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營救中的意外(1 / 1)

寒假前的星期五,老媽幫我準備了一個行囊和幾件致命武器,然後開車送我去一所新的寄宿學校,順路還捎帶上了安娜貝絲和塔莉亞。從紐約到緬因州的酒吧灣大約要八個小時的車程。雪花裹挾著冰粒重重地砸在高速公路的路麵上。我和安娜貝絲、塔莉亞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見過麵了。車外大雪紛飛,我們想著即將到來的事情,心情十分緊張,誰都不發一言。老媽倒是個例外,她緊張起來說話反而比平時更多。一路上,她把我小時候的每一件事都講給安娜貝絲和塔莉亞聽,羞得我在朋友麵前抬不起頭來。等我們到達威斯特奧弗大廈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了。塔莉亞擦去車窗上的霧氣,瞅著窗外說:“哇噢,這回一定很好玩。”威斯特奧弗大廈是用黑石蓋起來的,有林立的塔尖、狹長的窗戶,還有一對巨大的木門,看上去仿佛一座邪惡騎士的城堡。大廈矗立在冰雪皚皚的懸崖峭壁上,俯視著前方霧氣騰騰的森林。森林的遠方則是一片灰蒙蒙的巨浪翻騰的大海。老媽問我:“你真的不要我在這裡等嗎?”我說:“不必了,我不知道要多久。沒事的。”“可你怎麼回去啊?我不放心哪,波西。”我的臉羞得通紅。還得依靠老媽開車送我去打仗,這算怎麼回事嘛。安娜貝絲微笑著勸慰說:“放心吧,傑克遜夫人。”她的一頭金發盤在滑雪帽裡,眼睛宛如那片大海一般的灰色,“我們會照看他的。”老媽似乎鬆了口氣,因為她覺得安娜貝絲是所有八年級的混血者中,頭腦最為冷靜的一個。她相信安娜貝絲不止一次地把我從鬼門關裡救了回來。這倒是事實,不過我仍然不樂意她這麼想。老媽說:“好吧,我的小寶貝們。還有什麼需要的嗎?”塔莉亞說:“有啊,傑克遜夫人,需要謝謝你送我們一程。”“還要毛衣嗎?你們有我的手機號碼嗎?”“媽——”“吃的喝的都帶了嗎,波西?身上有德拉克馬金幣嗎,萬一需要聯係營地的時候能派上用場?”“媽,真是的!放一百個心吧。我們走,夥計們。”老媽因為自己的關心沒有得到理解,看上去有些委屈。雖然我心裡很是過意不去,仍是急匆匆地離開了車子。倘若老媽再多講一件關於我三歲時坐在浴盆裡有多麼可愛的故事,我乾脆在雪地裡挖個洞待在裡麵凍死算了。安娜貝絲和塔莉亞隨後從車子裡鑽了出來。刺骨的寒風迎麵吹來,如同冰刀一般徑直穿透衣服。目送老媽的車子消失在遠方,塔莉亞說:“你媽真好,波西。”“她確實很好,”我承認說,“你呢?你和你媽聯係了嗎?”話音未落,我便後悔了。塔莉亞不高興時總是很嚇人的,再配上她的一身朋克裝——開衫式陸軍夾克、帶鏈子的黑皮褲,以及黑色的眼影,還有那對深藍色眼睛,絕了。不過,現在她的臉色絕對稱得上是嚇人中的“十級”。“如果這關你的事,波西……”安娜貝絲打斷她的話說:“我們進去吧,格洛弗等著我們呢!”塔莉亞望著眼前的城堡,膽怯地說:“你說得沒錯。不知道格洛弗發現了什麼,令他發出了那個危難呼叫。”我盯著威斯特奧弗大廈那些黑黢黢的塔尖,說:“準沒好事兒唄。”兩扇橡木巨門伴著嘎吱聲緩緩開啟,一團雪花打著旋吹進門內,我們三個隨著走進大廳。我隻說了聲“哇噢”,就沒再言語了。這地方真大。沿牆擺放著各種戰旗和武器:古老的步槍、戰斧和一大堆彆的東西。雖然我早已知道威斯特奧弗是一所軍事學校,不過這些擺設未免顯得太有殺傷力了吧。我把手伸進口袋,口袋裡裝著我的致命武器——“激流”圓珠筆。這裡透著一種不安的氣息,殺機四伏。塔莉亞也在摩擦著她的銀手鐲,那是她最心愛的魔法用具。我知道我們都在想著同一件事,戰鬥已近在眼前。安娜貝絲開口說:“也不知道哪裡……”我們身後的巨門猛地關上了。我咕噥著說:“這下……可好,估計我們得待上一陣了。”大廳的儘頭隱隱傳來音樂聲,聽起來好像是舞曲。我們把隨身行李包藏在一根立柱後麵,然後朝廳內走去。沒走多遠,就聽隨著腳步聲響,一男一女從暗處現身,攔住了我們的去路。他們都留著一頭灰色的短發,穿著鑲紅邊的黑色軍裝。女的嘴上有一點點小髭毛,男的卻淨麵無須,在我看來多少有些老土。倆人走起路來身板僵直,就好像有把掃帚撐在他們的脊梁骨上似的。那個女的問:“嗯?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哦……”我頓時啞口無言,眼前的情景完全超出計劃之外。當時我一門心思都在想著如何找到格洛弗,把事情問個究竟,壓根兒就沒料到會有人在大晚上攔住三個溜進學校的孩子進行盤問。而且我們在來的路上也沒有商量過進入學校後如何蒙混過關。於是我說:“女士,我們隻不過……”“哈!”那個男的突然喊道,嚇了我一跳,“舞會期間謝絕訪問!你們將被‘喊’出去!”他說話帶有口音——可能是法語發音吧,說“趕”的時候就像是在說“喊”。男的個子很高,一臉陰森森的表情,說話時鼻翼一翕一張,令人很難不去看他的鼻子。他的眼珠子居然是兩種顏色——一隻棕色,一隻藍色——像野貓的眼睛。就在那個男的準備把我們扔到雪地裡去的時候,塔莉亞上前做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她打了個響指。那聲音又響又脆。可能僅僅出自我的想象吧,我感到一股旋風從她手指間刮出。這股風經過我們後貫穿了整個大廳,刮得牆上的戰旗呼啦作響。塔莉亞說:“可我們並不是訪客呀,先生。我們在這裡上學。記得嗎?我叫塔莉亞,他們是安娜貝絲和波西。我們是八年級學生。”男老師眯縫起那對雙色眼睛。真不知道塔莉亞怎麼想的。現在好了,西洋鏡一旦被拆穿,我們很可能就要為此挨一頓揍,然後再被扔到雪地裡。那個男老師一時間沉吟不決。他看了看同伴,說:“粉筆女士,你認識這些學生嗎?”儘管身處險境,可我還是強忍著才沒有笑出聲來。他管那個女老師叫“粉筆”?開玩笑吧。女的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剛睡醒的樣子,緊皺眉頭瞅著我們說:“安娜貝絲,塔莉亞,波西。你們離開體育館到這裡乾什麼?”沒等我們回答,就聽見一陣腳步聲。隻見格洛弗氣喘籲籲地邊跑邊喊:“你們可來了!你們……”他一瞥眼看見兩個老師在這裡,急忙刹住腳步。“哦,粉筆夫人,錐刺博士,我,哦……”男的問:“什麼,‘大明白’先生?”語氣中厭惡之意儘顯,“你剛才的話什麼意思,他們可來了?這些學生本來就住在這兒啊。”格洛弗咽了口唾沫,說:“是,先生,當然啦,錐刺博士。我剛才是說,我很高興看見他們可算是來……參加舞會了!這可是一大進步啊!”錐刺博士瞪著我們。我敢說他有一隻眼睛是假的。是棕色的那隻,還是藍色的那隻?他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恨不得把我們從這裡最高的塔樓上扔下去似的。這時,粉筆夫人恍恍惚惚地說:“沒錯,這個進步可真不小。現在你們都趕快去跳舞吧,彆再離開體育館了!”我們聽了如蒙大赦一般,立刻奉上一大堆的“遵命,夫人”和“遵命,先生”,再加上一連串的敬禮,搞得跟真的似的。格洛弗推著我們向舞曲傳來的方向走去。我感到那兩個老師仍在背後盯著我,於是我走近塔莉亞,小聲問:“你怎麼會打響指?”“你說迷霧響指?喀戎沒教你嗎?”我聽了有種骨鯁在喉的感覺,十分不舒服。喀戎是我們營地的總教練,可他卻從未教過我這個。他為什麼教塔莉亞而不教我呢?格洛弗催趕著我們來到一扇門前,門的玻璃上寫著“體育館”。雖然我大字不識幾個,可這三個字對我簡直不在話下。格洛弗說:“好險啊!謝天謝地你們可算是來了!”安娜貝絲和塔莉亞擁抱了下格洛弗,我和他則來了個五連式擊掌。久彆重逢,大家都格外高興。格洛弗的個子稍稍高了些,頷下也稀稀落落地長出了點兒胡子,不過除此之外他跟普通人看起來也沒什麼兩樣——卷曲的棕色頭發上戴了頂紅帽子,用來遮蓋住他的山羊角,肥大的牛仔褲和連著假腳的旅遊鞋恰好掩飾住他的一雙毛腿和蹄子。格洛弗的上身穿了一件黑色T恤衫。我花了點時間去辨認,方才認出T恤衫上的字是“威斯特奧弗大廈:列兵”。不知道它標示的是格洛弗的級彆,抑或隻是這所學校的校訓而已。我問:“有什麼緊急情況嗎?”格洛弗深吸了口氣,說:“我發現了兩個。”“兩個混血者嗎?”塔莉亞驚奇地問,“在這裡?”格洛弗點點頭。發現一個已經是稀罕事了。喀戎已經命令賽特們不分晝夜地在全國四年級以上中學生們中間尋找潛在的混血者。現在的情形很不樂觀,營地不斷淪陷。我們需要尋找到儘可能多的新手加入到戰鬥中。問題是,這世上原本就沒有那麼多的混血者啊。格洛弗說:“這兩個是姐弟倆。姐姐十二歲,弟弟十歲。我不知道他們的血統,不過他們的力量很強大。現在快沒時間了,我需要援助。”“有幾個魔獸?”“一個。”格洛弗看上去很緊張,“魔獸對姐弟倆起了疑心。我猜他尚不能肯定,不過今天是學期末的最後一天了,在沒有查清楚之前他一定不會放姐弟倆走的。這也許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每當我想靠近他們的時候,魔獸總在那裡,令我無法接近。唉,真令人頭疼!”格洛弗絕望地看著塔莉亞,我看了心裡暗暗有氣。在過去,格洛弗一向是求我給他拿主意啊,可是如今塔莉亞的資曆比我高。不僅僅因為她的父親是宙斯,在這個世界上,她在對抗魔獸方麵比我們都更有經驗。塔莉亞說:“那好吧,兩個混血者都在舞會上嗎?”格洛弗點點頭。塔莉亞說:“那我們就去跳舞吧。誰是魔獸?”“哦,”格洛弗緊張地看看四周,“你們已經見過麵了。就是副校長錐刺博士。”軍校裡的一件怪事就是:每逢特殊節日,學生們不用再著統一製服的時候,他們就會變得異常瘋狂,似乎要狠狠地補償一下還是怎麼的。地上到處是黑色或紅色的氣球,男孩兒們相互間踢氣球,或者用彩帶噴槍把對方逼到牆邊。女孩兒們則一如既往地像橄欖球隊員那樣低頭抱在一起圍成一圈,在屋子裡橫衝直撞。她們個個濃妝重彩,穿著吊帶衫、顏色鮮亮的褲子和鞋子,真是活受罪。這些女孩兒時不時地會像食人魚一樣蜂擁而上,圍住某個可憐的男孩兒,一陣尖叫和咯咯笑聲過後,女孩兒們轉向彆處,隻留下那男孩兒在原地,頭上紮滿了絲帶,整個臉上都是忙忙碌碌的口紅印。大一些的男孩兒則更像我——感覺與這裡格格不入,躲在體育館的邊邊角角裡,似乎時刻準備著殊死搏鬥一般。當然啦,殊死搏鬥這個詞對於我現在的處境來說更為適用……格洛弗衝著露天看台上正在爭吵的兩個小孩兒揚了揚頭,說:“他們在那兒。比安卡和尼克·德·安吉洛。”女孩兒戴了頂寬大的綠色帽子,似乎要刻意遮住臉龐。那男孩兒顯然就是她的弟弟了。兩人都長著烏黑柔順的頭發,橄欖綠色的皮膚,說話的時候不住地打著手勢。姐姐似乎為了什麼事情在責怪弟弟。她不停地四周張望,仿佛感覺到危險已臨近似的。安娜貝絲說:“他們……我是說,你告訴他們了嗎?”格洛弗搖搖頭,說:“那樣的話事情就不好辦了。他們會麵臨更大的危險。一旦他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身上的氣味就會更加濃了。”這時他看著我,我便不懂裝懂地點點頭。其實我從來就搞不明白魔獸和賽特究竟能嗅到混血者的什麼“氣味”,不過我知道這種氣味確實害人不淺。作為一個混血者,你越是強大,你的氣味就越能激發起魔獸的胃口來。我說:“我們還是帶他們趕快離開這裡吧。”說著,我剛邁開步子,就發覺塔莉亞的手按住了我的肩膀。隻見副校長錐刺博士從露天看台旁邊的入口悄無聲息地走了出來。他衝著我們的方向冷冷地點了點頭,那隻藍色的眼睛似乎在閃爍光芒。從錐刺博士的表情上看,我估計他一開始就沒有被塔莉亞的那個“迷霧響指”的小把戲給愚弄住。他隻是對我們的身份起了疑心,於是就冷眼旁觀,看我們究竟在搞什麼鬼。塔莉亞命令說:“彆看那兩個孩子。我們得瞅準機會再救他們。彆讓人發覺我們在關注那兩個孩子。不能讓他嗅到姐弟倆身上的氣味。”“怎麼辦呢?”“我們是三個力量強大的混血者。他一定不清楚我們的來意。混進人群裡,跳跳舞,表現得自然一些。不過要密切注意那兩個孩子。”安娜貝絲問:“跳舞?”塔莉亞點點頭。她豎起耳朵聽了會兒音樂,然後扮了個鬼臉,說:“哈哈,誰挑的這首麥卡特尼爵士舞曲啊?”格洛弗滿臉羞紅地說:“我挑的。”“老天。格洛弗,未免太外行了吧。難道你就不能放一首‘綠日’什麼的嗎?”“綠什麼?”“算了,我們跳舞去吧。”“可我不會跳舞!”塔莉亞說:“我帶著你跳不就得了。走吧,小羊孩兒。”說完,她抓著格洛弗往舞池裡走,痛得格洛弗直咧嘴。安娜貝絲抿嘴而笑。我問:“你笑什麼?”“沒什麼。隻不過有塔莉亞做我們的後盾真好。”自從上個暑假以來,安娜貝絲長得就比我高了,這點讓我很是苦惱。過去,她除了那條“混血營”的項鏈之外什麼首飾都不戴,可如今她卻戴了一對小小的銀耳環,耳環呈貓頭鷹的形狀——象征著她的媽媽雅典娜。安娜貝絲摘掉滑雪帽,一頭金發披落俏肩,令她看上去有種莫名的成熟。“那麼……”我絞儘腦汁想找個話題。哼,“表現得自然一些”,塔莉亞說得輕巧,在這種暗藏殺機的情況下,能“自然”才見鬼了,“嗯,最近又有什麼好的建築設計嗎?”安娜貝絲頓時神采飛揚。每逢談到建築這個話題,她的話匣子便被打開了。“沒得說,波西。在新學校裡,我選了3D設計作為選修課,有一個很酷的程序軟件……”接著,她開始滔滔不絕地解釋自己如何設計一個宏偉的紀念碑,並把它安放在曼哈頓的零點廣場。她談到建築支撐、建築平麵和其他相關的東西。我努力做出一副傾聽的樣子。我明白,長大後成為一名超級建築師是安娜貝絲的偉大理想——她熱愛數學,熱愛曆史建築等——可她談論的這些東西對我來說就是對牛彈琴。事實上,當我聽到她說自己是如何如何地喜歡新學校的時候,心裡多少有些失望。這是她頭一回來紐約上學,所以我希望能和她常常見麵。她和塔莉亞一起去的那所寄宿學校位於布魯克林,離混血營也不算遠。在那裡,但凡遇到什麼困難,喀戎都會出手幫她們解決。可惜那是一所女校,而我得去曼哈頓的MS-54上學,彼此見上一麵簡直比登天還難。我說:“啊,是,真酷。這麼說剩下的一年裡你都要待在那裡了?”安娜貝絲的臉色一沉,說:“哦,可能吧。如果我不……”“嗨!”是塔莉亞在召喚我們。隻見她緩慢地移動著舞步,兩腳飽經她的舞伴格洛弗的“踐踏”。格洛弗則如邯鄲學步,恨不得立刻去死的樣子。唉,至少他還有個借口來掩飾自己的笨拙,因為他的兩隻腳是假的。在這一點上他比我強。塔莉亞惡狠狠地說:“跳啊,笨蛋!彆傻站在那裡。”我緊張地瞅了瞅安娜貝絲,又望向體育館內來來往往的女孩兒們。安娜貝絲問:“有什麼問題嗎?”“我該邀請誰呢?”安娜貝絲在我的小腹上輕輕來了一拳,說:“當然是我啦,傻瓜。”“哦,好,好的。”我們邁進舞池,我照著格洛弗的樣子,把一隻手放在安娜貝絲的臀上。她則緊抓我的另一隻手,仿佛要給我來個過肩摔似的。安娜貝絲說:“我又不會吃了你。說老實話,波西。你們學校組織舞會嗎?”我半天不吱聲。我們學校倒是舉辦舞會,可問題是我從來沒有真正跳過啊。舞會時,總會有些人在室內的邊緣角落裡玩籃球,我倒是他們的常客。就這樣,我們倆笨手笨腳地跳了一會兒。其間,我儘量把注意力集中在周圍瑣細的事情上,比如彩帶噴槍啦,盛放飲料的大杯子啦——總之,隻要不去想安娜貝絲比我高,我的手心在出汗,而且還不停地踩她的腳等煩心事就好啦。我問:“你先前說什麼?在學校遇到麻煩還是怎麼的?”安娜貝絲小嘴一撅,說:“才不是呢。我在說我老爸。”“糟糕。”我知道安娜貝絲和她父親之間的關係搞得挺僵的,“我以為你們的情況已經好轉了。還是因為你的後媽嗎?”安娜貝絲歎了口氣,說:“他又要搬家了。我剛剛在紐約安頓下來,他就接了份研究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臭工作,要到舊金山去。”她說話的語氣就好像是在談論刀山火海,十八層地獄似的。我問:“這麼說,他是想讓你和他一起搬過去嘍?”安娜貝絲可憐兮兮地說:“搬到美國的另一端。舊金山不是混血者待的地方,他該知道才是啊。”“什麼?為什麼不是?”安娜貝絲眼珠一轉,可能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吧。“彆裝傻。因為它就在舊金山呀。”“噢。”她的話令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我可不想顯得孤陋寡聞,“這麼說……你又得回營地去住還是怎麼的?”“可比那個嚴重多了,波西。我……也許有件事我該對你說。”突然間,安娜貝絲渾身一顫,吃驚地說:“他們不見了。”“什麼?”我順著她的目光朝露天看台望去,卻發現那兩個混血者比安卡和尼克,都不見了蹤影。緊挨著露天看台的那扇門大敞著,錐刺博士也不知去向。安娜貝絲急切地四處張望,說:“我們得通知塔莉亞和格洛弗!唉,他們跳舞跳到哪裡去了?拜托!”說完,她飛奔著穿過人群。我正要緊隨其後的時候,卻被聚集成堆的女孩兒們擋住了去路。為了避免那種“絲帶加口紅印”式的待遇,我隻好繞道而行,然而此時安娜貝絲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我站在原地轉了一周,把體育館的角落都瞅遍了。突然之間,一幕景象令我如墜冰窟。隻見大約五十米開外的地上,有一頂寬大的綠色帽子,正是比安卡一直戴著的那頂。帽子周圍還散落了一地的人物肖像卡片。就在此時,我一眼望見錐刺博士正一手一個地揪住比安卡姐弟倆的衣服後領,像拎小雞一般急匆匆地走出體育館另一端的大門。我仍然沒有看見安娜貝絲,但我知道她去找塔莉亞和格洛弗去了,方向恰恰與錐刺博士離去的方向相反。就在我正要跑去追安娜貝絲的時候,突然一個念頭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慢著!”記得在體育館門口處,我向塔莉亞問及迷霧響指的時候,她曾迷惑地說:“難道喀戎還沒教你嗎?”接著,我又想起格洛弗看塔莉亞時的樣子,那眼神簡直就像是在看大救星一般。其實我並不忌恨塔莉亞。她人不錯。雖然她的父親是宙斯,並且她是大家眼中的寵兒……可那也不是她的錯啊。不過,我仍不想事事指著她。更何況現在情勢危急,比安卡姐弟倆生死未卜,容不得我先去找朋友們。況且,我了解魔獸,我能夠自己擺平這件事。想到這裡,我從口袋裡抽出“激流”圓珠筆,朝錐刺博士的方向奔去。走出大門後是一條漆黑的走廊。就聽前方一片打鬥聲過後,傳來痛苦的呻吟。於是我拔掉“激流”圓珠筆的筆帽。“激流”圓珠筆在我的手中瞬間變成了一把古希臘的三尺青銅劍,劍柄由真皮包裹。劍身發出金光,劍光輕抖,掃過排列在走廊兩邊的衣帽櫃。我邁步疾奔,可是走廊儘頭處卻空空如也。我打開儘頭的一扇門,居然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門廳大堂內。看來我被牽著鼻子兜了個大圈子。此時,大堂的對麵站著比安卡姐弟倆,他們正呆若木雞地看著我,而錐刺博士早已不知去向。我垂下激流劍,緩步上前說:“彆怕,我不會傷害你們。”姐弟倆沒有做聲,一臉驚駭的神色。他們這是怎麼啦?錐刺博士在哪裡?也許他感覺到激流劍的鋒芒後便聞風而逃了。這種銅製的神器正是魔獸們的克星。我儘量柔和地說:“我叫波西,我來這裡是要帶你們離開此地,到安全的地方去。”隻見比安卡俏目圓睜,雙拳緊握。那一瞬間,我忽然明白這副表情的含義。她不是害怕我,而是在提醒我小心啊。我急忙轉身,就聽嗖的一聲,便感到肩頭一陣劇痛。一股巨大的力量仿佛無形的大手猛地一推,將我摔到了牆邊。我揮劍橫掃,卻掃了個空。此時,大廳裡響起一聲冷笑,餘音回蕩。就聽錐刺博士說:“好啊,是珀修斯·傑克遜。我認得你。”他連我的名字都叫不好,發“傑”那個音時特彆難聽。一柄一尺來長的烏黑短劍穿透了我的衣服插進牆內,連帶我的肩膀也被釘在了牆上,絲毫動彈不得。短劍擦破了我肩膀上的皮肉,有種火辣辣的疼痛。我以前曾吃過這樣的苦頭:劍上有毒。我強打精神,以免立刻昏厥過去。一個黑黢黢的身影向我們移動過來,隻見錐刺博士走進昏暗的劍光下。他的身形依舊像個普通人,但那張臉卻已變成了厲鬼的樣子:白森森的牙齒,那對棕、藍雙目反射出我手中長劍的光芒。他說:“幸虧你從體育館裡出來了,否則我還真不好在舞會上下手呢。”我運勁再度揮劍,可惜他站得太遠,這一劍又是勞而無功。“嗖!”錐刺博士站在那裡紋絲不動,身後卻又射出第二把飛鏢,仿佛有個隱形人站在他的身後投擲飛鏢似的。比安卡一聲驚叫,第二把飛鏢緊貼著她的臉龐紮進牆內。錐刺博士說:“你們三個乖乖地跟我走,不許出聲。要是你們敢說半個不字,或者膽敢反抗或呼救,我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我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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