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在酒店的餐廳。穿著淺灰色西裝的本間正吃著早飯。他看到小A她們,微微抬了抬手。兩個女孩走過來坐到他對麵。“這回真給你們惹了不少麻煩。”他特意站起身來,給她倆鞠了一躬。“哪裡,本間先生才辛苦呢。”聽小A這麼說,他連連說不,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我連悲傷的時間都沒有,今天回家以後還有很多事要處理。”“那您又要坐我們的航班啦。我們一會兒就要執行乘務了。”聽小B這麼一說,本間顯得很高興。“那我太幸運了。本來孤身一人心情很沉重。”“我們會服務得很周到的!”小B的話說得很怪。“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小A看著他問,“尊夫人眼睛不太好嗎?比如說近視什麼的。”“沒有啊。”本間搖了搖頭,“她的視力算不錯了,況且也沒到老花眼的歲數。有什麼不妥嗎?”“沒有,沒什麼大不了的。”小A也搖搖頭,“我隻是想不通。夫人倒下的時候不是戴著眼鏡嗎?在房間裡戴眼鏡挺奇怪的。”一瞬間,小A似乎察覺到有一絲鋭利的目光從本間眼中閃過,也許是自己想太多了。總之本間立刻恢複了平靜。“這樣啊。你這麼一說好像也是。我老婆喜歡平光眼鏡,平常在家裡也一直戴著。”“哦,”小A也點頭表示同意,“可能有的人就是有這種習慣吧。”不久,她們倆該出發了。小A對本間說:“那我們先失陪了。”本間報以微笑:“那咱們飛機上見。”她們到了鹿兒島機場,望月早已等候多時。跟初次見麵時相比,他頭髮淩亂,透著股疲憊,但氣色還不錯。“昨晚那事,我們在機場附近搜查了,但沒什麼發現。現在正在東京那邊搜查。”“來得及嗎?”小B半信半疑地問,“東京可大得很。”“努力就來得及!”望月重重地點頭。小A她們需要在出發前一個小時做好飛行準備,出發前五十分鐘到調度室跟飛行員開準備會,起飛前三十分鐘左右登機檢查客艙。“到底來不來得及啊?”小B一邊檢查閲讀燈,一邊擔心著。那口氣似乎很不相信望月他們的能力。“他不是說了嘛,努力就來得及。”“哼,”小B鼻子裡出氣,“說大話誰不會啊。”小A從客艙望向候機廳,思考著。問題並不在於是否來得及,而在於能不能找到那家店。人的記憶是靠不住的。時間一秒秒地流逝,真相被淹沒於茫茫黑暗中的可能性劇增。如果警方今天無法找到那個東西,那很有可能永遠都找不到了。“還有十五分鐘哦。”小B說。乘客登機的時間到了。小A站在舷梯上等待乘客,她有些緊張。暑假剛剛結束,乘客依舊寥寥,幾乎都是裹著西裝的商務人士,他們習慣了飛機也習慣了空姐。夏天的那些遊客裡,有時會有老人讓空姐幫忙拍照留念什麼的。可是這些商務人士上了飛機,隻關心能看完多少資料。空姐似乎都成了透明的。招呼好這些長著千篇一律疲勞麵孔的男人之後,小A的目光落在一個正從候機廳信步而來的男人身上。那人注意到她,輕輕地揚起了手。認出那人就是本間的時候,她深深地感到失望。——果然還是沒找到啊。或者本間根本就不是兇手?昨晚,她看到小B掉了一地的薯片渣後,想到了一件事情——本間剛進酒吧時,她隨手幫他弄掉沾在褲子上的髒東西。那時她並沒有多想,可是昨晚她發現那髒東西是麵包渣。那麼,為什麼他身上會有麵包渣?按常規思考,可能是他進酒吧之前吃了麵包。那吃麵包的隻有他自己嗎?他太太不舒服所以沒吃?小A的大腦飛速運轉起來。本間夫人的胃裡殘留著沒消化的三明治,但並不一定就是服務生送去的那個。提前準備好另一個三明治,讓她吃下去再將她殺害也完全說得通。比如,可以假設這樣的情況:到了酒店不久,大概八點多,本間和他太太一起吃了自帶的三明治。三十分鐘之後,他就殺了她。本間太太連脫鞋放鬆的工夫都沒有就遇害了。殺人後,本間去了酒吧,先製造不在場證明,再讓服務生送三明治。這樣一來就能證明自己的清白了。他們幾個人則被他利用來製造不在場證明,小A想。細想起來,一個在飛機上還鬨肚子疼的人怎麼會喝酒喝到大半夜,這實在不太自然。恐怕所謂腹痛不過是認識空姐的藉口吧。而且他原本就知道那家名叫“懷基基”的破舊酒吧是新日航乘務人員常去的地方,隻要到了那裡,就一定能找到為自己做證的傻子。小A思忖著。這時,本間麵帶微笑踏上了舷梯。但這些推測還是存在問題的,即本間夫人打到酒吧的那個電話,以及她本人從服務生手裡接過三明治這兩點。但如果有替身,這兩個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她戴著巨大的眼鏡,就算戴著假髮什麼的,初次見麵的人也不會察覺半點異樣。儘管是半夜接到電話,聽了小A的分析,望月的聲音依然明亮起來。“那明天會逮捕他嗎?”小A問。他並沒有給予肯定的答覆。“你的推理的確能夠成立,但是沒有證據。隻要沒有物證,就很難推翻他的不在場證明。”“那就眼睜睜看著他逃掉?”“那倒不至於。如果你的推理沒問題,那麼本間或者他太太肯定去買過三明治。我們可以找找那家店。”“能找到嗎?”“會找到的。”他斷言。本間一步步登上舷梯。如果本間買三明治的店找到了,望月應該在機場就已經逮捕了他。可是本間現在就在小A麵前,看來那家店還是沒找到。本間站在了小A眼前。“你好。”他說著,露出了在他這個年紀很少見的雪白的牙齒。出於職業的條件反射,小A也微微一笑,但緊接著就像突然壞掉的發條娃娃一樣不自然地僵住了。小A仰望著本間,一輛汽車進入了她的餘光。那是一輛白色的敞篷車,開車的正是望月,身後的年輕搭檔抓著一個人,正是田邊秀一。小A瞬間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那家店已經找到了。扮演本間太太的人,很有可能是這個削肩細聲的田邊。擁有同樣動機的兩個人一同謀殺了本間夫人——這的的確確是最讓人心服口服的解釋。小A麵對本間,再度微笑。“這位乘客……”他側了側頭。小A暗暗地深吸一口氣,指向他的身後繼續說:“您乘坐的班機,在那邊。”
第5章外站過夜·殺人之夜·05(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