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二次(1 / 1)

自從第一條短信之後,兩人開始有來有往的發消息。容白覺得這種互發短信的行為十分幼稚,可是沒辦法,不回短信好像不太有禮貌。兩人的短信也沒什麼實質性內容,幾乎都是江岩柏在問,容白在回答。就連問題也十分無趣,可容白隨時都會把手機掏出來看看,要是一直沒有回信,他又會煩躁不安。“你最近一直都拿著手機在看。”成和把腦袋探過來。容白嚇了一跳,他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把手機放回包裡,有些無措地左右看了看:“說的就像你不玩手機一樣。”成和靠在課桌旁,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隨意按了按:“沒什麼可玩的,我爸把我的卡停了,不準我買智能機。”“話說回來,你這款智能機我還沒見過。”成和攤手,“給我看看你的手機。”容白搖頭:“你自己去買,我才不給你看。”成和撇嘴:“一個大男人,這麼小氣。”容白偏過頭,並不把成和的話放進心裡:“小氣又怎麼樣?大方的人也不一定過得很好。”“對了,上次人家讓我幫忙給你的情書,你看了嗎?”成和坐到座位上,同學們陸陸續續地走進了教室,要上課了。容白愣了愣,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曾經看過的情書了,他收到的情書太多,從沒有認真看過。甚至不記得末尾的名字。成和搖搖頭:“你這樣不行,什麼時候才能談戀愛啊?”“你以為我是你啊,天天想著怎麼去勾搭女生。”容白嘲諷道。成和哼了一聲:“你不會懂這種樂趣的。”容白沒什麼精神的聽著課,他不怎麼愛上學,也不喜歡坐在一個地方不動彈。老師在上麵講著課,身邊的同學坐著筆記,成和就在一邊睡覺。下課以後,成和就像是被解開了韁繩的野馬,把課本扔給容白以後自己就跑了。容白慢條斯理的等著所有人都走了之後才站起來,走出教室的門。“來了來了。”有人等在教室門口。容白剛剛踏出教室,就有人攔住了他的去路。眼前的人是個較小的女生,一頭黑色的短髮,穿著一件寬大的運動衫,把整個人都包了起來。她有雙漂亮的眼睛,嘴唇殷紅,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容白麵前。或許是因為身後朋友的打氣,女生小聲說:“我之前拜託成同學交給你的信,你看見了嗎?”容白根本不記得這封信,大學時期收到的太多,不可能每一封都記得。沉默——“沒收到嗎?”女生的聲音越來越小,她問道,“還是沒來得及看?”容白十分尷尬,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根本不記得和這個女生有什麼交集,也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女生的眼眶微紅,她不願意放棄,再一次問道:“如果你不想看信的話,我可以直接說給你聽。”“我……”容白狠了狠心,“我現在不想談戀愛。”“我可以等你。”女生抓住容白的手,“等你想談戀愛。”容白有些不舒服的退後了一步,他不想虧欠彆人什麼,也不想彆人等他。他的語氣很堅決:“我不需要人等我,就算談戀愛,我也不會考慮你。”說完,容白落荒而逃。他幾乎是一路跑回了宿舍。“呀?王子回來了?”宿舍的室友正坐在書桌前玩電腦,看到容白的時候打趣的說了一聲。容白靠著門,他跑得太快了,有些喘不過氣來,心跳加速,雙頰通紅。“真是難得看你回一趟寢室。”室友磕著瓜子,調笑道,“你這是怎麼了?背後有怪物在追嗎?”容白和室友的關係一般,畢竟一直住在校外,而且這才大一下學期,和室友隻能算是點頭之交,能說上幾句話而已。他們還在背地裡給容白取了個外號:王子。不知道是因為容白像個王子,還是因為覺得容白自命不凡。容白倒了一杯水,慶倖自己還留了個水杯在宿舍。“你們和人說話,人家也不會理。”坐在床上的室友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人家是王子,我們是臭蟲。”容白理也沒理他,把自己的書跟成和的書都收進了書櫃。室友急了:“容白,你什麼意思?”容白斜看了他一眼:“這個宿舍是你一個人的嗎?我怎麼樣,和你有關係?”“從開學到現在,你回宿舍的次數屈指可數,你既然不想和我們在一個寢室,就彆回來。”那人咬牙切齒道,“有錢人還住什麼宿舍,回去住你的彆墅吧!”聽他的話越來越過分,也有同寢室的人說:“彆說了,越說越難聽。”容白出了門,把這些人關在身後。好久沒回學校了,他也忘記了,其實在同性中他並不算是個討喜的人。脫離集體生活,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所以他也沒什麼朋友。出身社會以後認識的那些朋友,基本都是衝著他的身份地位和錢來的。說的更具體一點,是衝著他父母和江岩柏來的。他看似家境良好,長得也好,人人都喜歡他。可是不喜歡他的人更多,他們會在表麵上誇讚他,表麵上迎合他。背地裡說著他的壞話,說他自以為是,除了家境和皮囊之外一無是處,沒有半點可取。所以他會和成和成為朋友,他們兩個人,看起來全然不同,可骨子裡是相似的。不相信彆人,難以付出真心。隻是後來的容白遇上了江岩柏,而成和依舊是現在這副模樣。或許這才是他們最終失去所有聯繫的原因吧。容白的手機又震動了,是江岩柏發過來的短信。“今晚有時間嗎?微笑.jpg”原本準備發送沒空的容白,把短信刪了之後,發了個“有”過去。下午六點,容白走到了校門口。門口停的全是車,大學已經有不少同學拿到了車,容白嫌麻煩,再加上家裡學校並不遠,容白幾乎不會自己開車。“這裡。”有人喊著一聲。江岩柏搖下了車窗,沖容白擺了擺手。容白走了過去,他坐上了副駕駛。“記得安全帶。”江岩柏側身幫容白掛上了安全帶。容白看著江岩柏的後頸,那裡有屬於江岩柏的溫柔的體溫。容白在座位上閉上眼睛休憩,他竟然忘了,一開始願意接受江岩柏,原因就是江岩柏的咄咄逼人,把自己逼的退無可退。“很累嗎?”江岩柏忽然問道。容白有些恍惚:“有點。”“那就睡吧,到了地方叫你。”江岩柏的聲音似乎是從遠方傳來,聽不太真切。在江岩柏身邊,似乎就格外安心一些,容白很快睡了過去。江岩柏放起了舒緩的音樂,調高了空調溫度。人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十年都等了,不急於一時。容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江岩柏已經離開了車,在車外和人通話。容白透過車窗看著江岩柏的背影。“這是哪兒?”容白打開了車窗。江岩柏對手機說:“之後再說吧。”隨後掛斷了電話。江岩柏把手機放回去,他朝容白走去:“你之前說想看夜景,我就帶你過來了。”容白愣了愣,自己什麼時候說過想看夜景了?“不過你那時候沒有等我。”江岩柏似乎是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閉上了嘴。又認錯人了吧?容白垂下頭,他不知道自己在生什麼氣,江岩柏有過去式很正常的事。以前江岩柏不和他說,也是很正常的。沒人會喜歡把自己完全暴露在彆人眼前。兩人都沒有說話,容白看著江岩柏的側臉,江岩柏還是相遇時的那副樣子,不過似乎比以前更溫柔了一些。那時候的江岩柏總是冷著張臉,似乎全世界都欠了他的錢,他就是最大的債主。可是現在江岩柏,卻是另外一副樣子。“你們學校的圖書館確實需要維修了。”江岩柏移開視線,似乎在克製自己,“我之前去看了,很多地方都漏水了,老化的很嚴重。”容白根本不關心這些:“是嗎?”江岩柏笑了笑:“兩週後會開始重建。”“哦。”容白答了一聲。“你心情又不好了。”江岩柏歎了口氣。容白搖頭:“沒有。”“心情不好要說出來。”江岩柏拍了拍容白的肩膀。容白看了他一眼,什麼時候輪到江岩柏來說自己了?明明一直以來把心思藏在心裡的是江岩柏才對。“口是心非。”江岩柏輕聲說道。容白瞪了他一眼:“說誰口是心非?我一直都是有什麼說什麼,你才是,天天板著一張臉。”突然,江岩柏的臉湊到了容白麵前。容白嚇了一跳。“我有板著一張臉嗎?”江岩柏笑著問。他的笑容很溫柔,很溫暖,也——很吸引人。容白的臉瞬間紅了,他有些慌亂的推開了江岩柏:“你彆離我這麼近。”江岩柏順勢拉住了容白的手,他臉上依舊帶著笑容,從容不迫的步步逼近:“你喜歡吃什麼,穿什麼,愛去哪裡玩,可以告訴我嗎?”“你問這個乾什麼?”容白轉過頭去。江岩柏倒是非常真誠:“我喜歡你,想要追求你。”容白哼了一聲:“我不喜歡男人。”“所以我說你口是心非。”江岩柏的手撫摸著容白的麵頰。容白打掉了他的那隻手,很是不滿:“我又沒說謊。”“你父母沒在這邊嗎?”江岩柏忽然問道。容白愣了愣,他點頭:“他們很忙,有時候也會專程過來看我。”“一個人很無聊吧?”江岩柏站在容白身邊,兩人的距離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容白轉過頭:“我不是一個人,我又不是沒有朋友。”江岩柏沒怎麼說話,他隻是用那雙帶笑的看著容白。容白轉過頭,他不想看江岩柏。明明一模一樣,可是和他認識的那個江岩柏又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他所認識的江岩柏,根本不會說這樣的話,也沒有這麼溫柔的眼睛。他的江岩柏隻有一雙冰冷的,不知道如何表達情緒的眼睛。黑夜終於降臨,山上萬籟俱靜,隻能聽見蟲鳴聲與風聲,樹葉婆娑的聲響。萬家燈火在黑夜中點亮,從山上看下去,城市變成了巨大的燈盞,就像是地上的星辰。容白看著這一切,內心沒什麼觸動,他忽然記起,江岩柏最愛的就是那片晨星。而這晨星,說不定就是因為那位愛看夜景的“朋友”。容白出離憤怒了,他覺得自己曾經得到的一切都是假的,感情是假的,過去也是假的。“你那個朋友,是誰?”容白的眼睛裡似乎冒著火,他完全忘記了現在隻是自己和江岩柏的第二次見麵,他本來並沒有立場和資格質問江岩柏。江岩柏呆住了,他想了會兒,最終還是決定毫無隱瞞地說:“是你。”容白莫名其妙:“我們以前可從沒有見過。”在他大學之前,他從沒有見過江岩柏,更彆說是和江岩柏成為朋友了。江岩柏搖搖頭:“你隻是不記得了。”容白覺得江岩柏的記憶一定是產生了什麼偏差,或者也隻是給他自己找個藉口。更或者,隻是掩蓋他把自己當成替身的真相。越是這麼想,容白就越是難受,好像他成了一個笑話,他以為的愛情,其實隻是他單方麵的愛情。建立在謊言之上,而自己卻從未懷疑。重來一次,反而剝開重重迷霧看到了真相。兩人站在平地上,容白看著無趣,說道:“走吧,我不想看了,沒意思。”江岩柏也不反對:“上車,帶你去吃飯。”或許自己不應該再和江岩柏有任何牽連,容白移開視線,一旦和江岩柏扯上關係,就很難再脫身了。“去哪兒?”容白問了一句。“上次你說的那家夫妻火鍋,我已經訂好位子了。”江岩柏轉頭倒車,並沒有關注容白的表情。容白低著頭,沒有回答。兩人一路行駛過大橋,喧鬨的鬨市,最終停在一處小巷裡。火鍋店就在小巷路口,雖然可以訂位,但其實鋪麵並不大,隻是一個小小的路邊攤,由一對夫妻經營,每天非常忙碌,經常要忙到半夜。來這裡吃飯的大多數都是附近的工人,因為便宜實惠,味道又非常不錯,很受歡迎。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容白和江岩柏格格不入,工人們才下班,灰塵撲撲,他們盯著這兩個打扮的乾淨且一絲不苟的人,很快移開了視線,繼續自己的話題。“您看看要點什麼。”老闆娘把菜單拿過來,江岩柏勾了些菜,又把菜單遞給了容白。“你很少來這種店吧?”容白忽然問道,“你應該喜歡去那種高檔的西餐廳,吃牛排喝玉米濃湯。”至少他們兩在一起的時候,江岩柏最愛帶他去西餐廳。容白一直以後那是江岩柏喜歡的,所以從來沒有說過什麼。江岩柏搖了搖頭:“我沒什麼特彆喜歡的,非要說的話,應該是肉吧,我小時候沒什麼機會吃肉。”在沒有遇到容白之前,江岩柏一年都吃不了幾次肉,有一次他偷吃炸完油的油渣,被楊金釵打的下不了床,還叫他喝了一碗豬油。從那以後,他連肉都不怎麼愛吃了。容白顯然沒想到江岩柏會這麼說,以前江岩柏從來不說這些,好像他是個無慾無求的人,沒什麼特彆的喜好,也沒什麼喜歡的人或事。江岩柏燙好了毛肚夾進容白的碗裡,他笑著說:“你多吃一點。”看著那片毛肚,容白有一瞬間的害怕,江岩柏變了,他不再是以前那個一板一眼,把自己藏匿起來的男人了。但是容白寧願江岩柏還是以前那個樣子,這樣,他就可以義正言辭的拒絕江岩柏的所有請求,甚至離江岩柏遠遠的。因為他已經知道最後兩人的結局會是什麼樣子。可是現在,江岩柏變了,那未來也就變了。會讓容白開始設想,如果是跟這樣的江岩柏在一起,未來又會變成什麼樣子。他現在站在人生的分岔路口上,每一條路都是一種選擇。而他根本無法下定決心走哪一條。容白茫然無措,可是這次,沒有人會來給他指路。一切都要靠他自己。容白吸了一口氣:“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麵吧?你就說要追求我,不覺得自己太輕浮了嗎?”江岩柏笑了笑:“我又沒做什麼,隻是帶你去看夜景,請你吃飯而已。我沒追求過人,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如果我哪裡做的不好,你就直接告訴我,我會改。”“你……”容白說不出話了。容白給自己找了一大堆遠離江岩柏的理由,此時才發現那些理由就像是易碎的玻璃,被江岩柏的一句話粉碎的屍骨無存。“那你……”容白想了想,問了一個非常尖銳的,江岩柏曾經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回答的問題,“你的父母和家人呢?”誰知道此時的江岩柏隻是愣了愣,他把菜倒進鍋裡,眉目間十分溫柔:“我爸媽早逝,我出生之後他們就不在了,我被舅舅和舅媽收養,舅舅舅媽虐待我,有人幫我離開了他們。”“我叔叔和嬸嬸還在,他們領養了一個孩子,現在在老家定居,他們說是不想離開故土。”容白愣住了,他明明記得江岩柏是個孤兒,他們認識的時候,江岩柏根本就沒有熟悉的親戚。這個叔叔和嬸嬸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會帶你回去見他們。他們人很好,一定會喜歡你。”江岩柏笑著說,“奶奶在兩年前過世了,她走的很平靜,是自然死亡的。”那個總是念叨著緣分的奶奶,走也走的不讓人憂心,她是在睡夢中離開的,嘴角還帶著笑。似乎她等待許久人,終於來接她了。容白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我知道。”江岩柏看著容白的眼睛,“你隻是想更了解我而已。”容白這下彆說臉了,連脖子都紅透了,他結結巴巴地說:“誰要了解你啊!”“我在三街那邊買了套房子。”江岩柏說著就給容白遞過去了一把鑰匙,和一枚戒指,“你隨時都可以過去。”鑰匙和戒指都在燈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那是一枚黃金戒指,細細的一個環沒有任何花紋裝飾,上頭還有一顆小小的碎鑽。容白有些愣神,他總覺得自己在哪裡看到過這枚戒指,非常熟悉,他沒管鑰匙,隻是把戒指拿了起來。容白鬼使神差的把戒指套進了自己的無名指,大小非常合適,就像是給他量身定做的一樣。“我今年三十歲了。”江岩柏忽然說,“我名下有八套房產,其中五套分彆在港海和上京,還有三套是彆墅,都在海城。”“在事業上,我大概也算是小有成就,江榮集團是我的產業,各個行業都有涉獵。”江岩柏非常認真,“這些東西,如果你要的話,我都可以給你。”這可把容白嚇了一跳,有人這麼追人的嗎?一上來就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擺到了明麵上。但凡是個貪婪些的人,怎麼可能放過這隻肥羊?容白嚥了口口水:“你把鑰匙收回去,我沒興趣,再說了,我家也不缺錢。我又不拜金!”江岩柏笑著搖了搖頭:“這和拜金有什麼關係?我奮鬥這麼多年,擁有這麼多東西,就是想能把這些給你。”他披靳斬棘,遍體鱗傷後得到的所有,都是為了有朝一日,把這一切都獻給自己所愛的人。容白被江岩柏嚇了一跳,他認為江岩柏肯定是認錯了人,於是他深吸了一口氣:“你認錯人了,我叫容白,我以前並不認識你,和你也沒什麼交集。”江岩柏卻搖了搖頭:“你不用說,我不瞎,我的眼睛看得見。”容白無語了,他覺得江岩柏不僅是認錯了人,還是一根筋。等著吧,他最後肯定會發現,自己並不是那個人,那個愛看夜景的江岩柏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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