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屍上床(1 / 1)

這天夜裡杜戈頭發蓬亂,上身光著,下身穿著名牌牛仔褲和網球鞋,駕車向前。這條路他已經走了上千次,可這次車走得很慢,速度怎麼也上不去。他使勁砸著方向盤,又恨汽車又恨自己。車喇叭嘟嘟響著,拐彎時拐得太急了,差點兒撞在一棵樹上。他壯著膽子把車速降得很低很低,沙土路到頭了,車子衝上了人行道。近來他真是被弄得草木皆兵,覺得最可怕的事情已經悉數領教了,不會再有更可怕的事情了。可當他從熟睡中被電話鈴吵醒,聽到話筒裡傳來霍比撕心裂肺的聲音時,才明白事實遠非如此。他看到街那頭紅藍警燈一閃一閃,汽車和救護車都停在霍比的房子前,於是他隻好把車停在離那兒還隔著幾個門的地方。他把汽車門使勁撞上,然後沿著已經破裂並且很臟的人行道跑過去。“喂!”有個警察朝他喊起來。“你乾什麼?”“我來看霍比,”杜戈說道。“對不起,”警察擋住他的路說道,“不許過界。”“我打電話讓他來的,”霍比站在門道裡喊著。“媽的,讓他過來。”杜戈朝自己的朋友望了過去。霍比兩眼圓睜,憤怒已極,短短的頭發也一綹一綹地支起來。他隻穿著短褲和T恤衫,但讓杜戈感到恐懼的是這短褲和T恤衫上染著道道的血跡。“讓他過來,”蒂姆·西巴德站在霍比身後命令道。那個警察朝杜戈作了個手勢,讓他從警戒線下麵過去。杜戈彎腰鑽過警戒線,穿過警戒區。他看到標著“威利斯警察局”的塑料箱子塑料盒就放在人行道旁,屋子裡傳出無線電乾擾的嘶嘶聲、電子儀器發出的嘀嘀聲,還有人的爭吵聲。“杜戈,我沒乾這事兒,”驚慌失措的霍比聲音很高。“我”杜戈朝門口走去。“有什麼話律師來了再說。”“我沒有……”“什麼也不要說。”杜戈把手放在朋友的肩上,希望他能恢複信心同時也希望自己表現得更加鎮靜。這兒發生了極為可怕的事情,霍比被嚇得已經語無倫次了。杜戈突然自私了起來,要是不認識霍比該有多好啊,那他就可以像鎮上幾百位市民那樣在床上安睡,沒有絲毫牽連,也絲毫不受影響了。正這樣想著的時候,他看到霍比的臉上流露出哀哀的神情,馬上又為自己腦子裡出現這種念頭感到後悔不已。他問自己身邊的警察,“這兒出什麼事了?”他曾經見過這位留著小胡子的警察,但並不認識他。聽到問話,這位警察帶著不屑的神色說,“你想知道出什麼事了?想知道你這個哥兒們乾的好事?那就到臥室裡看看吧……”“那不是我乾的,”霍比申辯著,“我發誓……”“住嘴,什麼都不要說了。”杜戈說著跟在那個警察的身後走進了臥室。臥室裡還有一撥警察在搜查壁櫥。屋子裡的氣味撲麵而來,那是帶點酸甜的惡臭味,他感到陣陣惡心,惡心得想吐。“哎呀,天哪,上帝啊。”杜戈大口地喘著氣。血床上臥著一具姑娘的裸屍,臉轉向一邊,旁邊有幾把匕首。腦後被打了一個洞,血乎乎的,頭骨清楚可見。有幾個處骨頭早就斷了,粉白色的蛆蟲在蠕動著。後背有幾十處被刀戳傷或割傷,臀部的皮膚被整個揭下來,露出了下麵的肌肉。兩條大腿流了不少的血,血汙把床單染了一大片。杜戈看不下去了,他抬起了頭。床邊牆上的嵌板上釘著幾張裸體姑娘的快照,這些姑娘和床上的這位一樣,生前遭到蹂躪,最後被弄得傷痕累累,暴徒還用匕首對她們進行性摧殘。“這不是我乾的,”霍比一個勁兒地聲明著。“我向上帝起誓,這不是我乾的。我剛回來就發現……”搜查壁櫥的警察轉過身來,警長卡特菲爾德看到杜戈時眼睛一下睜大了。“把他給我弄出去,”他咆哮起來。“我就是讓他看看自己的朋友乾了什麼,”小胡子警察結結巴巴地說。杜戈踉踉蹌蹌地退了出去,其實根本不用說,他在裡麵已經呆不住了,就是站在外麵他也能聞到那刺鼻的血腥味,舌尖仍有那股鹹鹹的令人厭惡的味道。他站了一會兒,儘量把湧上喉頭的東西壓了下去。“不是我乾的,”霍比還在喊。“是他乾的!”他抓住杜戈的肩頭,杜戈看到他臉上因激動得血脈噴張而出現的小紅點兒。“他把我控製住了!”“誰乾的?”蒂姆問道。“郵差。”“見到律師再說,”杜戈命令道。他憤怒地盯著霍比,霍比把目光轉到一邊不再說話了。“你這小子跑不了了,”小胡子警察說道。“不是我……”“住嘴!”杜戈咆哮起來。警長從臥室裡走了出來。“你在這兒乾什麼呢?”杜戈說,“霍比打電話讓我來的。”“你是他的律師?”“不,我是他的朋友。”“誰讓你過來的?一般朋友是不許到犯罪現場的。”杜戈舉起雙手,“你讓我走,我就走。”“彆走!”霍比喊了起來。“我給你找個律師,”杜戈說道。“不要擔心,你需要什麼我給你找什麼。會沒事的,我在這兒也沒用。”“不是我乾的,”霍比又說了一遍。淚水從眼睛裡流下來掛在通紅的臉頰上。“我知道不是你乾的,我們會讓你出來的……”“他出不來了,”警長說。“事情搞清楚前你得在監獄裡呆幾天。要不要我給什麼人打電話?給你父母?”“不!”“好的。我會儘力幫助你,天亮了我再看你,彆擔心。”“賈菲!”警長叫著那個小胡子警察,“把阿爾賓先生送到街上去。”小胡子警察點點頭,“是,長官。”“我們會把你弄出來的。”杜戈對霍比說道。周圍的鄰居在街上眉飛色舞地大聲猜測著霍比屋裡發生的事情。一個滿頭卷發的矮胖醜女人說幾年前她就知道霍比是個儘乾壞事的惡魔。杜戈朝自己的汽車走去。他一肚子怒氣,但卻克製著自己的情感慢慢地走著。他有很多事情要做,找個律師,找個好律師把這個案子辦妥,搞清霍比有什麼權利,他會怎麼樣,留在威利斯還是關進縣監獄,或者送到弗洛倫斯州立監獄。但是天不亮什麼也乾不了。他把汽車發動了起來。他認識到自己來了一趟什麼也沒做成,一點兒忙也沒幫上,但不管怎麼說,他還是讓霍比安靜了下來,等他去做法律谘詢。他要於的事情就是抓住郵差,證明真正的罪犯是他,但這又不可能。沒有目擊者,霍比本人已經昏頭昏腦,誰也不相信他了。車拐了一個彎,他看見郵差的那輛車就停在那邊的街上。他看見郵差蒼白的手打開一個住家的郵箱,把一疊信塞了進去。那隻手又舉過車頂,懶懶地揮了揮。杜戈調轉車頭朝自家方向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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