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她,盯著她。慢慢的,他朝她伸出一隻手來,目光似水,溫柔無限地說道:“阿容,過來,到郎君我的馬車上來。”此時的王弘,臉上的笑容雖淺,卻是開懷的,愉悅的……剛才為了對付這些王室子女,陳容將了他一軍。可在這同時,陳容展現出來的,是不同於往日的拒人於千裡之外,也不是那種帶刺的冷絕。而是一種他們剛剛相識時,才有的狡黠,還有自信,甚至可以說是任性。麵對著王弘伸出的手,現在輪到陳容怔住了……她垂下雙眸,好半晌後,她伸出白嫩豐腴的小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就在兩手相觸時,王弘的手指,不可自抑地顫抖了一下。而他望向她的雙眼,於水波盈盈中,儘是歡悅……她終於,不再固執了麼?兩輛馬車同時停下。王弘手牽著陳容的手,目光溫柔的,歡喜地望著她,把她拉到了自己的馬車中。幾乎是陳容一上馬車,王弘便伸出手去,把她摟在懷中。他緊緊的,如失而複得一般摟著她,他把她緊緊地摁在懷中。他摟得太緊,令得陳容幾乎不能喘氣。陳容沒有掙紮,她安靜地倚在他的懷中,任由他強而有力地環抱著自己。王弘低下頭,他把臉貼著她的頸,聲音有點亂地低笑道:“阿容,我今日當真……”他把剩下的話吞了下去,隻是朝她的頸後一親,愉悅地說道:“阿容,我現在很快活。”王弘的性格沉靜內斂,這‘快活’兩字時,幾乎是壓抑不住,口不擇言地吐出來的。陳容垂眸,她似乎沒有感覺到他的激動和歡喜,隻是輕輕問道:“我一女冠,這般上了你的車,可無礙?”摟著她的王弘,呆了呆。感覺到他的僵硬的陳容,慢慢扯開他的雙臂,想要抽身離開。王弘沒有鬆開雙臂,他低低的,軟軟地求道:“阿容,再讓我抱一抱。”他抱著她,唇輕輕地壓在她的頸項上,閉上雙眼,喃喃說道:“阿容,我來想一想,想一想……總有法子,讓陛下忘記你,讓你脫了這個女冠的。”幾乎是他的聲音一落,陳容便回過頭去。她回眸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在王弘地注視中,陳容嫣然一笑,聲音淡淡地說道:“不必了,我現在甚好。”她曬然一笑,道:“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了,七郎何必這般想不開,非要把阿容弄到你的身邊?”她斜睨於他,笑得隨意,“現在這樣不好麼?阿容便當一輩子女冠,七郎照樣娶你的妻,納你的妾……這樣還不好麼?”他想得到的,都可以得到,還不好麼?王弘望著陳容。他摟著她的手臂,有點僵硬,突然間,他覺得口裡有點苦,突然間,他笑不出來了。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傳來。緊接著,一個尖利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弘韻子仙姑可在?”這是那個迎她入宮的小太監的聲音。陳容一怔,連忙應道:“在。”那太監抹了一把汗,笑道:“太好了。陛下說,他發現了一件極好玩的事,請仙姑速速回宮,與他一道玩兒。”頓了頓,他又說道:“陛下還說,如果王七糾纏著仙姑不放,就要王七和仙姑一道前去。陛下還說,王七也是個荒唐人的事,他保證不告訴彆人。”這太監聲音尖利,說的話清楚地傳了開去,令得路人紛紛駐足,詫異地打量而來……就這樣,還說是保證不告訴彆人?再一次,王弘呆了呆。他的口裡又有點苦。這時,四周馬車裡的貴人,路上的行人,已越聚越多,他們在低語一陣後,便興致勃勃地看向王弘。時不時的,有一二個聲音傳入馬車中,“這是琅琊王七的馬車。”“陛下說他荒唐,不知是個怎麼荒唐法?”“馬車中定有玄機,快掀開看看。”接著,幾個少女的嬌喚聲傳來,“七郎七郎,快快露容讓我們一觀。”亂七八糟,此起彼落的叫聲,笑聲中,王弘的手,還摟著陳容的細腰。他低下頭來,望著陳容。這時的陳容,清豔的臉上笑意嫣然,她小鳥依人般偎在自己懷中,表情眼神中,有著他想了多時的溫軟纏綿。……問題是,時機不對,打扮不對啊於這大庭廣眾當中,於這剛剛駛出宮門之時,他這般摟著一個道姑,在馬車中卿卿我我的。……王弘望向陳容,幾乎是突然的,他發現不過幾個時辰,陳容不過是在王宮是去了一趟,便變化殊多,便令得他措手不及……更重要的是,皇帝的做法,與陳容剛才的話,前後對應著來看,簡直是兩個頑童設了一個套,把他給套起來了。王弘垂眸,靜靜地望著陳容。他靜靜地望著,望著。懷中是溫香軟玉。幾乎是突然的,王弘雙臂一收,再次把陳容摟於懷中。他低著頭,把下巴擱在她的秀發上,閉上雙眼,低低說道:“這又是阿容的詭計?”他的唇,在她的耳尖,玉頸上遊移,吐出的氣息,暖暖的,靡靡的,“阿容是不是在想,琅琊王七畢竟是王氏嫡子,他是要名聲的……為了不被世人落實了荒唐兩字,琅琊王七定會克製自己,不再接近阿容。是不是陛下和我王府的什麼人向你保證過,隻要你這樣做了,就算王七離開了你,就算王七不再保護你,他們也會接替王七,保護你的安全?”當朝的名士,就算行為以放蕩不羈為美,以任性自我為時尚。可是,這種糾纏於一個曾被自己捨棄了的女子,一個出了家的道姑,終是落了下乘,終是不合超脫高潔四字,終是應了荒唐一詞。這卻是有損名聲的。他靜靜地看著陳容,聲音輕軟低柔,他五指如梳,穿過她的秀發。他在望著陳容,在等著她地回答。陳容低下頭來。她輕輕搖了搖,低聲說道:“不完全是。”她抬眸看向他,咬著唇說道:“我……”她隻是懼了,懼了他的溫柔手段,懼了他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情。是的,她懼了。她害怕有一天,自己會軟化,在時間地流逝中,忘了自己的堅持,忘了前一世經曆的慘痛教訓。……如果用這麼簡單的一手,便可以讓他適當的疏遠她,便可以得到她想得到地保護,便可以得到她的平靜,她覺得值得試一試。隻是沒有想到,她剛剛使出這招,好戲還沒有開始,他便察覺了。這時,外麵的叫嚷聲,嘻笑聲更加響亮了,那些少女更是擠向馬車,伸手朝著馬車簾掀來。摟著陳容的王弘,聽到外麵的喧鬨,有點不耐地蹙了蹙眉,他聲音微揚,淡淡說道:“趕走她們”一言吐出,外麵的人怔了怔。好一會,護衛們才應了一聲是,他們策馬上前,厲聲呼喝著。什麼時候,溫柔的王七郎,會這般對待自己?那些少女們簡直接受不了,在護衛們的驅趕下,一個少女急急叫道:“七郎,七郎,是你麼?是你說的麼?”在那少女的叫聲中,另外幾個少女,還嚶嚶的傷心哭泣起來。王弘沒有理會,他隻是低著頭,專注地看著陳容。他修長白皙的手,如春風一般拂過陳容如緞的烏發,當那手指穿過盤著的道姑髻時,他雙指一夾一扯。瞬時,道冠脫落,烏發披了滿肩。那隻手,溫柔地撫到她的下巴處,輕輕地抬起了她。他對上了陳容的雙眼。四目相對,王弘低下頭來,他朝著陳容的唇上,輕輕吻了吻。四唇貼合間,他低低說道:“阿容錯了。”錯了?陳容不解地眨巴著眼。他的唇,再次移到她的眼睛上,在那長長的睫毛上吻了吻,他喃喃說道:“你以為,我真在意那些名聲?”他低低一笑,吐出的溫熱氣息,撲入她的唇齒間,“其實,也是在意的……可比起阿容在我懷中的溫柔淺語,我寧可被世人罵做荒唐。”聲音一落,他右手一揚,扣著那車簾,便是一扯嘩地一聲,車簾掀了開來。嘩地一聲,車外的人,齊刷刷轉頭看向馬車中。無數雙目光,在望著馬車中,摟著一個道姑,當眾纏綿親吻的王弘時,都呆住了。那奉皇帝之令前來相請的太監,呆若木雞了。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安靜,無比的安靜。在這種安靜中,王弘依然摟緊陳容,他捧著她的臉,無視眾人的注目,在她的鼻尖輕輕一咬,低低的,軟軟的,任性地說道:“卿卿,看,你又是我的了。”說出這話,王弘當著眾人,把陳容緊摟入懷,然後抬起頭來,對上那太監,王弘微微側頭,他墨發如洩,淺笑溫言,“還請公公前去回稟陛下,我的婦人現在沒空陪他玩兒。改日吧。”說到這裡,他挑了挑,輕淺的,優雅地問道:“怎地猶疑?”那小太監一驚,愕愕半晌,實是說不出話來。他有心想反駁吧,王弘都說了,弘韻子仙姑是他的婦人王弘都當著眾人說,那是他的婦人了,難道自己一個太監還能強要了去?當下,那小太監應了一聲,朝著王弘施了施手,策馬離去。噠噠噠的馬蹄聲中,宮中的人是遠去了,可四周的貴族和庶民,還是一動不動地圍著,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