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誘僧 李碧華 3123 字 3天前

他使的是“誇父逐日”。劍雖為雙刃短兵,卻是百刃之君。過柔則捲,過剛則折。能擁有一把好劍,等於得到另外一隻手。自黃帝採首山之銅以鑄劍後,一直以來,它都是兵器中之上品。武官俠客,山野沙場,稀世名劍總是伴隨它的主人,忠心不變。劍從不辜負人。石彥生的佩劍由他的父親傳下來。在前朝,隋大業十二年,煬帝南遊江都。他驕奢淫逸,民心思變,太原留守李淵,派長子李建成指揮左路三軍,次子李世民指揮右路三軍,沿汾水、渭水進兵。人強馬壯,次年十一月,打下長安,建立唐朝,改元武德。石瑋於此役陣亡。他的寶劍,由兒子石彥生繼承。九年來,已成為東宮太子李建成極其倚重之一員虎將。今日,長安城南的郊野,正舉行祭天。儀式盛大而隆重。李淵安於王座。他的兒子與部署均列席。建成資質平平,因居為長,封為太子;次子世民,才識過人,雄心勃勃,雖不服氣,也隻能眼巴巴地尊兄為主,退為秦王;四子元吉,一向機靈暴躁,被封齊王。三子玄霸早死,看不到大唐盛世。“破陣樂”響起了。女聲為祭田之舞作致語:“衛王入場,咒願神聖,神皇萬歲,孫子成行。”一百二十個舞者,披甲執戟,排作“魚麗陣”、“鵝鶴陣”--主跳者出場了。見不到他的臉,隻見一個金藍怒彩的木刻麵具,頂部刻有龍形,銳鼻,眼睛突出,下顎吊垂,形象威武而醜陋。這是“蘭陵王”假麵舞蹈。蘭陵王原是北齊高祖的孫子,名高長恭,是性格勇敢膽識過人的軍士,可他容貌秀美,上陣不足以威嚇敵人,故戴上假麵以懾眾。流傳下來,乃著名的演舞。舞者穿著杏黃色長袍,紫衣,金帶,手中執鞭。舞姿英武而威風,腰、腿尤其有勁。全場為之吸引。幾案上,香煙嫋嫋上升。李淵躊躇滿誌地坐擁天下。大局已定,三個兒子都在身邊,嘉賓滿座,都是文武百官,還有來自日本國的遣唐使,身穿和服來觀禮。李淵喝著酒,向世民道:“數次重大戰役,世民功不可沒,封為天策上將,亦為足相稱。”又望向建成和元吉二人:“惟因立嫡以長,朕希望你們兄弟相扶持,安我大唐江山。”世民不語。建成和元吉互望一眼,亦不語。三者對立,衝突已非一朝一夕。世民功大,聲勢在太子之上,早存奪嫡野心。建成對他非常忌諱,常謀削權,並與後宮後妃建立特殊關係,伺機在父王跟前挑撥,還曾設計調撥其精銳於自己麾下,好剪除股肱羽翼。元吉之所以站在長兄一方,是因為建成許諾立為太弟,即皇權繼承者。建成開腔了:“二弟,天子自有天命,以後,我定會重用你的。”世民從容地漠視他對高位的強調:“大哥長居東宮,恐怕你對戰況不甚了解。平定薛舉薛仁杲、平定劉武周、平定王世充竇建德、平定劉黑闥--,這些,還是由我向你報捷吧!”這位年方二十九,相貌堂堂,天庭飽滿,眼神尤其精銳的秦王,其軍事才能一向為朝中文武百官所欽佩,石彥生也不例外。但基於國法,他絕無機會成為君王,即便他身邊有著出色的謀臣,但不可能改變兄長地位。這是他一生最大的遺憾,因而忿忿難平。還想繼續他戰績的炫耀,元吉及時道:“兩位兄長,獵鹿開始了。”太子建成向他身畔侍衛石彥生頷首。“霍達,”秦王世民道,“瞧你的了。”石彥生又聽得這名字。他望向自己的對手。霍達,三十多歲,身軀魁梧,扇麵似的寬肩,臂上立了一頭鷹,深沉如同牠的主人。第一回見過霍達,在一個黑夜。當日二人各為其主。秦王應太子之邀約,參加夜宴。不見,忽聞宮中有李世民之召喚:“馬上傳霍達來!”原來他喝酒後,心疼如絞。霍達及其左右,即護送李世民返回西宮承乾殿。石彥生在東宮守衛,一個照麵,隻見這員護主大將,矯捷地匆匆來去。事後,傳聞李世民回宮,竟中毒咯血數升。他喝了什麼酒?一直成為疑團,卻無從追究。父王李淵,隻向太子李建成下令:“秦王不善飲,日後勿再夜聚喝酒了。”此時,一頭野鹿放出,一躍飛奔,竄下山林去。太子、秦王及齊王,部署中精銳將士亦策馬逐鹿。一時間馬嘶人叫,非常壯觀。他們都穿明光鎧,冑甲在陽光下閃著刺目光芒。看不清你我。所有人都站在高崗上欣賞,隔著滾滾飛騰的黃土。隔著那“蘭陵王”假麵,有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人和馬。各人力阻對手,又求先中目標。假麵緩緩移開。此來為了看人。那是一位年方二十的美女。她敷粉,極白,一張雪臉。時尚胡狀,隻掃了青黛眉,眉間帖了金色花子,如豆大小的點飾。還有的是紅唇濃點。女子饒有興味地追蹤著二男。久聞大名:一個是大王兄的虎將,一個是二王兄的心腹。她灼灼的目光,時而落向這個,時而落向那個。心情興奮而複雜。二人正麵交鋒--她是李淵後宮一群妃嬪所生下近四十名女子中的一個。男的都封王爵,女的言行嬌縱,不讓前朝。此中以十九公主紅萼,性烈如火,最為放任。隻見她雙眉一揚,手中的木刻麵具也扔掉。看得分明。這沉穩的石彥生身手好極了。他脫穎而出,一道映日長虹,電光石火間,比對手先刺中驚竄的野鹿。鹿受傷、受驚,痛苦不堪地急跳。就在石彥生劍落未再起,霍達的劍也來了,他飛快地斬為兩截,鹿張大嘴巴迅即死去。先發者勇。後至者狠。霍達見他真人露相,抱拳道:“好身手,佩服。”石彥生忙還禮:“承讓。”“我倆雖各為其主,亦是大唐一家。石兄,何時得空,可否暢聚一宵?”石彥生爽快地:“就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好劍。”兩騎馳近。石彥生此時方才發現,剛才那威武的舞者,原來是“她”。她用目光迎接他,一點也不逃避。紅萼看中他了。同日,李世民也看中他了。※※※來到秦王“天策府”赴約時,也是一個黑夜。出奇的靜。他被迎入。經過長廊,到了一個廂房。門未敞開,先聞茶香。霍達盤膝而坐,麵對一個棋局。侍女正在煎茶,用水在一沸末二沸始。水如魚目、連珠,聲微響。炭火令室暖而昏暈。霍達緊鎖的眉目因石彥生的到來而略舒。他忙起而迎客。一麵笑道:“石兄果然守信,來來來,備了好茶款客。”侍女奉茶,隻見銀綠隱翠,茸毛如雪花飛舞。石彥生呷一口,香氣襲人,鮮醇甘美。他道:“是洞庭珍品,碧螺春。”“想不到也是會家子!”霍達大喜。“家母對煎茶之道才有研究呢。”霍達望向棋局:“我倆下一盤棋如何?”侍女退下。門隨即被嚴嚴關好。侍衛無聲地駐守。神祕而木然。石彥生有點奇怪。他戒備地望向霍達。“石兄,我有一奇詭殘局,想向你請教。”棋之所以為棋,雖隻有黑白二字,卻以圍剿及殺戮而成局,“必鬥”、“爭雄”為目的:即是儘可能增加自己的地盤,減少對手的地盤。石彥生一瞄,沉思:“觀此局,應先封鎖,再切斷。當然,切斷並不一定能吃掉這幾個棋子,但,它亦因此而部分變弱,從而有利吃棋。”石彥生走了一子。霍達跟進。忽地道:“石兄,你不發覺此乃天下大勢麼?”石彥生一愕。霍達示意少安。胸有成竹地在棋局上分析形勢:“你看,白子是世民,黑子代表建成和元吉。而我倆,不過觀棋者。”他先放白子:“秦王世民,平亂建國,功勞有目共睹,乃人心所向。”再拈黑子。“太子建成,並無作為,且有淫亂後宮穢聞。”黑子放下。“齊王元吉與他,二人早有誅殺秦王之意。”他望向石彥生,“關於在酒中下毒的傳聞,想你亦有所知吧?還有,太子利用服藥後難馴之烈馬,企圖把秦王摔死;又以迎戰東突厥為名,齊王竟要求秦王心腹精銳收歸已有--”白子被重重圍困,步步進逼,已到背城借一局麵。在空寂的廂房,霍達越說越激昂有力:“如今兄弟結怨日深。生死存亡,不容有誤,應當機立斷!”石彥生抬頭望定霍達。宮中鬥爭,他不可能不知悉。身在太子麾下,儘忠職守為己任,他雙眉一皺。霍達的說服力更強了。他慎重地一字一頓:“秦王世民,將於明六月四日,在玄武門,設下伏兵。他誌在逼太子退位。這是唯一生路。”石彥生一聽此言,怔住。“兵變?”“對!秦王隻想收拾大局,不想流血。”對方把如此重大的機密告訴他,一定是推心置腹,全盤信任吧。石彥生又想,但,知悉了大計,他又怎可能置身事外?霍達鼓其如簧之舌,向這心搖意動的,資金惺惺相惜虎將道破切身問題了:“石兄,你知道你所追隨的太子是怎麼樣的人材嗎?--他可懂用人?”稍頓,又問:“你又知道秦王是怎麼樣的人材嗎?”觀石彥生容色,他道:“所謂良禽擇木而棲,丈夫以大局為重--”見石彥生沉默三思,他非常體己地:“秦王是明主,我倆助他一臂之力,裡應外合,他定知才善任,異日你我成就必不止與此。”一切儘在不言中。石彥生亦知箭已在弦上,終下定決心:“大勢如此,石某便知進退。”“好!我倆情同知己,一言為定!”霍達舉杯,以好茶代酒,對飲而儘。窗外見金星劃破長空,天象奇異。石霍二人,但覺全屬天意。陡地,傳來一陣喧囂人聲。一麵銅鏡,已破窗而飛入,把棋局搗亂了。黑白子四散。銅鏡未落地,石彥生與霍達雙劍一劈,鏡裂為三,墮於廂房外。是大於手掌的圓鏡。背有綺麗文飾,雀繞花枝,中央有弓形鈕,繫了紅帶。二人矯捷地破門飛身。迎麵幾與一女子互撞。麵麵相覷,聽得侍衛攔阻不及:“公主,你不能--”紅萼硬闖而至。她已改穿輕薄透明紗羅,外披水紅披風,袒了領子,裡麵不穿內衣,裝束十分隨意,似是浴後光景。一個墮馬髻,還有幾綹遊離的髮絲散亂著。繞腕三圈以金銀絲編成環套之“跳脫”在腕間晃蕩。霍達一怔:“原來是紅萼公主。”“我一聽他來了,”紅萼嬌縱道:“便趕來觀棋。”她大膽望著石彥生:“還想與石將軍見個高下。”石彥生不解風情,有點倔拙,視線下望,隻見紅萼一雙赤足。他道:“不巧與霍兄剛平一局。紅萼公主,後會有期吧。”因有要務在身,欲一揖而去。紅萼伸手一攔:“還我!”“什麼?”她拾起破鏡,橫蠻道:“砸了?哦,這是揚州貢鏡,看你用什麼來賠?”石彥生不知所措。他決計賠不起的。“武德五年歲次壬午八月十五日甲子揚州總管府造”,鏡背的銘文是:“照日花開,臨池月滿,龍盤麗匣,鳳舞新台”。真的賠不起。他即時把佩劍雙手呈上,遞予紅萼。“石某身無長物,就賠你這個吧。”紅萼瞅著他。這個沙場壯士,一竅不通,二話不說,用他最貴重的東西賠給她。她慧黠一笑:“哈哈!將軍沒了劍,還是將軍嗎?”帶著暗喜:“算了--”石彥生也不多言,抱劍致意。又向霍達:“告辭了。”他轉身走了。她目送他的背影,直至他整個人也看不見。露寒霜重,此時方覺腳趾有點冷。※※※石彥生一夜都睡不好。他在房中踱著步,時而把佩劍抽出。“誇父逐日”,菱形花紋的劍身,長三尺,重三斤十二兩,乃祖上之寶。想那誇父,是遠古時代的一個勇士,他直奔千裡,追求光明,企圖捉住太陽,好使大地不再黑暗。他的意誌促使日複日,年複年,直至倦倒--他的劍,重、急、勇,追風逐日。“早晚之間,災難鬥爭也得出現。不過先行發動,以正義之軍武力平息--”正想著,望向天空,是一個美妙蒼茫的時刻,深邃微白,曙光險露,大地未醒。--相信這當兒,幾個關鍵人物,也是一夜不寐地等待著重要的一刻吧。石彥生的娘已起來,唸誦早課畢,張羅了餐點。“彥生,何以今日心神不定?是工作不如意嗎麼?”“不,隻是夜裡練劍睡不足。”“軍人殺敵為國,原是天職。隻要正直、平安、娘便放心。”她是軍人的妻子,也是軍人的娘親,深明大義。但晚年信佛,因“戰場上刀槍無情,必有傷亡。殺敵為公,然誰無父母,所以為死去的人唸經。”娘帶點疑惑:“聽得宮中不甚平穩。皇上的詔書,跟太子令秦王令,都並行於世,官員不知應遵從那個好,隻得以傳達先後順序來辦理。你們是為此為難嗎?”“娘,”石彥生不想她擔心,顧左右而言他:“這種情形不可能長期如此,你放心吧。”在晨光熹微時,他出門了。他沒信佛,也不唸經。正如秦王李世民,在不眠長夜,未免患得患失。他蓄養的武士隻得八百餘人,比起太子東宮的衛隊,加上齊王元吉部屬,力量相差太遠。此舉若不成功,肯定成仁,是存亡之秋。是以布局不容有失。李世民的野心寫在臉上,但還是忐忑的。正要命卜卦,他的幕僚力阻,把龜甲都扔掉:“占卜的目的是要請神明決斷是否可行,但大王若已無懷疑,亦無退路,何必占卜?如結果不吉,難道就停止發動了麼?”李世民遂下了死心。先步誘餌。一封先發製人,告發太子和齊王淫亂後宮及圖謀暗殺自己的密折,給送到父王李淵手上。李淵大吃一驚,下令三兄弟於六月四日晨進宮,查明此事。一切如李世民計劃中所料。後宮妃嬪與太子關係微妙,探聽到密折內容,派人飛馬報告。齊王元吉一聽,有點趑趄:“王兄,不若我們動員軍衛早作備戰,然後稱病,不要入朝,以觀察形勢變化吧。”李建成反而好整以暇:“這樣逃避且非自認有過?你放心,玄武門守將過去曾隨我出征河北,乃我心腹。而且我的部屬一向身用,他們會嚴加防範,怕什麼?我們自玄武門入宮參謁父王,不會有事的。”--他們怎也想不到,玄武門的形勢,一夜之間已有翻天覆地的變化了!石彥生和他的得力部屬郭敦、趙一虎、萬樂成等人,於東宮整裝待發。先在馬廄給馬喝足了。郭敦舀水給馬,自己也粗魯地喝一口。石彥生過來,臉色凝重地吩咐:“太子奉召進宮,待會你們一乾人等,聽我命令就是。”眾應道:“是!”如常服從,不虞有他。個人紛紛上馬,整齊的軍隊護送太子出發。“玄武門”。它是長安太極宮的北門,宮廷衛軍司令部的重地。據有這所在,等於控製了整個宮廷的兵力。玄武門屯軍將領,原屬東宮的人,但今天,他們不動聲色,已被李世民暗中收買。早在太子建成來到之前,玄武門四下伏兵。由霍達帶領。絕大的一輪紅日已高掛,它也不動聲色,發出一片濃紫色深黃的輝芒,叫人不敢發出呼吸,靜待奇變。城牆的臉,亦由灰亮漸漸漲紅,它平定、牢固、睥睨天下。皇城之內,稱為“海池”的湖泊中,有一艘彩船緩緩漂遊。在等。李淵與幾位大臣,正等著這令他左右為難的三個兒子。但已過了兩個時辰,還未見蹤影。--玄武門外,卻出奇地平靜。隻有幾名守衛侍立大門兩側。李建成與元吉的人馬,緩緩前行。入城門,前麵的臨湖殿側有人影閃動。李建成一怔:“不好了!”※※※石彥生待此時才策馬走近玄武門外。殿側,突然衝出數十騎人馬,狂奔而來,建成與元吉措手不及,大吃一驚。情況不對勁,立即拉轉馬頭,欲向宮外馳去。說時遲那時快,李世民拍馬追上,高喊:“王兄,停下來!”城頭弓箭手,即時現身布陣。玄武門外,石彥生伸手一攔,示意:“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得輕舉妄動。”部屬無人上前,也不知發生什麼事。隻麵麵相覷。石彥生靜待“兵變”,心想,俘虜的政策費時不久,一切大局已定。忽見宮門開始關閉。石彥生望向前方。--宮門內發生的事情,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他一生的陰影!李元吉舉弓射擊突襲的世民,因緊張過度,三次都無法把弓拉滿,眼瞅著建成一聲慘叫:“哎--你竟親手把--”穩穩一箭,正插他背心,他應聲落馬。世民意猶未儘,瞄準元吉。而亂箭亦四麵八方射至,元吉身中一箭,墮下馬來。世民坐騎受驚,失控,往樹林狂奔,被樹枝掛住,他也摔跤在地,元吉負傷奪下他手中的弓,打算勒死世民。霍達與部屬躍馬衝來,把劍拋向世民。元吉徒步逃命,在至武德殿途中,終為他的兄長所殺。瀕死,隻聽得世民補上一句:“逆賊,好大的膽子!”太子死了,齊王也死了。騎兵全軍覆沒。人命隻在一瞬間消亡。但石彥生隱約見到裡頭的激戰,有血。快如閃電。神祕而恐怖。宮門緩緩關閉前,石彥生決意闖入。他厲聲喝道:“是太子出事嗎?”策馬狂衝。那沉重無比的兩扇宮門,形同幕閉。馬頭勒不住,起蹄,人立。一陣驚嘯。石彥生幾乎栽倒。還沒坐定。一滴血自城頭滴下來。抬頭,紅日已當空。他瞇起眼睛看。--是兩顆血淋淋的人頭!他們的嘴微張,如未完成的驚呼。目不瞑臉未僵。李建成和元吉的人頭,高懸在玄武門之上--石彥生目瞪口呆。所以部屬也目瞪口呆。這不是他想像中止戈息鬥的結果,這是一個骨肉殘殺的血腥慘劇!李世民為了奪嫡,他不惜親手吧兄弟乾掉!那密不透風的布局,也許除了他本人,世上沒有人知道,也猜想不到。石彥生一時間接受不了這事實,他在玄武門狂喊:“呀--”太遲了。幕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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