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金陵有玄機 眼神藏信息(1 / 1)

局中人 劉譽 5059 字 3天前

秦參謀被帶回了中統,但公文包裡除了一些票據之外並沒有發現什麼彆的東西。多次審問無果,呂布青因為馮立新的事情更加覺得隻有動刑才能解決問題,但被沈林攔了下來,審訊室裡,沈林出麵親自負責審問。“你和馮立新之間是什麼關係?”這個問題已經被問過了很多遍,對麵的秦參謀一臉消極,十分不耐煩:“我說過很多次了,跟馮立新就是生意上的關係,我在國防部軍需處可以幫他在生意上找些軍隊的門路,當然他也為我賺錢,互惠互利。”中統這邊也沒有什麼明確的證據,他這樣一口咬定,頂多就是些不入眼的小錯。沈林接著又問:“誰能證明你們在做生意,這事兒有其他人知道麼?”都是些不能上台麵的事兒,走私軍需物資這種事情更得謹慎,哪能隨便到處說。秦參謀眼神定定地瞧著沈林,嘲諷一笑:“你覺得呢?這樣的事情我會讓更多人知道麼?”話題看似結束,該交代的都交代了,沈林眼神並沒有從秦參謀身上挪開,而是將筆往麵前的桌案上重重一拍,身子微微往前傾斜著。“你就沒彆的可說的?”秦參謀繼續裝傻:“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麼,生意上的麼?”“任何事兒你都必須如實回答。”沈林語氣堅定,麵目變得越來越嚴肅起來。秦參謀卻並沒有當一回事,反倒是用一種蔑視的態度說著:“這些生意上的事兒牽扯的人很多,問太多對你們中統並不好。”這樣的警戒或許對羅立忠有用,但沈林卻絲毫不會因此而動搖,就宛若絲毫都沒有聽見一般,還要繼續追問:“我在很多單據上看到會員入股的字樣,這個會員指的是什麼?”“沒什麼,隨便寫的,不可以麼?”秦參謀雖然心裡有些慌張,但麵上看來,此刻的他比這裡任何人都放鬆,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沈林語氣冷冰冰:“你這態度可不好,不說實話這事兒能過的去麼?”他倒是頭一次見,到了這地方還能這麼囂張的人。對方沉默幾秒,低頭後忽然抬頭,意味深長地說道:“過不過的去不隻是我該想的事兒吧?”“什麼意思?”“問太多了你就不怕自己過不去?萬一惹上麻煩......何必呢。”他每句話都像是挑釁一般,看上去完全不覺得麵前的人能將他怎麼樣。呂步青在一邊聽得再也忍不住,搶在沈林開口之前,起身拍著桌子陰狠的喊著:“現在是我們審訊你,最好腦子清楚點,你不會不知道在刑訊室裡,我都有什麼法子對付你。”沈林不讓他用刑,他正窩著氣呢,麵前這個人明顯是往槍口上撞。可他的大名親參謀可是有所耳聞,聽他說完後完全沒有被威懾住,反而是一笑,然後秦看了看那些刑具。“對我用刑不太好吧?等於你們不給國防部麵子。”若是沒有什麼確切的證據,這樣動刑到底沒有什麼用處,到頭來隻會讓兩頭樹敵更嚴重,窩裡反起來。他正是抓住了這一點。呂步青被他的話氣壞了,逼近他,嘶吼聲音更響:“你真以為我不敢?”可不管他再怎麼厲害,麵前的人依舊麵不改色,甚至悠然道:“你敢不敢我怎麼知道。”呂步青顯得有些無措,臉色鐵青轉頭對著沈林:“沈處長你還要這樣問下去麼?”如果沈林同意他用刑,他一定要跟前這人嘗嘗他的厲害。可沈林卻偏偏隻是安撫他的意思:“彆太激動,等我沒辦法了,一定會用得到你那些法子。”“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問出什麼。”呂步青一口氣咽不下去,卻似乎並沒有什麼辦法,甩臉準備離開,走前還不忘湊近秦參謀,模樣狠狠地說道:“彆忘了,你在我手裡,這兒沒人能罩著你,你等著。”審訊室裡一片安靜,等他走出去後,沈林緩緩站起身走到秦參謀身邊。他將手搭在秦參謀肩膀上,算是道歉:“他這人容易激動,希望你理解。”秦參謀聳聳肩,看不出來輕鬆是自在還是裝出來的:“沒關係,看得出來。”“所以你最好配合我,否則,他會怎麼做,你應該能想得到。”沈林接著說道。“當然,被你們抓了,我也不想難為自己。”沈林接著將另一隻手也搭了上去,目光與秦參謀相隔咫尺。“那就好,現在告訴我你對馮立新了解多少?”話題回歸,秦參謀眉頭重新皺了起來,不過帶著一些驚奇:“什麼意思?”沈林語氣淡然又堅定,幾個人輕飄飄從嘴裡飛出來:“他是共產黨。”簡簡單單五個字,話題忽然升級。秦參謀表現的很驚訝:“共產黨?怎麼可能?”說到了這一步,麵前這人顯然會還是並不打算配合,沈林勾嘴淺笑,放下手從他麵前離開,一邊回到座位上區,一邊說著:“何必再裝,馮立新本名丁誌誠,而你的代號是蒼耳,他都已經交代了。”“裝什麼?什麼蒼耳?我實在不清楚。”沈林站定,瞧著那張驚詫且無辜的臉,目光冷冷,沒有說任何的話。秦參謀依舊在解釋著:“而且那馮立新背後到底是什麼人我也沒興趣知道,我隻不過是在賺錢,那些貨馮立新怎麼處理是他的事兒。不過他要真是共產黨,那我還真說不清了。”“可你必須得說清楚。”“你指的是?”沈林堅定,沒有絲毫懷疑的意思:“你就是蒼耳,你是怎麼通過他送的情報,送了多久,都送過什麼。”油鹽不進的主兒,秦參謀這會兒顯得微微有些著急起來:“什麼情報?這都是什麼跟什麼?根本就是在捕風捉影、無稽之談。”兩邊都是僵持的意思,沈林聞話後看著秦參謀,眉頭緩緩皺了起來。審訊無果,從審訊室走出來,沈林朝著樓梯口挪步。呂步青方才並沒有離開,就在門外立著偷聽,見著沈林的身影忙跟了上去與他並肩行著。“沈處長,你那套在共產黨那裡行不通。像這種共產黨的鼴鼠,就得刑,否則他們是不會招的。”他依舊不死心,尋常時候也就罷了,可秦參謀明顯有些惹著他了。沈林搖了搖頭:“這不行,人是國防部的,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刑,如果有什麼差錯,這不是你我能交代的。”他所考慮的,正是秦參謀依賴的。“可……”呂步青話在嘴邊還沒說完,沈林卻已經不想再繼續聽下去,抬手示意他停下,並扭頭對李向輝說著:“安排人手對包內的票據進行調查,一個細節也不要放過。”入股會員四個字,說明參與這些生意的不隻是一個人而且一夥兒,那這是個什麼會呢?跟秦月明牽扯的都應該是軍方的人,難道國防部裡還存在什麼秘密組織麼?這一切都透著怪異。說完後似乎還覺得有所不妥,沈林又補充道:“要抓緊時間,國防部保密局那邊一定知道咱們抓了秦參謀,早晚會來要人,後麵會發展到什麼樣,現在還不好說,所以務必儘快找到確鑿證據。”從羅立忠辦公室離開之後,沈放心有不安,這樣大的一件事情,他必須要及時和任先生取得聯係,商量解決的方案才行。夜色咖啡廳裡,他找了一個桌子坐下,路過九號桌時,一如既往,將裝著一根煙的煙盒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屈身坐在不遠處點了一杯咖啡。留了消息,不過什麼時候能得到回應卻是個未知數,他有些心急,不知道秦參謀能堅持多久,更不知道他那個哥哥會用什麼方式去審問秦參謀。隔天百樂門舞廳包廂裡,羅立忠與沈放碰杯,一邊曼麗陪著他們。沈放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羅立忠一眼便看出了端倪。“老弟,這是怎麼了?”沈放笑著有點尷尬,忙掩飾著:“沒怎麼,這幾天有點累,剛喝兩杯就有點上頭了。”正在這時候,門從外麵被推開了。進來的人正是何主任。羅立忠忙笑著招呼:“何主任,您可來的真快。”何主任走進挨著他們就坐,一邊與他寒暄著:“羅處長盛情邀請,我能不快點到麼?”等他坐定,羅立忠目光掃向沈放,有些不自然,試探性地問著:“沈老弟,你不是說頭疼麼?讓曼麗小姐陪你散散心跳跳舞,我跟何主任談點事兒。”沈放當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跟前曼麗聞話也已經起身抬手:“沈先生,給個麵子吧。”他便也順著這台階下了,微微一笑,領著曼麗走出了包廂。兩個人出了門走到走廊儘頭,樓下大廳裡鶯鶯燕燕地歌聲已經入耳。沈放忽然間停住了步子,曼麗一臉好奇回頭瞧他:“沈先生,怎麼了?”沈放從兜裡掏出幾張鈔票來,塞在曼麗手裡:“去樓下找個偏僻的位置坐著等我,如果有人問起來……”“就說沈先生一直跟我在一起。”曼麗心領神會,跟著接話,正合他意,沈放一笑。接了錢曼妙轉身下了樓,沈林看了看前後,四下無人,繼而回到了包廂門口。屋裡兩個人的談話傳了出來。“秦參謀手裡有我參與那些生意的證據。”“老何,不隻是你吧?”“還有金陵會的人,如果這事抖露出去,牽扯的人就太大了。”沈放聽到這裡眉頭微蹙,嘴裡喃喃地嘀咕了兩句,接著繼續聽下去。屋子裡頭,羅立忠端著酒杯,詭譎地笑道:“你就不擔心秦參謀真的是中統說的那共黨的臥底蒼耳。”何主任冷冷一笑,有些莫名的自信:“人在中統手裡,是不是蒼耳都一樣,你該知道,金陵會的人擔心的是什麼。你老羅的那些生意沒金陵會的人暗中幫忙恐怕也沒那麼好做吧?大家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你要不幫忙,金陵會的人可不是好惹的。”“何兄的事兒我當然要幫,不過有個條件,我想辦的事兒,金陵會的是不是也得幫我。”“你說。”羅立忠語氣神秘,故意壓低了聲音:“保密局有個針對共產黨的靈芝計劃是我負責的,執行這個計劃需要更多的資金。”這意圖已經十分明顯了。何主任卻還是端著:“那你給國防部打報告撥款,走程序。”羅立忠表情有些無奈:“走程序?我又不是沒走過。老何,到現在你還跟我打官腔?誰不知道你們金陵會才是真正的軍界財神爺,國防部預算撥款的審批權被你們金陵會的幾個人把持著,你們想乾件事兒可比國防部部長還容易。”對他們來說,這些事情不過是隨手就能做的。何主任不說話了,麵露憂色。羅立忠試探地:“怎麼?為難了?”何主任皺了皺眉:“你的報告我看過,要的錢可真不少,而且這個靈芝計劃的具體內容我都不甚了解,你要這麼大筆錢,我一個人怎麼支持你?而且這又不是生意,對你老羅有什麼好處。”“靈芝計劃不隻是對付共產黨的,它也是生意,如果能成功,自然也有你的好處,而且我沒想讓你一個人支持,你不是張口閉口你們金陵會麼?事情都到這地步了,你們會裡那幫人應該明白怎麼做吧。”何主任想了想,似乎下定決心似的,說道:“我會跟他們商量的,不過,老羅,不是我嚇唬你,秦參謀是軍需部的,手裡有個秘密賬本,裡麵是國防部後勤方麵的高官參與走私軍需物資的賬目,說白了也就是金陵會的賬本。這東西如果泄露出去,恐怕你羅處長以後什麼生意都不好做了。沒準你的位置……”“怎麼金陵會的人擔心上我了?”“大家的目的是一樣,所以,他們的意思希望你能做的乾淨。”羅立忠笑了:“好啊,怎麼算乾淨。”沈放在門外聽到這裡,包廂裡麵卻忽然間安靜了下來。正在這個時候,一個侍應生走了過來。沈放忙將身子背了過去,朝走廊儘頭走去。有著這樣的一層關係,第二天,果然如沈放預料的,羅立忠將他招了去,說已經請示了毛局長,局長做了批示,讓他們儘快把秦參謀要回來。於是他帶著江副官跑了一趟中統大樓,進了門直奔著審訊室而去。快到門口的時候,一眾人人從裡麵出來的李向輝打了個對麵。見到沈放李向輝有些意外:“沈副處長?”沈放停步,照例將一份公文遞給了李向輝:“李秘書,奉毛局長之命,把秦參謀押回保密局進行調查,請配合我們交接。”李向輝接過公文看了看,臉色微微一變,繼而將公文重新還給了沈放。沈林擔心的事情到底還是來了,他想將沈放拖著,等沈林來解決,於是說著:“您稍等,我去請示一下。”沈放卻並沒有等的意思,這一趟他勢在必行。“隨便,但是人我得帶走。”說完他一把推開李向輝走進審訊室。審訊室裡麵,呂步青正在審訊秦參謀。秦參謀明顯幾天沒睡了,精神極度萎靡。呂步青冷冷一笑,貌似淡漠地緩緩說道:“秦參謀,說出來吧,說了就讓你睡個好覺。”不能動刑,這樣的辦法也足夠折磨他,沈林的腦子到底是有辦法的。話剛說完,呂步青聞聲回頭,見來人是沈放有些意外:“沈放,你這是乾嘛,隨隨便便就闖進中統審訊室?”那陣勢浩浩蕩蕩的,簡直沒將中統放在眼裡。沈放臉上擁著笑容:“我有國防部和保密局的公文,你這兒我還真能來。”說完他挪開目光又看了一眼秦參謀,秦參謀臉色憔悴,眼窩深陷,不過四目相對片刻,秦參謀便將眼光撇開了。“呂科長,你還是把我給放了吧,沒有國防部的自己人,我是什麼都不會說的。”秦參謀忽然間央求道。沈放瞧著秦參謀的狼狽模樣,繼而轉頭看著呂布青:“不錯啊,國防部的人,你們照顧的挺好。”“說什麼屁話,這裡是中統局,不是保密局。”呂步青態度還很強硬,畢竟是自己的地盤。沈放瞪了他一眼,將公文遞到他麵前:“這是毛局長的公文,呂科長,看看吧。”呂步青狐疑地打開公文看了一眼,邊上沈放看似商量,實則決定。“人可以帶走了嗎?”呂布青無奈,但又有些不悅:“你們說帶走就帶走?”這中統抓來的人,如今上頭的全都沒點頭,就憑一張紙,就直接將人給帶走了,未免有些太過易了。沈放表情嚴肅,算是威脅:“是毛局長的公文不管用麼?要不我請示一下鄭介民廳長?”呂步青氣結:“你。”這幾日他有太多不順心的地方,一時間氣還真的沒處撒。沈放見他的反應滯後,似乎很是滿意,重新一笑:“沒辦法,我也是有命在身,呂科長多包涵”說著他扭頭對江副官說:“把手銬打開,人帶走。”江副官上前打開了秦參謀的手銬。呂步青想上前攔著,卻被沈放一把拽住。沈放嘗試清除他這個障礙:“呂科長,咱們爭起來沒必要,最好讓我把人帶走,如果你們不滿意大可以讓葉局長再把人要回來,對吧?”似乎是句十分有禮的話,呂布青和幾個手下都停下了動作,慎防滿意一笑,對一邊保密局特務說著:“把秦參謀扶起來。”接著幾個人就那麼走了出去。幾人的腳步聲在走廊裡回響,但所有人都沒有說話,比計劃要順利得多,現在的他們隻有一個期望,那就是能夠儘快地離開。一旦離開了中統大樓,後麵的事情都會輕易很多。可往往天不遂人願,才走到大樓門口,外麵沈林的車已經停穩,人從裡麵下地來將他們攔住。沈林厲色喝道:“站住!人你們不能帶走。”沈放輕輕歎了口氣,但麵色依舊十分自然流暢,再次出示那份公文給沈林看:“沈處長,你什麼意思,你這可是妨礙我們執行公務。”是李向輝通知他來的,他自然知道沈放是什麼由頭,所以並沒有看那文件的必要,隻目光瞧著沈放,兩個人針鋒相對。“我得到葉局長指示,秦月明有通共嫌疑,事情沒查明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帶走秦月明。”“我也有命令,秦月明必須跟我走!”“你試試!”沈林說罷對沈放身後的李向輝使了一個眼色。李向輝一揮手,屋內走出一批中統的特務將眾人給團團圍了起來。江副官帶著保密局的兩個人把秦參謀護在中間。沈放不甘示弱,在他這個哥哥麵前,唯一的辦法就是比他還要威嚴。所以他乾脆直接將份公文舉了起來,大聲說道:“我有毛局長的手諭,看你們誰敢亂動。”一語之後,眾人麵麵相覷,沈放帶著秦參謀準備繼續向前走。忽然間,沈林陰著臉掏出了手槍,繼而用槍指著沈放。“你和你的手下如果再胡來,我會開槍的。”沈放當然信他會開槍,他這樣的人,就像是政府的一台機器一樣。但事到如今沒有退路,隻能放手一搏。沈放也不示弱直接迎上去,讓槍口對著自己的頭。他語氣輕蔑:“開槍?我這裡反正有一顆子彈了,後遺症也是拜你所賜,你想不想開槍跟我沒關係,我也不在乎。”一邊說著他一邊再度上前一步,中統沒有人敢動,雙方陷入僵持。瞧著沈林麵色有些呆愣,沈放繞過他的槍口朝自己的汽車走去,心裡隻希望他這個哥哥還能夠顧念著薄弱的兄弟情誼。哪知道正要開車門時候,沈林從後麵再次舉槍對著他,並且拉開了手槍的槍栓。“彆動!”沈放動作一愣,目光看著車玻璃裡倒映著自己身後的哥哥,忽然覺得有些可笑。場麵沉寂,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就好像忽然時間就那麼靜止了。就在這個時候,一輛車開過來。下車來的是羅立忠。瞧見這一幕,羅立忠一邊靠近一邊陰陽怪氣:“喲,這唱的是哪一出?”最後他停步在沈林邊上,伸手將沈林的槍按了下去,和顏悅色勸說著:“還望沈處長行個方便,讓我們帶走秦參謀,配合我們保密局的調查。”沈林自然也不想局麵太僵,順著台階將槍口放了下去,隻是依舊冷眼看著羅立忠:“沒有葉局長的命令,秦月明不可以離開中統局。”羅立忠表情未變,這樣的局麵似乎他一早就猜到了。“都是聽從上峰命令,沒必要這樣動刀動槍,我想毛局長和你們葉局長會商量出一個辦法。”沈林依舊沒有說話,片刻之後忽然轉頭,將放下的手槍再度舉起對著沈放。“把人交給我。”他似乎耐心已經見了底,昏了頭的時候開槍的可能更大。沈放也依舊跟他杠著:“我要是不給呢!”兩個人四目相對,戰火升溫。這樣下去事情隻會越來越大,羅立忠歎了口氣,隻好先做出了妥協:“你看你們兄弟倆,何必呢,我就在這裡給毛局長打個電話,請示一下,具體由上峰定奪。沈副處長,秦參謀先讓沈林處長送回關押室,你看如何。”沈放聽羅立忠鬆了口,除了驚詫之外就是著急,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羅立忠:“羅處長。”羅立忠微微眯著眼睛看了一眼沈放,像是在示意什麼,但話語卻沒有半分端倪,而是嚴厲:“聽我的。小江,把人還給他們。”江副官和那兩個隨從隻得從秦參謀身邊離開。沈林這才又放下了槍,朝著李向輝示意,幾個特務上前又將秦參謀押了回去。羅立忠想要找一處電話聯絡毛局長,所以跟著幾個人一起走進了中統局大樓,等眾人離開之後,門外麵的對峙依舊沒有停止。“是不是我做的事兒你都反對?”對於方才沈林的舉動,沈放心有介懷。可對麵的冰山臉卻依舊是一副淡然模樣回他:“沒必要這樣想,凡事都要講規矩,我是在執行我的任務。”沈放冷笑:“你的任務就是任務,我的就不是,是麼?你什麼時候才能不這麼自以為是。”以為他大公無私,處理了他這個弟弟就能獲得讚揚不成?隻怕往後的每一天都都會活在深深的愧疚裡吧。沈放皺眉,可言語卻並未撩撥動沈林任何的情緒:“自以為是的也許是你。”話音剛落,羅立忠再一次走了出來。他們兩個人都沒有繼續再說下去,而是齊齊歪頭看向羅立忠,都無比期待他將要說的消息。。羅立忠站定,模樣威嚴無笑意:“毛局長的意思,人不帶走可以,但中統方麵必須答應三個條件,第一,給中統局三天時間,三天如果還審不出來,這個案子必須讓保密局接收。第二,三天裡,必須雙方一起審問。第三,不許對秦參謀用刑逼供。”聽完話後,沈林和沈放默契地互相對視了一眼,卻都沒有說話。“都是為了公務,沒啥好計較的。”羅立忠說完走近來拍了拍沈放,接著便要扯著他離開:“沈副處長,走吧。”任先生的回應就在當晚,沈放回家經過五裡坡,樹林裡空氣氤氳的,一個人影被映照出來,是任先生。沈放停下車走了過去,說著:“你得到我的消息了。”任先生沒有回應,而是直奔主題:“秦參謀怎麼樣?”說到這話時,沈放眉頭不由地皺了皺,隱隱歎了口氣:“我是代表保密局前去要人,關鍵時候被沈林攔下了。看來救秦參謀並沒有那麼容易。”任先生點了點頭,似乎情緒也不太好:“他是非常關鍵的人物,手上有重要情報,目前國民黨正在籌劃大規模的軍事行動,是由蔣介石親自策劃的,對我們很有威脅,秦參謀手上應該有這次軍事行動的整體方案。”停頓片刻,他繼續說著:“我們不但要救人還要保證情報的安全。”沈放悶頭想了想,若是被捕的當天,秦參謀是為了傳遞情報的話……想到這兒他忙說著:“秦參謀去接頭的時候,手裡有一個公文包,也許情報就在公文包裡。”“這就得看你了,隻有你能接觸到秦月明。”現在猜測什麼的都實在無用,想要知道,直接去問當事人便就明白了。但這絕非易事,沈放眉頭緊緊攥在一起:“我試試看吧。”回到公寓時候,姚碧君已經睡了,沈放推開門打開燈,繼而將外套和帽子掛在了衣帽架上,視線直向時候還看見桌上還有姚碧君留下的飯菜,都貼心地將飯菜全部扣上了。他躡手躡腳走到房門口看了一眼,再一次退身出來關上了燈,繼而走到酒櫃旁倒了一杯紅酒,走到窗前習慣性地看著窗外南京都市的夜空,將酒杯擱在嘴邊細細品著。此刻的他覺得異常疲憊,秦參謀被捕,靈芝計劃毫無頭緒,還有羅立忠跟何主任說的那個金陵會又是做什麼的,這一切都讓沈放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僵局。同時他也知道背後那個人並沒有睡著,而是正在盯著自己……每次他回來晚了這樣的事情都會發生,他似乎已經習慣了,但還是在心裡默默想著,這樣僵持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隔天審問之前,李向輝再一次檢查了秦參謀被捕時候公文包裡的單據,除了走私軍需物資沒有任何發現。就連公文包也被檢查了,沒有夾層。幾個人在審訊室從早上十點一直待到了下午七點半,得到的答案依舊與之前的沒有什麼分彆。整個過程裡,沈放一直在看著秦參謀的表情,他覺得哪兒有些奇怪,可偏偏又說不清。臨了了沈林看了看時間,長長出了一口氣:“今天就到這兒,明天繼續。”這樣徒勞無功而又疲倦的一天,讓人十分難以忍受。眾人起身準備離開。李向輝對一邊的下屬特務吩咐道:“把人犯送到監房去。”幾個人窸窸窣窣將人解下來,可與沈放擦身而過時,秦參謀突然拉住沈放。“沈副處長,給我想想法子,把我帶回去。我一個國防部少校參謀憑什麼讓中統局的人審訊。”依舊是那副十分囂張的模樣,不過沈放有些意外。就在這時,他垂頭發現發現秦參謀一直在眨眼睛,而秦參謀的的臉正好被他給擋住了,沈林沒有看到。隻是他還未想通是個什麼意思,人就已經被保密局的人強行拉開。回到保密局,剛走進大廳沈放便被門衛攔了下來。“沈副處長,羅處長在等您,說隻要您回來,無論多晚,都讓您去他辦公室一趟。”沈放有些意外,但還是應下,朝著羅立忠辦公室而去。推門而入的時候,屋子裡羅立忠獨自一個人正在喝著茶,他語氣調侃:“羅兄這麼晚了還在這兒,看來得給你發一個獎章才行。”羅立忠露了一絲笑即刻又僵下了臉:“特殊時期,特殊對待。”這麼晚了還在這兒等著,無非就是要知道秦參謀究竟說了什麼。沈放隨便往邊上一坐,看著羅立忠:“看來羅兄對秦參謀的事兒挺關心啊。”羅立忠愣了愣:“都驚動毛局長了還能不關心麼?”隨後果然問道:“說說,今天,秦參謀都說了什麼?”沈放語氣聽不出高興還是不快:“他是開口了,但實際上等於什麼都沒說。”羅立忠心裡暗暗鬆了口氣,隨機忙點頭,像是誇讚一般:“行啊,是塊硬骨頭。不過這小子今天能扛,不代表以後也能扛過去。”沈放知道他的心思,心裡暗暗笑他的言不由衷,還故意用話試探他:“先不管這姓秦的是不是共產黨,單從秦參謀走私的數額來看,傻子都知道不可能隻是他一個人乾的,他有同夥。而且沈林一直在問一個什麼會員入股的問題。”羅立忠麵上意外:“是麼?”沈放跟著皺眉思考著:“我也奇怪,難不成咱們國防部裡還有彆的機構不成?”“機構多了,大的小的,明的暗的。這事兒真是頭疼啊。”羅立忠隨口說道。沈放故作奇怪:“怎麼,羅兄擔心了?”他現在的心思暴露無遺,這種但笑不語的事情,沈放倒是覺得十分有趣。羅立忠順著他自己的話解釋著:“怎麼會不擔心,這個秦參謀身份越複雜,國防部就越麻煩,我們當然也會更麻煩。”他這話其實已經暗裡將自己的態度轉變了,如今他的立場,更希望秦參謀什麼也都不說。沈放也不打算在追問下去,隻點了點頭,順帶著寬慰他:“中統那邊不能用刑,堅持三四天應該問題不大。”可羅立忠卻搖頭,一臉的愁容,像是十分擔心:“不一定身體折磨才會讓人屈服,用刑的手段有很多。總之這幾天你要時刻盯著他們的審訊。”“是”回家的這一路上沈放都在想著,審訊時,秦參謀那突然的舉動一定想告訴他什麼。他思緒深陷,鬼使神上樓,也沒有開燈,像是已經輕車熟路直接走到酒櫃倒了一杯紅酒,然後已經立在窗口品著。百思不得解,之後恍然回神,他才想起此刻身後,透過鎖孔的那一雙眼睛。也就是在那一秒鐘,他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什麼,眉頭擰在一起,忙走到桌邊找出一張紙來,按照記憶中秦參謀眨眼的速度和頻率畫下來一堆符號……秦參謀眨眼的頻率,此刻他仔細回憶,似乎暗合摩爾斯密碼,而且是在反複說一個詞,和鎖有關。他又看了一會兒,隨後他在邊上寫下了兩個字,“鎖扣”。對,就是鎖扣,沈放大驚。難道,“鎖扣”裡就是秦參謀要轉交的東西麼?沈放扔下筆,拿起酒杯將杯中剩餘的酒一飲而儘,隨後把麵前的紙團燒了扔進了紙簍裡,再度穿上了大衣,走出了屋子。一個小時後,中統大樓門口,沈放帶著江副官還有兩個保密局的特務走了進來。一邊門衛攔下,沈放遞給門衛自己的證件。“我是保密局沈放,要求立刻提審秦參謀。”那門衛將李向輝招了出來,李向輝又打電話向此刻已經回到深宅的沈林請示。最終沈林應了下來,並囑咐李向輝必須全程在場。審訊室裡,沈放等人坐定,片刻之後李向輝從裡麵將人帶了出來。秦參謀麵色不佳,但還是開口問著:“呦,這麼晚了怎麼還要審。”等到一轉頭看到是沈放,忽然眼前一亮:“保密局的?你是要帶我走麼?”沈放搖了搖頭:“秦參謀,我隻是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對麵的人隨機黯然下來,懶得回答:“什麼問題?”沈放目光瞧著他的眼睛,暗暗地向他示意,並問著:“你真的隻是和馮立新做生意?”秦參謀也看著他,臉上表情不屑:“我都說了一百遍了,是。”語罷,秦參謀忽然快速地眨起了眼睛來。這一回沈放看的十分清楚,確實是鎖扣。“你們之間,沒有幕後指使?”他不過是問話拖延著時間罷了,說著回了一個肯定的眼神,表示自己已經懂了。“最後一次回答你這個問題,沒有。”“請你配合,隻有這樣,我才能帶你離開中統。”“我當然會配合你。”瞧著問的還以就是那些問題,李向輝越發沒有精神了,打了個哈欠後甚至有些不耐煩:“沈處長,今天是不是就到這兒了?”沈放回頭看他一眼:“到這兒哪行?看著他,彆讓他睡覺,就不信熬不過他,李秘書,你們這兒有休息室嗎?”聽沈放這樣問,李向輝給了一個有些疑惑的眼神。這全然將中統當成了他的地盤。沈放見他表情呆愣,隨後又說著:“怎麼?熬一夜的事兒你們都扛不住?不會吧?不過我可得休息會兒,睡個把鐘頭還得接著審問呢。”李向輝頓了頓,最終說道:“好,請跟我來。”這樣慎防依舊不滿意,接著他又對江副官說著:“你跟手下兄弟也歇會。讓中統的人盯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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