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柚躺在床上又刷了會手機,尹默才忙完手頭的工作。他洗了澡回來，倚在床頭側目：“在看什麼？”慕柚轉過身來，把手機往他跟前湊了湊：“一個青春的小短片,你要一起看嗎？”尹默接過手機，慕柚跟著坐起來，靠在他懷裡。手機上在演一個高中背景的小短片,尹默掃了眼，問她：“明天想去學校看看嗎？”慕柚來長莞的第一天就想到了長莞二中,但一直沒有時間。此時聽他提起，她笑：“好啊。”——距離高考已經沒剩下一個月的時間,高三年級的同學此刻仍在學校上課。尹默不知道和門衛大爺說了什麼,輕鬆帶著她進了二中校園。闊彆三年，此刻走進這所學校,恍惚間慕柚覺得自己還在讀高三。早上的陽光斜灑在教學樓一角，衝淡了薄薄的晨霧,鳥兒棲息在枝頭高歌。隻在這所學校待了一年,但當時班裡那些一起拚搏，並肩作戰的日子，仍是格外難忘的。走到高三教學樓下,剛好下課鈴聲響了,慕柚拽住他：“我們上去看看吧？”她當時的教室在三樓,兩人順著樓梯上去。期間有穿著校服的同學跑著下樓，與他們擦肩而過。上三樓,樓梯轉角第一間教室就是。慕柚剛拉著尹默到教室門口，還沒往裡麵瞥一眼,一個穿著白襯衣的中年老師從裡麵出來,他鼻梁上架著黑框眼鏡,手裡拿著保溫杯，邊走出來邊喝了一口枸杞菊花茶。老師眼皮微微上掀，瞅了慕柚一眼，旋即看向彆處。兩秒後，他視線又挪回來，眼鏡往下扒拉，盯著慕柚審視兩秒。這是慕柚高三的班主任，姓王。感覺他認出了自己，慕柚正要開口，王老師先笑了：“慕柚是吧？我說看著怎麼有點麵熟！”慕柚莞爾一笑：“王老師，是我。”王老師想了想：“我記得你家是安芩的對吧？”她是轉校生，成績又格外優異，穩居年級前三的位置，王老師對她印象深刻。慕柚點頭：“假期過來長莞看望長輩，順便來學校看看。”“回來看看好啊，你們這些走出去的學生，能想起回來看看，老師都欣慰著呢。”王老師倚在欄杆前，又喝了口枸杞菊花茶，餘光掃到慕柚身邊還站著個人。男人身高筆挺，氣質出眾，跟他對視時很有淩厲的氣場，讓人不覺矮上三分。慕柚正要和他介紹，王老師把水杯蓋子擰上，忽然想起來了：“這是你家長吧，以前來學校過幾次。”不怪王老師記憶好，尹默這種人見過實在印象深刻。有次慕柚在學校生病，就是他來學校接的人，說是家長。慕柚開家長會，也是他過來，王老師還跟他聊過慕柚的成績。他當時就覺得，慕柚的家長，跟其他學生的家長不一樣。不苟言笑的，看上去有點凶，跟這位家長說話，王老師都不敢太大聲。王老師仔細回憶了一下：“記起來了，你叔叔是吧。”慕柚要介紹尹默的話梗在喉頭，噎得一時答不上來。那時候慕柚家裡人都遠在長莞，學校有點什麼事都是尹默過來。因為他和小叔叔的關係，他在學校老師麵前，也都自稱是她叔叔。慕柚餘光看了邊上的尹默異樣，他臉色淡淡的，似乎沒什麼情緒。但仔細看會發覺，他眼瞼微垂，下頜的線條繃著，顯然對叔叔這個身份不是很滿意。不過這也怪不了彆人，這個坑是他當年自己挖下的。王老師都這麼說了，慕柚也不好意思再解釋，隻訕笑兩聲，低頭挽了下耳邊的發。上課鈴響了，慕柚忙道：“王老師，您快去忙吧，我們隨便轉轉就走了。”王老師點頭：“行，那你和你叔叔——”“王老師。”尹默出聲打斷了他後麵的話，在對方狐疑地看過來時，尹默牽起了慕柚的手，“我是她老公。”在王老師愕然與複雜的表情下，尹默繼續道，“等我們婚禮的時候，來請您喝喜酒。”他微微頷首，拉著慕柚離開。從教學樓裡出來，尹默步子太快，慕柚小碎步跟上去。想到剛才王老師最後的表情，她忍著笑跟他抱怨：“你要解釋就好好解釋呀，王老師還認為咱倆是叔侄呢，突然被你來這麼一句，肯定嚇著了。”尹默停下來，耷拉著眼皮：“那就等請他參加婚禮時，再好好解釋。”見慕柚聳著肩膀憋笑，他沉著臉，“被說是你叔叔就這麼好笑？”慕柚抬起頭，眸中還閃爍著細碎的光：“叔叔這個稱呼最初可是你自封的，又不怪人家，當時我們班同學都知道你是我叔叔。你看王老師記性這麼好，現在還記得你，說明你在他眼裡，是與眾不同的學生家長，畢竟這麼帥！”尹默睇她一眼，懶得理會，抬步往前麵走。慕柚笑著跟上去：“叔叔你慢點，我腿短！”尹默：“……”在校園裡轉了一圈，慕柚和尹默去了學校旁邊的小吃街。五一假期，高一高二還沒開學，小吃街幾乎沒有流動攤位，隻門麵鋪子還開著張。路過一家冷飲店，慕柚停下來：“我想吃冰淇淋。”尹默擰眉：“知道多涼嗎，嫌自己肚子不疼？”慕柚下意識摸上自己的小腹：“今天第六天了。”“第六天就能吃了？”“……”慕柚可憐兮兮，一臉的不高興。尹默最後沒辦法，走進店裡，買了份冰淇淋。拿著冰淇淋出來，對上慕柚那雙滿含期待的目光。她搓搓手，都要伸手去接了，尹默卻舉高手躲開：“說了你不能吃。”慕柚氣得瞪他：“你不給我吃，跑去買這個乾嘛？”尹默遞過來：“隻給你舔一下，嘗嘗味道。”慕柚對他這個安排很不滿，不過冰淇淋都送到她嘴邊了，她決定先咬上一大口再說。剛張開嘴，尹默手裡的冰淇淋往回撤，斂眉警告：“隻能舔，不許咬。”慕柚：“……”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彩虹色的冰淇淋勾的她嘴饞，慕柚不跟他一般見識，識趣地用舌頭卷了點下來。不過尹默收手太快，她都沒吃到多少。冰冰涼涼的，清甜美味的冰淇淋在舌尖化開。慕柚還想吃：“你再喂我一口。”尹默已經自然地收回來，就著她剛才舔過的位置，也吃了一口：“說了隻給你嘗一下解饞，剩下全是我的。”這還不如不買呢。慕柚鬱悶地皺起眉頭。兩人並肩在小吃街上走著，頭頂陽光灑落下來，將兩人投在地麵的影子重疊在一起。慕柚眼神時不時往他手裡的冰淇淋上看。見他吃的慢，她舔了下唇，忍不住評價：“冰淇淋要大口咬著吃才爽呢。”“是嗎？”尹默咬了口下來，“那我替你爽。”慕柚：“……”狗男人！絕對是為了剛才叫他叔叔的事在報複！穿過小吃街，再往前不多遠有個小區，是這一片最好的學區房。尹默的房子就在這邊，是慕柚住了一年的地方。從電梯裡出來，慕柚停在門前，試著輸了密碼進去。密碼有虛設功能，前麵的數字慕柚胡亂按，後四位輸入1122。點擊確認鍵，門開了。她有點驚訝，回頭：“你沒改密碼？”這個密碼，是她生日。慕柚剛搬來這邊時，還因為父母離婚的事心情不佳，失魂落魄的，對很多事都心不在焉。尹默跟她交代過大門密碼，她沒記住，又想著有崔姨在，就沒往心裡去。有次提前放學回來，崔姨去買菜了，她打不開門，手機在學校一周也早沒電了，隻能抱著書包蹲在大門口，等崔姨回來。不知等了多久，尹默先回來了，出來電梯一眼看見她。他很詫異，問慕柚怎麼不進去。慕柚趕忙從地上起來，有點尷尬地捏著校服的袖子，也不說話。尹默像是明白了什麼，過去打開門。慕柚進去時，被尹默叫住：“生日什麼時候？”慕柚怔愣兩秒，說了個日期。尹默在密碼鎖前操作幾下，他關上門進來，停在玄關處，在她發頂輕輕揉了把：“以後改成你生日，就不會忘了，回屋寫作業吧。”那時候的慕柚剛轉校，和現在比要更瘦一些，人也沒如今有精氣神。尹默思緒回轉，牽著她的手進去：“密碼用習慣了，為什麼要改？萬一你哪天回來，進不了家門怎麼辦？”他說的是“回”來。慕柚心上泛起一絲甜蜜，嘴上卻傲嬌地哼道：“我才不會來。”尹默挑眉：“現在不就來了？”他彎下腰，在鞋櫃裡找到她的拖鞋。慕柚換了鞋，抬眼往裡看，這兒還和以前一樣，沒什麼變化。應該有人定期打掃，乾乾淨淨的，一塵不染。慕柚停在玄關處，不往裡麵進：“突然想起來，我當初是被你氣走的，我走的那天在心裡告訴自己，我再也不會來了。”她傲慢揚起下巴，“我現在如果走進去，就太沒麵子了。”尹默垂眼看她：“那我再給你道個歉，求你進來，這樣成嗎？”慕柚堅定地搖搖頭：“不行。”尹默：“那怎麼辦？”慕柚抱住他的脖子，整個人貼上去：“既然不能走進去，那你抱我進去唄。”她想讓他在這裡，抱抱她。她踮起腳尖，努力湊近他的耳畔，嘴角淺淺勾起，低聲衝他撒嬌：“抱我嗎？叔叔。”尹默眸色一沉，雙手撐在她腰的兩側，將人抱坐在玄關旁的櫃子上。此處光線黯淡，將他冷峻的臉勾勒的更加深刻，他傾身靠過來，嗓音繾綣又低沉：“叫我什麼？”他剛吃過冰淇淋，說話時有股甜淡的香。慕柚又想到剛才他不給自己吃冰淇淋的事，眨了眨眼，又喊一句：“叔叔。”語落，她的唇被他封住，懲罰般在她柔軟的唇肉上啃咬了一下。慕柚吃痛，皺著眉推他。尹默借機逼迫：“叫老公。”慕柚搖頭：“就叫叔叔。”尹默親昵抵著她的額頭，兩人的呼吸纏繞著，他不輕不重在她腰側捏了把：“還想不想讓我抱你進去了？”慕柚跟他叫板，也捏了他一下，學著他的語氣：“你還想不想讓我進去了？”尹默被她氣笑。不想進去，那就在這兒親夠了再進。他捏著她的下巴，便要再次親她。大門“哢噠”一聲被人從外麵打開，崔姨站在門外。外麵的光線瀉進來，讓原本黯淡的四周瞬間明媚了不少。尹默和慕柚齊齊側目，與崔姨愕然的視線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