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見微見他臉色不對，出聲詢問道：“導演如果介意就算了。”她有這個想法，但是如果真的一點也不同意那她也不會逼著，隻不過後麵可能不會深交。章導演雖然覺得台詞太可怕，但是想到不用給錢，心裡還是舒服很多的。他把紙張給工作人員小心放好，連忙說：“不介意不介意，宣傳當然是一定的。”這個要求章導演覺得在情理之中。他昨天去的時候出雲觀看起來有點破，雖然一切設施都還不錯的樣子，但應該是缺錢的。距離不遠的歸陽寺就成了鮮明對比，香客絡繹不絕，每天都有人去求籤，見一麵善水大師都要發微博慶祝。歸陽寺更是成了臨城市知名景點，上麵都撥款修繕，還有一些大佬支持。可以說是差彆巨大了。指不定道長需要拉讚助。章導演想著反正在直播間也就兩段話而已，一分鐘就能說完了，比送錢容易多了。他補充道：“半仙道長為我們幫忙，這點小事是應該的，我直播的時候一定會大力宣傳！”陸見微點點頭，“現在隻要等天黑。”現在是傍晚，陰氣開始出來的時候，但是真正的鬼是不會現行的。等天黑後，這輛車就會被陰氣圍繞，很容易就能糾出來那隻鬼在哪裡，怎麼死的也會出來。一般情況下，鬼魂的死法是他記憶裡最深刻的，也是最怕的，即使變成了鬼也會害怕。就比如一隻鬼生前是被燒死的，他會厭惡火，但是又會害怕，如果用火符燒，基本一燒一個準。所以她需要摸清這是一隻什麼鬼。憑藉現在的情況，她隻能猜到死因可能是因為這輛車，但是是被撞死還是怎麼死的，就是另外的問題了。章導演想起自己查到的東西，提醒道：“我查了下網上的事，這輛車就那個頭伸出去死了的出名了，剩下的時間都不確定。”時間不知道，所以根本查不到。這輛車的路線是公交車公司說的，但是之前發生過的車禍不止一次，具體查起來還得去警局。警局怎麼可能給他們無緣無故查這個東西。陸見微笑了笑：“今晚就知道了。”她並不怕什麼，一隻鬼而已，滅了就行。見她如此自信的模樣，章導演反而更加相信。這要是開始害怕，那他就真的懷疑陸半仙這個是真是假了，而且他真的好心疼買符的錢……章導演扯著嘴角點頭，又想了一下，把副導演叫了過來：“副導演你過來一下。”副導演是負責開車的，充當司機。但是他的記憶和章導演、男女主角的記憶都有偏差，彷彿開的是另一輛車。陸見微盯著他看了半晌，最終隻是說：“你把昨晚的事仔細說說。”副導演狐疑地看著她。這姑娘長得這麼漂亮，他還以為是導演找來的新角色呢，怎麼問題這麼奇怪。章導演說：“讓你說你就快點說，彆磨蹭。”夕陽已經落山了，溫度逐漸變得涼爽，天色也肉眼可見地昏暗起來。章導演怕出什麼岔子。副導演隻好開口說：“我記得開車很正常，但是你們每次都無緣無故下車，我就以為不拍，把車開回去了。”章導演卻懷疑道：“就這個原因？”第一次蘇可妍說不對勁的時候，他正在氣頭上，公交車開走了也沒覺得奇怪，反而想著開走剛好，待會重拍。第二次高振上去他準備打電話的，結果被兩個人激得自己就說上去，忘了溝通。等他自己上去被嚇懵，被他們拽下來後驚魂未定，哪裡還管車在不在，等反應過來後他就給副導演打了電話。然後發現事實不一樣。副導演搖搖頭：“實際上不止這個，我感覺自己好像不受控製的樣子，內心有個想法再驅使我往前開，而且是往另外一個地方去。”他伸手指了個方向。這個方向不是劇組內定的方向，而是突然的，眾人都像是第一次看見。陸見微記在心裡。她打量了一下副導演，問：“你身上有沒有什麼東西，比如彆人送的？”副導演按說在車裡這麼久，黑氣應該更多才對，但是他麵上卻比群演淡一些，應當是有東西擋住了。“彆人送的？”副導演疑惑。想起來自己脖子上掛的項鏈，他掏出來說：“這是我奶奶去世後給我留的，我一直戴著。”他奶奶去年去世，九十高齡，在所有人眼裡都是高壽了，可以算的上壽星。副導演正想著，突然叫道：“上麵怎麼多了一道痕？”陸見微看了眼，說：“替你擋災了，這玉墜接下來隻能當普通玉墜了。”副導演本來也是當普通玉墜的，多了一道裂痕心裡非常難受，但一想到擋災就莫名的後怕起來。他要是沒有奶奶的玉墜，現在得是什麼樣子？副導演以前是一個拍恐怖片的劇組場記，所以記得那些劇情，幾乎一下子就能想像到很多恐怖場景。他打了個哆嗦：“那……那我不會有事吧？”陸見微搖頭道：“你也跟著曬幾天太陽就行了。”副導演長出一口氣，曬太陽就曬太陽，他還以為自己活不久了呢。章導演又把幾個上過車的群演叫了過來。但是一問起當時的場景，幾個群演就有點猶疑，“我隻記得我在車上，好像在發呆？”一回想，似乎記憶變得渾渾噩噩了。群演們幾乎是異口同聲道：“不記得了，真的不記得了，朦朦朧朧好像沒印象。”就連後來車裡發生了什麼，他們都不記得了，一直到副導演把車停下來，他們才跟著下車。陸見微沉思。陸見微淡定道：“今天晚上我給你一張符，你繼續開車，我會跟著上車。”副導演臉上猶豫，最終還是同意了。陸見微說：“彆擔心。”作為《死亡末班車》的女主角，蘇可妍已經成功化身為陸半仙的小迷妹。她立刻附和道：“對的對的，多虧了半仙給我的那張符，還有半仙在，肯定不會有問題的。”章導演問：“那我們呢？”陸見微想了想，“你們開其他車跟在後麵。”畢竟任務裡說的是劇組眾人，她也搞不準留下來會出什麼事情，所以還是跟著比較安全。天色逐漸黑透。蘇可妍跟在陸見微後麵，小聲地說：“半仙，那個符，謝謝你。”導演花了將近九千得來了十一張符，她一分錢不花，反而免費得到了一張。她問：“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要不我把我的房間讓給你今晚睡吧。”陸見微對長得好看的女孩沒有抵抗力，溫聲道：“不用了，要謝就火了以後給我宣傳一下道觀吧。”蘇可妍點頭，一口答應：“好好好，我會的，我有錢了就去捐香火。”陸見微摸了摸她的頭。---九點時，郊區已經是月上梢頭。陸見微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對副導演說：“差不多，去上車。”章導演也坐上了自己的麵包車。現在讓彆人開車他不放心，還是自己開車好，命掌握在自己手上。不遠處是劇組的燈光，公交車顯得更加老舊了。不知何時，車玻璃上又染上了星星點點的血跡，給人以陰森的感覺。陸見微遞給副導演一張驅邪符：“把符貼身放好，專心當司機就好，順著想法往哪開。”副導演接過符，對她說的往哪開產生好奇。陸見微早前在聽到副導演說的話後，就有了個想法，也許那隻鬼是等人上車去一個目的地。很可能就是她的死亡之地。公交車上黑漆漆的，群演們和蘇可妍他們都窩在章導演的車上，不敢再去了。副導演先行上車，坐到駕駛的位置。陸見微緊跟其後上車，隨便找了個位置，恰好坐在了章導演之前坐的靠窗位。她點頭道：“行了。”車廂內溫度不高，副導演開了幾次也沒亮燈，乾脆就隨他去了，發動了車輛。像是老舊綠皮火車的聲音響在郊外。陸見微坐在位置上，推開了車窗。果不其然，一分鐘沒到，車上就瀰漫著一股陰氣，她一轉頭，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就在麵前。一個人坐在對麵的座位上，頭卻伸到了她這邊，像是動物園裡的長頸鹿。那個人五官全是血痕，青白色的皮膚露在外麵，像是殯儀館的屍體。陸見微皺了皺眉，真的是太醜了。她沒有等待，抽出一張符紙。還沒等陸見微動手，那頭就飛快地縮短，縮了回去，委屈巴巴地低著頭。陸見微：“……”她都沒做什麼，怎麼就委屈上了。那鬼應當就是醉漢了，在車上每次都是嚇人而已，真正的殺傷力為零。他因為死在這車上，所以靈魂殘留在這裡，實際上沒有成為怨靈。隻是相處久了，人會陰氣入體。陸見微想了想，放回符篆，沒有搭理他，準備等解決公交車的問題後就超度了他。公交車開始往前開，車上的廣播也開始響起：“歡迎乘坐444路公交車，下一站花園小區。”這個廣播是劇組之前設定好的，此時響起來還有點嚇人。公交車緩緩地出了郊區。車輛一直從劇組所在地穿過，來到了臨城市的郊區，朝一個方向前進。蘇可妍坐在章導演的車上，魂都快嚇沒了，這明明不是劇組定的路線。她連忙給陸見微發私信：“這公交車走的不是我們劇本上的路線！”陸見微看到了，她心裡有數。果不其然，公交車行駛的速度越來越快，穿過了她來時熟悉的景色，一直往前開。不知過了多久，車速終於慢了下來。這條路是陸見微沒來過的，但她認識，不遠處的幾個小區是待拆遷的，目前是非常便宜的租房低，很多來臨城打工的人會租住在這裡。接近十點，馬路上連個人影都沒有，就連路燈也是幾個好的幾個壞的。而在前方，一個真正的公交車站牌在前方出現，孤零零地豎立在馬路邊上，一旁的路燈已經壞了。看上去似乎一切正常。但是陸見微知道重頭戲應該來了，將副導演的開車路線改到這裡，想必很大的可能是死在這個地方。難道是被撞死的？陸見微覺得不太像，如果是撞死的，應該是鬼攔車才對，不是現在這麼通行樣。就在這時，車門突然被敲了一下。緊跟其後，像是有人在拍車門一樣，有節奏地一次又一次，頻率越來越快。副導演還保持著清明，哆哆嗦嗦地頭也不敢回。距離公交站牌還有幾米距離，這車還沒到站，也沒停下來，後視鏡裡陸半仙還坐在位置上……正常人會拍還在行駛的公交車的車門嗎？再說了，深夜馬路上剛剛一個人都沒有，現在又是哪來的人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