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捧著茶水杯,任憑熱氣襲上她嬌豔的麵龐,憂鬱的目光始終定在隨意捕獲的房間一角。司徒關掉音樂,房間裡的安靜反而將沉思中的安然點醒。司徒坐到她身邊,“出事了嗎?”安然看向他,“你怎麼知道?”“你的眼睛把一切都告訴我了,”司徒拿掉她手中的杯子,“如果你隻是擔心君澤的記憶,你的擔憂不會如此複雜。一定還有其他的事,對嗎?”“孟子已經答應替君澤做手術了,”安然下了某種決心似的,“古玉齋已經認罪,現在隻要取出腦芯片,君澤就會沒事了。”“孟子跟你說的?他會沒事?”司徒的懷疑比安然的擔憂還要深重。“不然你以為呢?”安然回問。“我不想懷疑誰,我隻是……不敢完全相信醫學。”“上次的手術,讓你害怕了?”“我不信你不怕。”司徒看著她,“第一次手術,他丟掉了自己的記憶,第二次手術,他又會丟掉什麼?”性命!這是安然第一時間在腦子裡閃現的東西。“我是害怕,但害怕解決不了問題。我從來都不想玩這種醫學遊戲,但這個案子從一開始就跟醫生掛上了鉤。沒人知道孟子的刀到底有多快,有多準,但除了孟子,又有誰能玩得起這場手術?司徒,我們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司徒突然覺得安然的內心是那麼的強大,她應該是最無助傷心的人,卻反過來幫自己下定決心。他輕鬆地一笑,“也許,是我們太悲觀了。也許,等燕君山離開了,傅君澤也就自然回來了。”“回不來也不要緊,”安然故作灑脫地說,“就當……給大家一個機會,重新開始。”安然是知道的,君澤回不來了,但她不能這樣跟司徒說。“什麼時候手術?”司徒問。“三天後。”安然看著司徒,“我有演出,不能去了,你幫我照顧他。”司徒點點頭。他望著安然的眼睛,心中隱約覺得,她在逃避,或者說,她在隱瞞著什麼。是什麼,司徒不知道。三天後,君澤從手術室被推出來,高高掛著的鹽水瓶晃動不止。司徒陪他到病房,突然想起什麼,剛轉身,就已經看不見孟子的身影了。他躲著自己,司徒想。是因為上次的失誤,還是其他原因?孟子從醫院的後門出去,安然約了他在醫院後麵的小咖啡吧見麵。他穿過小路,從一家拉麵店的前門繞到後門。他不想讓人發現自己,他知道司徒的眼睛不會輕易地從他身上挪開。所以君澤一進病房,他就撤退了。從拉麵店後門出來,孟子朝不遠處的拐角處走去。突然,他感覺被人套上了什麼東西似的,眼前忽地一下就黑了。緊接著,肩頭上挨了一記重棍,孟子毫無防備,整個人身體一軟,連忙扶著牆撐住,不讓自己摔倒。誰知還沒站穩,後腦又挨了一下,整個人一陣頭暈目眩,沒了方向,膝蓋內側又被狠狠地一捅,便再也站不住,一下歪倒在地上。之後,便是身上頭上不分輕重地挨了若乾棍,胳膊被類似麻袋的東西束縛著,無法還擊。孟子堅持著深呼吸,好讓自己在身體疼痛時依然保持清醒。大概是遠處有人走動的聲音傳來,棍棒的擊打突然減速,最後停止。孟子喘著氣,躺在地上動彈不得,漸漸地昏睡過去。醒來的時候,醫生已經成了病人。鹽水瓶晃動著,冰涼的液體由靜脈注入身體。頭依然疼痛,隻是不再眩暈。幾個熟悉的護士正在忙碌,孟子動動嘴,卻沒說一個字。門開了,司徒進來,手裡還拿著他熟悉的筆錄冊。孟子吃力地笑笑,看來,他是很難擺脫掉這個警察了。“還好吧?”司徒還是老樣子。“還活著。”“知道是什麼人乾的嗎?”孟子搖搖頭。“幸好安然及時把你送來,”司徒坐下,“否則你死在外麵也沒人知道。”“安然送我來的?”孟子立刻提起神來。“她先送同事回家,然後來看君澤,剛好從醫院後門的小路走,這才撞上你這個大麻袋。”“那我不是得謝謝她的同事?”孟子擠出一絲笑。“抓著人再說吧,”司徒拿起筆,“能說話就開始吧。”安然站在病房的玻璃窗外,看著君澤躺在一片白色之中,心一點一點在滴血。抹掉眼角的淚,安然扭頭沿著走廊一路走出醫院大樓。君澤還在沉睡,對周圍的一切都一無所知。在他醒來前,她有比照顧他、幫助他尋回記憶更重要的事做。安然去了上次和廖仲文見麵的地方,把一個優盤遞過去,“這裡麵是腦電波檢測圖的照片,你拿去吧。”“腦電波檢測圖?”廖仲文皺眉頭,“你怎麼弄到的?”“這你就彆管了,總之跟你沒有牽連就是了。”安然笑著,“多久可以給我答案?”“三天後來拿吧。”廖仲文把優盤收好。“拜托了。”安然起身,離開。廖仲文皺皺眉頭,兩個星期前隨手接的一個電話,就這樣把他牽扯進了醫院的血腥迷霧中。安然回到家,司徒正在等她。安然無奈地一笑,看來,自己真不是這方麵的高手。沒辦法,隻好跟司徒坦白了,坦白倉促策劃的襲擊,坦白沒有契約的交易,坦白三年之間的秘密書信。安然開門,把司徒請進書房,鎖上門。司徒預感到安然的反常,必然有個暗藏背後的緣由。他靜靜地坐下,拿出幾張照片,平放在書桌上。安然隻瞟了一眼,那是幾個男人的照片,一臉橫肉,最適合做打家劫舍的買賣。安然坐下,給自己點了一根煙。“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司徒問。安然咳嗽起來,把煙滅了,“根本就不會,隻是想跟那些人套近乎罷了。”“為什麼這麼做?”“你有沒有注意到,孟子的後腦挨了很重的一記打?”安然看向司徒,“是我特意交代他們乾的。隻有這樣,才能以腦震蕩為理由,讓孟子接受腦電波測試。”“那又是為什麼?”司徒顯然對這樣的回答感到意外。“因為隻有通過腦電波測試,才能肯定我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什麼疑惑?”“孟子,不是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