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英國可比亞洲最強的寒流，讓言歆包著像粽子似的，脖子上還繞了個大紅圍巾，有如行動版的小雪人，她一路上拍拍停停的，何一展的瑪莎拉蒂完全派不上用場，兩人驅車到何一展以前生活的小區，就開始徒步觀光瀏覽。“十八歲以前都在這小區度過，生活機能方便，隻是現在回來的人少了，才這麼安靜。”何一展沿路指著他曾在這兒做什麼，指著那小店賣得是最好喝的奶茶，他曾經在大半夜困在橋墩下，清晨才被發現……。每說一個，言歆就拍上兩張，還要何一展入鏡，何一展失笑：“你看照片就記得住？”他是不要緊，不過一整天走下來，言歆還精神奕奕的，何一展就想是不是昨晚太心軟了……“隻要你說的我都記得，回去我再拿筆記下，以後就可以當作回憶啦。”言歆開心的說。“也沒什麼好記得的。”何一展向來不喜熱鬨，再說小孩子哪沒有一兩件調皮搗蛋的事，實在不值得提。“不是有我嗎？以後翻照片你說以前做過的事，我就可以說今天我們還一起做了什麼，這下你的回憶有我，我的回憶也有你，不是很棒嗎？”低溫的天氣把言歆的表情給凍僵了，但歡快的語氣感染了身邊的人，連旁邊小攤子的老闆都微笑地看著這個來自東方的小女孩。“你說得對。”何一展用手捂熱她冰冷的雙頰，蹙眉說：“我們回家休息了，明天再逛。”“不行，還有大學沒看呢。”言歆可是把行程都規劃好了。“大學沒得看，不在這兒，不是還要去Harrods?”那本無聊的旅遊觀光書肯定有提到觀光客最愛的百貨公司。“你怎麼知道？”言歆臉微紅，她就是想去看看而已。“何太太，你還沒刷爆我的卡。”何一展的神情好像言歆出軌似的。言歆第一次出國，當然要抓緊時間增長見識，即使晚上被壓得翻不過身來，每天早上還是調準了鬨鐘睡意濃厚地起床，何一展拉也拉不住，隻能做好一個導遊兼保姆，今天，是會走路的人肉提款機。每當言歆苦思英鎊換算的時候，何一展就塞進店裡預備的購物袋，牽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邊說：“要不要休息一下？這裡的蛋糕很有名。”隻能怪言歆對速算與國際貨幣不熟，等到大把大把的購物袋被提上車時，她才不安的問：“你卡還沒被刷爆啊？”“你會不會太小看我了？”瞇眼捏著她的小下巴，何一展不以為然。“大叔最厲害了！”某人當然立刻討好。“不準這樣叫我。”以前還能當情趣，自從被喊過老公之後，何一展隻覺得自己一直被提醒他年紀大這件事。“歐巴，歐巴崔勾！”言歆還可愛地比出兩個大拇指，笑語嫣然。在言歆去化妝間的時候，他習慣性地上網查言歆方才說的外星語……哦，他低笑出聲，這的確比大叔好多了。“James!”驚喜的呼喚，一見到Rose與她身邊的中年美婦，何一展不著痕跡的靠向另一邊，禮貌地點頭：“伊絲特夫人，Rose小姐，午安。”Rose失落的垂下了眼，乖巧站到母親身邊，兩人儼然就是上流社會的淑女代表。“好久不見，小女給你添麻煩了。”伊絲特夫人優雅地微笑，彷彿沒看到女兒的表情有多黯淡。“Rose小姐是總裁的得力助手，我收穫良多。”“布朗夫人還好嗎？”“托福……讓我為您介紹，小歆。”何一展一直注意著化妝間，言歆一出現他馬上就招手示意。“這位是INC總裁夫人，這位是她的女兒。”“您好。”言歆微笑，隻覺得一旁的年輕女子麵善，Rose記憶過人，驚呼出聲：“我們在Givenchy見過麵。”何一展與言歆都覺得驚訝，她蹙眉想了下，“……是的，好巧。”好像有這麼個人。“James…她是…”Rose已猜出大半，隻是這麼巧合的事…她臉色微白。“是我的妻子。”何一展點頭承認。“怎麼也不說一聲？太突然了。”伊絲特夫人難掩驚訝。“這次回來就是登記注冊的，時間匆忙，其他的再慢慢規劃。”這下傻掉的也加上言歆，她、她怎麼都不知道這件事啊？！“恭喜，請一定要讓我們協助。”伊絲特夫人誠懇的說，她拍了拍女兒的手讓她冷靜，再怎麼喜歡James，這下也該死心了。目送兩人離開，言歆最先脫口而出的是：“她就是Rose？”“是，你們見過？”何一展皺眉，怎麼避免還是有他疏忽的地方。“你去參加商業雜誌週年派對那天，我去幫你拿西裝時見過的，隻是遠遠覺得這個人真好看，就這樣。”她想了一下，“你們一起去參加？”“路上碰巧遇見。”不欲多說，何一展認為這根本不重要，“明天沒有行程吧？去登記？”“我又沒帶證明，怎麼登記？”她單純就是來玩的。“媽已經給我了，你人到就好。”“我媽？”言歆呆。“時間緊迫，回去再補你一個婚禮。”比起英國繁雜的人際網，布朗太太…他母親一定會搞得像王室結婚一樣誇張。絕對不能在英國辦婚禮！“太快了吧…我是說沒有婚禮也沒關係。”言歆趕緊解釋，“婚禮很累的，要試穿禮服、拍照、試菜、賓客名單……我一想到就頭疼。”“你以為所有人會放過我們嗎？”他安撫著，“沒事兒！有我在，你隻要配合就行了。”言歆頭好痛，Rose的事早就忘了一乾二淨，還在試圖說服何一展：“那不要宴客了吧，宴客多麻煩，還要走習俗什麼的……”言歆怎麼也沒想到一趟英國行就把自己給交代出去了，她甚至還來不及緊張…好吧，是有一點。一大堆的正統英國口音在她耳邊不停迴響，總之在最後向彼此確定是否願意嫁給這個人時，她突然鬆了一口氣，還有些迷茫。今天何一展依舊一身正裝，隻不過少了領帶，整個人多了些雅痞感，外麵飄著細雪，他也隻著黑色大衣，不像她穿得像不倒翁圓嘟嘟的……，何一展怕她冷不準穿裙子，她隻好踩高跟鞋以示尊重，可為什麼心裡還是很不安呢？她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何一展的時候，月色不明，溫暖的夜風吹拂，還有蟬鳴聲，他就突然佔滿了整個視線，一臉平靜的望著她。“心肝？”何一展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劃破思緒，她記憶中高大俊朗的何一展，麵色雖然淡然，但眼裡的起伏清晰可見……他在緊張？“言小姐，請你再跟我念一次。”神父溫和地微笑，對於她的出神毫不介意，“我言歆，接受你何一展作為我合法的已婚丈夫。擁有並持有，從這天開始，是好、是壞，是富、是窮，是健康、是疾病，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言歆沉默不語，何一展蹙眉注視著，不過幾秒的時間，他竟有些待不住──“死亡，也不能分開我們。”言歆牽著何一展的手，眼神朦朧，她向何一展再次確認，“對吧？”負重的肩膀陡然鬆懈，何一展平靜地微笑，“是的。”等到兩人走進大雪紛飛的街道，言歆還迷迷糊糊地，布朗夫婦微笑地看著他們，給了他們一個親吻，“恭喜。”“謝謝。”言歆微笑，寒冷的低溫也不足以抗衡她火熱的心跳。“我準備了晚餐，一起慶祝這特彆的一天。”布朗太太微笑，看著兩人緊握的雙手，她對於這種幸福的時刻無法抵抗，趴在老公的肩上有些哽咽，“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