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點算著燕君山的遺物,想著這些東西原來的主人莫名其妙的死亡,感覺某些事情離自己很近,卻又很遠。樓下突然傳來汽車喇叭聲,有節奏得像是編好的暗號。莫非聳聳眉頭,一笑,放下手中的檔案。安靜推門進來,臉上有著與莫非極為相似的表情。“他們來了?”安靜知道莫非坐不住了。“我去開門,”莫非起身,“他們說有新的情報,今晚又彆想睡了。”安靜笑笑,摸索著走到沙發前,收拾著。突然,兜裡的手機響起來,安靜接起,是個普通的推銷電話。剛買了新手機,就被人盯上了。幸好,剛掛了電話就沒電自動關機了。安靜將手機隨手擱到桌上,繼續收拾沙發。“嫂子,忙什麼呢?”司徒大踏步地進來,嘴上不住地調侃著。“你真是被莫非帶壞了,”安靜摸索著抓起桌上的手機,“就差有個女人來管著你。”“什麼時候這麼會說話了?”司徒往大沙發上一靠,“被莫非帶壞的是你才對!”“咳咳!”不滿的腔調從門外傳進來,君澤端著一杯熱茶慢悠悠地走進書房。司徒蹺起二郎腿,抬頭看著君澤,笑得曖昧。“乾什麼?”君澤無辜地,“我喉嚨乾嘛。”司徒無奈地搖搖頭,“莫非,給我也來一杯!”“你們談吧。”安靜識趣地離開。“要不要扶啊?”君澤猶豫著,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樣子,胳膊伸出去,手裡的杯子卻沒有放下。“行了,我來吧。”莫非趕過來,把熱茶遞給君澤,扶著安靜出去。“彆在那兒獻殷勤了,”司徒嫉妒地,“過來伺候伺候我吧!”“你想得美!”君澤把杯子隨便一擱,抓起一隻沙發墊朝司徒砸去。“噓——”莫非衝進來,“都給我小聲點!”君澤和司徒立刻拿手捂住嘴。看莫非那個樣子,要是他們不住嘴,估計莫非就得殺人了。丁零零……電話鈴突然響起來。“誰的電話?”莫非手叉腰,氣鼓鼓的樣子。君澤和司徒依舊捂著嘴,大眼瞪小眼地對視著,然後一齊把臉轉向莫非。莫非的臉色頓時變了,他感覺到,伴隨刺耳的鈴聲口袋裡傳來的陣陣震動。他一聲不響地接起電話,眼神突然犀利起來。不知對方說了什麼,莫非報了個時間,報了個地點,然後掛機。“怎麼了?”司徒問。“夏冬雨打電話給我,說要正式接收遺產。”莫非說,“還有,她今天已經把燕君山的所有債務解決了。”“她動了那筆錢?”君澤追問。“她還有其他選擇嗎?”莫非反問君澤。“如果夏冬雨真的是凶手,那她真是天底下最倒黴的凶手。”司徒撥弄著茶幾上的玻璃杯,發出吱吱的聲響。“你們始終不肯放過她?”莫非堅持認為夏冬雨不是凶手。“莫非,”君澤看向他,“凶手殺人,不一定是為了錢。”夏冬雨坐在莫非的對麵,素淨的臉上,微微發紅的眼睛格外動人。“夏小姐,”莫非把一遝文檔遞過去,“這些是燕君山先生房產的抵押證明、股票以及儲蓄單據,請你確認後在交付證明上簽字。”夏冬雨接過那些東西,絲毫沒有點算的打算,就直接簽字了。“我可以走了嗎?”夏冬雨把東西裝進包裡。“還有一樣東西,是你爸爸囑托我一定要親手交給你的。”莫非從抽屜裡取出一樣東西。“手機?”夏冬雨驚訝。那是一隻紫色的超薄手機,乍看之下並無特彆之處。“這隻手機是三個月前你父親突然交給我的,他說要我在適當的時候把它親自交給你。”“適當的時候?”夏冬雨疑惑。“當時我就問他,什麼是適當的時候。他說,時候到了,我自然會知道。”莫非看著夏冬雨。夏冬雨把手機握在手裡,凝視著。“我想,現在應該就是適當的時候了。”莫非意有所指地。“他知道自己會死。”夏冬雨突然冒了一句出來,“他早就預感到了。”“這麼說未免太過武斷,”莫非斟酌用詞,“但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這隻手機我沒有打開過,怎麼處理它,完全在你。”夏冬雨明白他的意思——這件事,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我知道了,謝謝你,莫律師。”夏冬雨把手機放進包裡,起身。她打開門,卻看見了兩張一模一樣的臉,讓她心裡一驚。她是見過安然的,卻不知道還有安靜的存在。“夏醫生,”安然主動打招呼,“怎麼,不認識了?我們在醫院見過的。”“你們來了,”莫非過來,“怎麼,安然你跟夏醫生也有交往?”“去找孟子的時候見過,還聊了幾句,隻不過她沒見過姐姐。”安然笑得可愛。“莫律師,我先走了。”夏冬雨似乎對安靜沒多大的興趣,獨自離開。“怎麼走路連聲都沒有。”安靜突然說。莫非眉頭微微一皺,又立刻鬆開,“走吧,去吃飯。”“我不去了,”安然說,“你們玩得開心點。”“有約會啊?”莫非八卦地問。“不告訴你!”安然轉身離開。莫非搖搖頭,“女大不中留啊!”他看向安靜,“怎麼早上打你電話不通?”“手機沒電,留家裡了。”安靜跟著莫非進到辦公室裡,把門關上。夏冬雨走出律師大樓,剛要上車,被人叫住。回頭一看,是安然。“有時間談幾句嗎?”安然直接地發出邀請。夏冬雨看著她的眼睛,沒有拒絕。兩個人找了間茶室,麵對麵坐下來。“我知道你男朋友正在調查我,”夏冬雨並不避諱這個話題,“你來找我,是因為你懷疑我?”“不,我的直覺告訴我,你不是凶手。我來找你,是我對你這個人有些好奇。”“是因為那筆錢?”夏冬雨的心是通透的。“如果我是你,我不會留它到今天,”安然笑著,“你是個不受誘惑的人。”“我不是。”夏冬雨乾脆地否定,“我不動那筆錢,是因為……它是害死我父親的凶器。”安然心裡一動,“我聽莫非說,夏先生是死於車禍意外,警方調查過,並不是謀殺。”“對,不是謀殺,”夏冬雨的眼神憂傷起來,“是自殺。”“什麼?”安然不敢相信。“他掩飾得很好,警方最終以意外結案,沒有人知道,他是衝著保險金去的。”“保險金?那筆錢?”“不錯,就是為了那筆錢,他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夏冬雨的眼睛微微紅了,“我一直沒有動那筆錢,直到爸爸出事,我才不得不違背曾經的許諾。”夏冬雨歎口氣,忽然說,“爸爸不是我殺的,但一定有誰殺了他。”“你有線索?”安然從她的眼中看出了什麼。夏冬雨一慌神,“不,現在還沒有。”安然不再追問,猶豫片刻,話鋒一轉,說:“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跟古玉齋分手?”夏冬雨一愣,她沒想到安然會突然換話題,更沒想到她會把古玉齋扯進來。“我要聽真話。”安然認真地看著她。夏冬雨搖搖頭,“真不明白,我為什麼總無法拒絕你,是你的樣子、你的聲音,還是你的眼神迷惑了我,讓我一敗塗地?我離開古玉齋,是因為我發現他的父親古清方,就是慫恿我父親自殺的人。”“怎麼會?”安然一時接受不了。“怎麼不會?古清方自己也不是沒試過。隻不過他命大,沒有死。”“那古清方有買保險嗎?”安然立刻想到什麼。“當然有,不過沒到手。他的保護工作做得太好,結果讓警察查出來,是他本人策劃偽裝的車禍意外,所以賠償金,他一分都沒有拿到。”“保護工作?”安然把一些事情串聯起來,“難道古玉齋的車禍也是……”“恐怕,就是跟他爸爸學的。”夏冬雨說,“可惜,他運氣好,警察懷疑了半天,也沒能查到證據。”“他真可怕!”安然感歎道。“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洪水猛獸,”夏冬雨看著安然,“而是我們這群拿手術刀的人。”跟安然分手後,夏冬雨開車去了燕君山的住處,隨後回了自己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蜷縮在沙發的角落裡,捧著莫非親手交給她的手機,陷入沉思。這部手機裡,一定有燕君山被殺的線索。她按住開機鍵,許久,卻沒有動靜。她再試,還是沒有動靜。難道壞了?夏冬雨打開後蓋,挖出電池,一片輕巧的手機芯片嵌在那兒,看上去,跟普通的芯片沒有兩樣。夏冬雨取出芯片,仔細觀察,還是沒有頭緒。或者,是電池沒電了?她拆開自己的手機,取出芯片,準備把那張可能帶有秘密信息的芯片插進去試一試。這時,門鈴響了。夏冬雨把兩隻手機連同芯片一起放進袋子裡,塞進抽屜,跑去開門。第二天清晨,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把君澤鬨醒。“誰啊,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啦?”君澤好不容易碰上輪休,這才睡著沒多久就被弄醒,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他抓賊似的抓起話筒往臉上一貼,片刻後突然彈跳起來,臉色大變,睡意全無。放下電話,他難以置信地看向被他一跳弄醒的安然,連話都說不利落了,“出大事了。”“怎麼了?”看他那樣子,安然就有種不好的預感。君澤艱難地咽下口水,“夏冬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