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各種念頭轉動,趙普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瞌睡。一陣鑼鼓鎖呐的喧囂聲將他驚醒,掀起車窗簾,卻見已是拐進了汪海江府邸所在的大街,此時,街道兩邊張燈結彩,鑼鼓震天,舞龍舞獅隊和踩著高蹺的戲子們賣力地表演著,趙普搖搖頭,十九房小妾而已,居然弄出如此大的聲勢,也不怕有人說閒話?果然是粗俗的武將,名聲臭了,恐怕也是根本不在乎的。大轎微微一頓,隨即落下,親衛低聲在外說道:“相公,已經到了汪府!”親衛話音剛落,外麵已響起了汪海江誇張的大嗓門聲音:“宰相大人,下官迎接來遲,迎接來遲,還請恕罪,恕罪啊!”帳簾掀開,汪海江那張黝黑且有些憨厚的臉孔出現在外麵,在後麵數十名朝廷高官一臉諂媚的正看著他,等著他出了馬車之後給他行禮,這數十名官員卻是將趙普麾下心腹文武重臣全部包括在了裡麵,比如如今掌握著京畿禁軍十萬禁軍的廂都指揮使,三司使唐岡等人。趙普注意到宋衛府總司使範長才不在,但也沒有放在心上,畢竟據他所知汪海江和範長才交情一般,且範長才還有不少大事要忙。汪海江居然親自為趙普打簾,“當不得的!”趙普雖然說當不得,但神色表情中卻是理所當然的樣子。他笑著跨出馬車,笑道:“今天是汪將軍大喜的日子,汪將軍也不穿著吉服,就這樣一身便服做新郎官麼?”汪海江哈哈一笑,說道:“多謝宰相大人的關心,下官這隻是十九房而已,也沒有什麼打緊的。下官之所以大辦,也隻是趁機喜慶喜慶,給相公的大事先開個喜頭。大人有請,下官裡麵已備好了酒席。”待眾人給趙普行過禮之後,趙普笑著對汪海江說道:“本相剛從皇宮出來,可沒有來得及備什麼禮物,這酒不免吃得要有些汗顏了!嗯!汪將軍這次在對李繼勳、呂餘慶等叛賊平叛過程中立下大功,等過幾日本相奏請陛下讓陛下給汪將軍封侯。”汪海江愣了一下,然後便是一臉狂喜之色,抱拳向趙普深深一拜,說道:“多謝相公,下官一定會鞠躬精粹,以報相公提攜之恩。” 其他人目睹此景,羨慕的同時,同樣心中充滿喜悅,他們同樣是此次兵變的功臣,等趙普得了天下,他們便是從龍之臣,高官爵位自不會少了他們的。趙普對汪海江和眾心腹重臣的反應很滿意,微微頷首,便向汪府內走去,汪府外麵熱鬨非凡,府裡麵卻是清靜無比,絲毫沒有一點喜慶的氣氛,趙普不由詫異地道:“你這外麵喜慶熱鬨,可是府內怎麼如此安靜?”汪海江晃晃頭,說道:“回稟相公,下官這隻是十九房小妾而已。再說下官得知相公大駕光臨,哪敢讓那些不明來曆的聒噪百姓進府打擾相公的清靜。所以才這般安排。”包括汪海江在內,眾臣神態舉止中對趙普表現出的態度越來越恭敬,特彆是與之前的那種恭敬中的不同意味,讓趙普很滿意,他點了點頭,表示認可了汪海江的安排。眾人在趙普的帶領下走進了大堂,大堂中早已準備好了豐盛的筵席,趙普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最中間的主位。其他人也按照官職大小分兩邊坐下,汪海江突然笑著說道:“其實今天除了諸位,還有三位貴客。”眾人聞言,不由一怔,趙普眉頭微蹙,他卻是沒有注意到汪海江臉上的笑容有些詭異。“什麼樣的貴客,本相倒想見識見識。”趙普有些不悅的說道。便在這時,後堂忽地傳來一個聲音,說道:“趙相公想要見識見識,這自然不會讓趙相公失望的。”這聲音好熟,趙普皺起眉頭,一臉疑惑的看向汪海江,來不及品味後者神色的怪異,後堂忽地轉出一個人來。“李明軒!”趙普愣了一下,此人是原秦風路轉運使,一直沒有徹底的投靠於他,所以兩個月前趙德昭借岷州和熙州丟失一事,以失職失察之罪將其押到開封時,他便沒有管,這些天他卻是已經遺忘了此人,不料此人竟然出現在這裡,難道這李軒軒和汪海江是好友,後者借此次機會想替李明軒求情,為其搏個前途。可是又一想此人剛才那句話的內容和語氣,再加上此時的神態,又感覺不對。趙普心中微微有些不安,正要看向汪海江,等待後者的解釋,不料李明軒卻微微一笑,說道:“趙相公,我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陪著另外一人。”“還有一人,是什麼人,焉敢在本相麵前如此大的架子?”“朕難道也不敢在你麵前有如此大的架子!”後堂之中,一個年輕人意氣風發的緩步而來。趙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猛揉眼,睜眼再看之時,那人的麵目愈發清晰起來,已走到了他的正對麵十數步之處。“陛下?”趙普和他的一眾心腹眾臣同時失聲驚呼,猛的站了起來,打翻了不少桌椅板凳,“你是人是鬼?”宋帝趙德昭一臉快意和滿臉殺機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定格在趙普身上,向他走來,且說道:“你看到的當然是人,而七天前在宮裡葬身火海的那一位當然已變成鬼了!”趙普的心一點點沉下去,看向汪海江和李明軒,看著兩人臉上的譏笑之色,正 說什麼,不料汪海江突然快步走到他身邊,將他一把從脖子提起來,扔到了主坐前麵五步之處地板之上。然後汪海江和李明軒在眾人難以置信和慘白的臉色之中將趙德昭請到了主位之上。趙普已經顧不上自己剛才被人丟在地上威嚴喪地,看著趙德昭,咬牙說道:“這怎麼可能?”話剛說完,他突然反應過來,看向李明軒,說道:“原來你便是陛下身邊的謀主,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趙德昭一臉怨毒的盯著他,說道:“以趙相公之大才,難道到了此時,還想不通為什麼嗎?無他,置之死地而後生,朕若不逼著你這狗賊謀反,又怎麼能夠將你在朝中的同黨一網打儘,且又不會動搖國本。”趙普閉上眼睛,瞬息之間,腦子裡已是轉過了無數鏡頭,忽然想起一事,轉頭對汪海江說道:“你為何要背叛我。”汪海江冷哼一聲,說道:“笑話,本將是陛下的臣子,一直對陛下忠心不二,何曾與你有背叛一事之說。”趙普突然轉頭看向李明軒,不知想通了什麼,忽地大笑起來,直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彎下腰去,捂著肚子,卻仍在不停地狂笑。但看著趙德昭的神色卻是越來越憐惜,氣得剛剛還能夠控製自己情緒,不失威儀的趙德昭神色變得扭曲起來。趙普指著李明軒說道:“原來你是………”李明軒臉色微變,突然發聲將其打斷,說道:“陛下,讓人先將這些反賊拿下吧!以免夜長夢多。”趙德昭心想也是,便對汪海江說道:“汪將軍,將這些反賊全部拿下吧!”汪海江恭敬說道:“臣遵命。”然後大聲說道:“來人,將這些反賊拿下。”趙普被李明軒打斷話語之後,卻是不再說話,而是緩緩地轉過身,木然地向外走去,房內諸人中文官中有不少人已經癱瘓在地,而武將臉色異常難看中,卻是已經站起抽出了腰間的兵器,做好了拚殺逃走的準備。隻要他們從這裡逃走,回到軍中,帶著心腹屬下掌握一部分軍隊,便有反盤的機會,再不成大不了帶人逃走。此時側門中已經衝了數十名護衛將趙德昭保護起來,防止堂中十來名高級武將狗急跳牆。趙德昭卻是一臉快意的看著趙普一邊大笑,一邊緩步向外,走著走著,趙普原本還算挺拔的身姿慢慢地佝僂下來,瞬息之間,好似老了十數歲。廳外,閃出兩名皇城禁軍校尉,先是向趙德昭恭敬一禮,然後對著趙普伸手一擋,“趙相公,請吧!”與此同時,汪府之外,一名身著彩衣,剛剛還在街上賣力舞龍的大漢頂著一身血水,奔了進來,向趙德昭跪下大聲說道:“啟稟陛下,外麵反賊的護衛已全部伏誅!”趙德昭微笑著端起酒杯,對李明軒和汪海江笑道:“來,兩位愛卿,我們共飲一杯慶功酒。”…………當日,在李明軒的謀劃下,汪海江以趙普的明義接管了城防軍,將原城防軍廂都指揮使及趙普的心腹全部殺死,控製了城防軍和開封城,並且全城戒嚴,汪海江派人人迅速控製了開封城各位關隘,旋即,城內爆發了數起小規模的戰鬥,皇城禁軍和汪海江新控製的城防軍與感覺不對帶人進來接他們廂都指揮使的各京畿禁軍爆發衝突。但由於控製這些軍隊的趙普心腹或被擒,或被殺,軍無鬥誌。第二更送上,還有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