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太多的剩殘去殺,體會過太多的悲歡離合,人們可能會得出這樣的結論,曆史中沒有絕對的勝者。任何一個政權,都無法逃脫興衰更替的命運。但是,一個政權享祚時間的長短,還是有一定的規律可循。比之漢、唐、明、清、宋朝的開國皇帝氣度要弱小得多。趙匡胤獲得政權並沒有曆儘艱辛,且屬於宮廷政變的性質。所策有關。這一點,趙匡胤比之唐太宗李世民,可就差得多了。唐太宗不僅器重文人,更整飭武備。文武並舉,絕不會一手硬一手軟。所以,曆史上才產生了盛唐氣象,這至今仍令中華民族驕傲的大國典範。就一般的規律而言,一個開國皇帝的氣度胸襟,便決定了他所開創的王朝的精神走向,如漢高祖劉邦,他吟過“大風起兮雲飛揚,安得猛士兮守四方”這樣雄奇的詩句,他呼喚猛士開疆拓土。這種精神讓後代皇帝所承繼,到漢武帝而趨鼎盛。趙宋皇帝重文沒有錯,抑武就大謬。詩詞歌賦可以陶冶性情、頤養心靈,但對付契丹人和女真人這樣的剽悍民族,一篇千古傳頌的詩章還不如一根絆馬索有用。即便是文學,如果是大氣磅礴的、積極健康的、提升國人鬥誌的,仍是培植國力的重要手段。遺憾的是,北宋的文學,發展到徽宗、欽宗時期,已是生氣消失,豪情不再了。北宋的最後一位大詩人,是李清照。她的詞作典雅,婉約。作為個體,李清照是優秀的、傑出的,但作為一個時代的文學代表,則這個時代的“主旋律”就變成了靡靡之音,噙著淚水吟詠“雁過也,最傷心”。無限感傷地傾訴“人比黃花瘦”,這種充滿悲情的詩句之所以在當時受到熱捧,乃是真實地反映了徽、欽二帝統治下的國民已喪失了雄健的氣魄。南渡之後,曾有智者痛定思痛,描述昔日汴京的臣民“黃髻小兒,但習歌舞;斑白之老,不識乾戈”。上有所倡,下有所隨。當踢球的高俅與賣笑的李師師都成為皇上的座上賓,驟登顯貴之堂。升鬥小民除了豔羨,更會仿效。於是所有的家長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歌善舞,而所有上了年紀的人,從來都不想乾戈之事,都以為戰爭絕不會發生。待到金兵攻破汴京,可悲的國民們才驚醒,但為時已晚。相比於徽、欽二帝與宋高宗趙構,大金國前期的皇帝們行事的風格就要明朗得多,也健康得多。君臣之間,臣民之間,幾乎沒有意見,說他違背了太祖完顏阿骨打立下的“非軍需不啟庫存”的祖訓,應接受處罰。吳乞買隻得按規矩被大臣們拉出議事大殿,趴在地上“廷杖二十”。吳乞買心悅誠服,並沒有因此報複任何人,而趙宋皇帝雖然無能,卻從來一言九鼎,君臣之間有絕對的界限。相比之下,女真人早期建立的政權,倒是有點像“人民公社”的性質。所以,我認為,女真人打敗漢人,隻是一種表麵現象。它真正的曆史意義在於:一種健康的、硬朗的、平民式的帝王文化,打敗了另一種腐朽的、墮落的、貴族式的帝王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