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擁著自己的懷抱很溫暖,她卻看著夢境裡的景況渾身發寒而不能自己的顫抖。明明,早該過去很久的一切,如今卻像是當下發生那般深刻,無路可退的驚恐讓她想起複生的經過,如噩夢似地過往。“求求你,我什麼都願意做,不要這麼對我,不要這樣對我……”她還記得,一向高傲的自己已然拋下自尊的哀求,卻仍然阻止不了自己踏上被改造成怪物的路途。“逃得了嗎?”那張斯文而冷漠的臉孔如此反問自己。“你是為了什麼而被叫喚回來,你會不清楚嗎?”“為了什麼而重生,為什麼而存在,你還以為避的了?”“唉呀呀,多麼淒慘可憐的一張臉,你在乎的人,就在不遠的未來等著你,你知道嗎?”是阿,那個她甘願赴死的原因,永遠都沒有辦法有結果的愛戀,怎麼割捨?但是,這樣好嗎?變成了這副模樣,就為了刺激他,就為了讓他痛苦而使自己重生?“我願意乖乖的,不要讓我出現在他麵前,不要讓我被看見,我什麼都願意,求求你們,求求你……”她還記得自己當時連想也沒想到自己會有怎麼樣的下場,隻想到怎麼樣才可以不拖累那個男人。“沒想過自己的下場嗎?自身難保,還顧得了彆人?”緊緊揪住對方的衣領,她慌張失措的懇求:“我隻能求你保證,你要什麼?我都幫你,不要傷害他……”如果,不能逃過這樣隨意改變自己的命運,那她也隻能希望在有限的範圍內,至少不要是透過自己,而傷害了好不容易經由自己的死,保住的一切。“沒想過你在乎的人會有危險嗎?我勸你還是乖乖聽話,免得多生事端,這個道理,你懂吧?”戒慎恐懼地點頭,她發顫得不能自己:“我會,我會聽話,不要傷害他。”表情扭曲地看著夢境裡,那些讓人頭皮發麻,不忍觀看的改造過程,急促的呼吸喘息,像是隨時要驚醒,卻怎麼也逃不開夢靨。她幾乎,不想去回想那一大段,有多麼磨蝕掉身為人的自覺,以及七情六慾,她原本以為自己做的到的,卻在決定洗白記憶時,主動要求留下這麼片段記憶,隻因為有他。“我想留下有他的記憶,你可以做得到的,幫我,幫幫我,好不好?”出乎她意料之外,醫者並沒有太刁難她,隻不過放了個沒什麼大礙的權限BUG在她的設定裡,說是要作為實驗用,便爽快的替她留下記憶。“謝謝,謝謝……”告了個段落的夢,隨著逐漸模糊的人影而顯得有些不真實,她低喃著感謝,在沉睡了以後,磨蹭了擁著她的懷抱,流下一滴眼淚,做為惡夢的見證。“我不想讓你痛苦,我不想變成負擔,對不起,對不起……”無聲歎息,滅擁緊了她,輕聲在她耳旁低語著:“沒關係的,都過去了。”感覺懷裡的人漸漸放鬆,他看著窗外圓亮的月光,再次入睡。---睜眼,還有些摸不清自己身處何處,她看著窗外稀薄的日光,好半晌才想起這裡是哪。空氣中飄散著食物的香氣,她起身,踏在有些涼意的地板上不自覺瑟縮了一下,忽略掉些微不明顯的暈眩,隨即不以為意地走出這個不屬於自己的地方。看著滅俐落的盛裝食物,端上桌的樣子,她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兀自看著他發愣。一定是,還在做夢,她還沒睡醒……抬頭看了她一眼,滅繼續回身將打好的果汁擺好:“醒了?正好吃早餐。”這口吻確實是他,可是怎麼……反射性乖乖照著話坐下,荼靡看著桌上的白粥,有些頭髮暈:“這,這是粥……”巴巴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要怎麼表達才好。“是粥,有問題嗎?”乾脆的看著她點頭,滅一點也不知道問題在哪邊。看著滅疑問的臉,忍下不合時宜的笑,荼靡伸手盛了一碗,卻在聞見粥的香氣時,有些情緒滿到幾乎梗住呼吸:“我,我已經很久沒,沒吃過白粥了,謝謝你,謝謝。”這確是實話,埃本來就不是亞洲人,就算有涉略,平時也大多是西式餐點。除了坐月子時,匪夷所思地照著傳統燉了雞湯,聞著那個氣味直皺眉的樣子讓她看了苦笑。順手將配菜推到她麵前,滅沒多說什麼跟著開始進餐。幾乎沒什麼被發覺地揚起輕淺的笑容,可惜吃沒幾口,頭部劇烈的疼痛像是火焰燃燒般襲來,她忽覺所有感官都被錯置,記憶開關壞軌,痛覺無法關閉,一時間所有情緒和記憶輪番像潮水一樣蜂擁而上,無法控製。欲想抬手卻連一絲力氣也沒有,無預警地往旁邊倒下,耳邊傳來碗摔到地上破裂的清脆聲響,她最後的影像停留在滅有些緊張地接住自己,而後一片黑暗。看著懷中昏厥的女人,滅壓下一絲驚慌,旋即打電話讓人趕來:“亞爾薩斯,你最好馬上來一趟。”掛掉電話,看著她宛若死亡一般,沒有表情的小臉,綿長而細微的呼吸,不仔細看,如同她已長眠。抱著她放到床上,讓她平躺,在聽見電鈴聲響起時,滅開了門一語不發地帶人上樓醫治。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亞爾薩斯有一度真想掉頭走人,馬的,夫妻團圓的場麵見多了,還沒見過這一對如此,怎麼,現在是要直接在一起了嗎?明明知道這就是這個蠢女人盼了一輩子還沒盼來的畫麵,他卻不知如何解釋心中那股嗆鼻的酸意。回歸正題,他拿出檢測儀貼上荼靡兩邊太陽穴,一邊思索問題出在哪兒:“她昨天有什麼異常嗎?”除了孩子,還有什麼原因呢?“惡夢,昨晚。”聽他提到噩夢,亞爾薩斯忍不住揚起扭曲的笑,不怎麼溫柔地扯著人半起,從後腦一把刺了銀針似的儀器進去:“原來,是惡夢。”像是被強迫張眼,反白的眼抽搐著身體,荼靡不受控製的微微顫抖。“讓我猜猜,她做了什麼惡夢……”在與銀針彼端連接的賤盤上敲下指令,彷彿覆誦,那張打顫的紅唇發顫著說出與昨天噩夢相同的話來。“求求你,我什麼都願意做,不要這麼對我,不要這樣對我……”隻是沒有情緒。而後那張刻薄的唇開口重覆當初如何回答這個哀求:“逃得了嗎?你是為了什麼而被叫喚回來,你會不清楚嗎?唉呀呀,多麼淒慘可憐的一張臉,你在乎的人,就在不遠的未來等著你,你知道嗎?”“我願意乖乖的,不要讓我出現在他麵前,不要讓我被看見,我什麼都願意,求求你們,求求你……”“沒想過自己的下場嗎?自身難保,還顧得了彆人?”他順著接下去,轉頭看像滅:“這是,她當初剛複生時,說過的每一句話。”“沒有一句哀求,是為了自己。”逕自說完,亞爾薩斯回身繼續輸入其他指令,讓那張臉越加扭曲,而後翻著白眼繼續讓惡夢重演。“我隻能求你保證,你要什麼?我都幫你,不要傷害他……”“沒想過你在乎的人會有危險嗎?我勸你還是乖乖聽話,免得多生事端,這個道理,你懂吧?”冷笑著上演已經重複過無數次的場景,亞爾薩斯感到有些諷刺。這個愚蠢的女人,真是笨到極致。一直,到了這場夢最後,他敲下最後指令,聽見那句最淒美的懇求。“我想留下有他的記憶,你可以做得到的,幫我,幫幫我,好不好?”才冷笑著說出與事實不符的劇情:“可以阿,隻要你自此以後,成為我的禁臠,一輩子不能拒絕我的要求,讓我,放入這個BUG,我就成全你。”“你知道,我曾經怎麼淩辱她嗎?”斯文地笑開,亞爾薩斯禽著這抹笑,抽出銀針,讓渾身冒汗的女人癱回床去:“為了這個要求,甜美而絕望的哀嚎聲,都是她自找的。”“所以,這個噩夢,才跟著她,不停重複,高頻率的出現,隻要負麵的情緒,就容易重演,所以,昏倒原因,不過是因為思緒脫軌,沒什麼大礙。”鄙夷地看著他,滅冷漠的開口:“有這麼疼惜孩子的父親嗎?”“每個作品,都是我的孩子,但是每個作品,也都是數據。”推推鏡框,亞爾薩斯殘忍地補了一句:“特彆是,她不算人,最多,稱之為怪物。”滅笑了,極度優雅的,“也是,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不以為然的男人,又怎麼會在意毫無血緣關係的孩子?”“總比起給她希望來的好吧?”打量了躺在床上的人,以及這個房間,最後停留在那張照片上:“麵對著讓自己犧牲一切也要保護的人,縱然知道一切沒價值也要徒勞無功的努力下去,你還真是了不起。”“到底你是怎麼讓他心甘情願的為你?”疑惑萬分,他沒興趣再跟這兩個人瞎攪和,收拾了東西就想離去:“說了這麼多,你到底想要得到什麼?既然不愛她,那她死了,不是稱心如意?”“既然對你來說,隻是個數據,讓她如此夢靨,能讓你痛快嗎?”走到門口的身影,停頓下來,卻沒有回過頭:“正因為他執著的對象是你,這種哀傷才讓我痛快,是吧?”是吧。“凡是和我有關係的,你都要沾上邊就是了?”“這倒不一定,至少,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式,純粹是這個作品瑕疵的太過刺眼,讓人受不了。”“做人彆太貪得無厭!”忍不住,滅回了這一句。扭過身,亞爾薩斯笑的很耀眼:“騎士長不也不遑多讓。”不理會他的嘲弄,滅眼神轉而深沉,隻是看似平和卻透著寒意地語調開口:“這是給你的建議。”“該死心的趁早,省得未來還得找人收屍。”彎腰行禮,亞爾薩斯嘲弄著給了一個感激:“萬分感謝,到時候,再讓這瑕疵品替我收埋,讓她替我哭孝,你說這主意如何?”“既然覺得這個瑕疵品如此礙眼,何不乾脆一起迎接死亡?”氣瘋的人失去理智問出這句話,還來不及細想,便接到詔令。示威性地看了他一眼,滅轉身沒有絲毫戀棧。走沒成而留下來的人,卻在他走後,看著床上的女人,掛著最扭曲的諷刺:“剛好趕上最後一句了?如此,我親愛的女兒滿意了?”無神的眼看著他,並沒有特彆聚集交點,荼靡平靜的臉上沒有任何波動,“很滿意,父親。”“趁早死心的好!”死心?父親阿,你什麼時候成了如此樣子?荼靡總算將注意力放他上,敏銳地察覺了些不同,然後,想起滅臨彆的那句話,有些模糊的念頭,開始滋長萌芽。如果,什麼也給不了你,你什麼都不要,那麼,我還能為你做什麼?親愛的,親愛的滅。你說,你說。---還想著,臨走前,那一句傷人的話,卻怎麼也怨不了他。荼靡顧自將擺放的精緻的餐點上桌,整個室內瀰漫溫暖的食物香氣,正統的歐式餐點讓人味蕾蠢蠢欲動。可若有似無,他的味道,不需要費力就這麼充斥在鼻間,讓人歡喜而又痛苦。看著她背對自己的嬌小身影忙碌,滅放重了些腳步聲,在看見她回頭時,沉穩地來到她身後:“病了,怎麼不好好休息?”沒料到他會這麼早回來,荼靡有些愣住,旋即微微笑著解釋:“好很多了,為報答你做的早餐,做了些你慣吃的菜,看看合不合胃口吧。”繼續轉身俐落將熬煮完成的濃湯畫灑出美麗的圖案,才端上桌。“吃飯好嗎?”走到她身邊,攙著人到座位邊,紳士地拉開椅子,待她坐下,滅才走向自己位置,“身體不舒服,就多休息,這種事情交給下人來做就可以了。”微頓了下,“吃飯吧。”頷首,荼靡熟練地拿著刀叉進食,聽見他的話,不禁溫柔地笑起來:“我總想為你做頓飯,畢竟,機會難得。”看著他但笑不語,荼靡閃過一絲苦澀,真糟糕,又說錯了。靜靜用餐了會兒,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地,抬起的臉上有些純然的疑問:“那個,我送你的禮物,不合用嗎?”有些遙遠的摸了摸暗袋裡做給孩子的懷錶,她有一絲不好意思。“第一次送人禮物,卻沒想到送什麼合適,隻能做了個菸盒送你……”想起房內連拆封都沒有的禮物,壓下一些愧然,滅優雅微笑:“很棒的禮物,隻是你知道……我長期獵殺埋伏,菸味容易洩漏行蹤。”想了想,也有些明白言下之意,眨掉難堪,荼靡淺淺微笑,沒有告訴他,連亞爾薩斯都不曾收過她的禮物。飯後,她便上樓盥洗休息,想著自己怎麼沒有離開,反而厚顏留下,不禁自嘲的輕輕麵對空氣笑出聲:“不知廉恥。”顯而易見的事實擺在眼前,聽也聽見了,什麼都說明了一切,為什麼還死不了心?就如同那個殘忍的男人說的,犯賤。也曾經想,忘了。可偏偏,在每次要忘了的時候,看著他對自己不經意流露的溫柔又下不了手;自己隻不過是他一視同仁的普通之中其中一人,卻又不能自己的渴求那一點點的光芒來源,欺騙自己有什麼不同。到底為了什麼,愛的如此卑微?她沒有答案,透過迴廊,看見他房間的燈熄滅,也跟著關燈,到了這種地步,不過是極限了,看著微暗的月光透過窗灑在床邊,抱著棉被想像是昨天的他的擁抱,還想著白天,他被激怒時脫口而出的話。既然覺得這個瑕疵品如此礙眼,何不乾脆一起迎接死亡?到底,為什麼還這麼讓人厭煩的活在這世界上?她眼角的眼淚快速暈開在棉被上,然後無蹤無影的消失。他們之間,注定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的,維持著緊繃到快斷毀的關係,而窗外夜色很低迷。---風起時,她走在林蔭底下,任由裙襬讓風吹的翻飛,看著遠方迎麵走來的男人,掛了一個笑容在臉上:“真巧。”看著她較為和緩的神色,亞爾薩斯有些意外:“要去哪了?”“回黑地斯的宅邸拿些東西,是否同行呢?父親。”平複了情緒,就像是那日的話語不曾烙印在心上一般,她一臉平靜地招呼。無所謂地聳肩,跟在她身後亞爾薩斯一臉愜意:“我本就是來看望你的,隨行也無不可。”“身體好了些了?”聽見這樣的問話,荼靡微苦地笑道:“有父親,能不好麼?”“身體的痛苦易醫,心痛無藥可救。”那麼,心死呢?忍下了這句問話,荼靡在門前停下腳步,開了鎖,踏著貓步進屋,才發覺一些聲響。迴蕩在空曠的屋內,男人的女人的,呻吟以及嬌喘,在她被分配到的黑帝斯的,住所,交織成最曖昧動人的樂章,在她耳邊播放。她不知道該說服自己這是一場噩夢,還是說服自己之前的一切都隻是美夢。早該知道,自己搞錯了忠誠的對象,也正因為如此,才跟整個團體顯得格格不入,可自己無怨無悔的做了這選擇,一直到死後被掘墳,被從地獄喚回,也什麼都不理會。但如今,又有什麼可以支撐下去呢?無聲退出那個空間,她失魂落魄地踏上歸途,卻發現不知還有何處可去。甚至,沒注意到醫者惡劣地在關門離開時,發出些微聲響驚動裡麵的男女。直到她回神,發現亞爾薩斯依舊跟在自己身旁,她才知道命運開了多大的玩笑。想要的,永遠得不到,就連一點點真誠,都顯得這麼彌足珍貴。至此,她放棄,放棄,總可以吧?“父親,刪除我的記憶吧!所有,這一切可笑的事情,是該畫下句點了,好不?”深沉的讓人看不透,亞爾薩斯掛著一抹高深莫測的笑:“這是你的願望麼?”說不上來為什麼失望,他扭曲的心裡總更想著報複,讓這一切更混亂更脫軌的走向毀滅,這才應該是正確的選擇不是?“是。”到這個地步,什麼都不要,是不是比較容易?掏了菸點上,亞爾薩斯轉身離去,隨著一陣煙霧:“你多加考慮吧!若是明天你還抱持著相同的想法,再來找我。”而荼靡目送他的背影離開,感到冬天的風寒冷得讓人怎麼樣都暖不起來。她知道的,這件事情沒有這麼簡單落幕,一如自己的死至今也還沒畫下過句點,可她多麼希望在當初就一了百了,她不會在之後為了不屬於自己的擁抱悲傷難過,也不會為了憐憫的溫柔而有所期待。更彆說早夭的她的孩子,該如何道彆這件事情。親愛的你,是不是用著愉悅歡欣的心情,用著當初擁抱我的力度,去擁抱禁忌之人呢?還想著上一次,在你懷裡時,有多麼像是一場夢。是自己,親手扯壞中間那條脆弱的連接線的。是她。忍不住掩麵痛哭,卻沒有聲音。任由風吹動花叢的聲音窸窣作響,而後消失她的身影。---萬萬沒想到,他有為了這種理由站在狂皇麵前的一天,回想起隔天就出現在實驗室門口,十分準時的女人,他有些頭痛。“你說,願意達成我的願望的。”一臉漠然,就像是即將要刪除的東西不是什麼珍藏的寶貝,而自己也沒有為此付出什麼代價一般無所謂,荼靡靜靜地盯著他看。刪除本身沒問題,重點是刪除以後的事情,可想見,什麼都不管,就這麼執拗地站在自己實驗室門外的荼靡,也許是被徹底殺死絕望也不一定。但,那些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又是為了什麼站在這裡?坐在長椅上的女人略帶慵懶地抬頭看他,徐緩開口問道:“這回,你是為何而來?”是阿,自己是為何而來?就為了那個夜夜啼哭的聲音,還有自己已經風化的信念而來的,是吧?帶了一點不甘心,他看著女人驀地笑了起來:“來向陛下辭行,順道請求允許一事。”還沒有準備好,卻已經要說再見。一時間,菲席的眼神有些微轉變,盯著他瞧了很久,才狀若無其事地微笑:“怎麼,終於想通了?”望著他的眼神,卻參雜著一抹細微,幾乎看不見,說不清是什麼滋味的情感。“是阿,沒有這麼好的能耐,就該走了!再說……”換上一抹溫柔的微笑,亞爾薩斯笑的如風輕拂:“我這礙眼的棋子,是該功成身退了。”眨也不眨眼一下,就這麼與之直視:“是嗎?你有何求?”“荼靡。”與她對望,亞爾薩斯眸色深沉:“刪除記憶以後,宛若新生的,荼靡。”沉默許久,看著他的女人才開口:“這就是你要的?”她高傲地揚起下巴命令:“若這是你所求,那麼,求我,誠心誠意地求我。”歎息,亞爾薩斯終於有些明了,他們兩人之間,複雜的情感太糾葛,可終究太過遙遠:“我請求你。”真要,就這麼結束?他問著自己沒有答案。“沒誌氣的男人!”尖銳的嘲諷,一臉憤怒,朝他潑了杯酒,菲席臉上閃過一些莫名情緒,隨著從他衣衫邊緣滴落地上的液體一起消失。哈!她剛剛聽見什麼了?求她?那個總是抱持著莫名尊嚴的男人,怎麼也不肯示弱的人,居然開口求她,就為了荼靡?閃也不閃避,亞爾薩斯就這麼任由暗紅色酒漬印在身上擴散:“我是,一開始我便是如此,這不也是你之所以挑選我的原因麼,陛下?”“由始至終,這皆是你的期望,不是?”一股氣猛地提上來,砸向他的酒杯力道強大無比:“不錯嘛!膽子大了,敢和我這麼說話。”任由酒杯砸在自己身上,再碎裂在地上,亞爾薩斯看著她的眼神多了一些不知名的情緒:“我不敢,隻是,這些讓陛下煩心的事情,也該告一段落了,是嗎?陛下。”“不隻是想帶走荼靡?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轉過身去不再看他,菲席冷漠開口:“去把她帶來!我還給你一個乾淨的人!”恭敬行禮,亞爾薩斯低下身去遮掩不該存在的情緒:“是,陛下。”是陛下,而不是菲席。從來,就不是,他必須這麼告訴自己,才能堅定轉身。看著他走向門去,菲席卻又忍不住開口,以私人的立場,低低地問他:“亞爾薩斯,你愛她嗎?”腳步猛地頓停,亞爾薩斯發出一聲怪異的笑:“愛?愛麼?那種東西,很早以前,就被揮霍殆儘了,不過是個無能廢物罷了,愛什麼呢?”語落,修長的身影大步跨出門,離去。菲席娜斯卻在他離去以後,憤怒地砸碎了一旁的花瓶,連帶一旁整座百萬音響就這麼報銷:“白癡!為了自己不愛的女人來求我?”“早知道讓執行者殺了你算了!混帳……”想著那張斯文的臉扭曲的情緒,菲席滑過很模糊的情緒,怎麼也說不清楚。---再次站在她麵前,並非獨自一人,帶著荼靡,亞爾薩斯心情有些複雜。許久,看著亞爾薩斯,她不發一語,時間像是過了一輩子那麼久,她才舉步來到荼迷麵前,勾起那張我見猶憐的臉:“這是最高權限指令;聽著,不管亞爾薩斯有意或無意,讓你回想起任何事情,你就必須殺死他而後自裁。相對的,隻要亞爾薩斯有任何反意,或是洩漏這裡的任何事情,你們一樣得一起作伴黃泉!”“離開之後,不得使用任何能力,一旦違背,或是亞爾薩斯意圖更改命令,一樣……”停頓了下,過濾掉不該有的情緒,她仰起下巴高傲地吐出三個字做結:“殺無赦。”半晌沉默,誰也沒說話,直到荼靡複寫指令完成,溫順地開口應允:“資料完全設定完成,謹遵敕令。”轉過身,看也不看他們一眼,狂皇霜寒的背影很冷漠:“得到想要的,還不快滾!”恭敬地行禮道彆,荼靡率先離去,把空間留給他們。自始至終皆沉默不語的男人,在此時才開口說第一句話:“你……保重。”用這種方式道彆,在你捨棄我以前,先放棄一切,是不是,省得自己痛苦?亞爾薩斯沒有答案。回身正準備離去,在那剎那,卻被人從背後緊緊抱住,溫軟的觸感讓他苦笑了起來,想回頭,卻被更凶狠的命令阻止:“不準回頭!”“陛下……”感受這種太過夢幻的溫暖,他有些遲疑地覆上那雙抱著自己的手,不知是否該推開:“不是,該說再見了?”聞著他身上若有似無的藥水味,菲席被遮掩的臉看不見情緒:“連你都要離開我了嗎?”輕笑了幾聲,她的口氣看似無所謂卻隱藏更多沒有說出來的情感:“也是,對你來說,我就隻是個實驗數據罷了……”亞爾薩斯聽見這些話,差點沒親切問候起對方父母來:“從來我就沒有選擇權力不是?”放下覆蓋她的手,垂在身側被緊緊握死:“如果不在乎,就不會選擇離開。”隻能這麼說出口,有什麼用呢?逼他承認,有什麼用呢?“我沒有辦法假裝無動於衷,可也不想再讓你去背負什麼……”周旋在這麼多男人之間,痛苦難當。“為我這種爛人,沒必要。”“原來如此。”鬆開擁住他的手,菲席笑了,卻讓人看了更痛:“果然,由始自終,沒有一樣是我能夠擁有的。”對於鬆開的手感到悵然若失,但聽見這番話,亞爾薩斯打從心底詛咒起對她說這些有的沒有的爛貨,用著比她更痛苦的語氣,反身抱住那具嬌小的軀體:“菲席,不要這樣……”乾,最好不要讓他知道是誰,這樣扭曲汙衊他,他什麼時候隻把她當數據?還是沒在乎她了?最好可以這樣害人於無形啦!馬的。這種事情絕對是隻有那種偽善的假惺惺還是養了一窩變態的兩個男人做的出來,乾,這樣陷害他有什麼好處嗎?都已經是她的心底人了,還來打壓他這個微不足道的醫生,有道德嗎?吭!“是啊!除了斐爾,我還能擁有誰呢?”以著一種了解,卻又更加空虛的神情這麼看著前方,有些失去焦距。靠,原來真的是那個變態暗皇的意思,早知道這男人變態,卻沒想到他連這種時候也不放過!乾!都已經要離開了,還抹黑他是怎麼回事?要讓他黑個徹底,永遠沒法翻身是吧?啊?亞爾薩斯氣悶非常,卻打疊起萬分精神,看著懷中的女人,極度忍耐地輕笑道:“陛下,將我拋棄的,可是你。當初選擇我,不就是因為我無能的可以隨手丟棄麼?如今再讓我背負這種罪?”感覺很遙遠,卻又清楚無比的語氣,菲席不解地看著他:“我什麼時候,這麼做了?”“最近陛下的舉動,不就是在告知我,我們之間的差彆嗎?”倏地咳了聲掩下狂笑的衝動,亞爾薩斯意外溫和:“我這人,再怎麼不濟,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同他一起微笑,平和地反問起他,菲席一點怒意也沒有:“那麼,你和荼靡,又算什麼?”“憑什麼,你們一個兩個,做著和我一樣的事情,卻要顯得如此清高?”在那瞬間想殺人的慾望破表的被提升,亞爾薩斯滿肚子腹誹那該死的變態,這麼樣詆毀自己,一麵覺得萬分無辜,這陣子簡直衰到該去跳河的地步。一麵一臉陰森卻自嘲地笑著:“一次的意外,能讓陛下記得如此深刻,我還真是罪該萬死,更彆說,從頭至尾,不過就被當成實驗對象,這樣的意外,真讓我感到自己罪孽深重。”故意行了個莊重的禮,他冷漠且毫不留情地戲謔起自己。“什麼時候,這個意外竟然成為莫須有的罪,成了你如此看待我的原因?”他是什麼樣的人,自己會不知道?滿臉不信,菲席神色比他更為冷淡:“我問過你了!”好半晌轉不過來,等到亞爾薩斯把所有問題點串連起來的同時,他更確信自己的確走到運勢最穀底,甚至該去切腹自殺以謝罪天地的地步。媽的!可以這樣嗎?可以趁著他在忙亂時的回應,然後私自判定所有罪名嗎?可以用那些他回答過的話任意扭曲然後當成他的意思嗎?吭!最好一個一個都這樣對他啦!乾!“所以,陛下就自行判定我的語意,而後先行將我放棄?”澀到不行的話終於讓他說出來,亞爾薩斯斥笑出聲:“行!我這種惹人厭的家夥,還是早消失,不礙你的眼的好!”放開她,顧自轉身,隨著一連串輕笑,逐漸不可自製的成了狂笑。哈!是,他無能他廢,消失可以吧?滾的遠遠的總可以了吧?乾!豈料,身後傳來恨恨的反詰:“那你的身體是怎麼回事?”“怎麼?你們不是一個一個希望我這個廢人至少可以照顧好自己麼?”冷笑著,亞爾薩斯語氣有些遙遠:“什麼時候成了累贅,你說,該被犧牲掉的會是誰呢?”“怕死的我,哪能不讓自己有些自保能力?”對於這番話頓時語塞的菲席娜斯,欲言又止地看著他沒有說開口說一句。麵對滿是難堪的沉默,亞爾薩斯驀地狂笑起來,笑到顫抖著掏根菸出來,狠狠吸了口菸以後,繼續笑到不住咳嗽,不發一語地轉身扭開門把準備離開。“亞爾薩斯!”卻在聽見身後一句叫喚他的名字時停下腳步,不能解釋自己還在期待些什麼的男人就這麼沒轉身地等著。“如果,我叫你留下,你會留下來嗎?”什麼!?留下?幾乎是忍不住狂烈的笑意,亞爾薩斯好半晌才轉身麵對那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女人,一臉平靜:“這是菲席娜斯的願望,又或者是狂皇陛下的命令?”望著他冷靜的臉,菲席娜斯終究隻能吶吶地回他一句:“我不知道……”深吸了口氣,亞爾薩斯微微點頭示意,“謹遵您之所願,我會繼續留下,直到您厭煩那天為止……”飄忽地吐了口菸,他大步跨出那扇門。“亞爾薩斯……”再次將他叫住,在他停下之時,菲席用著有些猶豫的口吻問他:“荼靡……你要怎麼跟她說?”雲淡風輕的笑了起來,亞爾薩斯沒有再回頭:“不過是實驗品罷了!擔心什麼呢?再怎麼樣……”剩下的話,隨著他遠去的身影有些模糊,卻掩蓋不了傷人的事實:“她也死不了!”真正的實驗品,要拿什麼態度呢?親愛的菲席。---什麼都不必解釋。她默然地將自己埋在寬大的浴池裡,感受空氣自肺部逐漸被消耗,直到自己遊走在死亡邊緣為止。為什麼不乾脆死掉算了?她連恨都不存在,隻剩下死。每一個人都離自己遠去,就連希望也不存在,她究竟在等什麼?孩子、滅、甚至是亞爾薩斯……一個一個。她不說背叛,隻是覺得空洞,這樣的一生,太過可笑。甚至有些衝動想上呈詢問,不過就是個階段性任務,人刺激到了,那她大可安心死了吧?冷冷笑著,她突然一個起身,讓水嘩啦從身上流洩而下,再任由身體逐漸發冷。“小姐,更衣吧。”一臉擔憂,透著毛霧玻璃傳來埃的聲音,帶著忡忡憂心。轉換了一張完美的笑靨,她無可奈何地任由埃將鬆軟的浴袍緊緊將自己裹住,還想著什麼時候,自己還讓人操心。彷彿是個殘忍而真實的食物鏈一般,扣住每一個人,她明明沒有意思,卻還是在不知不覺中常常傷害彆人,爾後再被傷害。是不是,關閉這些無謂的愧疚感,什麼都可以不要?她凝起那張精緻的臉,定神看了鏡中的自己很久,而後綻放了一朵扭曲的笑花,轉身踏出浴室。“你……”等在內室的男人視線從窗外轉到她身上,手上的煙嫋嫋攀升在空氣中,讓她皺起眉頭。神色自然地褪下浴袍,抽起摺疊在床上的衣物大方在他麵前換上,荼靡臉上掛著笑,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父親,怎麼有空來?”“你是存心讓我難受麼?”煩躁地撚熄了菸,亞爾薩斯回身坐正,就這麼看著那張美麗的臉。壓下不悅,荼靡依舊笑容可掬:“我以為該難受的是我。”直到衣物穿妥整齊,她優雅地端起桌上冒煙著的黑咖啡喝了口潤喉才繼續說:“我也沒想到你還敢來看我。”“我知道你很生氣!可你……”吸了口氣,亞爾薩斯不知該怎麼接下去:“我以為你該懂那種心情!”笑容多了一些嘲弄,荼靡看著他惋惜不已:“我才以為你懂我……”這一切,都是謊言。騙子!“我不會乞求你原諒我,我隻能希望你對你自己好一些。”她聽了這番話,誇張的笑了起來,笑到眼淚迸流而下:“對我自己好一些?”那種淒厲的笑聲,比哭聲更讓人害怕。“我若要對自己好一些,可得馬上殺了你,我才痛快!”在下一刻收起笑,荼靡冷漠地指著門口,下逐客令:“你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了。”“滾!”拉起笑容,她的語調卻沒有半分情麵:“滾的越遠越好!”沒有因此而聽話離去,亞爾薩斯走近她,“不要這樣!”抬手想碰她,卻被利刃揮過,留下一道血痕。“我說了,我不想看見你。”看著手中被割裂的傷痕,亞爾薩斯再怎麼想改變些什麼,都有點太艱難,歎了口氣,他才轉身離開:“我還會再來的!”“你最好,死的遠遠的,不然……”拿起茶杯輕啜一口冷掉的咖啡,麵色不改,卻顯得濃厚的殺意:“我不知道什時候會失控將你分屍殆儘。”“埃,送客。”背過他的身子沒有洩漏任何情緒,卻看起來像是要崩潰一樣,可亞爾薩斯情不自禁想起另一個人,終究隻能歎息離開這個絕望的深淵。畢竟,他還不甘願將自己賠上,卻蠢的什麼也沒有,不值得,太不值得了。遠颺的身影還在起風的夜晚,叨絮著些什麼,隻是聽不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