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景明總說,何慕笙同簡生是兩個極端的存在。 不得不說,作為旁觀者,俞景明是看的最清的那個人。一個看似性格高傲冷淡,另一個看似性格溫和緩慢。彼此完全難以搭配的性格,卻意外的融合。 其實簡生並不覺得,她同何慕笙雖然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但是除非是其中一人特意去溝通,不然除了平時吃飯時間,兩人幾乎沒有什麼太多的交談。何慕笙一向是個隨心所欲的人,看心情上學,看心情回家,看心情下樓吃飯,看心情處理任何事。他足夠優秀,所以一切都輕而易舉,以至於他的生活,更多的取決於他的心情。而簡生,她自認自己是個極其笨拙的人。為了能做到最好,她會熬夜通宵學習,比平常的人花更多的時間。不出意外的話,一大清早六點就會準時起床,生物鐘看起來是極為正常的好孩子。她的日常,就是到點上學,到點放學,到點練舞,寫作業,買菜做飯,平日一天下來,生活充實的完全沒有空餘時間。偶爾得了放假時間,就是難得的從一整天裡抽出些空餘時間坐在客廳乖乖的看動畫片。學習,舞蹈,她什麼都讓自己保持在最好。再加一項優點——她會廚藝,不過僅僅隻是會。何慕笙曾問她:“簡生,你是覺得把菜煮熟就算會做飯嗎?”簡生點頭望著他,不解。難道做飯不應該是這樣嗎?“那你的廚藝,是相當差。”她嘴上微笑,心底裡一直不信,直到後來吃了他做的飯,她才知道何為差距。可是啊,即便這個少年嫌棄她做飯難吃,但她每日做的飯菜,他也會勉強把它吃完。多麼奇怪又多麼神奇。偶爾,何慕笙也會做上幾頓,那也是在他心情好的前提下。一日,周楊來何家蹭飯。“笙哥,煮飯去唄,今天在你家蹭了。”周楊看著沙發上玩手機的何慕笙,舔著臉說道。何慕笙眼皮也不抬:“想吃,自己動手。”周楊上前伸手晃他:“笙哥,你肯定不是笙哥,把我那個做飯的笙哥還給我。”自從周楊那次偶然嘗到了何慕笙的廚藝,他的胃已經惦記了許久。 “不要不要,笙哥你回來啊。”“出門找,直走不送。”周楊哀嚎:“笙哥,我不要我不要,今天阿姨不在家,我就擱你家吃飯了……”簡生從樓上晾好衣服下來,樓上就聽到周楊的哀嚎,她一邊擦著手上的水漬一邊往廚房走:“周楊,我也會煮飯。”“你也會?也好,我從沒嘗過生生的手藝,這回好好嘗嘗,想來笙哥你吃了這麼久,生生的廚藝應該不會太差。”周楊立馬變了主意,美滋滋的躺在另外一頭的沙發上念叨。何慕笙從手機裡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彎了彎唇。他覺得周楊高興的有些太早了。結果簡生煮了幾個菜,周楊嘗完坐在餐桌前臉色難看了一中午。何慕笙被周楊這痛苦的表情弄得沒了食欲,抬腳踢他:“不吃就滾蛋。”“嗯,笙哥,我現在就滾。”簡生遞水給周楊,不敢相信:“我做的,真的有那麼難吃?”周楊麵色堪憂,看了一眼桌上的菜:“生生啊,你做的這幾個菜是不是沒放鹽啊。”“應該放了吧,我記得我…有放吧…。”周楊看著簡生思考的表情,同情的看了眼何慕笙:“笙哥,我想問你是怎麼吃下去的,要不下次還是你煮飯吧。”何慕笙微笑:“嫌難吃,我不介意你來做。”明明這少爺在微笑著,周楊卻感覺有些涼意。他立馬搖頭一臉拒絕,片刻也不想多待:“笙哥,生生,我忽然想起我還有事,再見。”簡生看著周楊落荒而逃的背影:“……”好了,這回,她終於承認,看來她的廚藝確實不佳。簡生想來搖頭,不由的替何慕笙感到同情。還真是難為他麵不改色吃了這麼久。“簡生,你看著我是能多吃幾碗飯?”“不能……。”“那還不吃你的飯。”“哦哦,好……”兩人每日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彼此生活習慣以及性格完全不同。但是,從起初的避之不及到現在,又是誰在平靜的接受著誰的存在,又是誰在慢慢的成為誰的習慣。……星期天大清早。淡藍色的天空飄浮著朵朵白雲,微風吹拂著路旁的樹葉,幾縷柔和的日光透過玻璃窗,落在身上,暖暖的。簡生坐在書桌前,抬頭看著窗外樹上飄飄灑灑的落葉,恍然發覺,這已是她來何家過得第二個秋天。時間還真是快啊。“簡生,你把我那件黑色外套放哪了。”何慕笙站在她的房門口。簡生從思緒中回頭,起身踩著拖鞋“噠噠噠”的走出房間往二樓的陽台走。取下晾乾的外套,回頭看向何慕笙:“哥,給你外套。”“早上想吃什麼?”何慕笙一邊套上外套一邊問道。“我們要出去吃嗎?”“嗯。”“那我們順路一起去菜市場買菜好不好?”她拉著他的衣角,讓他陪她一起買菜。“買菜?冰箱裡的菜都吃完了?”“嗯嗯,哥哥我們一起去吧,就順路一起去好不好哥哥。”她鬆手攥著自己的衣角,微微紅了臉,不太確定他真的會答應。 可家人啊,他是她的家人啊。“一次就好。”她看著自己的腳尖,輕聲補充:“真的。”少年低眸望著她,點頭,清聲應了好:“好,那去吧。”然後從所說的一次,又變成兩次三次。然後時間久了,他和她,也有些記不清了。“嗯,謝謝哥哥,哥哥真好。”她笑著仰頭望著他,眉眼裡帶著少有的雀躍。她是真的高興。片刻,溫熱柔軟的手掌落在她的發上。她抬眸望著他,隻見那個少年微微笑了笑,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簡生,你可以任性些。”簡生,你可以任性些。她楞了楞,突然感覺鼻翼兩側一時之間有些酸澀。這麼多年,她聽到的最多的是——簡生,你要懂事一點。簡生你要再聽話一點。可唯獨沒有人告訴她——簡生,你可以任性些。從未有人如此說過。這一句話,即便多年以後,她兩鬢斑白,依舊記得,不曾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