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雨覺得自己的胸口很悶,有種快要喘不上氣的感覺。這時,堯光一把拉住時雨,在她耳邊輕聲道:“讓他先靜一靜吧。”而後半拖著時雨出了重症監護室。時雨跟著堯光到了值班醫生的辦公室門口。“在這裡等我一下。”堯光柔聲道,讓時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而後敲了敲門,開門走了進去。大約三分鐘後,堯光走出辦公室,對時雨道:“大夫說,現在還沒什麼太大的變化。而且今天中午的時候,他的神誌還清醒了一次,雖然很快就又睡了過去。應該不會有事了。”“太好了。”時雨長長舒出一口氣。經煒沒事了,他沒事了。時雨輕輕敲了敲門。一泠依舊保持著站在玻璃前看著經煒的姿勢。聽到敲門聲,他動了一下,但並沒有轉頭。時雨走到一泠旁,道:“大夫說,經煒已經沒事了。而且他今天中午已經醒了一次了。”“嗯。”一泠輕輕地應了一聲。時雨看了看一旁放著的椅子,輕輕扯了扯一泠的袖子:“一泠,坐吧。”一泠沒有動。時雨又道:“他醒來的時候如果你在身邊的話一定會很高興的,這樣傷也能好得快。但如果你就這樣倒下了的話,他一著急說不定就惡化了。”一泠依舊看著經煒,而後轉身,坐下。時雨在他身邊坐下,從手上拎著的袋子裡拿出一盒便當遞給一泠。“你晚飯還沒吃吧。還是吃點比較好。”“我吃不下。”一泠的聲音有些沙啞。“吃不下也得吃。”時雨硬是把便當盒放在他的手上,打開盒蓋,將筷子塞進他的右手。“要不然我就要餵你吃了。”一泠將筷子插進白飯裡,夾起一小口飯,放進自己的嘴裡,慢慢嚼著。自始至終,他所看的隻有經煒。“吃完飯就去休息一下吧。”時雨又勸道。“我不想睡。”一泠淡淡道,“我想等他醒來。”聽到一泠這麼說,時雨放下了拿起的橙汁,從袋子裡拿出一罐還帶有溫度的咖啡。她拉開環扣,將咖啡遞給一泠。一泠接過咖啡,喝了一大口。時雨再次看了經煒一眼,默默起身。經煒醒來想看到的第一個人,不會是她。一泠在位置上坐了不知道多久。外麵的走道燈早已熄滅。咖啡已經喝空,便當卻隻吃了那麼一口。他吃不下,沒有一點食慾。他也不想喝東西,但是他還是逼著自己喝下咖啡。以前明明那麼討厭熬夜,最晚睡也沒有超出過兩點。但是現在,就算有人逼著他睡覺他也絕不會睡。他也不看時間,隻是靜靜地坐著,看著經煒慘白的臉。和他相識的不到四個月的點點滴滴慢慢湧進他的腦海。一開始他的自大,他的強勢,他的霸道,他的蠻不講理,再到後來他的溫柔,他的無奈,他的孩子氣。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最重要的回憶,他最重要的寶藏。而對於他,週一泠,任經煒是擁有最特彆意義的人。即便時雨說他不會有事的,但是目睹著這樣虛弱的他,一泠又怎樣才能夠相信時雨的話不是在安慰自己?不看到他睜開眼,不親眼確定他的安然,他又如何能夠放下心來。外麵的窗戶透進來了些許光亮。天已經亮了不少。一泠起身,慢慢走上前。明明能夠如此清楚地看見,他卻無法到經煒的身邊。厚厚的玻璃,隔開了兩層空氣,讓他伸出的手隻能貼在冰冷的玻璃麵上,卻觸碰不到他。一泠敲著玻璃,喚著戀人的名字。他不知道經煒能否聽到他的聲音。即便傳不進他的耳朵裡也好,他還是想要叫他。他多麼希望經煒能夠睜開眼,應他一聲。“經煒……經煒……你快點睜開眼睛吧……”一泠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無力。一從喉中發出,就立刻散在空氣裡。淚水,緩緩地從他的眼眶低落。他已經多久沒有哭過了?他不記得了。因為長得缺乏男子氣概,個性溫吞而沒什麼血氣,他一直很介意讓人看到自己懦弱的一麵。就算再難過,再痛苦,他也已經很多年沒有哭泣過了。淚水滑進他的嘴裡,很鹹,很苦,很疼。大概是因為先前咬住下唇的時候咬破的吧,碰到帶有鹽分的淚,一陣陣地疼。他一遍遍地在心裡叫著經煒的名字,卻不敢發出聲音。他知道,他如果忍不住發出聲音,他一定會大哭出來。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朦朧中,他彷彿看見經煒的人動了一下,眼睛也睜開了。原來哭還能夠帶給自己這樣的好處啊。他笑了,任憑淚更加洶湧地湧出。如果這樣能夠看到經煒正注視著他,那他寧可一直哭下去。啊,他皺了一下眉頭。他在說什麼?是……在叫自己嗎?一泠笑著,同時哭著,整張臉都快扭在了一起。這時傳來了敲門聲。一泠匆匆抹了把臉,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他再次看向經煒,一下睜大了眼──經煒正側著頭看著自己。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