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顧老穿過雙開的大門，穿過一條鋪著青石磚的長廊，走過一個拐角，便是一個偌大的花廳，門口垂著斑竹簾。舒榒駑襻趙老爺子率先提著手中的黑皮箱走了進去，他已經是這麼大把年紀的人了，可走起路來依舊虎虎生威，沒有一點老態，也不得不令人驚奇了。唐老先生和蘇禾緊隨其後。三人進去，卻看到那張偌大的檀木圓桌的首位，已經坐著一個人。那是一個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對襟褂的老人，他坐在那裡悠然地喝著茶，微眯著的眼睛閃著渾濁的光芒。他的容貌也很普通，隻是那長長的白色胡須有點惹眼。這樣一個老頭，放在外麵，那就是一個街邊隨處可見的普通老頭。可此時，就是這麼一個老頭，坐在了這般高規格的交流會的首座，一副氣閒神定的模樣。蘇禾看著他，恍了恍神，有一種恍惚看到了師父林玄青的感覺，非常的熟悉。這種熟悉，當然不是指樣貌上的熟悉，而是指兩人身周的氣勢很像，都是曆經滄桑洗儘鉛華，然後返璞歸真的感覺，悠然，而且讓人感覺非常的愜意，如沐春風。“咦，顧老？這麼早就來啦？”這一次開口的，居然是趙老爺子。趙老爺子顯然是個沉默寡言的人，能夠讓他主動這樣對一個人說話，實在是非常難得的。而且他的語氣中，還帶著明顯的敬意。能夠讓玉雕界大師趙老爺子說話都帶上幾分恭敬的人，那是何等的地位！蘇禾看著這位顧老的時候，眼神帶了幾分訝異。那顧老抬起眼皮，看到出現的唐老先生和趙老爺子，嗬嗬一笑：“我可是東道主，不早點來怎麼行！”說話間，他的語氣中並沒有高高在上的感覺，而是非常的平易近人，好像真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鄰家老大爺的模樣。“快來坐快來坐！現在離開始的時間還差了一截呢！”顧老朝著他們招招手。唐老先生和趙老爺子順著他的意思過去坐了，不過他們並沒有直接挨著那位顧老坐，而是熟悉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這裡雖然沒有標明誰是誰的位置，但他們很清楚，這裡的位置也是有區彆的。而顧老能夠坐在首位，無意就是這個交流會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了。此時，顧老的眼神也落在了蘇禾的身上，他看著蘇禾，和藹地笑著：“哎喲，這是哪家的小丫頭？”蘇禾的外表實在是很容易引起人的好感，她周身生靈之氣充沛，讓人覺得非常之舒適愜意，就算是顧老這個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物的人也一樣，看到蘇禾的第一眼，也忍不住生出了幾分好感。“顧老，這就是我們這次帶來的後輩。”唐老先生笑著回答。“哎？”顧老這下倒是有些驚奇了。以前見他們帶著後背來，也往往都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在某個行業已經有了一定的成就了，也才有資格被帶到這樣的見麵會上來。而蘇禾，才多少歲？這麼年輕的一個小女孩，居然就能夠被帶到這樣的交流會上來了？顧老也沒有因為唐老先生和趙老爺子帶來這樣一個年輕的小女孩而生氣，他已經和這兩位有了幾十年的交情了，很明白他們的為人，也知道他們不是會作出親率決定的人，也不是會為了孫女兒或者晚輩，就罔顧規矩的人，他們帶這樣一個小女孩來，定然是有原因的。而且，這個原因，隻可能出現在這個小女孩的身上。顧老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蘇禾。蘇禾也茫然地睜大眼睛望著顧老，一副懵懂的樣子，根本不知道顧老為什麼會這麼看著自己。顧老突然笑開，然後就是毫不掩飾的爽朗大笑，連胡子都在跟著顫抖。“哈哈！”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什麼會笑，隻是覺得看到這個小女孩的眼神的時候，心情非常的輕鬆，好似所有的煩惱都煙消雲散了，心情不自覺就開朗起來，然後，就想笑了。“你笑什麼？”蘇禾好奇地問，也沒有用敬語，好似這個身份神秘卻明顯不一般的顧老，隻是一個和她平輩相交的普通人一般。一邊的唐老先生頓時覺得有些尷尬，要知道能夠在顧老麵前這麼肆無忌憚的人，恐怕隻有蘇禾這麼一個吧，他擔心顧老會心裡不舒服，便輕咳了兩聲，引起了蘇禾的注意，然後衝她使眼色，示意她對顧老說話的時候尊敬一點。“什麼？”蘇禾茫然地問道，並沒有明白唐老先生的意思。顧老卻知道唐老先生為什麼會這麼做，他哈哈笑著擺擺手，毫不介意地說：“沒事兒，小唐，不礙事，並不是每一個人都非得對我尊敬的，我又不是什麼領導人！”顧老都這麼說了，唐老先生自然不好再多說什麼。這個時候，外麵突然又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聽聲音，還不止一個人。顧老隻能暫時放下想要問蘇禾的問題，笑著說：“看來是他們到了。”很快，又走了三個人進來，同樣都是年紀一大把的老頭的，不過他們倒不像是顧老這般隨和，一聲氣度不凡，眼中精光閃爍，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嗬嗬，來了？”顧老穩坐這，笑眯眯地和來人打招呼。來人也笑嗬嗬地點頭，一一與唐老先生趙老爺子打過招呼，才在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他們進來之後沒多久，甚至還沒有寒暄開，就又有幾人走了進來。大家仿佛商量好了都在這個時候到來，陸陸續續的，十四個人竟然在這個時候到了個齊。大家圍坐到一起之後，便有人上來上茶了，那是一個穿著青布衣衫的少女，年紀和蘇禾差不多大，都是十八歲左右的樣子，她的長相很普通，還是一副垂目恭順的樣子，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服務生。但一邊站著的蘇禾卻看出來，她下盤沉穩，每一步跨出的距離都是一致的，固定得好似是用尺子量過的一樣。而她的手腕，也在同時端著一大堆茶杯的時候，沒有一絲顫抖，手臂穩若磐石。而且，她那時不時流轉的眼眸，也泄露出一絲絲的精光，銳利得仿佛刀子一般。這是一個高手，恐怕是年紀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泡藥浴，鍛煉骨骼了。作為一個中醫，看出這一點還是很簡單的。連旗袍都沒有資格進入的地方，卻有這樣一個少女在，而且這個少女還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很顯然，這個少女就是那位東道主顧老身份的信任心腹。少女在經過蘇禾身邊的時候，突然抬眼看了一眼蘇禾，眼中流露出警惕的光芒。她感受到了來自蘇禾身上的危險氣息！少女的感知力很強，她能夠察覺到，蘇禾的身手比自己還要好！少女腳下的步子頓時滯了滯，人也有些驚詫——她的師父曾經告訴她，當世能夠在這個年齡超過她的人，恐怕不足五個，而且那五個，她心裡都有數！但是，這個女孩又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少女抿了抿唇，身子不自覺地對著蘇禾擺出一副防備的姿態。蘇禾感受到來自少女的敵意，衝她燦爛一笑——我沒有惡意哦！少女這才意思到這並不是外麵，而是老爺子親自舉辦的交流會，能夠來到這裡的人都是老熟人了，不會有其他人混進來的情況，所以她擺出這樣敵意的樣子，實在是有些失禮了。然後，少女抿著唇，嚴肅地朝著蘇禾微微頷首，表示抱歉，接著就轉身繼續自己的工作了。蘇禾揚了揚眉，並不太在意的笑笑。等到少女將所有的茶水點心都上完，看起來好似在跟彆人聊天，但實際上早就察覺到剛才一幕的顧老招手將少女喊過去。少女附耳過去。顧老輕聲問：“怎麼回事？”少女湊到顧老耳邊，低聲說：“老爺子，那個女孩兒是個高手。”“高手？”顧老心中微微震驚，但麵上並沒有表露出來，他不動聲色地問，“比你如何？”少女並沒有絲毫隱瞞，簡單而直接地回答：“比我強。”她頓了頓，又加了兩個字，“很多。”顧老臉上依然連一絲細微的變化都沒有，看起來十分平靜的樣子，但事實上，他的心裡卻已經震驚到無以複加了。他很清楚少女的實力和資質，可以說她本身就是一個難得一遇的武學天才，後來又被她的師父用藥浴和獨門方法調理過身體，可以說達到了她的最巔峰。而且，她還從小就開始學習，一直到現在整整十幾年了。現在，卻出現了一個年紀並不比她大的女孩，實力比她還要強？！顧老首先考慮的，就是蘇禾這樣一個人來到這裡究竟有什麼目的。但他不是沒有一點察覺力，相反，他的察覺能力還非常的強，如此他都沒有感覺到來自這個小女孩身上的一點敵意，這說明，這個小女孩隻是湊巧來的，並沒有什麼特彆的目的。其他的，他也不想多想，隻要知道這一點就夠了。想明白之後，顧老又加入到了與他們的交談中去。他和這個少女簡單的對話，非常注意，音量控製得很好，就算是就坐在他身邊的兩位老爺子，都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而且他的嘴型也隻是微微蠕動，就算是懂唇語的人，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說什麼。他和少女的對話也很短，這個過程，旁邊的人竟然都沒有注意。不得不說，這就是他和這個少女的高明之處了。蘇禾也注意到了，不過她對他們之間的對話並不好奇，所以也沒有刻意去聽，相反，注意力卻是放在這邊一大桌老爺子的對話上麵的。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的話題竟然變成了蘇禾。“老趙老唐，這就是你們這次引薦的後輩？”此位老爺子指的自然是旁邊的蘇禾。“什麼？這個小女孩？！你確定？”有人質疑了。“不要開玩笑了，怎麼可能！”有人不相信。唐老先生卻是老神在在地笑笑：“沒錯，她就是我們這次帶來的後輩，我們帶她來，自然是因為她有這個資格，而不是為了帶我的家族晚輩來見世麵。”唐老先生久戰商場，自然清楚這些老朋友在懷疑什麼，便一開始便澄清了。“那你倒是說說，為什麼吧！”一老爺子打趣道。“這……”唐老先生剛想說話，就被趙老爺子打斷了，他徑直而了斷地說——“說什麼說！還是先看看我這東西！”他說著，便將黑皮箱咚地放在了桌上。旁邊有老者哭笑不得：“老趙，你可得悠著點，這桌子檀木的，好幾百萬哪可得！”趙老爺子對此嗤之以鼻：“一個桌子怎麼可能連這點重量都承受不了！我說老楊，你這可是鑽到錢眼子裡去了？”那位楊老撇撇嘴，懶得說他了。“這是什麼？”有人開問了。見到有人終於將目標放在了他的黑皮箱上，趙老爺子也頗為得意地翹起了胡子：“這個東西嘛，就是……”“好了老趙，彆買關子了！”趙老爺子被堵了一句，臉色有些忿忿的，不過他倒是沒有繼續囉嗦下去了，而是將黑皮箱平放，然後將它打開來——裡麵的一批帝王綠玻璃種翡翠頓時出現在了一眾老爺子的麵前。“喝！這極品啊！”有老爺子驚呼！他們並並非是沒有見過極品翡翠，但他們這漫長的一生，也隻是見過寥寥幾次罷了，而且玻璃種帝王綠，也就更難得了。再而且，坐在這個珠寶古玩交流會上的人，都是真心喜歡珠寶古玩的，不過這個珠寶代指的不是什麼紅寶石綠寶石的，而是指得翡翠。每一塊美麗的翡翠，都可以讓他們失態心醉。他們的喜歡，並不是因為翡翠的昂貴，而僅僅是因為翡翠的美麗，他們的喜歡，是最純粹的喜歡。一陣驚呼之後，突然有人說道：“呀！老趙！你這是終於找到玻璃種帝王綠的翡翠啦？哪兒遇到的貴人啊？”趙老爺子心情頗好，臉上也戴著淡淡的笑意。說道這個問題的時候，他也沒有隱瞞：“我的貴人嘛……就在那裡！”他抬手，手指指著的方向，正是蘇禾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