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麗絲從夢中醒來,她戰戰兢兢,心裡很彆扭。做的那個噩夢現在還能記得一些,和郵件有關。夢裡她還很年輕,還是個孩子,但卻獨自一人住在這所房子裡,她沿著車道向郵箱走過去。天氣非常好,藍藍的天空陽光普照,她穿著自己最喜歡的帶著圍裙的粉色裙子。她打開郵箱從裡麵拿出一摞五彩繽紛的信件,最上麵的那封還畫著一隻翩翩起舞的玩具熊。為了保住這麼漂亮的信封,她小心翼翼地撕開信封口蓋……從信封裡伸出一隻手卡住了她的脖子。她喊了起來,手一鬆,其它的信掉在了地上。僻僻撲撲一陣響,那些信封都打開了,每個信封裡都伸出一隻手。有隻手一下子伸進了她的裙子,另外有兩隻手伸到胸前揉搓著她那剛剛有了點兒形狀的乳房;還有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和腿。她哭喊著,最後的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她被按倒在地上。就在這時她醒了。今天該她來準備早餐,她做的是鬆餅,等把最後一個橘子壓出汁來後便出去察看園子。她覺得很累,心裡還頗有點兒不痛快,但她記得昨天對杜戈發的誓言,她要儘力讓不愉快的情感離她遠去。她拿起軟管,擰開龍頭,不停地澆水。好久沒有除草了,也抽不出時間滅蟲剪枝,蔬菜長的從來沒有這麼糟。她下定決心徹底改變一下,上午就在園子裡乾活,好好拾掇拾掇。應當做自己生活的主人,不能被郵差牽著鼻子走。她又想起了艾琳,她得給這位朋友打個電話,她平安無事了自己才能放心。隨後杜戈也醒了。她聽到丈夫洗澡聲就跑進屋叫醒比利。今天他們都想在一起吃早飯。吃完早飯,杜戈洗餐具,比利負責擦乾。乾完之後,特麗絲讓他們兩人幫忙收拾園子和自家車道,比利想偷懶,說什麼看電視對他更重要,但特麗絲和杜戈還是逼著他把車道掃了一遍。最近這段時間裡他還是第一次掃車道時沒有怨天怨地,反而還有點兒陶醉。特麗絲低聲把這現象告訴了杜戈,杜戈說讓他乾些活兒體會一下生活最好不過了。午飯他們三人是在門廊裡一起吃的,這之後,杜戈和比利決定去賽特潘農場散散心。特麗絲為他們灌了兩壺加冰的水,帶上三明治,告訴他們五點前一定回來,否則就給那兒的警察局打電話。父子倆向她招招手,開車走了。他們剛一走,她就給文林打了電話。她想過自己要說什麼,也想好了怎樣說服她去報警,或最少同意讓她把這件事告訴杜戈,可拿起話筒,聽到她那被嚇壞了的聲音時,她一下子明白了勸她也無濟於事。“喂?”艾琳問道。“你好,是我,特麗絲。”“我知道就是你,所以我才接電話。”特麗絲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我是你的朋友……”“不,我不會告訴彆人的。”這位老太太的果決把特麗絲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咱倆都知道為什麼要打電話,”艾琳乾咳了幾聲。“我自己想辦法,你明白嗎?這是得由我自己來做的事情。”“明白,但是……”“有些事你不清楚,”老太太說道,她的聲音裡有什麼東西讓特麗絲心裡感到發冷。“我不應該告訴你那麼多的事情。”“我隻是想幫幫你。”“這我知道。”艾琳說到這兒又咳嗽了起來。特麗絲想了一下,然後說道,“你最少得答應我有事來電話,行不行?”“你知道我會的。”“那好吧,”特麗絲實在不願放電話,但她聽得出來艾琳真的不願再說什麼了。“你肯定一切都正常嗎?”“挺好的。以後我再找你談,怎麼樣?”“一言為定。”老太太連聲再見也沒說就把電話掛上了。特麗絲放回聽筒時心裡在想,現在一切都變了,這些變化或多或少都同郵件有關係。威利斯鎮發生了大大小小的事情,表麵上看是人們發瘋了,彼此充滿了敵意,但根子是那個郵差。在杜戈和比利還沒起床時她就打開郵箱取出了今天來的信件,一共兩封,都是寫給她的,她沒看也沒拿進屋裡,從早晨到現在心裡一直在盤算著要不要打開看看,這會兒她走到屋外。她拿起一把鐵鍁,在園子旁挖了一個深洞,再把這兩封沒有打開的信塞進去,點火燒了。特麗絲去了納爾遜家。漢納·納爾遜已經兩個星期沒來電話了。事實上,自從那條德國牧羊犬斯庫皮被毒死之後特麗絲就沒和這位老朋友講過話。這很不正常,平時她們倆每隔一天都要見麵談談或在電話裡聊聊。一個星期以來,她不隻一次給漢納打電話,但總占線,今天早晨又打了一次,話筒裡傳來電話公司值班電腦的聲音,說她家的線撤了,不再通話了。她決定登門拜訪。杜戈和比利剛一走天就下起雨來,一片陰雲帶來了10分鐘的小雨,路上的塵土被蓋住了。她心裡很高興,平時在路上走一步就揚起一片塵土,此刻土是壓下去了,但濕度增大了,到漢納家的時候,她已經臟得不像樣了,麵頰上開始往下流汗。納爾遜家的汽車停在車道上,特麗絲一眼就看到了,這說明他們在家。她從那輛車旁邊走過直奔前門,兩隻腳走在礫石路麵上吱吱有聲。她的雙眼四下望去,看到了原來拴著斯庫皮的柱子,柱子旁邊還放著那條狗喝水用的塑料碗,現在已經空了。她感到忐忑不安,好像自己走錯了地方。她走上門廊,敲著外麵的紗門,裡麵傳來有人走動的聲音,可那扇沉重的大門並沒有打開。她等了一會兒,又敲了敲門,喊道,“漢納!”“走開!”門裡傳來朋友惱怒的聲音。“是我,特麗絲!”“我說了你滾開!”漢納打開門,站在紗門後麵說道。她的頭發沒有梳理蓬蓬亂亂,身上穿著家裡乾活時的衣服,已經是臟兮兮的了。在特麗絲的印象裡她總是穿得非常潔淨,現在這副模樣令她感到震驚。“漢納!”“滾蛋,狗東西。”特麗絲呆呆地望著她不知該說什麼,也不知該做什麼。“你這個殺狗的凶手!”漢納喊叫著,朝她吐了一口唾沫。唾沫掛在了沙門密密的網眼上流了下來,讓人看了直惡心。特麗絲怎麼也搞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你說的這是什麼呀?”“我們接到一封信,我們全清楚了。羅恩。”他轉過身朝客廳走去,把特麗絲留在了門廊裡。羅恩從昏暗的客廳裡走了出來,打開紗門走進門廊。他站在特麗絲麵前,兩腿叉開,擺出一副開戰的架勢。“想不到你還有膽量到這兒來。”“我不知道你這是……”“滾蛋!”漢納尖聲喊著。羅恩兩眼盯著特麗絲。“聽到她喊什麼了嗎?趕快滾開,再也不要到這兒來了。”特麗絲一步一步摸索著向後退去。“我真不明白……”“滾回去,狗東西。”羅恩一口痰吐在了特麗絲的腳前。“告訴你家的孩子,我們不想在這兒見到他,我們知道他到這兒偷過檸檬,要是還來偷,屁股挨槍子兒那可就是自找的。明白我的意思嗎?”特麗絲覺得有一股怒火在心中騰起。“我兒子從來不偷東西,這星期他就沒出過家門。你們要不是沒教養的混球兒,那就調查調查。”羅恩向前跨了一步,拳頭檸了過來,特麗絲拔腿就跑。跑到車道那頭她又轉過身來。“你們要是多動動腦子,就會明白害死斯庫皮的不是我們!”羅恩撿起一塊石頭朝特麗絲扔了過去,石頭飛出老遠,沒有碰到她。特麗絲朝他挑釁地豎起個中指,含著眼淚跑回家。一個小時以後杜戈和比利回來了,她才恢複了平靜。她把這件事告訴了丈夫,兩人把比利一人留在家裡,還告訴他不要出去,然後便一起去找納爾遜。納爾遜的汽車還在,但他們敲門足有五分鐘也不見有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