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簡單的簡 生命的生(1 / 1)

不如歡喜 秦一方 1257 字 2天前

A市的一場秋雨,讓原本還溫存的天氣驟然寒冷起來,樹上的黃葉也多了,隨風舞動,飄然降落。富楚景苑算的上是A市豪華的住宅區地段之一。而富楚景苑的住戶都知道徐家的閣樓上住著一個女孩,但卻從來沒有人見她出過門。“按住她的手立即抽血!”冰涼的男聲乍然在耳邊響起,床上的女生卻連眼皮都沒有抬,依舊是閉著眼。“你們抽吧,我不會反抗。”軟軟糯糯略帶沙啞的聲音在空氣中回響。緊接著,空氣裡傳來一陣腳步聲。她睜開眼,眼前是一片漆黑。手背忽然感覺一陣細小的刺痛,慢慢的,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走了,身體瞬間軟了下來。這已經是第幾次了,她有些記不清了。從當初的反抗到現在的坦然接受,中間才不過是經曆了三十四天。三十四天。這三十四天的日子裡,足夠用每一天來被迫接受所有身體和心理上帶來的痛。身體越發的沒力氣,耳邊隱約傳來醫生有些膽怯的聲音。“徐總,小姐有些低血糖,再繼續抽血的話,她可能會有生命危險。”“需要的血量已經夠了嗎?”男人的聲音十分低沉,卻一點都沒有遲疑。“還差一百毫升。”“那繼續抽。”她閉上眼睛,意識漸漸仿佛斷了線,她最後聽到電子儀器“嘀”的一聲,還有一個男聲,接著,她便昏迷了過去。她以前聽人說一句話,說的好像是什麼,生活即便再痛苦,也要好好的繼續活下去。可是,如果當生存的權利都被剝奪掉的話,還要怎麼繼續活下去呢?這個問題最後的答案,著實令人好奇。到底怎麼活下去,怎麼活呢。風淡淡掠過耳畔留下一片沁心的清涼在心間。午後的陽光暖而不烈,淺淺的光線穿過小小的窗戶灑落在地麵上,照亮了這有些幽暗的閣樓。除了一張床,一個櫃子,幾乎空的冷清。床上的女生緩緩地睜開眼,床邊此時趴著一個人,壓著她的手。黑漆漆的一片,她抽出手,慢慢的,強坐著起身,摸索著伸手揉了揉少年的頭發,喚醒了淺憩中的人。少年抬頭,麵容清秀,那雙眼同麵前的女生出奇的相像。他揉了揉眼,握著她的手,聲音很輕:“簡生,你終於醒了,他們說你在睡覺我還不信,你怎麼可以睡這麼久。”那女生彎了彎唇,緩緩地搖了搖頭,帶著幾分沙啞的嗓音開口:“阿燦,怎麼沒去上學?”喚做阿燦的少年蹙了蹙眉,卻是答得雲淡風輕:“今天休息,我早上去醫院看大姐了,她的身體越來越差了,爸爸還騙我說姐姐快好了。”不過才是個還未滿十五歲的少年,藏不住心事,他撇了撇嘴,有幾分不開心,倒頭,將臉往簡生的手裡埋。身體越來越差了?怪不得那個男人會如此著急。她實在不願稱那個男人為父親,因為她卻是沒有感覺到半絲父親的樣子。當他將她從西城的醫院接回來,當他冷漠的介紹著她的兄弟姐妹,當他,隻是為了給徐思找一個同血緣不會排斥的移動血庫。移動血庫,看,即便她殘廢了,也依舊是個有利用價值的人。從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這世界上,原來還有一個人,可以像蘇雅一樣無情,還是以父親的名義。“簡生,你瘦了,你要好好吃飯。”徐燦抬頭,見她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簡生,二姐,二姐。”簡生回過神來,抱歉地說:“對不起,你說什麼。”“簡生……”他拖長了調子,笑道:“你要好好吃飯,這樣才會有好身體,這樣才會更漂亮,這樣就會有更多更多人喜歡你了。”好身體。她永遠都不會有好身體了。而且,誰會喜歡一個又瞎又不能走路的殘廢呢。如果有的話,那大抵,隻有那個少年能勉強接受了。可惜啊,現在的她連他都沒有了。簡生無奈的笑了笑,點頭:“好,我會的。”徐燦笑彎了眼:“簡生,我們明天要去看媽媽了。”“媽媽?”“嗯,明天是媽媽的祭日,我們都要去。”聽說神無所不能,無處不在,所以創造了媽媽這樣的存在。媽媽就像是所有子女心中的守護神,而僅僅隻是媽媽這個詞,叫一叫,也足矣觸動了心弦。簡生眼瞼微微顫了顫,安靜的聽著徐燦的話。可惜,她從未有過,所以,真令人羨慕。“姐姐,如果媽媽還活著,看到你回家了,一定會很高興。”“真的嗎?”“嗯,你走丟後媽媽一直都很想找到你的,她要是知道你現在和她一樣優秀,也一定會為你感到自豪。”簡生無聲地笑了,那雙眸子變得溫柔了許多。如果,她沒有走丟的話。她也一定會做一個很孝順的女兒,她會像曉貝一樣,給媽媽按摩揉肩,她會像曉貝一樣,在她生日的時候給她做一頓豐盛的晚餐。如果,她沒有走丟的話。“二姐,明天你會去嗎?”徐燦歪著頭看著她。她手指顫了顫,垂眸微笑:“阿燦,我不能出去。”聲音是無奈又低沉。徐燦握著那隻手怔了怔,看著眼前的女生,實在不想承認。那雙眼裡,是他無法理解的悲傷。悲傷的,好像下一秒,眼前這個女生就會像那天在醫院裡,慢慢走向消亡。“爸爸,她是誰?”那天暴雨,徐盛把他帶到西城的醫院。病房外,他的父親告訴他:“她是簡生,曾經走丟的那個孩子。”走丟的那個孩子?是的。是媽媽曾經口中不曾提起,但聽到,卻會一臉悲傷的那個孩子。他和大姐徐思長相更像爸爸,而不像媽媽,但病床上的那個女生,她有著同媽媽一模一樣的眉眼,美麗的,高貴的,安靜的。唯一不同的是,此時,那個女生幾乎失去理智,崩潰的扯著身上的管子。在醫生護士的手中掙紮。嘴裡念著一個他從未聽過的名字。何慕笙,何慕笙。歇斯底裡的,像是失去了珍貴玩具的孩子,紅著眼,坐在床上,放聲哭泣。那個女生,給他一種下一秒,就會走向死亡的錯覺。“阿燦,我要把她帶回家。”徐盛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詢問也不是請求,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他怔怔的點了點頭,站在門口看著裡麵的掙紮聲從激烈到慢慢消失。他隻聽見他的爸爸徐盛對那個女生說:“你現在腿也廢了,眼睛也瞎了,你現在就是個殘廢,到哪裡都是個累贅,何家也不要你了,除了我,現在誰還會要你,除了徐家,你又還能去哪。”冷漠又殘忍的直接。那個女生好似想明白了些什麼,垂了手,不再掙紮。我跟你走。那幾天,西城暴雨連連,怕她傷口再感染,他們不得不在西城多待幾天。而那個女生從那日之後,便再也沒有像那日一般歇斯底裡過,隻是她總會讓護士推她坐在門口。他問她,你在乾什麼。那個女生動也不動,隻是啞著聲音開口,等人。等人?嗯。他想了想,她肯定在等那個叫何慕笙的人。因為夜裡他來看她,她在夢裡喊的也是那個人。想必,應該是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他不再追問,站在她麵前,蹲下身問她,我叫徐燦,你叫什麼名字。她說,我叫簡生。簡生?簡單的簡,生命的生?嗯。簡生,那你這真是個很好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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