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軍事學院上學,被分管整個作戰部的將軍兼院長拎去辦公室的恐懼。另外,他需要花幾分鐘回想一下,為什麼隻是一個進門和出門的工夫,他就莫名奇妙被策反了成了薩厄楊的同夥,還覺得很有道理無法反駁、不成同夥天理不容。這個發展太有衝擊力,他得消化一下。更重要的是,他被捆著手腳吊了半天,扭著筋了,得歇一會兒。但這些其實並不是重點,真正花費了半天時間的,是薩厄楊先生的那張臉!邵珩所謂的消化和自省費時不長,也就十分鐘,等他終於克服心理陰影重新打開隔壁那扇門的時候,楚斯正在給薩厄楊捏臉。邵隊長猶猶豫豫剛走到床邊,就見楚斯站直身體,拍了拍手指上沾著的一點塑形劑,道:“行了吧,差不多了。”他說著朝旁邊讓開一步,衝邵珩抬了抬下巴,又問道:“幫我看看怎麼樣?”既然已經入夥了,就要有該有的自覺和操守,邵珩咳了一聲,朝薩厄楊的臉看過去。“…………………………………………”“怎麼?”楚斯看見他倏然癱下的臉,“有什麼問題?”邵珩一臉牙疼,“問題大了去了長官,你這樣帶著他過去,我保證,齊爾德馮他們會以為你把楊先生給踹了,換了個新同夥。”楚斯略微蹙了蹙眉:“……不可能吧,差彆這麼大?”他作為動手的那個,一個部位一個部位地塑造過來,印象停留在細節上,反而難以看出整體像還是不像。慣來理直氣壯的楚長官甚至覺得自己捏得非常完美,跟之前那張臉分毫不差。“五官拆開看好像還是像的,但是乍一看有點奇怪。”邵珩想了想,一般比劃一邊道,“顴骨突出一點。”楚斯聞言,跟著他的描述又稍稍修改了一下。邵珩:“嗯……腮幫瘦一點。”楚斯繼續。“鼻梁寬一點。”“……”“不不不,還是窄一點吧。”耐心不算太好的楚長官終於嘖了一聲,把搖著的瓶子往邵珩手裡一塞,“你來。”邵珩:“……”多棒啊,禍從天上來!誰敢這麼伸手在這人臉上戳戳捏捏的?薩厄楊啊,開什麼玩笑!他跟沒什麼表情的薩厄楊對視兩秒,默然雙手奉上瓶子,轉頭就要走:“其實就這樣已經很好了,要不咱們還是走吧。”萬一齊爾德馮他們瞎呢對不對?走到門口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轉頭問了楚斯一句:“所以長官你當初為什麼不用個模具?”楚斯心說你可真有意思,你們都追到大門口了我才臨時起意要偽裝,上哪兒找模具去?但是這種不顯穩重的事情楚長官會說出來嗎?不會。於是他隻瞥了邵珩一眼,衝他揮了揮手背,冷冷淡淡道:“行吧,我再改改。”這一改就改了一個多小時。到最後薩厄楊笑了一聲,兩手撐在身後道:“長官,我發現你其實很熱衷於這件事。”他微微抬著下巴,眼睛半眯著,任楚斯的手指沾著塑形劑在他臉上隨意糟蹋。“什麼事情?”楚斯拍了拍他的下頷,把他臉扶正,以鼻梁為中線,對比著兩邊的差彆。薩厄楊道:“致力於把我變醜,你看起來簡直有點兒幸災樂禍。剛才一共抿過三次嘴唇,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我全都看見了。”楚斯手指一頓,沒好氣地垂著眼皮看他,“我一點兒也不介意被剝奪這種樂趣,要不你自己來?”“不。”薩厄楊乾脆地拒絕了。“那就忍著。”楚斯拎著手裡的瓶子搖了搖,又噴了一點在指尖,半冷不熱地抱怨,“早知道就該把你捏成個胖子,再加兩道長疤。這樣一來傷疤的存在感會蓋過五官,略有點出入還能說你累瘦了,比這省事一百倍。”薩厄楊撇了撇嘴:“我是無所謂,反正我也不用照鏡子,但是長官你受得了麼?”楚斯的手指在他下巴上按著,隨口應了一聲:“我為什麼受不了?”“因為你的喜惡偏好本質上取決於長相。”薩厄楊拖著調子道,“食物、衣服、人都是如此,長得醜的沒食欲吃,全部推到了我麵前,不好看的衣服穿得不情不願,在白狼艦安頓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換了它,至於人”他說道這裡笑了一下,看著楚斯意味深長地留了個白。楚斯撩起眼皮,對上他的目光:“你在拐彎抹角誘導我誇你好看麼薩厄楊先生?”“你在拐彎抹角地承認很喜歡我麼楚長官?”楚斯看了他一會兒,笑了一聲,又繼續把手裡的那點塑造劑用完,“你如果一定要把自己和食物、衣服放在一個層級上比較的話……是啊,比起糊了的鱈魚焦了的蝦,你還是比較討人喜歡的。”他後退一步整體欣賞了一下自己花了一個多小時弄出來的傑作,又在房間裡找了一個便攜式的醫療箱,把他多拿的幾瓶塑造劑一起放了進去,道:“不過我還是想糾正一下,我們相熟且相互挑釁了四十多年,你在我眼裡早就沒有長相了薩厄楊先生,你的臉是圓是扁,是通緝令上的那張,還是兩道疤的胖子,跟我都不太相乾。”他把收拾好的醫療箱拎到靠近門口的櫃子上,剛握住門把手,就聽身後薩厄楊又漫不經心地開了口,“我覺得還是很相乾的,比如,對著一個有兩道刀疤的胖子你肯定親不下去,包括現在這張被長官你親手醜化的臉,我都覺得很成問題。”楚斯:“……”他動作頓了一下,又坦然自若地打開了病房門,接著轉身走回到薩厄楊麵前,麵色平靜地開口道:“一般而言,‘肯定不會’這種句式隻對天生反骨的人有激將效果,比如你。對理性的成年人來說並不會有什麼觸動,比如我。不過,看在之前我還說過‘感動’這個詞的份上”“勉為其難配合你一回吧。”楚斯說著,低過頭去在他嘴角觸碰了一下。這是一個一觸即收的吻,甚至帶著玩笑的意味,但又異常乾淨柔軟。楚斯旋即直起身,道:“動一動你的腿,準備走了。”說完他便轉身朝門外走去。沒走兩步他就感覺薩厄楊懶洋洋地跟了上來,在他身後說了一句:“長官你今天異常溫順。”隔壁的邵珩逮住這一個多小時的空閒,敞著門睡了會兒覺,這會兒剛醒,聽見楚斯這邊的動靜便走了出來,懶腰剛伸到一半,就隱約聽見這麼一句,肩膀當即“嘎嘣”一聲,“……”這特麼對溫順是有多大的誤解???薩厄楊又問道:“能繼續保持嗎?”楚斯拎上醫療箱,走出房門,頭也不回地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