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始,以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複守其母,沒身不殆。塞其兌,閉其門,終生不勤;開其兌,濟其事,終身不救。見小曰明,守柔曰強。用其光,複歸其明,無遺身殃。是謂襲常。天地萬物都有本源,這個本源就是道;道創生天地萬物,所以也是天地萬物之母。既能認知天地萬物之母的道,就可以認識天地萬物,既能認識天地萬物,又能秉守這個創造天地萬物的道,那麼,終身就不會遭到傷害,沒有任何危險了。若以道為依歸,便不可妄用聰明,應該守其母,知其子,這樣一來雖萬物紛紜於前,也可相安無事,終身不勞;若妄用自己的聰明,專恃自己的才能,那就終身無可救治了。能察見微小的道根,守住柔弱的道體;再以道根之小為明,道體之柔為強,方不致禍及本身。也就是因道而行,凡事必可“無為而無不為”的道理。本章由“母”提到萬物之源的“道”,再從“子”談到宇宙萬物,這一連串的敘述,正是道顯現的形態。若能了解宇宙萬物來自同源的道理,精神方麵便可獲得“壓倒萬物之性”的解放。隻有得道明達的人,才能了解這通而為一的道理。人們不知道這個道理,反勞心費神去求道的一貫,卻不知萬物本就沒有什麼分彆,這種情形和“朝三”的意思又有何不同?什麼叫做“朝三”呢?據說從前宋國有個養猴子的老人,分栗子給猴子吃的時候,先向它們說:“早上吃三個,晚上吃四個。”猴子以為太少,全都發起怒來。老人換個語氣又說:“那麼,早上吃四個,晚上吃三個。”猴子聽了,都高興得跳了起來。其實,數量不曾改變,隻是利用猴子喜怒的情感來順應它們罷了。這和固執己見、勞神求“一”的心理有何分彆?所以聖人調和萬物,以自然去平息是非的爭論,使物、我各得其民,並行不礙。道是通而為一的,而萬物的生成就是毀滅。萬物所以毀滅的原因,就是在區彆萬物的時候,它們已違反了道通為一的原則,而各備其體。人本就各備其體,所以隻知心馳外物,不知返回本源,其結果不是自以為得,就是迷滅了本性。自以為得,不過是得到死的預兆;徒具形體,沒有本性,宛如行屍走肉,隻可說是鬼的一種罷了。唯有那能以有形的身體,達到忘我境界的人,心靈才能得到安定。聖人任憑物性的本根,不違反物性來順從自己;眾人違反本性去追逐外物,卻不使物性來順應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