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見人愛的洋蔥。陸見微放在鼻尖沒聞到什麼味道，但是模樣倒是比市場裡賣的要好很多。若是普通的洋蔥，恐怕現在都要流眼淚了。她一邊輕輕撕開洋蔥的外皮一角，一邊朝門口走去，淡淡的甜氣也開始散出來。王雲和他的同事都懷疑地跟在後麵。如果今天是個老道士過來，那懷疑度可能會降低一點，但是這女孩實在太沒有可信度了。陸見微已經到了門邊，手搭在門上，轉過頭道：“想看的可以跟進來。”王雲和眾人麵麵相覷，最後還是選擇跟著手拿洋蔥的陸見微。陸見微伸手推開門，徑直進了廠房裡。廠房裡設施很老舊，機器也是幾十年前的，都沒有更換過，也沒人打掃過，還有很多灰塵。一眼看過去，大家都沒看到小何的身影。倒是進來以後，周身都冷了幾分，明明之前外麵還是盛夏的，倒是像直接到了深秋。在角落處，好像有機器啟動的聲音。王雲小聲道：“機器被人開了。”這老機器已經被淘汰十幾年了，現在真正的機器技術比較高，根本不會發出這樣的生意。陸見微已經鎖定了對方的位置。但是她不知道這洋蔥怎麼用，乾脆直接撕下了洋蔥的皮，剝開了一層又一層，隨著邊走邊扔在地上。既然是熏鬼的，那應該是空氣裡會有味道。隨著洋蔥皮的剝開，眾人就聽見了一絲絲其他的動靜，響在耳側，夾雜在機器音裡，又分辨不出來。“真的有鬼，這聲音，我都想辭職了……”“這以後大晚上打死我也不值班了，我……我要不是工資還可以，誰願意留在這裡。”議論聲細碎地說著。陸見微將洋蔥剝了一層又一層，放在手心處，然後來到了啟動的那個機器旁。這裡空無一人，但機器音卻不斷。王雲和同事們看的頭皮發麻，後背直冒冷汗，自己腦補了一係列恐怖畫麵。陸見微將手心的洋蔥皮分彆灑在周圍，機器上也落了一點，甜味越加明顯。有人情不自禁開口：“真好聞的味道。”形容不出來的味道，但是像他從來不吃甜的，竟然也覺得這個味道非常好聞。下一刻，麵前驟然出現一個影子。“看，那是什麼？”大家順著出聲那人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地上厚厚的灰塵處出現了一滴滴水珠，而在一旁，是幾瓣洋蔥。隨著水珠的變多，大家也聽見了噴嚏聲，一聲接著一聲，就像是感冒了一樣。陸見微心裡有數了，又扔了一瓣洋蔥過去。所有人都看到洋蔥在空中頓了一下，就像是砸到了一個隱形人一樣，這下都毛骨悚然。這裡能有什麼人，還隱形？除了那個當初死在這裡的員工，彆無他想。下一刻，洋蔥砸到的地方有個身影顯露出來。老員工如王雲和中年男人都是在照片上見過人的，麵色一白，對視一眼，紛紛明白了什麼。見陸見微還想扔洋蔥過來，那鬼收回搭在機器上的手，捂著鼻子打噴嚏。噴嚏打多了，連眼淚都出來了，滴在地上。他委屈地看著陸見微，又不想離開這機器，腳上還踩著一些以前的工作動作。真是死了也愛工作。陸見微問：“你在這乾嘛？”“我……我想工作。”鬼影打著噴嚏說，手中還不忘扯了一把機器。動作規範得讓王雲眼皮子一跳。陸見微：“……”死都死了，還工作什麼，又沒人給工資，純屬流連忘返人間。這可真是一隻敬業的鬼。她溫聲道：“我要給你超度了，你下輩子投個好胎再工作，彆在這亂嚇唬人了。”為了避免他不同意，陸見微又給他身上放了一塊洋蔥皮。男鬼小心翼翼又不敢拿走，腳上踩著機器的動作加快，就差沒有起飛了。陸見微則是念起了超度的經。這隻鬼沒有結什麼因果，也沒有害人，可以說超度起來非常簡單了。鬼看著自己的下半身消失，先是呆了起來，而後突然叫道：“我好快樂！”陸見微嘴角抽了抽，差點斷了唸經。這隻鬼是不是腦回路不太正常？廠房內乍然變得舒服起來，刺骨的寒冷一下子就消失了，隻是機器還在運作。身後眾人幾臉懵逼。陸見微將沒剝完的洋蔥塞進了背包裡，拍拍手，轉過身說：“還不把機器停了。”王雲率先反應過來，連忙關了機器的電源。陸見微說：“你們鎖了五十年還不斷電，早斷電他不就開不了機器了。”王雲尷尬地說：“電源幾十年前就斷了……他可能是自己接了電……”越說聲音越小，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決定過段時間就給廠房改線路，推平了，以後就堆放雜物算了，沒事就拉電閘。圍觀的眾人都尷尬地低頭。鬼接了電源，他們能怎麼辦呢，斷了人家自個就連上了，快樂地操作機器。一時間，這裡安靜如雞。陸見微打破安靜，說：“快去找找人在哪吧，應該還在這裡麵。”王雲猛然想起來跑進來的小何。眾人也不敢違抗，在廠房裡搜索起來，最終在一個大型機器後麵發現了昏迷的小何。他躺在機器下麵，要不是碰著還有呼吸，大家都以為他已經死了。將他弄醒後，小何還直揮著手叫：“有鬼！有鬼！”王雲沒好氣道：“鬼跑了！”小何驚慌地拽住他的胳膊，哭訴道：“那隻鬼好可怕啊，讓我和他一起操作機器……嗚嗚嗚……”因為那機器一個人操作不來。王雲：“……”他啐了一口，把他拉起來：“早讓你彆過來，你還非要進來，要不是陸道長，你就死定了！”小何一臉茫然地看著陸見微。他是才來這裡工作一星期，然後看見這間廠房一直鎖著，就好奇地問了老員工。老員工也警告他不要進去，偏偏小何年輕膽大，甚至還帶手機直播了一下。結果沒想到才進去就中招了，看見那隻鬼就跟在他後麵，強迫他工作，他驚嚇之餘暈了。小何心有餘悸，摸了摸胸口，確認自己現在還活著才鬆口氣。陸見微則想著。回去用剩下的洋蔥正好燻燻道觀裡麵，這樣晚上也能住得安心。其他人都親眼見到真相，輕視一掃而光，眼裡隻剩下敬畏。王雲悄悄問：“那鬼已經被超度了吧。”陸見微說：“嗯，有事可以去出雲觀找我，不過下一次，就需要付費了。”眾人連連點頭：“好好好。”王雲作為自來水廠的負責人，送陸見微出去的時候，也沒來得及準備紅包。他尷尬了起來，隻好說：“明天我一定親自去出雲觀，捐個香火。”陸見微驚喜道：“歡迎。”怕是他見到破舊的道觀得大吃一驚了。“我過兩天就帶他們去幫您把水管弄好，一定能讓大師您儘快用上自來水。”王雲保證道。也就隻有與世隔絕的大師才會到現在還沒用自來水了，王雲已經完全忘了自己之前的鄙夷了。小何跟在後麵，等人離開了才問：“這個人是誰啊？很厲害嗎？”“救你的人。”王雲瞥他一眼，“黃花巷知道吧，那條巷子深處有個出雲觀，不知道存在多少年了，道長現在是觀主。”小何嘴巴張大。一個道觀的觀主這麼年輕的嗎？明明看上去就是一個二十歲的姑娘而已。他沒敢多問，想了想，準備去找找自己的手機在哪，他的直播間還沒關呢，自己得去報聲平安。直播間裡彈幕刷了一條又一條。“主播消失了呀？是不是被鬼拖走了？”“剛剛隻聽到一聲尖叫主播就消失了，我看了天花板看了十幾分鐘，能不能給點力？”“我隻聽到了好聽的小姐姐聲音，還有超度什麼的，這是發生了什麼？”“……”小何連忙將自己對準手機攝像頭，把剛才的事簡單說了一遍，雖然自己暈了，但是過程他可以編得出來。彈幕不信。小何把手機轉向門口，對著陸見微的背影：“那就是出雲觀的陸道長，人美心善懂不懂，人家畫符抓鬼樣樣懂，超度一隻鬼不在話下。”他逮到了機會死命地吹：“出雲觀知道不？”當然是沒人知道的，因為這個道觀根本就不像歸陽寺一樣聞名全國。小何把王雲的台詞直接挪了過來：“這道觀可是坐落於臨城黃花巷，周圍地價都嗖嗖的，歸陽寺鄰居的鄰居，大隱隱於市，說的就是這種，人家都存在幾百年了……”直播間人數早已破萬，彈幕刷了一條又一條。---走出自來水廠，陸見微打開了手機。死亡末班車任務完成後。獎勵的壽命已經到賬，她現在好歹能活將近五個月了。陸見微鬆了口氣。她又重新點開背包界麵，第二格的【熏鬼洋蔥】還是彩色的，看來是還能使用。這也告訴她，隻要不用完，那就是可以用第二次的，隻要在時限範圍內，回到道觀後，陸見微都沒休息，直接把剩下的洋蔥給剝了，扔在道觀的各處。那口井裡她扔了好幾瓣，隻是一直沒聽見自己想聽見的噴嚏聲，看來是已經燒得完全了。不過洋蔥好處還是有的，井裡腐爛臭味消失，被淨化成了舒服的甜味。隻是見識到那種畫麵，再乾淨她也不想用了。陸見微很喜歡熏鬼洋蔥的味道。果然是人見人愛，聞到的個個都說好。一顆洋蔥用完，背包上的圖片已經成了灰色，表示已經全部用完了。一次性物品就是這點不好。陸見微歎了口氣，又聽見手機的提示音接連不斷，通知欄上微博的符號也一直跳出來，她轉回桌麵。隻見微博那圖標上已經顯示出了99，紅通通的。陸見微有點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