演講稿。加斯曼警長到達備用指揮中心時,正好看到傳真機在向巴黎傳送一份已知人質的名單。這時法國國防部長打電話過來,因為他正巧認識那位湯普森公司的資深經理——羅伯特·蓋米林上校,後者好幾年前曾是法國勒克萊爾第二代戰鬥坦克火力控製係統研發小組的負責人。“有幾名人質?”“我公司被劫持了三十三名人質,或許還有其他幾名人質,然而恐怖分子看上去是有意選擇我們的孩子當人質,部長先生。我們應該派遣外籍軍團前來解決問題,”蓋米林上校強調道,他的意思是讓法國派出到海外作戰的特種部隊。“我會考慮的,上校。”電話掛上了。“我是加斯曼警長,”戴著頂怪帽子的家夥對蓋米林說道。“真沒想到,去年我還帶著全家去那裡玩過,”彼得·科溫頓說道。“要攻下那麼一個樂園,沒有一個營的兵力恐怕難以做到。那真是件艱巨的任務,裡麵有建築,每棟建築又有好幾個層次,還有大片的空地,我相信那裡甚至還有地下街區。”“有‘世界樂園’的地圖嗎?”克拉克問福爾蓋特太太。“讓我去看看,”秘書邊回答,邊離開了會議室。“我們已經了解哪些情況啦?”查韋斯問道。“不太多,隻知道法國人現在非常著急,他們正在與西班牙政府商榷,允許我們入境——”“這是剛收到的傳真,”艾麗斯·福爾蓋特遞過傳真後又轉身離去。“是人質名單,上帝啊,都是些孩子,最大十一歲,最小才四歲……總共三十三名……真他媽的不可思議。”克拉克看完名單,交給了阿利斯泰爾·斯坦利。“如果要出動,這次得去兩個分隊,”斯坦利說道。“我看也是,”克拉克點頭道,“看來非得如此。”這時電話鈴響了起來。“有托尼先生的電話,”擴音器裡傳來了一位女士的聲音。“我是托尼,”情報主管拿起話筒說道。“是,是的……對,我們知道,我們剛才已接到電話——好的,我知道了。那好吧,我們立即行動起來,謝謝你啦。”托尼掛上電話說道,“西班牙政府通過駐馬德裡的英國大使館要求我們立刻出動。”“好吧,夥計們,”約翰站起身來說道,“準備出發,看來是十萬火急。”查韋斯和科溫頓離開了會議室,一路小跑來到了各自分隊的駐地。這時克拉克的電話鈴又響了。“是哪位?”他靜靜地聽了好幾分鐘後說道,“好的,這太好了,謝謝您,長官。”“是誰打來的電話,約翰?”“國防部剛才指示第一特種作戰空軍聯隊向我們提供一架MC-130運輸機,還有馬洛伊的直升機。離我們要去的地方不遠處一定會有軍用機場,英國政府正在設法讓我們能夠通行無阻。”更理想的是,M-130運輸機將會從赫裡福德把他們直接送往目的地。“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出發?”“一小時之內,”斯坦利想了想之後答道。“那好,運輸機四十分鐘後抵達,機組人員馬上就要上機了。”“大家聽好了,”查韋斯走進分隊的活動室大聲宣布道,“我們又有差使了,請大家立刻做好準備,我們隨時可能要出發。”大家立刻行動了起來,朝著裝備室走去。這時帕特森中士提了個問題:“丁,這次該輪到第一分隊出勤,我們這是怎麼回事?”“這次任務好像需要兩個分隊共同來完成,漢克,所以每個人都得參加。”“這倒很公平。”帕特森說完便朝裝備室走去。他們的裝備其實都早已打好包了,平時就是這麼訓練的。卡車尚未到達,行李都已用手推車送到了門口。蓋米林上校比加斯曼警長先得到消息,法國國防部長直接給他打來了電話,告訴他應西班牙政府的要求,一支特種作戰部隊已在飛行途中,將在三小時內到達。他將此消息告訴了他的員工,這多少讓西班牙警長覺得有失麵子。他立刻打電話給馬德裡的部長上司,報告他所聽到的消息,而這位部長也剛剛才從西班牙外交部獲悉此事。其餘的警員還在路上,他接到的命令是除了建立警戒線外,不要采取任何其他行動。加斯曼有一種被撇在一邊的感覺,但命令終歸是命令。把正在到來的人員加在一起,他總共有三十名警察,他讓三分之一的警力小心謹慎地向城堡方向移動,其餘三分之二警力從地下樓層接近城堡,他們的武器不是放在槍套裡,便是上了保險。他已命令所有警員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準開槍,這個命令說說容易,執行起來可難死人了。到目前為止,計劃執行得相當順利,勒內暗忖道,這個樂園指揮中心所提供的設備和條件比他希望的要好得多了。他坐在操作台前,學著操作電腦係統,選擇不同的攝像鏡頭,觀看從停車場到各種乘坐設施等樂園的整個情況,顯示器上的圖像是黑白的,一旦鏡頭選好了某個地方,隻要將鏡頭推近,就可以看清他想要看的東西。指揮中心的牆上排著二十台監控顯示器,每台都與電腦終端相連結,並至少有五個攝像鏡頭。隨便誰想靠近城堡,他立刻便能知曉,這真是太妙了。指揮中心外麵的那間房間是秘書室,安德烈讓孩子們圍坐在地上,讓兩個坐輪椅的孩子待在牆邊。孩子們都驚恐不安地瞪大了眼睛,默默地坐在地上,這也正是安德烈所希望的,他將衝鋒槍斜背在肩上,此時無須使用武器,不是嗎?“你們都坐著彆動,”他用法語說完便往指揮中心走去。“一號!”他喊道。“我在這裡,九號,”勒內回答道。“這裡的一切都已順當。你可以打電話了吧?”“好的,”一號答應道。他坐到操作台上,拿起電話,看了看按鍵,找了個有可能的鍵碼,按了一下。“請問是哪位?”“你是誰?”“我是邁克·丹尼斯,是樂園的常務理事。”“聽好了,我是一號,我現在已控製了你的樂園。”“好吧,一號先生,請告訴我,你們想要乾什麼?”“你身邊有警察嗎?”“是的,他們在這裡。”“那好,我要與他們的指揮官講話。”“警長,他們要與你說話,”丹尼斯說道。加斯曼來到辦公桌前。“我是達裡奧·加斯曼警長。”“我是一號,是這裡的負責人。你可知道我們手裡有三十多名人質,對吧?”“是的,我知道,”警長回答道,他的語氣儘量保持平靜。他接受過訓練,也讀過有關的書,知道要怎樣與劫持人質的恐怖分子談話。“你有什麼要求?”“我沒有要求,隻有命令,而且還得立即執行。我要你將命令傳達到有關人員,你懂不懂?”勒內用英語問道。“好吧,我明白。”“我們的人質全是法國人,你要馬上與法國駐馬德裡大使館聯係,我有話要對他們說,我的命令是給法國人下達的。請你記住,人質裡頭沒有一個是西班牙籍的,這件事是我們與法國人之間的事,與你無關,你明白了嗎?”“一號先生,保護那些孩子的安全是我的責任,這裡可是西班牙的國土。”“隨你怎麼說吧,”一號回答道,“你必須立刻給我接通法國使館的電話。電話通了之後告訴我。”“我首先得將你的要求報告上級,等有了上級的指示後我再來找你。”“你得快一點,”勒內告訴他道,接著電話掛斷了。機艙後部傳來很大的噪聲,四引擎的MC-130在跑道上怒吼起來,速度不斷加快,接著便騰空而起,向著西班牙方向飛去。克拉克和斯坦利坐在前艙通訊室裡,戴著隔音效果極好的耳機,收聽傳過來的消息,但是聲音時斷時續,不太理想。然而對方答應他們,一到目的地就會向他們提供地圖和計劃,但對於恐怖分子的人數及身份仍然沒有新的消息。對方說他們正在了解進一步的情況。這時,收到一份發自巴黎,經由美國第一特種作戰空軍聯隊司令部轉發過來的傳真,還是關於人質名單的,有三十三名兒童被持槍歹徒所劫持,困在樂園的城堡內,持槍歹徒至少有六個,也許是十個,或者更多。並說他們正在設法了解更為確切的情況。真差勁,約翰心中想道。不過他也知道,有些事是急不得的,這種事情不可能很快了解清楚,就是他自己去了解也是一樣。在機艙後部,大家解開安全帶,穿上黑色的作戰服,互相沉默不語。兩位分隊長到前艙去,看有沒有什麼新情況。十分鐘後他倆回後艙換裝時,隊員們可從他倆的臉部表情看出來,情況似乎不妙。兩位隊長將有限的消息告訴大家:人質全是孩子,總數超過三十人,被一群數目不詳、國籍不明、動機不清的恐怖分子所劫持。實際上,大家對將要怎麼行動均一無所知,隻曉得他們要到某地去執行某種任務,至於是什麼任務,隻有到達目的地後才會知曉。隊員們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係上安全帶,很少有人說話。大多數都閉上了眼睛,擺出一副睡覺的樣子,其實並未睡著,隻是在渦輪螺旋槳發動機的怒吼聲中閉目養神而已。“告訴我你們的傳真號碼,”一號用法語對法國駐西班牙大使說道。“好吧,”大使報出了號碼。“我們將會傳真一份政治犯的名單給你,我們要求釋放這些人員。你們必須立即釋放他們,並用法航班機將他們送到此地。然後我的同仁、我們的客人以及我本人將登上飛機,飛往某個地點。至於這地點在什麼地方,待登機後我們自然會告訴駕駛員的。我建議你們趕快接受我們的要求,因為我們沒什麼耐性,如果我們的要求不能得到滿足,那我們將被迫殺死人質。”“我會將你的要求轉告巴黎當局的,”大使說道。“那很好,但你必須告訴他們,我們可沒什麼耐性。”“好,我會告訴他們的,”大使答應道。那頭的電話掛斷了,大使看著他的幕僚,他們是副大使、武官以及法國對外安全總局駐馬德裡情報站的站長。大使原先是個商人,他來此當大使是一種政治交易,考慮到巴黎和馬德裡距離相當接近,就沒有必要派個專職外交官前去任大使職。“我們該怎麼辦?”“我們先看看名單再說,”安全總局的情報站長答道。沒等多久,名單傳過來了。情報站長拿過來看了一眼,交給了大使。“情況看來不妙,”他說道。“要釋放‘豺狼’?”副大使反問道。“那不可能——”“‘不可能’這三個字說得絕對了些,我的朋友,”這位老情報員告訴副大使道。“我希望那些突擊隊員能幫我們解決問題。”“你了解他們嗎?”“不,我一點也不了解。”“到底要等多久?”埃斯特班問勒內道。“他們不會馬上給你答複的,”一號回答道。“有些理由可能是真的,有些則是他們編造出來的。請記住,他們的策略是拖延時間,消耗我們的精力,讓我們感到疲憊,動搖我們的決心。而我們的對付辦法就是殺一個人質,以此來迫使他們加快速度,不過我們還得謹慎行事。選擇兒童作為人質,就是要讓他們在心理上產生更大的壓力,所以我們必須十分謹慎地使用人質。我們必須把握好事態發展的進度。至於現在嘛,就多給他們一點時間,我們也可借此機會鞏固一下我們的地位。”勒內走到房角去看克勞德的傷勢。克勞德的上臂被那個愚蠢的羅馬士兵砍了一刀,這是這次行動唯一不順當之處。他坐在地上,手臂上紮了繃帶,但傷口仍在不斷地流血。克勞德的傷口需要縫合才能止血。他的運氣差了一點,當然情況不算嚴重,隻是讓他痛得要命罷了。赫克托·韋勒是樂園裡的醫生,畢業於巴塞羅那大學,但在樂園裡大部分時間隻是幫擦破膝蓋或手肘的遊客貼貼護創膠布。不過在他診療室的牆上掛著一幅雙胞胎的照片,一名不知深淺的孕婦竟然坐上了“俯衝轟炸機”,結果下來就要生產,是他幫助那位婦女接生的。現在設施入口處放置了警告牌,不再讓懷孕婦女上去乘坐。不管怎麼說,他還真是一名技術熟練的外科醫生,處理槍傷對他而言並非第一次,弗朗西斯科遇上他算是幸運。歹徒向他開了六槍,前三發是盾牌反彈過來的彈片擦傷了他的左臂,而後一梭子彈中有一顆對他的腿部造成了嚴重傷害。就他這樣的年齡,擊碎脛骨需要好長時間才能愈合。好在他傷在脛骨上部,如果是傷在下端的話,沒有六個月的時間根本不可能複原。“我本來可以殺死他的,”百夫長在接受麻醉時抱怨道,“我本來可以將他的頭砍下來的,可惜我失手了。”“你的第一刀也夠厲害的了,”韋勒邊說邊看著擱在診療室牆角的盾牌和劍,劍上還沾著血跡。“給我描述一下歹徒的樣子,”加斯曼警長說道。“這家夥四十多歲,”德拉克魯茲說,“比我高出十至十二厘米,身材瘦弱,棕色的頭發和胡須,黑眼睛,拿著烏茲衝鋒槍,頭上戴頂白帽子。”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了下來,麻醉藥力不夠,他痛得說話都困難了,但他必須向警長介紹他了解的情況,因此隻好忍痛讓醫生處理腿上的傷口。“除這家夥之外,還有其他歹徒,我看到的就有四個,或許還有更多的歹徒。”“我估計大約有十個,”加斯曼說道。“他說了什麼沒有?”德拉克魯茲搖了搖頭道:“我沒有聽到他說話。”“他們都是些什麼人?”醫生處理著傷口,頭也不抬地問道。“估計是些法國人,不過我們無法肯定,”警長回答道。要飛越英吉利海峽,即使對馬洛伊來說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以一百五十節的巡航速度向著南西南(south-southwest,即正南偏西二十二度三十分。)飛去。他的“夜鷹”直升機不能攜帶機外油箱,難以長距離飛行,因此得在法國波爾多郊外一個軍用機場停下來加油。直升機沒有自動操舵裝置,因此馬洛伊和哈裡森中尉不得不全程手動操作。坐在直升機裡本來就不很舒服,這一路過來他們的腿早都硬了,好在兩人早已習慣了這種情況,最多隻是發發牢騷而已。還有三個小時才能到達目的地,坐在後艙的是機組負責人——傑克·南斯中士,他正通過塑料窗戶觀察穿越法國海岸線的情況,下麵正巧是個擠滿了漁船的海港。“這次任務來得很突然,”哈裡森通過機內通話係統說道。“沒錯,我看彩虹部隊本來就是隨時在待命的。”“你對正在發生的事情有什麼了解嗎?”“毫無頭緒,孩子。”戴著飛機帽的腦袋左右搖了搖。“你知道吧,自從我於一九八五年被分到塔拉瓦島(Tarawa,西太平洋島國基裡巴斯的主島。)以來,就一直沒有再去過西班牙。我還記得在加的斯有一家非常好的飯店……不知現在是否還在那裡……”接著大家都陷入了沉默。直升機機頭往下,在四片旋翼的帶動下,往南飛去,而馬洛伊每隔幾秒鐘就會檢查一次數字導航儀表。“消息越來越少,”克拉克看了一眼剛收到的傳真後說道。傳真中沒有任何新的內容,隻是將早已知道的資料重新編排一下而已。他讓斯坦利來處理這份傳真,自己則往後艙走去。隊員們都在後艙,看上去都睡著了,其實隻是在放鬆自己,就像克拉克二三十年前所做的那樣,閉上眼睛,佯裝睡覺,實際上卻是在閉目養神。是啊,現在情況不明,完全沒有必要為尚沒弄清楚的事情而操勞,因為緊張的狀態也會消耗你的精力。目前的最佳辦法便是把身體和情緒都放鬆下來。這些人都是機靈鬼,知道到什麼時候才需要麵對壓力,太早麵對壓力並不是件好事情。當過海豹突擊隊隊長的約翰·克拉克此刻突然覺得,能領導這麼一批傑出的戰士真是他的無上光榮。他站在那裡,看著他們毫無憂慮地坐在座位上,心中產生一種奇妙的感覺。隻有最棒的人,才會在生死戰鬥的前夕顯得如此從容不迫,成竹在胸。那是因為他們了解自己的使命,知道如何完成使命,熟悉完成使命的每一個步驟。他們現在正要前去執行一項未知任務,儘管可以肯定那裡的事態一定很嚴重,否則不會兩個分隊一齊前往。可是他們仍然像往常執行訓練任務一樣,顯得那樣地平靜。他們的表現真是無可挑剔,兩位分隊長查韋斯和科溫頓已將這兩支隊伍訓練得無往不勝了。等著他們的是一群劫持兒童為人質的恐怖分子,這次任務看起來不會很順利。現在就要拿出對付恐怖分子的辦法顯然為時尚早,然而約翰心中明白,呆在這架嘈雜的MC-130裡還是要比半小時後到那主題公園裡要安穩得多。到那時,他的弟兄們將會睜開眼睛,帶著武器裝備走出機艙。望著這些可愛的戰士,約翰·克拉克突然想到了死神,不過此時此刻死神得聽從他的指揮。蒂姆·努南坐在貨艙的右前方,正在玩電腦,旁邊坐著戴維·皮萊德。克拉克走過去,問他們在乾什麼。“新聞尚未播送這件事情,”努南說道,“不知道這是為什麼?”“馬上就會有報道的,”克拉克回答道。“我想不用十分鐘就會有相關報道的,”以色列技術主管說道。“誰會前來迎接我們?”“我剛得到消息,西班牙軍方和警方會派人來接我們。我們已被授權降落……大概在二十五分鐘之後,”他一邊看表,一邊對其他人說道。“瞧,法新社有了一則報道,”努南說道。他將報道從頭至尾讀了一遍,看看是否有什麼新內容。“三十多名兒童被一夥不明身份的恐怖分子所劫持,除了提到事發地點之外,沒有任何其他消息。看來情況十分嚴峻,約翰,”前聯邦調查局的特工說道。“三十多名人質擠在一塊,我在調查局人質救援小組時,最怕的就是這種情景。真有十名歹徒嗎?”他問道。“他們是這麼認為的,不過這個數字尚未被確認。”“這次的事情有點難辦,老大。”努南憂心忡忡地說道。和其他隊員一樣,他也穿上了黑色作戰服和防彈衣,腰上掛著貝雷塔手槍,因為他總覺得自己首先是一名突擊隊員,其次才是個技術人員。他經常在赫裡福德射擊場與其他隊員一起練習射擊,其射擊的成績也已達到了隊員的要求……克拉克覺得兒童的安危特彆容易牽動人們的惻隱之心,在聯邦調查局人質救援小組裡,大家都會將對兒童實施犯罪看成是最最卑鄙無恥的行為。“約翰!”斯坦利拿著一份新的傳真朝後艙走來。“這是歹徒提出的要求。”“有我們知道的人嗎?”“要求釋放的政治犯名單上第一個就是伊利奇·拉米雷斯·桑切斯。”“要釋放卡洛斯?”皮萊德抬起頭來問道。“還是有人想要那個蠢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朋友,”貝洛博士坐下來看那份傳真,看過後交給了克拉克。“嗨,博士,從這份名單上我們可以看出什麼來嗎?”“這次我們又要與因意識形態而犯罪的恐怖分子打交道了,與上次維也納的一樣,不過這次他們有明確的目標,就是那些政治犯……我認識其中的兩個人,他們是‘直接行動’組織的成員,其餘的人我就不熟悉了……”“我找到了,”努南說道。他打開儲存著已知恐怖分子名單的檔案,輸入傳真上的名字。“有了,其中有六名是‘直接行動’組織的成員,八名是巴斯克分子,還有一名是被關押在法國的巴勒斯坦人民解放陣線的成員。”“他們目標明確,”貝洛繼續道,“他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他們劫持兒童做人質,就是為了救這些人出獄。他們所劫持的人質是有選擇的,目的就是要向法國政府施加政治壓力,”心理學家知道,他的這一分析不會讓大家感到驚訝。“現在的問題是,法國政府將會作何反應?”“從過去的情況看,法國政府可能會與恐怖分子暗地裡進行交易,”皮萊德對大家說道。“我們的‘朋友’可能也了解這個情況。”“可是,這次人質卻是兒童,”克拉克深深地吸了口氣。“這簡直是一場噩夢,”努南點頭附和道。“誰能對孩子們下得了手啊?”“我們得先與他們談談看,”貝洛答道。他看了看手表說:“下次得乘架快一點的飛機。”“冷靜點,博士,”克拉克勸道。他知道飛機一降落,貝洛就會麵臨壓力,他得揣摩透對方的心思,評估他們的決心,最難的是要預測恐怖分子的行動。然而,與彩虹部隊的其他成員一樣,他對一些重要情況並不知曉,但卻要像蓄勢待發的短跑運動員一樣,槍聲一響就得奮力向前,因此壓力特大。而且,他還不能像其他突擊隊員那樣,一旦展開行動,就能宣泄自己的情緒,所以他在心底裡非常羨慕那些隊員。為了孩子們的安危,保羅·貝洛暗忖道,他得找出一種能與這些不熟悉的人進行溝通的辦法。法國和西班牙政府能給他多大的談判餘地?他明白,他需要有某些餘地,否則很難發揮他的作用,儘管這種作用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恐怖分子的心態。他們有意選擇兒童作為人質,以便最大限度地對法國政府施壓……這是一種蓄謀已久的行動……一般大腦正常的人是不會去乾殺害兒童這樣的事的,但他隱隱覺得這些人為了達到目的,什麼事情都會乾得出來。保羅·貝洛對這樣的人有過研究,曾發表過文章,在世界各地也做過演講,但在內心深處,他仍然在問自己,他是否真正理解他們的心理,這種心理與他自己正常思維有多麼大的反差啊。他也許可以從他們的角度去考慮問題,然而他真能理解他們的思維方式嗎?他覺得此時還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於是就戴上耳塞,保護耳朵的平衡感,免受MC-130發動機噪音的乾擾。他靠著椅背,閉上雙眼,保持心理的平靜,爭取在緊張的戰鬥來臨之前先休息片刻。克拉克看清了貝洛的情緒變化,理解他當前的心情。但他彩虹六號自己卻不能休息,他擔負著最高的指揮責任,眼前浮現出一張張孩子們天真的麵孔,這些人的名字都在他手上拿著的傳真上。哪些孩子能活下來?哪些恐怕活不成了?他感到肩上的責任十分重大。唉,不幸的孩子們。“我還沒有得到回應,”加斯曼警長在電話裡說道。這電話是他主動打過去的。“我並未給你時限,”一號答道。“我倒願意認為巴黎當局正在認真考慮我們的善意。假如情況並非如此的話,那他們很快就能學會必須尊重我們的決心。請你把我們的意思明白無誤地告訴他們,”勒內說完就把電話掛上了。與他們進行對話的努力就隻能如此了,加斯曼警長暗忖道。他從訓練及書本中得知,這項工作他是必須去做的。如果能與他們建立某種溝通的渠道,甚至建立某種程度的信任感,這對他開展工作還是很有好處的。比如讓對方釋放一些人質,以換取食物和其他必需品,動搖恐怖分子的決心,爭取在不傷害無辜生命(甚至包括犯罪分子的生命)的情況下最終解決危機。然後再將這些人送上法庭,讓法官來判他們的罪,將他們關進監獄,這才是他的最理想目標。可是要實現這個目標,第一步就必須與他們建立對話關係,可惜這個一號人物不想交談,這家夥仿佛對自己掌控局勢的能力頗具信心……那就隨他的便吧,警長暗自歎道。這時另一台電話響起了鈴聲。“他們已經降落,正在卸裝備。”“要多久才能到達這裡?”“大約三十分鐘吧。”“半小時的路程。”托馬斯·農西奧上校在車子啟動後對克拉克說道。農西奧是乘直升機從馬德裡飛過來的,身後三輛西班牙陸軍軍用卡車正在裝載從飛機上卸下來的裝備,要不了多久便會載著兩個分隊的隊員朝同一個目的地前進。“情況怎麼樣?”“共有三十五名人質,三十三名是法國兒童——”“我已看過那份名單了,另外兩名人質是什麼人?”農西奧痛苦地低下頭去,“他們好像是作為特邀嘉賓前來參加遊園活動的兩名病孩,他們被送到此地是因為——那是你們美國人開創的這項活動,你們把它叫做什麼……”“實現心願?”約翰問道。“對,就是‘實現心願’活動。一位是從荷蘭來的女孩,另一位是來自英國的男孩,兩人都是坐輪椅的,據說病情都已十分嚴重。其他人質都是湯普森公司員工的孩子。旅遊團的領隊自己打電話將情況通報給公司總部,接著消息傳到法國政府耳中,於是產生了後續的一係列快速反應。我奉命前來為你們提供必要的幫助。”“謝謝你,農西奧上校,你們在現場有多少人?”“有三十八人,另外,更多的人正在前往目的地。我們已在那裡建立了警戒線,並控製了進出交通。”“對新聞記者采取了什麼措施沒有?”“已將他們堵在了樂園大門之外,絕不會讓他們把消息泄露出去,”農西奧上校對此很有把握。約翰覺得,西班牙警方已做了他們應該做的事。儘管這位上校頭上戴著的那頂帽子是上個世紀的式樣,有點讓人覺得滑稽可笑,但他那冷靜堅定的藍眼睛卻說明他已做好了接受下一項任務的充分準備。他開著警車在高速公路上快速前進,路標顯示,離“世界樂園”還有十五公裡的路程。朱利奧·維加將第二分隊的最後一個箱子扔上這輛五噸位的卡車,自己爬上車子。所有的隊友都已坐在卡車的後車廂裡,隻有丁·查韋斯作為指揮員坐在駕駛座旁邊的位置上。大家頭抬得高高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仔細觀察著周圍的地形,儘管這裡的情況與將要執行的任務並沒有必然的聯係。突擊隊員也有像觀光客的時候。“上校,我們將會遇到什麼樣的監控係統?”“我沒聽懂,你是指什麼?”農西奧回答道。“‘世界樂園’裡是否到處都有電視攝像鏡頭?如果到處都有的話,”克拉克說道,“我希望我們能夠避開。”“我會打電話告訴他們的。”“怎麼樣?”邁克·丹尼斯問他的總技師道。“從後門進來,這一路上沒有攝像鏡頭,停車場那邊的鏡頭我可以從這裡把它關掉。”“那就關掉吧。”丹尼斯使用加斯曼的無線通話器,將情況告訴正在接近的車隊。他看了下時間,事情發生到現在隻有三個半小時,但他卻覺得好像是過了一輩子。他給車隊指完路後,便走到咖啡壺前,卻發現裡麵根本沒有咖啡。農西奧上校按照丹尼斯的指引,沒走通向樂園的大路,而是提前從匝道上下了高速公路,拐進一條兩車道的柏油馬路,減緩了車速。前麵有輛警車停在那裡,車旁站著一名警察,揮手示意他們繼續向前。兩分鐘後,他們將車子停在一個看上去像是隧道那樣的口子上。隧道口有扇開了條縫的鋼板門,農西奧伸手推門,克拉克也前來幫忙,兩人很快走進了隧道。“你的西班牙語非常標準,克拉克先生。我一點也聽不出你是哪裡的口音。”“印第安納波利斯,”約翰回答道,先輕鬆一下也不錯。“歹徒是怎麼跟你們說話的?”“你是指語言吧?迄今為止都是用英語交談的。”這可是今天的第一件稱心如意的事。儘管貝洛博士有各種才能,但語言能力卻不強,歹徒能講英語,這是再好不過的事了。博士大約五分鐘後便可抵達。樂園的備用指揮中心就在這隧道之中,大約隻有二十平方米大小。門口由一名西班牙警察守衛,他向農西奧上校敬了個禮,推開門讓他們進去。“上校,”說話的是另一名警察,約翰看得出來。“克拉克先生,這位是加斯曼警長。”他們彼此握手致意。“你好,我是約翰·克拉克,我的人馬上就到。你能向我介紹一下最新情況嗎?”加斯曼將他帶到會議桌旁,讓克拉克坐了下來。他發現指揮中心的牆上有一排監視器,以及其他電子設備。桌上鋪著一張樂園的大平麵圖。“歹徒全在這裡,”加斯曼用手指著樂園中心的城堡說道。“我們估計對方有十個人,他們劫持了三十五名人質,全部都是兒童。我與他們交談過好幾次,與我說話的是位男子,也許是個法國人,他自稱是‘一號’。對話沒有任何結果,不過我這裡有一份他們要求釋放的人員名單——十幾個被判了刑的恐怖分子,絕大部分關在法國監獄裡,也有些關在西班牙。”克拉克點點頭。這些情況他早已知道了,但樂園的平麵圖是新資料。他首先察看視角,看看在哪些地方會被發現,哪些地方不會。“有沒有城堡的平麵圖?”“有,這裡,”樂園的一位工程師說道。城堡的平麵圖展開在桌子上。“這裡,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都有窗戶。樓梯和電梯在圖上都標出來了。”克拉克將城堡的地圖與樂園的地圖相對照。“他們有樓梯可以通往頂樓平台,平台比路麵高出四十米,這會給他們提供良好的視角,所有道路儘收眼底。”“如果我想找一個便於觀察的地方,哪裡最好?”“這好辦。‘俯衝轟炸機’第一個上坡的最高點,離地麵有一百五十米高。”“那幾乎有五百英尺高,”克拉克半信半疑地說道。“那是世界上最大的雲霄飛車,先生,”工程師解釋道。“遊客從世界各地來到這裡,就是為了要坐一坐這家夥。它的起始點雖在十米深的窪地裡,但運轉起來就會升得相當高。如果你想找一處可以監視全園的地方,那就是最佳之處。”“那太好了。如何才能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去那兒呢?”“那就走地下層了,不過地下層裡有攝像鏡頭,”他用手在地圖上指著。“這裡,這裡,這裡,還有那裡都有攝像頭。最好還是從地麵上走,要想躲開所有的攝像鏡頭是很難的。”“你能把鏡頭關閉嗎?”“我們可以讓主指揮中心失去指揮功能,這是可以做到的。那就是說,如有必要,我可派人去拉掉電線。”“我們如果這樣做了,可能會激怒在城堡裡的那些‘朋友’。”約翰分析道。“好吧,在采取行動之前,我們還要好好想一想。至於現在嘛,”克拉克對農西奧和加斯曼說道,“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存在,以及我們正在做什麼,知道了嗎?”兩位警官點頭表示同意,約翰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出強烈的依賴和敬意。這兩位警官雖然都很有自尊心及專業精神,但是由克拉克和他的部隊接手處理這樁事情,還是讓他倆鬆了一大口氣。如果人質救援成功,他們可以因支援救援行動而獲得讚譽;假如行動失敗了,他們也可以脫身,說那不關他們的事。這種官僚心態在世界各地的政府官員身上都會有所表現。“嘿,約翰。”克拉克轉過頭去,看到查韋斯來了,後麵還跟著科溫頓。他們身著黑色作戰服,全副武裝。在屋內其他人的眼中,他倆很像死神的使者。他們走到會議桌旁,仔細地審視起平麵圖來。“多明戈,這位是農西奧上校,那位是加斯曼警長。”“你們好,”丁用略帶洛杉磯口音的西班牙語說道。然後他們互相握手致意。科溫頓也用英語向那兩位問好。“狙擊手安排在這裡如何?”丁立刻用手指著“俯衝轟炸機”問道。“我從停車場就看到這家夥了,真神!能讓霍默在不被注意的情況下上那兒去嗎?”“我們正在想辦法呢。”接著,努南進來了,他的背包裡裝滿了各式各樣的電子器械。他看完房間裡的監視屏後說道:“不錯,這裡的東西對我們很有用。”“歹徒也控製著另一個同樣的指揮中心。”“哎呀,那就糟了,”努南說道。“好吧,我們首先來關閉移動電話終端。”“什麼?”農西奧不解地問道。“為什麼?”“防止對方有外援打電話進去通風報信,”克拉克代替努南回答道。“原來如此。需要我幫忙嗎?”努南答道:“請你的人到每個通訊站去,讓技術人員把這種磁盤插入到他們的計算機裡,每塊磁盤上都有使用說明。”“菲利普!”農西奧轉身喊道。沒多久,他的部下拿著磁盤離開了指揮中心。“我們的地下層有多深?”努南問道。“不到五米。”“我們上頭是鋼筋水泥?”“是的,”樂園的工程師答道。“很好,約翰,我們的手提無線電話使用應該沒有問題。”這時,兩個分隊的隊員都來到了備用指揮中心,圍在了會議桌四周。“歹徒和人質都在這裡,”約翰用手指著地圖告訴大家。“有多少人?”埃迪·普賴斯問道。“人質三十五名,全是兒童,其中有兩名人質坐輪椅,除此之外,其餘人質全是法國人。”“誰曾經與歹徒通過話?”貝洛博士問道。“我,”加斯曼警長回答。貝洛一把將他拉到牆角,兩人便開始小聲談論起來。“首先,我們要占領製高點,”查韋斯說道。“我們要將霍默……在不被注意的情況下……送到那乘坐設施的最高點去……有什麼辦法可以做到這一點嗎?”“監視屏上可以看到不斷有人在走動,”霍默·約翰斯頓看著屏幕說道。“他們是些什麼人?”“樂園的工作人員,”邁克·丹尼斯答道。“我們叫他們四處察看,以確保所有遊客都已安全離開。”這是例行撤離程序的一部分,雖然從時間上說已經晚了幾個小時了。“給我弄點員工工作服來,我還要設法將步槍給藏起來。你們這裡有機修工吧?”“大約有上千機修工,”樂園的經理回答道。“很好,我要打扮成機修工,還可以提個機修箱。遊樂設施還在轉動嗎?”“沒有,都已關上電源。”“如果所有設施都在轉動,那可以分散他們的注意力,”約翰斯頓中士建議道。“這個主意不壞,”查韋斯點頭道,他抬頭望著克拉克。“我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丹尼斯先生,讓它們都轉動起來吧。”“它們得一個個地分彆啟動,我們這裡可以關掉電源,讓所有設施停止轉動,但卻沒法開啟電源,讓它們重新轉動起來。”“那就派人去一個個地將它們激活。約翰斯頓中士和你們的人同去雲霄飛車那裡。霍默,你就在那兒待命。你的任務是搜集情況,向我們報告。帶上你的步槍,瞄準城堡裡的目標。”“那裡的高度是多少?”“大約離地麵一百四十米。”狙擊手從口袋裡掏出一隻計算器運算起來。“夠高了,我該在哪兒換衣服?”“請這邊來,”工程師將他帶出房間,穿過大廳,來到員工更衣室。“另一邊還有製高點嗎?”科溫頓問道。“還有個不錯的地方,”丹尼斯答道,“‘虛擬實景館’,它雖不算太高,不過從那兒可以直接看到城堡的情況。”“我要將休斯敦安置到那裡去,”科溫頓說道,“他的腿還不太方便。”“就這樣吧,有兩位狙擊手當觀察員,再加上這些攝像鏡頭,我們應該可以監控城堡那邊的情況了,”克拉克說道。“我準備再去偵察一下其他方麵的情況,”查韋斯說道。“我需要一張上麵標著攝像鏡頭的平麵圖。我想彼得也會要一張的。”“馬洛伊什麼時候可以到達這裡?”科溫頓問道。“大約還需要一個小時。他降落之後還得重新加油。另外,直升機的飛行極限時間是四小時,因此他在降落之後還得要有三十分鐘的調適時間。”“這些攝像頭能看到多遠的地方,丹尼斯先生?”“它們能將停車場這一邊的情況看得很清楚,但是那一邊就看不遠了。如果他們到城堡頂樓去觀察,那就可以看得很遠。”“他們的武器裝備如何?”“他們隻有槍,我們有錄下來的畫麵。”“我想看看錄像,”努南插話道。“如果可以,馬上就看。”行動就這樣按部就班地開始了。查韋斯和溫科頓拿到了地圖,這些圖是樂園向遊客出售的遊覽圖,但在上麵用黑色的黏紙標出了設在各地的攝像鏡頭。一輛電動小車——其實是輛高爾夫球車——載著他倆來到了樂園的地麵馬路上。科溫頓按照地圖的指引,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攝像鏡頭,沿著後廣場的道路駛去。努南看完了記錄事件發生情況的三卷錄像帶,說道:“總共有十名歹徒,都是男性,大多數都留著胡子,實施攻擊時他們都戴著白帽子,其中有兩名看上去像是樂園的員工。有任何關於他們的資料嗎?”“我們正在查找,”丹尼斯回答道。“他們來樂園工作時,有沒有留下指紋?”努南問道。對方搖了搖頭。“有他們的照片嗎?”“照片倒有,通行證上都貼有照片,”丹尼斯拿起自己胸前的通行證答道。“照片或許會有所幫助。我們馬上將他們的照片發給法國警方進行識彆。”“馬克!”丹尼斯揮手讓人事主管過來。“我們本該換上員工製服的,”科溫頓說。“對啊,忙中出錯,是不是,彼得?”查韋斯一邊說,一邊察看著一個拐角。那裡飄來小吃店裡的陣陣香味,頓時讓他來了食欲。“我看,到這裡來玩,一定很有意思。”“是啊,蠻好玩的,”科溫頓附和道。這城堡看上去就像真的一樣,長寬各有五十米,高度也有五十米。據地圖說明,裡麵空無一物,但有樓梯和電梯可通往頂樓的露天平台。如果歹徒不算太笨的話,或遲或早他們會在上麵放一個觀察哨的。當然,這麼一來,他就會成為我們的狙擊手的目標了。霍默·約翰斯頓和薩姆·休斯敦分彆從兩端四百米和一百六十米高處進行射擊,應該很容易擊中目標。“你覺得那些窗戶夠大嗎?”“夠大了,丁。”“是的,我也這麼認為。”兩個人的心裡早已有了殲敵的計劃。“我希望馬洛伊已經休息好了。”霍默·約翰斯頓中士在黑色作戰服外穿了一套樂園員工的工作服,走出地下層,來到離“俯衝轟炸機”五十米遠的地麵上。從這麼近的地方看去,這種乘坐設施確實夠嚇人的。一個操作此裝置的員工陪著他向“俯衝轟炸機”走去。“我可以把你送上最高處,然後停下機器。”“那太好了。”即使有梯階,要爬上去也是夠費力的。他們從遊客入口處進去,穿過控製排隊的鐵欄杆,約翰斯頓坐進了這雲霄飛車第一排右側的座位,槍盒就放在身旁的位置上。“可以啟動了,”他對同來的操作員說道。上第一個坡時的速度很緩慢,這是有意這麼設計的,等上第二個坡時速度頓時加快,可以把乘坐的遊客嚇得哇哇直叫。這讓約翰斯頓產生了一個想法,對待恐怖分子也是這樣,後發製人打得他們屁滾尿流。這輛十排三座的雲霄飛車到了最高點就停了下來,約翰斯頓拿起槍盒,從車座上爬了出來,找了一處地方,放下槍盒。他打開盒子,取出一塊橡膠墊和一張網,盒裡還有雙筒望遠鏡和步槍。他不慌不忙地將橡膠墊鋪在地下,下麵是有孔的鋼板,如不鋪墊人躺在那兒時間長了會感到很不舒服。然後他又將網罩掛起來遮住自己。那網罩就像一張漁網,上麵還有不少偽裝的樹葉,其目的就是要讓他身體的輪廓顯得模糊,使對方難以發現。接著他拿出步槍,並將其架好,再拿出綠色的望遠鏡,他的無線對講機就在嘴前不斷晃蕩。“二分隊步槍手一號向指揮官報告。”“我是六號,”克拉克答道。“報告六號,步槍手一號已經就位,這裡視野很好,可以看見城堡整個頂樓平台,還能看到通往電梯和樓梯的幾扇門。城堡的後方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這個地點選得真不賴,長官。”“很好,有動靜立刻報告。”“知道了,老大,通話完畢。”約翰斯頓上士用手肘撐在地上,用7×50雙筒望遠鏡觀察城堡。陽光將他曬得全身暖洋洋的,讓他覺得有些口渴。他伸手去拿水壺,就在這時,帶他上來的雲霄飛車又繼續轉動起來,一會兒就從眼前轉下去了。過不了多久,他又聽到飛車沿著軌道從頭上飛馳而過,這種情景讓他感到納悶,坐在裡麵將會是什麼滋味啊……他把望遠鏡對準了一扇窗戶,這窗底部平直,越往上去越向中間靠攏,到窗的頂端就成了尖頂了,看上去真像是座城堡。明亮的玻璃窗用鉛條固定在一起。他怕子彈可能難以穿透,這個角度也不易射中目標,但是假如目標走出城堡,擊中目標就很容易了。他放下望遠鏡,從步槍瞄準鏡裡看,選擇內庭廣場作為目標,按下激光測距儀的按鈕。然後又在計算器上按了一通數字,算出此距離內彈道垂直下降的數據,再重新調整瞄準鏡上的刻度。目標直線距離為三百八十九米。這對他來說是個極為理想的距離。“是,部長,”貝洛博士說道。他坐在邁克·丹尼斯的安樂椅上,兩眼盯著掛在牆上的兩張照片。這是兩張陌生的照片,蒂姆·努南的電腦裡沒有他們的資料,法國和西班牙警方也難以找到有關這兩個人的資料。他們的住所離樂園不遠,並都已被搜查過,連來去的電話都沒有放過。“他們想要我們釋放‘豺狼’是不是?”法國司法部長問道。“還有其他人,不過‘豺狼’似乎是他們要求釋放的主要目標。”“我國政府絕不會和這些家夥談判的!”部長態度十分堅決。“是,我明白。釋放囚犯一般不是一種好的選擇,然而每次情況會有所不同,在與他們談判時,我們需要有些可周旋的餘地。比如能否將桑切斯帶到這裡來,作為……誘餌。”“你真的覺得這麼做有用嗎?”部長問道。“我不能確定。我尚未與他們談過,對他們還不是太了解。目前,我隻能假設我們要對付的是一群死心塌地的家夥,他們會隨時殺害人質。”“會殺害孩子?”“沒錯,部長,我們必須知道他們不是說著玩的,”博士告訴部長道。貝洛看著牆上的鐘,對方整整沉默了十秒鐘。“我還得好好想一想,我會再打電話給你的。”“謝謝您,部長。”貝洛掛上電話,抬頭看著克拉克。“怎麼樣?”“他們不知道怎麼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約翰,我們眼前要對付的是一群身份不明的恐怖分子,我們對他們並不了解。他們不是伊斯蘭原教旨主義者,因此沒有宗教方麵的動機,我們也難以運用宗教、上帝或道德之類的理念去感化他們。假如他們是激進的極左派的話,那麼他們將會是些殘酷無情的家夥。到現在為止,他們不大願意交談。如果不能跟他們談一談,那我也沒轍。”“那麼,在這種情況下,該怎麼辦?”“先讓他們陷入黑暗之中吧。”克拉克轉過頭去:“丹尼斯先生?”“我在這裡。”“我們能切斷城堡的電嗎?”“可以的,”樂園工程師代他的上司答道。“要切斷嗎,博士?”約翰問貝洛道。看到後者點頭,才說道:“好吧,拉掉城堡的電。”“說得對,”工程師坐到一台電腦終端上,用鼠標選擇控製模式,幾秒鐘後,他就切斷了城堡的供電。“我們等著瞧吧,”貝洛自言自語道。五秒鐘後,丹尼斯的電話鈴響了。“是誰?”樂園經理對著話筒說道。“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做?”“你是指什麼?”“你知道我指什麼。燈都滅掉了。”貝洛博士湊到話筒前說:“我是貝洛博士,你是哪位?”“我是一號。樂園現在由我控製。你是誰?”“我叫保羅·貝洛,他們要我與你談談。”“噢,你是談判者,那太好了。立刻把燈給我搞亮。”“在亮燈之前,”貝洛平靜地說道,“我得知道你是誰,你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而我卻不知道你姓甚名誰。”“我已對你說過了,我是一號。你就叫我一號先生吧,”電話那頭的聲音出奇地平靜,既不激動,也不發怒。“好吧,一號先生,如果你堅持要我這麼稱呼你的話。你可以叫我保羅。”“恢複供電,保羅。”“我可以恢複供電,那你準備做些什麼作為交換呢,一號先生?”“我拿一個兒童的性命作為交換,如何?”話筒那頭的聲音冷酷無情。“我聽上去你並不像是野蠻人,一號先生,殺害兒童是一種野蠻的行為,那隻會使你的處境更加艱難,對解決問題不會有幫助。”“保羅,我已將要求告訴你們了,請立刻照辦。”說完,電話就掛斷了。“噢,這個畜生!”貝洛深深地吸了口氣。“他知道我們的策略。”“情況不好?”貝洛點了點頭道:“情況不妙,他知道我們想要乾什麼,我指的是他了解我們的意圖。”“安德烈,”勒內說道,“你挑一個孩子出來。”安德烈早已挑好了,他用手指了下那個坐輪椅的荷蘭小女孩,她的名字叫安娜,胸前還戴著“特邀嘉賓”的標誌。勒內點頭表示同意。剛才那個名叫保羅的與他談話,他覺得沒什麼意義。那家夥可能是西班牙心理學家,還可能是位受過訓練的有經驗的談判家。他的目的是要動搖他們的決心,要讓他們最終自動放棄,然後送他們去坐牢,勒內心裡非常清楚。他能否達到目的,就很難說了。勒內看了下手表,決定再等十分鐘。馬洛伊減慢機翼旋轉速度,向地麵發出準備降落信號。機場上停著一輛油罐車,還有五個士兵站在那裡,其中一個正揮舞著橘黃色的塑料棒。幾秒鐘後,“夜鷹”直升機就著地了。馬洛伊關掉發動機,看著機翼的速度慢慢地減下來,與此同時,南斯中士推開邊門,跳下了直升機。“機組人員得休息一會兒吧?”哈裡森中尉在通話器裡問道。“對,”馬洛伊答道,他推開艙門,下了飛機,朝一個看上去像是軍官的人走過去。在回禮並互相握手之後,馬洛伊立刻提出了個緊急要求。“關鍵是要靠近城堡,而且是越近越好,”科溫頓說道。“不錯,”查韋斯點頭道。他們倆小心翼翼地繞到城堡的後麵,但尚能清晰地聽到身後“俯衝轟炸機”飛馳而過的聲音。城堡的四周有一片四十米寬的空地,這無疑是樂園建築師為了突出城堡而留下的高明手筆,但卻給丁和彼得製造了麻煩。兩人慢慢地觀察著,從人工小河到河上的橋,都看得明白。通過城堡的窗戶,他們還看到被恐怖分子占據的指揮中心,這視野實在是太好了,他們簡直就想衝上樓梯,隻是這樓梯或許會有持槍歹徒在那兒把守。“他們不會讓我們輕易解救這些孩子的,是吧?”科溫頓說道。“解救孩子是我們的事,不是嗎?”“偵察的情況如何?”克拉克通過加密無線對講機問道。“比較滿意,C先生,”查韋斯答道。“馬洛伊來了沒有?”“剛剛著陸。”“好的,如果我們要發起攻擊,必須有他的支持。”“可以分成上下兩支部隊發起攻擊,”科溫頓補充道。“不過,我們還得想辦法來了解指揮中心裡麵的情況。”西班牙少校立刻答應馬洛伊的緊急要求,向機庫那邊站著的人揮手。他們立即快步小跑過來,領受了任務,又快步小跑回去。這時,馬洛伊也隨著他們向機庫走去,他急需使用洗手間。他看見南斯中士拿著兩杯熱氣騰騰的飲料過來。好小夥子,馬洛伊心中讚道,在這種時候,一杯熱咖啡有多麼管用啊!“那個攝像頭不行了,是他們用槍打壞的,”丹尼斯解釋道。“我們有卷錄像帶錄下了當時的情況。”“放給我看,”努南命令道。努南從那十五秒鐘的錄像裡看到,那間房裡的擺設與這間不同,孩子們都被趕到了攝像鏡頭對麵的牆角邊,或許接下來就會待在那裡。看到的東西不算太多,但總算有點收獲。“房間裡還有什麼彆的東西嗎?比如音響設備,擴音器之類的東西?”“沒有,”丹尼斯答道。“我們都用電話。”“知道了,”聯邦調查局的特工無可奈何地說。“我隻好設法去探聽了。”就在這時,電話鈴又響了。“我是保羅,”貝洛拿起電話說道。“哈羅,保羅,我是一號。燈仍舊不亮,我已告訴過你給我們恢複供電,但你們沒有做到。我現在再一次要求你立刻恢複供電。”“我們正在處理,但這些警察找了半天卻找不到出毛病的地方。”“難道就沒有園方人員給你們幫忙?我不是傻瓜,保羅。我再說最後一遍,馬上恢複供電!”“一號先生,我們正在努力,請你稍微耐心一點好不好?”貝洛現在已經滿頭大汗,事情來得突然,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儘管他希望自己的預感不準確。“安德烈!”勒內在掛斷電話前喊道。這位前樂園警衛走到牆角邊。“哈囉,安娜,我看現在是讓你回到母親身邊的時候了。”“真的嗎?”女孩問道。她有一對深藍色的眼睛,白淨的膚色,一頭金黃色的鬈發。安德烈走到輪椅車的後麵,抓住車的手柄,將其推出門去。“我們到外麵去,你媽媽在外麵等你,”他邊說邊出了門。走廊那頭的電梯有備用電源,即使沒有供電,也能依靠備用電源下樓。安德烈將輪椅推進電梯,打開紅色的緊急按鈕,按下了1,電梯門慢慢地關上,他們開始下降。一分鐘後,電梯門再次打開,他們來到過道上。這條過道貫通城堡東西兩頭,這樣遊客就可以從樂園的這頭直接走到那頭。城堡的這段過道是拱形的,牆上和頂上都鋪了馬賽克。一陣陣清醒涼爽的西風拂麵而來,安德烈推著安娜迎風而去。“這是什麼?”努南指著一台監視器的屏幕問道。“約翰,有人出來了。”“指揮官,我是二分隊步槍手一號,我看到一個家夥推著輪椅,上麵坐著個孩子,從城堡西側出來了。”約翰斯頓放下望遠鏡,用步槍瞄準鏡鎖定了那家夥的太陽穴,他的食指輕輕地壓在了扳機上。“步槍手一號已瞄準目標,目標已被鎖定。”“不要隨便開槍,”克拉克答道,“我重複一次,不要隨便開槍,聽到請回答。”“步槍手一號聽到,六號,無命令不準開槍。”約翰斯頓中士將手指從扳機上挪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霍默心中想道。“該死的家夥。”科溫頓咬牙罵了一聲。他倆距離那歹徒還不到四十米,視角也非常好。那孩子已被嚇得臉色刷白,斜著身子想看清後麵推車的人。他倆看得很清楚,歹徒四十上下,中等身材,留著絡腮胡子,一對深藏不露的黑眼睛。現在的樂園已是空無一人,一片寂靜,就連輪椅的橡皮車胎在石子路上的摩擦聲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媽媽在哪裡?”安娜用學校裡學到的英語問道。“待會兒你就能見到她了,”九號答道。他推著小女孩拐入直通內庭廣場的道路。他將輪椅停在道路的中央,這條道有五米寬,而且鋪得相當平整。安德烈朝四周看了看。肯定有警察在附近,不過他沒有看出任何動靜,隻有“俯衝轟炸機”傳來的飛馳聲,這種聲音對他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的了。他伸手從腰裡掏出手槍——“槍!他拿出了一把手槍!”霍默·約翰斯頓急促地報告道。“喔,這狗雜種要殺害——”子彈從安娜背後射入,穿過了她的心臟。她的前胸湧出一股鮮血,頭向前垂下。歹徒又將輪椅推了一把,它順著坡路緩緩下滑,最終停在了平坦的內庭廣場上。科溫頓抽出貝雷塔手槍,打開槍保險,要在這個距離上射中還不是太容易,但是他有九發子彈,這應該夠了,然而——“不要開槍!”無線電耳機中傳來了克拉克大聲的命令。“不要開槍!”“混賬王八蛋!”坐在科溫頓旁邊的查韋斯罵道。“真不是個東西,”科溫頓說。他收起手槍,看著那家夥轉身回城堡。“我鎖定了目標,步槍手一號已鎖定了目標!”約翰斯頓的大嗓門他們都聽見了。“不要開槍,我是六號,武器管製,真他媽的!”“這個狗雜種!”克拉克在指揮中心裡罵道,他一拳砸在辦公桌上。“無恥的混蛋!”這時,電話鈴又響了。“是誰?”坐在彩虹六號旁邊的貝洛拿起話筒問道。“這算是給你們的一個警告,馬上恢複供電,否則我們將拿第二個孩子開刀,”一號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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