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低級武官,能夠和眾多朝廷重臣一起,陪同皇帝陛下觀賞比賽,即使是站著的,這份殊榮也是極為罕見的,更不是什麼人都能夠擁有的。實在不知道讓多少人羨慕、嫉妒。在球場南麵觀看比賽的軍事學院和祥符學院的師生,目光隻要掠過這名低級武官,心中的情緒都相當複雜————羨慕、嫉妒、佩服。當然不管什麼時候都有人會以不屑掩飾自己心中的嫉妒。沒有人說得清楚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人的名字,叫唐興武!自去年十月份與遼軍大戰時毛遂自薦於陛下之前,成為軍樞部從九品低級參謀後,他用了短短五個月時間,晉升為從六品的安全部情報分析部司使,更是被賜封為臨洮縣男。如此晉升速度唯有陛下親傳弟子,且自身能力也很不凡的寇準所能媲美。即使是活捉了遼國南院大王蕭達格,且同為祥符國‘黑馬新貴’的鐘三河都遜了一籌。當然,就算如此,唐興武也不應該擁有陪陛下觀看比賽的資格,之所以現在能夠站在台上,是因為他剛剛破獲了那場震驚天下的皇城廣場刺殺案————並一舉挖出四個聖堂秘密據點,配合安全部行動司使鄭豹斬殺和抓獲了二十多名聖堂暗子,其中包括一名從八品的文官和一名正七品的武官,震驚了朝野上下。祥符國高層都知道陛下最為忌憚和憎恨的便是聖堂,唐興武立下如此大功,有此殊榮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蹴鞠比賽開始之前,全場兩校師生和萬民群眾向皇帝所在的高台跪倒,山呼萬歲,葉塵旁邊眾臣也連忙一同跪倒,葉塵道:“平身!”全場齊呼:“謝陛下!”葉塵又說道,“以後凡是類似比賽場,皆不用行跪拜之禮。禮部將朕之旨意通報全國。”葉塵明明是輕聲說出,但全場每個人卻是清晰可聞,但這等神異之事,全場人們卻視之為理所當然————誰不知道陛下神通廣大,這種彆人看來神異之事對陛下隻是小事一樁而已。旁邊禮部尚書於建綱趕緊應聲稱是。所有人就坐之後接下來首先進場的,是一隊手持哥舒棒的人員,這些人進入場中,也先是向葉塵跪拜,葉塵不得不再次說道:“平身,爾等以後類似場所,各歸本位,自行其事,不用向任何人行禮。”“謝主隆恩。”這些人便帶了哥舒棒,向球場四周跑去,站在球場周圍或者進入場中。徐鉉雖然明知葉塵對蹴鞠比賽非常熟悉,仍然欠身說道:“陛下,這是負責維持球場秩序衛隊。”葉塵微微額首,表示明白。緊接著,在輕快雄渾的某種曲調中,兩名手持紅旗的裁判走入場中,緊接著兩隊共二十二名隊員也從球場東西兩麵跑步進入,眼看著又要向皇帝陛下行禮,葉塵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好了,即刻開始比賽吧!”眾人不敢違旨,便聽鼓聲擂動,比賽正式開始。紅色蹴鞠在空中飛馳,緋衣與綠衣交插穿過,無論是北麵的皇帝與眾臣還是南麵的兩校師生,亦或兩邊的一萬百姓,都立時被緊張刺激的比賽所吸引,不時發出一聲聲驚叫聲。葉塵難得有一場足球賽可看,便不做他想,注意欣賞場中比賽,一炷香過去,此時祥符學院隊已經扳回一分…………因為葉塵帶頭叫好,再加上眾臣也知道葉塵在很多時候沒有架子,所以台上眾臣漸漸也就放開,熱烈的展開討論甚至叫好聲不斷。葉塵是比較傾向於支持祥符學院隊的。但是以他的身份,卻不便表露出過多的傾向性,因此隻是偶爾鼓鼓掌,叫叫好。反倒是唐興武好像是因為與鐘三河、常破刀、石狼相熟,而這三人也正好都在軍事學院隊中,叫起好來比較肆無忌憚。葉塵見唐興武如此偏愛軍事學院隊,因笑道:“唐興武,你以為這場比賽,誰會獲勝?”“臣相信是軍事學院獲勝。”唐興武直率的回道。葉塵故意笑道:“朕卻以為會是祥符學院隊獲勝。卿可敢與朕賭上一局?”唐興武哪裡料到皇帝陛下會找他打賭,他做事謹慎,不敢太過放肆,便故作躊躇道:“這個微臣實是不敢。”“朕有一柄魚腸寶劍,便以為此為賭注。卿若贏了,魚腸劍歸卿。”唐興武見皇帝陛下興致高昂,便不敢再推遲。當下欠身道:“陛下,臣若贏了,不敢要魚腸劍。臣關於遼國有一妙策,臣請陛下能夠準許,並將此事交由臣去負責。”葉塵生出興趣,說道:“你先說說你的妙策,讓朕聽聽。”唐興武精神一振,說道:“陛下,以臣之見,遼國蕭太後雖是女人,但卻殺伐果斷、委賢任能,勵精圖治,非可等閒視之,此次雖在我們祥符國手中吃了大虧,但遼國幾年之後恢複元氣,必然會舉兵報複,臣之意此事要提前部署,防患於未然。”唐興武所言本就是葉塵和麾下重臣的共識,並沒出奇之處,不過唐興武能有此見識,也的確不凡,葉塵點了點頭,說道:“以卿之見,如何防患於未然?”唐興武道:“契丹之事,臣請效春秋時晉楚爭霸之故事。”“晉楚爭霸?”葉塵思忖了一下,立時明白唐興武之意,問道:“然則卿以為,誰可為吳國?”當年晉國與楚國爭霸,晉國便派人深入楚國後方,給和楚國有仇的吳人教會了冶煉車戰之術,吳國強大之後,經常與楚國作戰,導致楚國國力疲憊,從此不能對中原造成大的威脅。這個故事,葉塵也是知道的。“與遼國截然的除了宋國之外,還有高麗。”未及唐興武回答,葉塵卻是故意自顧自地分析起來,“宋國君臣恨朕如骨,絕對不會為朕所用,就不用說了。而高麗人不善戰,安全部之奏章早有分析,估計是難以擔當此任。”“陛下所言,甚是聖明。臣所謂吳國者,是另有其人也!”唐興武胸有成竹的說道。“另有其人?”葉塵眼睛一眯,想了一下以唐興武的級彆還不夠資格知道女真族之事。“臣聞契丹以苛酷之政,統治其國內諸部落。各部落屢有反叛,但皆因實力不支,而屢戰屢敗。但是各部降而複叛,卻從未停止。若安全部挑選能者,深入各部,秘密聯絡,並加援助,則臣謂契丹無寧日矣。”葉塵深深的看了一眼唐興武,皺眉道:“話雖如此,然其各部多是遠離我們祥符國,對契丹或親或叛,虛實難料。”唐興武笑道:“陛下,世上之事,為之則難者亦易。契丹西北境內,術不姑諸部成百上千,儘皆憚於契丹之強暴,而不得不忍氣吞聲。世上又豈有甘為人魚肉者?我祥符國亦不必過於相助,若果真使其強盛過度,卻是前門驅狼,後門來虎。不過安全部牽頭,組織馬隊,潛入其中,與其互市便可。”“互市?”葉塵想起已經和女真族做的事情,心中暗自讚歎這唐興武果然才智不凡啊。“正是互市。”唐興武笑道:“臣聞術不姑諸部皆缺鐵器,朝廷便賣給他們兵器鎧甲,又有何妨?”葉塵笑道:“果然是妙計。”說完,想了一會,又疑惑起來,道:“隻是,安全部探子調查清楚有哪些部落與蕭綽不合這點不難做到,但安全部又如何能熟悉其地風俗?隻恐行之不易。”“陛下忘了我們祥符國也有十多萬從遼國來的百姓。臣以為,在他們之中招募對我祥符國忠心,且武藝出眾之輩,由安全部加以培訓,便可行此事,為我所用。”葉塵想了想,點頭道:“不錯,此事朕亦以為可行。卿果然智謀不凡。”唐興武微微笑道:“多謝陛下,臣以為遼國有不少部落多信奉佛教,若能再遣人扮作僧人,前往各部,散布對契丹不滿之言論,當比安全部探子散布謠言效果更好。假以時日,臣料契丹必有腹心之患。”葉塵不由擊掌笑道:“果然是妙計啊!”這幾條計策,實行起來並不容易,果真要見大效,隻怕非有一年甚至三五年之功不可,但是這本來就是長遠的謀劃,因此倒也算得上是毒計。遼國一直以來的策略是對奚、漢二族懷柔,以契丹、奚、漢三族為根本,來統治各部落。所以,對於各部落的殘酷,幾乎是無法避免的。因此矛盾始終存在,若加以利用,對契丹來說,的確會成為大麻煩。之前,葉塵隻是因為知道女真族在百年之後的恐怖,所以才想起將女真這條餓狼慢慢喂熟,作為來日與遼國生死之戰時一舉定乾坤的殺手鐧。至於在遼國散布不利於遼國朝廷的謠言,胡三光也一直讓安全部在做。但這些比起唐興武如今所說的明顯不夠嚴密和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