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沂春到底是食言而肥了,他一口氣燒到了三十八度五,就算送回劇組這個狀態估計也拍不好戲,折騰了好幾個小時睡著了,洛寒睡不著了。他早上四點多打電話給林旭:“小花發燒了,明天沒法回劇組拍戲了,給他跟劇組請一下假,等他身體好點了,我再送他回劇組。”林旭還在睡覺,剛接到電話的時候都沒反應過來:“發燒了?啊?啊???洛寒?小謝怎麼在你那?”洛寒頭疼地說:“我還想問問你他怎麼會大半夜得跑到我這來呢。”現在不是關心這個問題的時候,林旭問:“情況怎麼樣?帶他去看醫生了嗎?”洛寒:“我全家都是醫生啊,病不是什麼大病,就是需要稍微休息一下。需要醫生證明我給你開一份。”“哦哦哦。”林旭說,“麻煩你照顧一下了,明天早上我就去找劇組給他請假,先休息吧,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這孩子就是太拚了。”掛了電話,洛寒回頭看躺在他床上的謝沂春,又是圍著床繞了兩圈,看著頭上還貼著降溫貼的謝沂春,氣得要死,他覺得自己遲早要被這個熊孩子氣出病來。今天洛寒爸媽都在醫院值班,不回來,家裡就他和保姆阿姨,洛寒在沙發睡了一會兒,天亮了又起來,謝沂春還在睡,他煮了點好消化的粥,當涼了把謝沂春叫起來吃點早飯。帶孩子也就是這樣了。洛寒愁啊,就這樣還口口聲聲要和他談戀愛呢。這會兒也是早上了,謝沂春外婆這會兒該起床了,她老人家作息很規律,每天都是這個點起來,果不其然,都已經在院子裡了,她戴著玳瑁老花眼鏡拿了剛送過來的晨報,準備曬著早上的太陽一邊看報紙一邊吃早飯,剛喝了一口茶。洛寒過去打招呼,開門見山說:“外婆好,謝沂春昨天晚上回來了,他現在在我床上……”外婆很不優雅地噴茶了:“在哪?”這是突然生米煮成熟飯來提親了?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洛寒尷尬地補充說:“我還沒說完,他發燒了,昨天太晚都淩晨兩三點了,我就沒打攪您,給他吃了藥讓他在我床上睡覺了。”外婆鬆了一口氣,疑惑地問:“小花不是在拍戲嗎?怎麼大半夜地去找你。”說到這個洛寒一下子想到謝沂春扒在自己床頭,頭頂著葉子對他笑著說喜歡的樣子,洛寒耳朵微微紅了,左支右吾。外婆善解人意地覺得這多半是年輕人礙口識羞,沒有追問下去,說:“小花病得厲害嗎?我去看看。”“好……”洛寒剛說出口,忽然想起什麼,又急忙改口,“不行。”“到底行不行?怎麼了?”外婆已經站起來了。洛寒慌悚躊躇地說:“為了給他物理降溫,外套和褲子脫了,他現在就穿著背心和短褲的……”“哦,這沒什麼啊。”外婆愣了下,說,“我去看看他。”外婆進了洛寒的房間,整潔還是比較整潔的,謝沂春還躺他的被窩裡,滿臉潮紅,發了汗,鬢邊黏著幾綹髮絲。外婆給他擦擦汗,摸摸額頭:“發汗了就好,不怎麼燙了啊……這人已經在你這了,就先待在這吧,不搬了,麻煩你照顧了……吃飯了嗎?我給你們做點?”“我煮了粥給他吃過了。”洛寒說。這麼貼心?不是說不喜歡小花嗎?外婆看了看他,說:“哦,那就好。中飯晚飯我給你們做。”叮囑了一番之後,外婆就起身準備走了。洛寒急得額頭都冒汗了:“可是他待在我這真的好嗎?”外婆說:“你們家是醫生啊,肯定比我會照顧吧。”然後真走了。洛寒在沙發坐下,心亂如麻。謝沂春病得不算很重,他年輕、身體底子好,雖然他很想繼續病下去,但是一來不能拖累劇組的進度,二來在洛寒麵前裝病就是作死,到傍晚的時候燒就退得差不多了。謝沂春裹在洛寒的被子裡,聞著洛寒的味道,他還挺想偷偷打一發飛機的,想想被洛寒發現肯定要炸,沒敢怎麼樣,睡了好久,醒過來實在睡不著了,就玩手機。他發的匿名樹洞有好多人回覆了,大家都說洛寒八成是對他有意思的,他就一個人美滋滋地偷笑,正美著呢,手機突然被抽走了。洛寒沒好氣地說:“生病了還堅持玩手機。”謝沂春慌了,坐起身,抬著頭仰望洛寒:“你把手機還我。”洛寒低頭看他,背心皺巴巴的,頭髮也亂翹,跟個雞窩似的,可就算是這樣邋邋遢遢的,也有種淩亂的帥氣,他說:“不許玩手機,睡覺,明天送你回劇組了。”洛寒說著,謝沂春手機的屏幕還亮著,他隨意地掃了一眼,不小心把屏幕點亮。謝沂春嚇得不成,撲過去搶手機。洛寒本來沒打算真看他手機,但看他反應這麼激烈,反倒想看了,是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嗎?洛寒一手按著謝沂春一手看手機,皺著眉,好像是條微博?他點開圖片看了下,剛開始沒讀懂,讀著讀著多讀了幾句也就懂了……這是謝沂春匿名投稿的?問我是不是對他有意思?洛寒覺得頭都快炸了。這條微博幾千轉發幾百評論全在鼓勵他去搞基呢,難怪一個人躲著偷笑。洛寒冷冷看著他。謝沂春可憐巴巴的,像一隻做壞事被發現賣乖的小狗,說:“是你非要搶我手機的……”洛寒把手機還給他,不想和他吵,這個人太無賴了,自有一套歪理,轉身就走。謝沂春拉住他衣服:“今天的我還沒問呢?”洛寒回頭:“什麼沒問?”謝沂春笑嘻嘻地問:“你要和我談戀愛不?”洛寒真是滿頭黑線:“不要。彆問了,問幾次都是不要。”謝沂春慪他:“我就不。”洛寒:“……”謝沂春嘿嘿笑:“我感覺你這次猶豫時間又長了點。”洛寒:“…………”明天早上他一定得把這個不要臉的小兔崽子送走!!!洛寒說到做到,第二天一早,他就轟謝沂春去洗澡,換上乾淨衣服,開車送他去劇組。謝沂春是個神經大條的,氣了洛寒,自己若無其事地在背劇本。到了劇組,謝沂春還在車裡和他拉拉扯扯:“我要是又生病了怎麼辦?反正是放假,你要不留下來照顧我吧?要麼我給你開工資?”還開工資呢,包養嗎?洛寒氣笑了,打死都不答應。謝沂春看拗不過他也就作罷,本來他也不覺得會成功,心存僥倖,碰碰運氣罷了。切。不答應就不答應唄。謝沂春黏黏糊糊不捨得走,洛寒趕他下車,謝沂春不情不願地下了車,回過頭,敲了敲車窗。洛寒降下車窗,無奈地問:“還有什麼事啊?我的小祖宗啊。”謝沂春眼睛亮亮地對他說:“你下次要想關心我就直接問我,彆找林哥,他每天下了班還要和老婆孩子說話,你就彆打攪人家了。”洛寒:“……”不等洛寒擔心,謝沂春一陣風似的跑走了。打不著,打不著。洛寒看著他歡快的背影,氣歸氣,卻又忍不住笑了。謝沂春治好病回去,滿血複活,馬上投入工作,先和導演道歉耽誤劇組進度,導演當然不會和他生氣,又不是黑心工廠,員工生病了還要人堅持上班,但謝沂春擺出這麼個態度還是很妥帖的。林旭還挺奇怪的:“你跟我說你是回家,結果大半夜地去找洛寒。”謝沂春繼續裝:“我們家就住隔壁嘛,我回家當然要和他打個招呼。”謝沂春覺得這次真的是有重大進展,洛寒現在這個狀態,起碼可以說個五成算是在談戀愛吧?嘿嘿嘿。謝沂春有時候自己在那看劇本都能看著看著笑起來,旁邊的瞿正秋被嚇了一跳,問他:“你笑什麼啊?”謝沂春整個人都像是朵朝著太陽的向日葵一樣:“我沒有在笑啊。”瞿正秋:“好了,我們該拍戲了。”這一場戲是全劇的高潮部分,一直對韋小寶內奸身份心知肚明的小皇帝挑明了事情,逼韋小寶在朝廷和天地會之間做出選擇。謝沂春圍著瞿正秋,作狗腿子狀,真的像隻搖尾巴的小白奶狗,兩人有說有笑好一會兒,好似風平浪靜,他哄著小皇帝說:“奴才本來是沒有福氣的,跟得皇上久了,就沾了些皇上的福氣。”瞿正秋沒有了第一次拍戲時的畏手畏腳,這次他不是那個柔若菖蒲的李延年,也不是體弱多病的大夫司徒,而是少年皇帝康熙,他看著韋小寶,一起笑,大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問道:“那歸辛樹外號神拳無敵,武功果然厲害得很麼?”謝沂春神色劇變,身子震了震,雙腿一軟,跪了下去:“這……我……”瞿正秋冷笑道:“天父地母,反清複明!韋香主,你騙得朕好慘啊!”“好!”導演說,“過了。”瞿正秋把謝沂春拉起來,謝沂春說:“你進步很多啊。”瞿正秋靦腆地笑了笑。劇組的進度有條不紊地推進,謝沂春隻要有空就打電話騷擾洛寒,每天都要問一遍要不要和我談戀愛,雖然至今沒得到肯定的答案。這天,林旭接到了個電話,轉告謝沂春:“你外公找你?”謝沂春:“我外公去世很多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