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發現屍體的人是誰?五〇三室的門當時沒有上鎖嗎?”吉敷問。“有上鎖。就是因為這一點,才讓五〇三室的屋主處於不利的位置。為了逃亡,所以才會鎖上玄關的門吧!隻能這麼想了。”“燈呢?發現屍體的時候,屋內的電燈是亮著的嗎?”“不是,電燈的開關處於關閉的狀態。女人總是比較小氣,鎖門逃走的時候,她順手把電燈關掉了。再考慮這一點的話,加納的嫌疑就更重了。”“第二天早上,兩位女性的丈夫就開始找人了。他們還去報警,說妻子整個晚上都沒有回家,請求警方幫忙找人。”“才一個晚上就這麼緊張?”一般總是會猶豫個兩、三天,才會請求警方幫忙搜尋失蹤人口的。“對。他們說,因為他們的妻子從來沒有徹夜不歸的情形,所以才會立刻報警,請求警方幫忙尋找。”“但是,怎麼會一下子就找到三矢公寓的一號樓五〇三室呢?”“是丈夫們說的。他們說妻子們可能去了五〇三室的加納小姐家。”“哦?丈夫們這麼說了?”吉敷顯得很不解。“藤倉市子和房子兩人,和加納小姐不是不熟嗎?這麼說來,事件發生的當天晚上,就知道她們是去加納小姐那裡了?”“對,沒錯。丈夫們還說:妻子們好像和加納小姐相當熟,事件發生的前一天晚上,她們好像也去加納小姐家了。”吉敷非常納悶。“市子和房子兩位妻子身上有巨額的保險吧?”“是的,總額有一億元那麼多。”“那兩位丈夫沒有嫌疑嗎?”“嗯,因為他們有不在場證明。”“是,以物理性條件看來,兩位丈夫確實不可能去到陳屍現場的一號樓五〇三室,這當然可以說是他們的不在場證明。“可是,一樣以物理性條件來看,妻子們也同樣不可能去了一號樓的五〇三室。不是嗎?”“哈哈哈,說的也是。可是呢——”牛越搔搔頭,說:“然而現實上,她們確實去了一號樓五〇三室,所以才會陳屍在那裡。”“那麼,她們是怎麼進去的?從二樓的窗戶進去的假設,不是已經否定了嗎?”“對,不是從二樓進去的。或許是管理員不在時的白天時間進去的……”“可是,當天晚上九點和十點左右,住在她們附近的鄰居不是分彆在二號樓和三號樓的住家附近看見她們了嗎?”“可能是鄰居們看錯了,或是管理員漏看了。”吉敷無言以對了。會是那樣嗎?牛越的這幾句話,他一句也無法同意。看錯了或漏看了?這樣的話,事情未免太簡單了吧!“這位河野管理員,是會疏忽大意的人嗎?”“他看起來不像是粗心大意的人。不過,隻要是人,都會有疏忽的時候,是吧?”關於這一點,吉敷另有看法。“我認為她們兩人進入一號樓的時間,應該是在二號樓和三號樓的自宅附近被鄰人遇到以後。”“哦?那個時間以後?而且沒有被管理員和學生們看到?”“是的。”“那是什麼時間?”牛越很感興趣地探身發問。“應該是十二點半左右吧!那時管理員室內的所有人,不是都出去看夜鳴石了嗎?”“啊!說的也是。”牛越抬頭看天花板說:“那個時間裡,進入一號樓走廊的門是開著的,河野和學生們又都出去了,管理員室空無一人,當然不會有目擊者看見她們進入。”“嗯。如果是那樣的話,就可以將夜鳴石的哭泣聲,視為引誘管理員室裡的人出去的欺敵戰術。”“的確……但是,那又是為什麼?她們不想讓人知道她們進入一號樓嗎?”“是的。”“有那種必要嗎?”牛越張大眼睛問道。“如果她們原本的計劃是想殺死加納通子的話,當然不能讓人看見她們進入一號樓。”“嗯,有道理。她們進去以後,隻要等管理員睡著,就有機會出去了;從裡麵開那扇門是很容易的。還有,住在一號樓的加納通子,應該也有一樓出入口的鑰匙。不過……這個假設還是有行不通的地方。”“行不通的地方?”“如果是那樣的話,雪地上應該會有腳印吧?”“當然會有腳印。”“既然如此,出去查看夜鳴石的管理員和學生們回到一樓出入口的門前時,雪地上應該有市子和房子留下的腳印。當時雪已經停了。”“嗯,應該是的。”“可是,管理員和學生們都說那時除了他們自己腳印外,沒有彆的腳印了。”“這樣啊……當時夜鳴石的哭泣聲讓他們很緊張,一時疏忽了彆人的腳印了吧?”“應該不會有那樣的疏忽。那時雪已經停了,可是之前的暴風雪很大,雪地上的積雪相當深,人踩下去時,膝蓋以下的腳幾乎全部埋入雪堆中。這樣清楚的腳印很難令人疏忽的。如果積雪不深,腳印很淺,確實很容易沒有注意到,但是,那是很深的腳印呀。所以,我認為他們沒有疏忽這一點的可能性。”“唔——那麼,也不是那個時候進去的……”“嗯,不是那個時候進去的。”吉敷雙手抱胸,無言地思索著。一旁的牛越神色輕鬆地等待吉敷發言。過了一陣子,吉敷又開口了。“我們是因為隼鳥號上的案件而認識的。我們第一次見麵,是什麼時候的事呢?”“是一起從苫小牧去富川的時候。”“那時我也聽說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案件。好像是和毛線帽有關的靈異事件。對吧?”“唔,是的。”“那是守靈之夜的靈異照片。本來沒有戴帽子的死者,拍出來的照片上,卻戴著帽子的奇怪事件。”“對,對,那是發生在平取的故事。”“我覺得北海道這個地方,有很多不可思議的案子。這次的案子也非常離奇,一點也不輸給那次的帽子怪談。”“沒錯,而且這次的好像更古怪。我想起來了,那個案子的主要地點是日高、平取,也是義經傳說裡出現過的場所。你不覺得這太湊巧了嗎?”“牛越兄好像和北海道的奇怪案子特彆有緣。”“可不是!前年吧?稚內還發生了一件有錢人的怪案子,那個案子很碰巧的順利解決了。雖然破案不是我的功勞,可是大家就認為我擅長處理這樣的奇怪案子。其實我最害怕幽靈啦、怪談啦之類的東西了。”“害怕?”“嗯,害怕。我年紀大了,愈來愈怕鬼怪。”“是嗎?可是這次的案子裡,不是又出現穿戴盔甲的武士幽靈嗎?”“是出現了。”“那你有何想法呢?牛越兄。”“我不知道,所以希望能借用你的智慧來幫忙。那個叫小田切的學生說:看見穿著盔甲的武士幽靈,在走廊上倒退著走。這當然是讓人無法相信的事,可是,那個學生是個正經的年輕人,完全不像是會說謊的人。”“聽說他也拍了照片?”“沒錯,他拍了幽靈走出去時的照片,不過,拍得不清楚。”“可是,聽說拍紀念照時,學生們和管理員的後麵本來什麼也沒有,洗出來的照片上卻出現了盔甲武士的幽靈。”“是呀,真是無法理解的事情。那應該說是靈異照片吧?電視公司或報章雜誌一定很喜歡這種東西吧?最近靈異照片很熱門。”“能不能讓我看看小田切拍的那些照片?你手邊有嗎?”“有。”牛越說著,拉開了抽屜,拿出兩張四寸大小的照片,遞給吉敷。吉敷調整坐姿,專注地看著照片。那是學生們和老管理員的合照。露出天真笑容的一群年輕人的背後窗外,清清楚楚地站著一具甲冑。吉敷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看了照片之後,仍然覺得背脊發涼。照片有兩張,一張裡麵有小田切,一張裡麵沒有。看照片裡小田切的模樣,確實不像是會說謊的人。他是個膚色白皙、痩瘦的年輕人。兩張照片中,隻有一張有小田切,但是兩張照片裡都有穿戴著盔甲的武士。“那個時候隻拍這兩張照片嗎?”“是的。雖然還有底片,但是那時好像隻拍了這兩張。”“兩張上麵都有盔甲武士……底片上也有武士的幽靈嗎?”“底片上也有。這兩張照片就是使用底片,在署裡加洗出來的。”“這樣呀!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吉敷一邊說,一邊認真地看著照片。他仔細地看著照片裡的盔甲武士,牛越注意到他的動作了,便拿放大鏡給他。於是,吉敷拿著放大鏡,觀察盔甲武士的臉部。麵具的後麵空無一物,甲冑的側麵看起來好像也很單薄。吉敷再度感到背脊發涼。“實在不懂。”吉敷放下照片與放大鏡。又說:“那裡的地麵上,也沒有腳印吧?”“沒有。所以他們都說非常恐怖。”牛越露出苦笑地說道。“會不會是重複曝光造成的?”吉敷說。“你說的重複曝光是什麼意思?”“就是把甲冑站立在黑色畫麵的中央上方,先讓底片曝光一次之後,再以相同的底片拍攝眾人的合照照片。這樣拍出來的照片,盔甲武士就會像幽靈一樣,朦朦朧朧地站在眾人的背後了……”“利用手法,確實可以製作出有那種效果的照片。但是,我們已經請教過專家了,專家說這不是利用重複曝光完成的照片。如果是那樣製作出來的照片,幽靈的影像會重疊到前麵的人物;可是這張照片上的武士幽靈,和前麵的人物分離得清清楚楚,是確實站在後麵的樣子,完全不是重疊在一起的樣子。”“的確。”“還有就是焦點的問題。這張照片用到最小的光圈,所以焦點的深度很清楚,也就是說,前麵的人物和人物的後麵的焦點相當配合。因為是以前麵的人物為焦點拍攝的照片,所以人物後麵的盔甲武士就會比較模糊。這是合理的,表示盔甲武士實際上就站在那裡,而不是重複曝光製作出來的合成照片。”“用實際上就站在那裡來形容,不會奇怪嗎?小田切不是說:拍照的時候那裡什麼也沒有嗎?”吉敷說。“總之,這張照片不是玩弄手法製作出來的照片。”牛越說:“可是,假使這是利用手法製作出來的照片,那麼兇手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這就讓人完全不解了,不是嗎?對兇手而言,這麼做有什麼好處?”吉敷歪著頭,想想牛越說的話,然後才說:“沒有吧?如果有的話,那就是要利用義經的北方傳說中,兩個女子互刺自殺的情節,來表示這個命案是幽靈作祟……”“或許兇手的目的就是這樣。但是,如果事實如此,那麼照片就確實是動過手腳的東西了。”“唔——”吉敷好好的思索了之後,說:“這個小田切,他說他一直在看北邊的窗戶?”“是的。”“當他在拍照,眼睛看著照相機的取景窗內時,也留意了北邊的窗戶,當時那裡也是什麼人也沒有?”“是的。”吉敷歎了一口氣,然後不禁失笑了。他一邊笑一邊說:“這到底是什麼案子呀?真的是怪談,根本說不出一個道理。這已經不在刑警可以處理的範圍了。”“我有同感。但是,雖說如此,捜查本部也不能不有所行動呀!”牛越也開玩笑地說道,但是說得有氣無力。“夏天的時候,八月五日那一天,這個三矢公寓也發生了一件無法解釋的案子吧?”“沒錯。”“那個案子到現在也還沒有破案嗎?”牛越歎口氣,不情不願地說:“還沒有破案。”“那個命案和這次的命案之間,有什麼關聯吧?”“不知道呀。吉敷兄認為呢?”“我認為有關聯,隻是不曉得是怎麼樣的關聯。”“嗯,是吧!”會不會是死了兒子的母親心懷複仇之念,所做的報複行為?吉敷心裡暗暗想著,但是因為這是沒有任何根據的猜測,所以顧忌著,不便說出口。慢著!他突然想到:八月那個奇怪的命案中,死了兒子的母親,不是正好住在一號樓的二樓嗎?——想到這一點後,吉敷立刻問了牛越。“沒有錯,她是住在那裡。”牛越回答。“她現在還住在一號樓的二樓嗎?”“她還住在那裡。不過,這位小池典子根本不認識藤倉市子或房子。”“哦?是嗎?你的意思是小池典子不可能幫助藤倉市子和房子進入一號樓嗎?”“是的。”“是嗎?”吉敷這麼回答後,稍微想了一下,心裡作了某個決定,說:“牛越兄,我可以在這裡做一些調查嗎?”吉敷的話似乎讓牛越有些訝異,但是他還是說:“可以呀!但是,你會在這裡待到什麼時候呢?”“我的休假到四號為止,所以四號的時候,我就必須搭飛機回東京。”“四號嗎?那麼還有兩天。你儘管在這裡調查吧!我也想請你幫忙哩。要不要幫你介紹一下其他刑警?”“不用了。”吉敷反射性地回答,搖著手製止。“不用介紹其他人給我認識了,我希望牛越兄以私人的形式幫助我就可以了。這樣我的行動會比較方便些。”“噢,是嗎?”“可以給我一張嫌犯加納通子的照片,和相關者的住址嗎?”這就是吉敷的目標了。牛越說:“好呀!”然後就打開抽屜。他拿給吉敷的,是一張通子的小照片,好像是以通子的店裡“丹頂”為背景拍攝的照片。通子站在玻璃櫥櫃的後麵,櫃子裡併排著大概是通子創作出來的作品。愈看這張照片,吉敷愈覺得心酸。吉敷拿出手冊,若無其事地把照片夾入手冊裡。“那是藤倉次郎拍攝的照片,我們從他那裡拿來的。”“是嗎?”吉敷回答,然後又問:“牛越兄認為這個女人是兇手嗎?”牛越沒有立即回答,思索再三之後,才點著頭說:“除了她之外,沒有彆人了吧?”吉敷也點點頭,說:“知道這個女人現在在哪裡嗎?”“不知道。關於這一點,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線索和情報。”“嗯。”吉敷陷入思考中,猶豫著要不要問牛越某些問題。隔了一會兒之後,才謹慎地問:“這個加納通子以前住在東京,也結過婚。你聽說了嗎?”“聽說是這樣沒錯。”牛越不假思索地回答了。“知道她的丈夫是怎麼樣的人嗎?”“不清楚。釧路市沒有加納通子的戶口資料。”“沒有她的戶口資料?”“對,加納通子好像沒有把戶籍遷到釧路市。聽說她以前住東京,但是離婚以後戶籍從東京遷出來之後,就不曉得移到哪裡去了,所以調查不到她以前的事情。”是這樣的嗎?吉敷心裡想著。“加納通子也沒有和住在此地的熟朋友談起在東京時的那一段婚姻生活,因此,大家都不知道她在東京時是怎麼樣的人,過得是怎麼樣婚姻生活。”吉敷聽到這些話後,暗自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覺得很奇怪。他不明白通子的用意。吉敷此時很想說出“夕鶴九號”列車上的命案,但是又覺得還是再獨自思考一番後再說比較好。“藤倉令子呢?她有殺害市子和房子的可能性嗎?”吉敷的心裡另有一個計劃。“不,沒有吧!她沒有動機。首先,我想她並不認識加納通子,沒有理由選擇加納通子的屋子作為殺人的地點。此外,一個女人能夠一次殺害兩人嗎?”牛越說。那麼通子不也一樣嗎?吉敷的內心強烈地反駁著。為什麼要把一個纖弱的女人,視為殺人兇手呢?可是,他隻是心裡這麼想,並沒有說出口。“有藤倉令子的照片嗎?聽說她已經失蹤了,所以現在想見她也見不到吧!已經報失蹤人口了嗎?”吉敷口氣有些堅持。如果有照片的話,就可以知道那具在青森署看到的女屍是不是藤倉令子了。“還沒有登記失蹤。至於照片,雖然有照片,但那是很久以前的照片,好像是二十出頭時拍的……”牛越說著,又去開抽屜。“她好像很討厭拍照。不少獨身的女性都這樣吧!”牛越一邊說,一邊拿出兩張圓角的老照片。吉敷伸長了脖子看。照片裡是一個年輕又痩的女子。她鼻翼有肉,下巴豐滿,而且是雙眼皮;正是躺在青森署那個棺木中女子年輕時的照片。吉敷微微點頭之後,把照片還給牛越。“總之,目前釧路署的看法,就是認為加納通子是兇嫌。”牛越說完這句話後,便默默地看著吉敷,然後用力地點了兩、三次頭。“她一個女人,能夠應付兩個心存殺意的女人,並且反將她們殺死嗎?”對於吉敷的這個說法,牛越什麼也沒有說。“屋子裡的家俱也沒有打鬥過淩亂的痕跡。”牛越還是沒有回答,隻是點頭。吉敷再說:“加納通子平日表現出來的性格,就是會殺人的樣子嗎?”“不,沒有人有這樣的看法,都說她是很溫和的人。不過,在店裡對待客人,溫和是基本的態度吧!大家對藤倉市子與房子的看法也相同。所以,應該無法用平日的表現,來衡量她們會不會犯罪吧?”“所以就認為加納通子是兇嫌嗎?”牛越又點了兩、三下頭,然後說:“除了她之外,想不到彆人了。”牛越邀吉敷一起吃午飯,但是吉敷拒絶了。他借了兩張影印的圖之後,就離開釧路署。他不想一邊吃飯,一邊和人談論通子殺死兩個女人這樣的話題。他想一個人慢慢的思考出可以拯救通子的方法。
第16章千分之一的幸運·02(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