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終幕〕第一場 會客室西側樓梯一樓轉角處(1 / 1)

蹲踞著的不明物體啊,從暗夜中站起來吧,並賜給我解答之光。濱本嘉彥從自己住的三樓八號房走下樓梯。牛越刑警去拜訪十三號房的禦手洗,似乎跟他在談論什麼。其他的人應該全部都在會客室。外麵的風聲很強,就像菊岡被殺的那晚一樣,誰也不想太早回自己的房間。從二樓天狗屋前的走廊,朝著一樓邊下樓邊看前方,就會看到眼前高高聳立著宛如圍牆的牆壁。那是十二號房和十號房上下重疊,有兩層樓高的牆壁。在那麵牆上,由於一樓十二號房隻有門沒有窗,顯得壁麵更加寬闊,令人感到毛骨悚然。除了門以外,還有兩個那種二十公分見方的換氣孔,分彆是十二號房和十號房的,縱向排成一列開著。樓梯的燈光略嫌昏暗。幾乎已走到一樓樓梯底部後,嘉彥隨意抬頭往上看。壁麵遠遠的上方一角,應該是十號房的換氣孔。就是上田一哉被殺的那間十號房。那個換氣孔是朝著這邊的主屋開著的。換氣孔位於很高的地方。嘉彥自己也不明白,為何這時會想看十號房的換氣孔。說來其實沒有任何理由。然而當他沿著絕壁似的牆壁抬起頭,不禁倒吸了一口氣。在遠遠的上方,四方形的小小燈光,現在正好熄滅。燈光的殘影還殘留在嘉彥的視網膜上。等他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正麵對著巨大的暗壁佇立。屋外的風聲拖著長長的尾巴,奇異的留在心上,風聲突然飛入天花板那高聳的空間,給人一種將要開始儘情放肆的預感。仿佛是獨自一人佇立在荒野中。拖著尾巴亂竄、宛如悲嗚的風聲,聽起來又像是這個家中死去的冤魂的呻吟。不,不隻是一兩個,而是長眠於此地,數不清的幽靈吧。他撞見了難以相信的事實。從瞬間的恍惚清醒後,嘉彥頓時心想,應該大聲叫誰來嗎?十號房現在無人使用,而且照理說應該也沒人在。禦手洗和牛越在十三號房,剩下的人應該都在會客室。可是剛才十號房的換氣孔中卻映出燈光!絕對沒錯!他看得很清楚。那裡麵有“某個東西”在!!他不禁衝向會客室,猛力打開了門。“你們快來一下!”他大聲說。待在會客室的人全都轉向他,從椅子上站起。幸三郎、英子、金井夫婦、戶飼、相倉久美、早川夫婦和尾原,還有大熊警佐、尾崎、阿南,全體都陸續轉身看他。嘉彥用眼睛逐一檢點。除了禦手洗和牛越外,果然“全體都在”。“怎麼了?”尾崎說。“跟我來!”嘉彥率領大家朝著可以看見十號房換氣孔的位置回到走廊,然後舉起手指向牆上一角。“我剛才看到那個十號房的換氣孔露出燈光!”“啊?”眾人同時發出恐懼的聲音。“那怎麼可能!”大熊說。“你們是怎麼了?”牛越聽見騷動聲,和禦手洗一起走出走廊。“啊,牛越兄,剛才你們有哪位去過十號房嗎?”尾崎問。“十號房?”牛越發出驚訝的聲音,“又出了什麼事嗎?我們一直待在十三號房。”從他的表情和音調,嘉彥和幸三郎可以看出他並未說謊。“據說就在剛才,那個換氣孔還露出燈光。”“那怎麼可能?這裡不是十六個人全都在嗎?”牛越也說。“雖然隻是一瞬間,但我的確看見燈光滅掉。”嘉彥很堅持。“這個屋裡該不會是有什麼動物吧?比方說猩猩之類的。”大熊說。“這是莫格街兇殺案嗎?”幸三郎說。(注:愛倫.坡同名,兇手是一隻大猩猩──)大家都露出“不會吧”的表情。然而就在這時,向來沉默的尾原插嘴了。“呃──這個──”“什麼事?”“冰箱裡,呢──火腿好像少了一些。”“火腿?”一大半人都發出驚叫聲。“對,火腿,還有麵包──”“之前也發生過這種事嗎?”大熊問。“不,我想應該沒有,我是這麼認為啦──”“認為?”“不,我也不太確定。對不起。”一陣微妙的沉默。“總之,先去十號房調查一下吧。這樣耗著也不是辦法。”尾崎說。“我看是白費力氣。”禦手洗似乎興趣怏怏的說,“不會有什麼發現的啦。”然而警官還是勇敢的走向雪中。我和禦手洗、女士們、幸三郎,還有金井和嘉彥留在原地等著。過了一會兒,換氣孔亮起燈光。“啊,沒錯。就是那個燈光!”嘉彥叫道。但這次的調查依然沒有收穫。根據尾崎的報告,十號房的門上“鎖掛得好好的,而且上麵還積著雪,房裡也是冷颼颼的,沒有任何人待過的跡象”。結果隻能說是嘉彥看到幻影。“那個鎖的鑰匙呢?”尾崎問。“是由我保管的,沒有借給任何人。”早川康平回答,“至於那把鎖,曾經在廚房入口處擱過一陣子。”“那是有人住在那間房間的時候,是吧?”“對,是這樣。”刑警們為了安心起見,後來又把整個屋內和院子的倉庫、塔上幸三郎的房間,都大略檢查了一遍,但是並無任何異常。“真搞不懂,那個光會是什麼?”這是刑警照例的感想。這場騷動過了一小時後,會客室的門打開了,金井初江一個人出現。她朝著西側樓梯走去。她想回房間去拿東西。風聲越來越強。走上樓梯時,初江隨意越過扶手俯視地下室的走廊。她平日就自負有通靈能力,或許這時的行為也是出自她那種通靈能力。於是,她也在地下走廊看到不該出現的奇妙東西。從一樓俯瞰地下走廊,燈光昏暗,看起來簡直就像抬起墓碑後窺見納骨堂的那種幽暗。在那一隅,有片白色模糊的光影,逐漸形成了人形。這個家中還活著的人全都在會客室。她才剛從那裡出來。深不可測的恐懼,宛如強力磁鐵,牢牢吸住她的視線不放。模糊的白色人影(看起來是這樣)輕飄飄的,連紙張落地的聲音也沒發出,滑過地下室的走廊,移往菊岡被殺的十四號房,仿佛那裡就是幽靈們集會的場所。這時,十四號房的門,好似在呼應它一般,悄無聲息的打開,人影正要往裡麵消失。這時,那個人形般的光團頭一次轉過頭。它緩緩把頭轉向背後,還來不及思考,就在這一瞬間,它看到了初江的臉。她在一瞬間和那個不明物體四目相對。是那張臉!是那個浮著淺笑,叫做高雷姆的人偶!她知道自己的頭髮都豎起來了,全身的汗毛霧時倒立,起遍雞皮疙瘩,等她察覺時,已經發出了可怕的慘叫。聽起來不像自己的聲音。就像外麵狂亂的暴風,拖著長長的尾巴,沒完沒了的,不聽自己的意誌持續迸出。於是,由於這幾天的疲勞與精神耗損,她瞬間陷入恍惚。初江聽著自己不斷發出的悲鳴,仿佛遠處響起的山穀回音。等她回過神來,已經躺在丈夫的懷中,許多張臉擠在一起注視著她。時間似乎沒經過多久。所有人的臉都在。平時丈夫靠不住的瘦弱手腕,這時卻讓她感到好強壯。接下來的那段時間,初江回答眾人的問題,說明自己剛才看到的可怕景象。雖然她認為自己的說明簡潔扼要,在場的人卻完全不明了她想說的內容。這些人怎麼這麼笨?初江在心中焦躁的罵道,也許在精神錯亂下還曾說出:“我已經受不了這麼恐怖的地方了!”“快拿水來!”不知是誰這麼說,但她一點也不想喝水。然而,當她的嘴一碰到送來的水,立刻很不可思議的鎮定下來。“要不要在會客室的沙發躺一下?”丈夫溫柔的問道。她微微點頭。但是當她躺在會客室的沙發上,將剛才看到的景象,不加任何想像的正確說明後,她的丈夫立刻恢複那種沒什麼大本領,卻又頑固排外的小市民本色。“人偶怎麼可能會走路!”這果然是做丈夫的意見,“你八成是在做夢。”──正如所預料的,這是他的結論。“那個樓梯附近有點不尋常,有什麼東西在!”她絕望的這麼堅持。於是做丈夫的硬是下了結論:“你平時就有點不正常。”“好了好了。”刑警在夫婦之間打圓場,並且提議:“既然這樣,大家就去檢查一下三號房的那具人偶和十四號房吧。”但他們顯然也不相信初江的話。來到三號房門前,幸三郎一打開門,尾崎就打開門邊內側的燈光。高雷姆依然在掛滿天狗麵具的牆壁前,靠著走廊這邊的窗框坐著。尾崎立刻走到人偶伸出的腳邊。“就是這張臉嗎?”刑警問。初江站在入口處,不敢正眼看人偶。同時,也沒有必要看。“絕對不會錯,就是這個人!”“請你看仔細,的確是這張臉嗎?”尾崎帶著苦笑說。“絕對沒有錯!”“可是它不是在這裡嗎?”“這種事我怎麼知道!”“它剛才也這樣戴著帽子,穿著這身衣服嗎?”站在她旁邊的牛越說。“這個──這些細節我記不清楚了。總之是這張臉沒錯,笑嘻嘻的讓人很不舒服。不過被你這麼一說──剛才它好像沒戴帽子──”“沒有帽子嗎?”“不,不行。這種小地方我記不起來了。”“所以我就說你腦袋不正常嘛。”金井又發話了。“你給我閉嘴!”初江說,“遇到這種事,誰還會記得那麼清楚?”刑警沉默了一會兒。她的話多少也有道理,因此沒人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我是說,除了我的朋友之外。“所以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禦手洗似乎很驕傲。尾崎和刑警頓時露出厭煩的表情。“犯人就是那家夥。雖然它裝出人偶的樣子,但你們可彆被它騙了,這家夥可以自由走動。隻要自己卸下關節,連小洞也鑽得進去,而且殺起人來麵不改色。兇惡得很。接著要去十四號房檢查是吧?沒問題,那我就到那邊再解說這家夥的種種罪行吧。啊,員警先生,你最好彆碰它,如果你還想要命的話。對了,尾原先生,剛才說到要泡紅茶對吧,那就請你和早川先生一起送到十四號房去。哎,在十四號房說明正好。”禦手洗轉向刑警,充滿自信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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