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容仰頭看著兒子,見他對著家人都戴著麵具,那神態中,已是渾然忘記了自己顯示的不是真麵目。看來,他戴麵具的日子不短啊。 想到這裡,陳容不免想到:當初七郎對上軒兒的臉總是歎息,我還怪他多想了,現在看來,寧可軒兒長相普通些。 這時,車隊已繼續前行。 王軒跳上陳容的馬車,一邊倚著母親低語,一邊不時回答父親的一些話。 另一側,雙胞胎對妹妹是越看越喜,越玩越快活。時不時的一陣吆喝聲傳來,陳容抬頭一看,雙眼瞪得滾圓。 隻見騎在馬背上的王夙,舉著自己小妹朝著天空便是一拋,孩子嬌小的身子在天空中劃出一個弧度後,被急急策馬而來的王淩準確的接住。就在妹子入手的那一瞬間,三個笑聲同時傳來,這笑聲,除了王夙、王淩的。便是王昀的。 王昀向來冷峻,此刻卻咯咯笑得歡樂,直如一個普通的小女娃。 看著兩兄弟當玩物一樣拋來拋去的女兒,陳容蹙起眉頭叫道:“輕點,低一點。”雖然以她練過武的身手來看,兩個兒子身手遠在她之上,可她就是擔心他們失手。 回答她的,不是雙胞胎,而是小娃兒,她奶聲奶氣的叫道:“休聽母親的……她最是膽小,一點也不似大丈夫。” 妹妹這話一出,王夙樂道:“母親是婦人,當然不是大丈夫。”“難不成,昀兒便是大丈夫了?” 王淩這句話,讓王昀歪著腦袋尋思起來,他水靈靈地瞪著大眼睛轉了轉,認真點頭:“父親說昀兒是個英武的。我既英武,自是大丈夫。” 這話一出,嗖嗖嗖,三雙眼睛同時看向王弘。 對上兒子們忍俊不禁的表情,王弘輕哼一聲,他伸手揉了揉額頭。想到:便是阿蓉說的那樣,這孩子總是該聽的聽不進,不該聽的記得牢。 見雙胞胎又玩開了,陳容轉過頭來,她對著王軒嘮叨道:“我兒已十七了,可有中意的女郎?” 王軒低下頭來。 對著母親,他鳳眼一挑,淡淡地,清冷的說道:“中意的女郎?母親用錯詞了。天下女郎不過如此,那能用中意兩字。” 事實上,做為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他這句話很平常。 可不知為了什麼,陳容心中卻是咯噔一下,忍不住小小聲的問道:“那除了女郎,軒兒還中意什麼?” 一語吐出,王軒鳳眼瞪來,王弘側頭也向陳容瞪來。 下意識的,陳容縮了縮頭,老實的低下了頭。 王軒哼了一聲,惱道:“母親,這話若是彆人說的,孩兒非得讓他躺上三天不可。”他氣呼呼地瞪來,“兒是母親的兒,難不成有什麼喜好,母親還不知道麼?” 陳容聽到這嚴厲的指責,再次縮了縮腦袋。 王軒的鬱氣還沒有散,他咬牙說道:“兒與父親一樣,乃堂堂丈夫,那種男色孌童之事,最是不喜。” 陳容連聲應道:“是,是是。”簡直成了應聲蟲。 王軒還在惱著,他又瞪了母親一眼,嗖地一聲,取下麵具。 隨著這麵具一取,十七歲的王軒,臉白如玉,他一雙斜長的鳳眼,一下子變得華麗耀眼起來。 也許是常年戴著麵具,十七歲的王軒,臉白如玉,他一雙斜長的鳳眼,便是冷漠著,一瞟一轉之間,也是波光流蕩。 他的五官輪廓,完美到了極點,這種遺傳於王弘的完美高貴,再配上他眉眼間的豔色,組成一種罕見的容光。 五年前,王軒雖然豔美,可畢竟稚氣猶存,看起來便是一個美麗到了極點的少年。可現在,他眉如劍,眼神冷厲,唇輕輕抿起,整張臉,便如精雕出來的山水,絕美逼人的同時,也氣勢逼人。 這樣的長相,隻怕走到哪裡,哪裡便會變得鴉雀無聲。 王軒取下麵具,轉過頭來認真的看著陳容,惱火的說道:“母親。兒現在這模樣,可是堂堂丈夫?” 陳容忙不迭的點頭,用力的點著頭,心中暗暗叫苦:她也不過是那麼懷疑了一下,軒兒至於惱成這個樣子嗎? 王軒見母親苦巴巴地模樣,輕哼了一聲,決定放過她。 從小開始,王軒便是個聰明多才的,他已習慣與父親一樣,對母親做的事不放心,總要暗中拾掇一番。這樣處慣了。他在與陳容相處便少了敬畏,像朋友更多過像母子。 教訓了母親一番,見她認錯態度良好,王軒輕哼了一聲,頭一低,把臉擱在她的頸窩裡嘟嚷起來:“母親,我最恨被人認做斷袖。” 他抱怨道:“父親擔憂得對,兒最不應該的,便是長得像母親。” 陳容嚅嚅道:“母親又不是有意的。” 她苦著臉,喃喃說道:“你們四個,你父親都不滿意。可自從生了你妹妹後,你父親似是認命了,也不再看山水了。” 王軒哧地一笑,譏嘲的說道:“那是,他想英武的,上蒼便給了他一個英武的,奈何卻是女兒。當然認命了。” 他雖然嘲笑著,聲音卻是壓得很低,分明是不想讓策馬而行的父親聽到。 母子倆走走笑笑,時間也過得飛快。半個時辰後,雙胞胎也玩累了,他們策馬過來。王夙雙手一拋,便把妹妹扔給了馬車中的王軒。 王軒一手接過,頭一低,便對上妹妹水靈靈地墨眼。她對上大兄,顯然被他的長相震住了,伸著小手撫上了他的臉。 一邊撫著大兄的臉,王昀的雙眼一邊好奇的撲閃著。好一會,她在他的衣襟處蹭了蹭,伸手摟上了王軒的頸項。 這時,陳容伸手過來。 剛一伸手,娃兒摟著王軒的手一緊,悶聲叫道:“不要母親。” 陳容笑道:“昀兒,你大兄累了,還是母親抱吧。” “不要。” 王昀一邊脆生生地回答,一邊伸手摸上大兄的臉,突然的,她認真的說道:“大兄好看,我嫁你吧。” 這話一出,四下一靜。 陳容叫道:“昀兒休得胡言,過來,母親抱。” 與她的聲音同時響起的,還有王夙、王淩悶悶地聲音,“昀兒不好,二兄對昀兒這麼好,昀兒都不說嫁。”“昀兒太讓三兄傷心了。” 聽到兩個兄長的抱怨聲,王昀依然緊緊摟著王軒,她的小臉貼著大兄的臉,眨著眼睛清脆脆地說道:“父親常言,要做就做最好的。大兄最美,昀兒要嫁最美的。”剛說到這裡,她又補充道:“不對,是娶,昀兒要娶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