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默和慕柚吃過晚飯才不到八點鐘,雖說今天晚上早點睡，但現在就去睡覺，慕柚覺得委實太早了些。她正想說要不咱們各自找點事情乾,晚些再睡，尹默問她：“要去下麵散散步嗎？”慕柚思索著，點頭：“好啊。”反正怎麼都比現在去睡覺強,剛吃過晚飯去床上躺著，她會長胖的。夜色濃稠,像打翻的墨硯，高聳的公寓樓外壁亮著暖色的燈光,線條柔和,勾出建築物漂亮的輪廓。小區的正中央有個人工湖，是從外麵的江水中引流而來,四周有供人賞景的小亭，飛簷卷翹,紅色燈籠懸掛其上,在平靜的湖麵上映出一團淡淡的紅光來。湖邊冒著新綠嫩芽的楊柳低垂，隨著微風搖曳，如少女翩翩的裙裾舞動。大概因為這邊住的都是忙忙碌碌的業界精英,又是公寓樓,很少拖家帶口的住這裡,故而此時周邊有空閒出來走走的人並不多。慕柚和尹默沿著湖邊往東走，有一家亮著燈火的便利店。尹默朝那邊看一眼,轉頭說：“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買點東西。”“？”不等慕柚說什麼,他人已經大步過去,進了便利店。慕柚愣神地站在原地,買東西就買東西，憑什麼讓她在外麵等著？也不知道是要買什麼，她跟著一起進去不行嗎？慕柚心裡不服氣，作勢就要跟進去。步子剛邁出去兩步，慕柚尋思著剛剛尹默的話，反應過來什麼，又退回來，站回原地。不對啊，今天大黑狗明明說吃了晚飯要早點睡的，為什麼臨時改主意，要下來散散步？散步就散步了，為什麼又莫名其妙地進去買東西？慕柚想明白了！昨晚上尹默說沒買計生用品，今天從慕家回來到現在，晚飯的食材是他讓人送上門的，至今還沒有去買的機會。所以出來散步是假，買那玩意兒才是真的。怪不得讓她在外麵等。慕柚想起昨天晚上沒有那個東西，尹默對她做的事，雙頰蹭地熱了起來。他要買那個不會自己下來嗎，居然帶著她一塊，她多不自在啊。“杵這兒乾嘛？”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將慕柚的思緒拽回來。她咯噔一下，回頭，看到那張冷峻挺拔的聲音，臉上立馬堆笑：“小叔叔，你周末沒回老宅，我還以為你在外地出差呢。”慕俞沉確實出差了，一個小時前剛回來，煙癮犯了，他下來買。“怎麼站這兒？”慕俞沉又問了一句。慕柚指了指便利店內：“尹默他去買……”話到嘴邊，她卡了殼，支吾一下，“生活用品。”慕俞沉眼風在她臉前掠過，困惑她怎麼不跟著進去。他也懶得問，自己邁步走向便利店。玻璃大門自動打開，他看到尹默在櫃台前站著。察覺動靜，尹默扭頭，跟慕俞沉視線對上。櫃台前工作人員又問了尹默一遍：“先生，您剛剛是要問什麼？”尹默確實是進來買安全套的，在貨架上找了一圈，沒找到。此時便利店無人，他正準備問工作人員，慕俞沉進來了。當著慕俞沉的麵，尹默要出口的話哽在喉頭。便利店內，空氣凝固了兩秒，他問：“有芒果嗎？”工作人員歉意道：“店裡沒有芒果，有芒果罐頭，您看可以嗎？”“算了。”尹默淡淡應著，看到櫃台上一款糖果，隨手拿起來，“我要這個。”付了賬，他轉身衝著慕俞沉頷首：“改天再聊。”隨後大步離開。慕俞沉擰了下眉。小柚子不是說他來買生活用品嗎，最後拿罐糖果走了？這倆人彆彆扭扭，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猛地反應過來什麼，他眉宇輕挑。看來自己進來的不是時候，撞到人家買私密東西了。買就買唄，把他小侄女拐走的時候沒見害羞，現在都結婚了又害羞什麼？真想不到，尹默還有臉皮薄的一天。慕俞沉撈起手機，給他發微信過去：【侄女婿，你要實在不好意思，網購不香嗎？】——慕柚接過尹默手裡的糖果，和他一起往回走。她沒想到，尹默去買那個東西，順便還能想起給她買糖吃。晃著手裡的糖果，她小聲問了句：“你剛剛是進去買那個了吧，我小叔叔看到沒有？”尹默睨她一眼，淡淡回了兩個字：“沒有。”沒有買。慕柚以為他的意思是買了，沒有被發現。她鬆了口氣，沒看到就好，不然多尷尬。這時，尹默口袋裡手機震了聲。他掏出來看一眼，收到慕俞沉發來的微信，臉色微沉。盯著“侄女婿”這個稱呼，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慕柚瞥見慕俞沉的頭像，腦袋湊過來：“小叔叔跟你說什麼了？”尹默迅速收了手機，伸手在她臉頰輕輕捏了把，懶洋洋道：“我以後是真在慕俞沉和簡季白跟前矮半截了，你怎麼補償我？”慕柚無辜地眨了眨眼，聳肩：“這跟我有關係嗎？”尹默似乎笑了下，抬步往前麵走。慕柚摸了下臉頰，上麵還殘留著他指間的溫度。抿了下唇，她小跑著跟上去。——尹默從外麵的浴室洗完澡，回到主臥，浴室裡還有嘩嘩的水流聲。他剛才拿著衣物出去時，慕柚就在裡麵洗了。如今他洗完回來，她還在洗。尹默先行去了床上，倚在床頭，隨手拿起一旁的財經雜誌翻看。忽而想起慕俞沉發的微信，雖然是調侃他，但也不無道理。他平時工作忙，什麼都是鄭秘書準備，自己沒有網購的習慣。但這種東西找鄭秘書幫忙買不合適，他摸起手機，自己在應用中心裡下載了網購軟件。不多時，浴室的門打開，慕柚穿著條粉紅色的真絲睡袍，裹挾著清淡的水霧走出來。她帶著濕潮的長發披在肩頭，一滴晶瑩的水珠順著耳垂滑落，砸在纖細漂亮的一字鎖骨，暈染在那雪色的肌膚上。看到床上的尹默，她緩慢走過去，絲滑的睡袍掠過白皙的腳踝，肌膚摩挲間漾開一抹清新的甜香。剛才慕柚洗澡時思考了很久，今晚大黑狗下樓的時候買了那個東西，肯定是今晚想跟她做什麼。男人醉酒那晚的瘋狂，她至今還記得，此時不免有點緊張。她淡著表情，佯裝若無其事地掀開被子，在自己那邊躺下來。尹默看她一眼，手機熄屏放在一旁，問：“關燈嗎？”慕柚眨了眨眼，想到那天晚上他早早就關了燈，害她看不到他當時的表情和狀態，好奇了很久。昨夜他就開燈看她了，今天她也要看：“不關。”尹默嘴角散漫勾了勾，聲線低沉內斂：“也好。”他倏地扣住了她細白的手腕，往懷中一扯，吻覆上來。——慕柚第二天賴在床上一直不願起，更不願意回想昨晚上的任何一幕畫麵。她現在就恨不得自己是一台機器，把關於昨夜的記憶，通通消除。因為實在是太荒誕了，完全跟她之前設想到的不一樣。大黑狗不是下去買過那個東西了嗎，為什麼最後還是跟前天晚上一樣啊？！她本來說開著燈，是想好好欣賞他的，然後自己成了被欣賞的那一個，也是唯一的那個。大黑狗依舊從始至終，衣服都規規整整穿著。枕邊手機嗡聲震動，慕柚撈起來。小姐妹舒明煙發微信給她：【昨天談論的方法，你在尹默身上用了嗎？好不好使？】慕柚打字過去：【應該是很好使的，我昨天一扮嬌弱，他對我的態度立馬不一般了】慕柚：【他還跟我說，他喜歡我叫他老公，以後都這麼叫。如果放在以前，就尹默那張冷到掉渣的臉，你能想象出他對我說這種話嗎？】快把仙女娶走：【現在我也不太能想的到】慕柚：【但他真的這麼說了】甚至就在昨天晚上，他還趁機逼著她叫了好幾聲。慕柚記得他當時衣冠楚楚，明明清冷矜貴，如同一個正派的端方君子，卻一邊欺負她，一邊頂著那張不苟言笑的臉逼迫她。簡直就是變態。慕柚又給舒明煙發消息：【沒想到尹默這麼容易拿下，搞的我都沒有成就感了。你說他看起來挺正經的人，怎麼會喜歡那種柔柔弱弱的小白花呢？】快把仙女娶走：【有沒有可能，他不喜歡小白花，這隻是你的錯覺】慕柚：【怎麼可能，他昨天就是我示弱之後態度不一樣的，不是錯覺。】【等我再努力一點，把他徹底拿下，你就知道了】和舒明煙聊了幾句，慕柚有點餓了，爬起來去衣帽間穿衣服。打開櫃子，瞥見尹默的西裝，她又想起昨晚的事來。她不明白，都買那個東西了，為什麼最後兩人還是沒有做。如果不是清晰記得當時他那個地方鼓著，她真的又要懷疑這個人是性冷淡了。有反應，卻什麼也沒做，幫她完事之後自己去浴室待了半個小時。這會不會是因為，她柔弱的人設在他心裡已經生根發芽，他怕自己還像第一次那樣瘋狂，會傷到她，所以決定循序漸進，慢慢來？這麼一想，確實合理多了。小白花嘛，就是得悉心嗬護，不能太肆無忌憚。慕柚指節一勾，從衣櫃裡選了條純白色的裙子。怪不得她昨天的紅裙子沒有讓大黑狗驚豔到，他喜歡小白花，自然喜歡清純的白裙子。為了搭配這條裙子，慕柚今天的妝容也跟著素淡了不少。從樓上下來，尹默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膝上放著筆記本電腦，修長好看的手在鍵盤上輕輕敲打著，似乎再認真工作。慕柚盯著他那雙指骨分明的手，腦海中有什麼旖旎的畫麵又湧了出來。他昨晚乾那種事時也頂著這樣一張專注的臉，隻是那雙深邃的瞳底比此時多了幾分道不明的繾綣。慕柚的雙頰驀地紅潤起來。她以後恐怕再也不忍直視他這雙手了。尹默餘光看過來，將膝上的筆記本放在茶幾上。“早呀。”慕柚甜甜地笑著，為了試探他，故意跑到他跟前轉了一圈，然後在他身旁坐下，真誠發問，“我今天更好看，還是昨天更好看？”一般女孩子這麼問，肯定是很在意他的看法。隻有心裡很喜歡他，才會在意這些吧。尹默端起茶幾上的咖啡杯喝一口，散漫地笑了，再看向她時，言語寵溺：“都好看。”這話聽上去怎麼有點敷衍呢？慕柚堅持不懈地追問：“哪個更好看？這是個單選題。”尹默思索著，端詳她今天清新怡人的打扮，又回憶起昨日紅裙的曼妙。她底子好，清純和明豔都能輕鬆駕馭，在他眼裡本就是怎麼穿都好看。她很少穿鮮豔的紅裙，昨日確實有讓他驚豔到。尹默正想說昨天的好看，又想起她那對假睫毛來，視線落在她今天澄澈自然的一雙美眸，話到嘴邊又改口：“還是今天更好。”是自己預料中的答案，慕柚心裡沒多少驚訝。她猜的果然沒錯，大黑狗就是喜歡小白花！尹默指尖溫柔撫過她垂落的碎發：“餓了吧，在這等一會兒，我去給你弄吃的。”他說完站起身，複又想起什麼，回頭：“你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慕柚困惑地啊了聲，有點沒反應過來：“說什麼？”尹默覺得奇怪，明明昨天早上她醒來後，主動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誇讚他，說對他很滿意。昨晚上他明明更賣力，她自己的狀態也格外好，怎麼就不誇了嗎？看她一臉懵懂，似乎不知道他在問什麼，尹默傾身靠過去，湊近那張甜美的臉，主動問她：“昨晚上，還喜歡嗎？”他嗓音低沉，透著蠱惑的性感。溫熱的呼吸噴灑過來，慕柚呼吸稍停，臉頰在瞬息間迅速升溫。他這是在撩她嗎？小白花這時候應該是什麼反應？慕柚長而濃密的鴉睫羞澀地垂下來，軟聲道：“哎呀，你好煩。”她嘴上說著，又驀然湊上去在他唇角落下一吻。唇瓣柔軟溫熱，一觸即離。尹默嗅到她發間那抹熟悉的清淡天香，他呼吸微沉，心弦某處被她撩撥了一下。她這個吻，比昨天含羞帶怯地說很滿意，來的更有殺傷力。尹默手撐在沙發上，又靠近她幾分，盯著她櫻紅的唇瓣，想到剛才那蜻蜓點水的一吻，不滿足地想要更多。他貼上去，想要再吻她，慕柚驚地瞪大了眼睛。剛才親他一下是在自己掌控之內的，如今他反撲過來，就脫離她掌控了。她不喜歡在他麵前心跳加速的感覺。那張冷峻分明的臉靠近她，慕柚身子不受控製往沙發上倒，他隨之壓了過來。咫尺間，兩人的唇幾乎就要再次碰到一起。慕柚慌地偏頭躲開，手指輕輕抵在他的唇上，著急道：“你不是要給我弄吃的嗎，我餓了。”尹默吻過她的指尖，手肘撐在沙發上，啞著嗓子道：“再親一下就去給你弄。”“不要。”她聲音輕軟，一張臉紅的快要滴血。尹默看著她此刻的樣子，感覺心也被輕輕撓了一下。怎麼突然這麼會勾人？難道真是晚上兩人親密的功勞？這些年想親近她都不得機會，尹默都不敢想兩人還能有這樣的一天。早知道簡季白這麼能出好主意，他早就去找他取經了。思索間，尹默腦中起了個念頭。“柚柚。”他啞聲喚了她一句，灼灼的目光凝向她，“以後彆住宿舍了，每天晚上我都去學校接你回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