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鳴秀正吃得歡，唐柒朔就提著醫藥箱從臥室急匆匆走出來，正巧逮住偷吃的衛鳴秀。唐柒朔看到衛鳴秀偷吃他的菜，什麼也沒說，徑直走到門口。“我下午出診，晚上回來的時候順便買飯，你就彆做了。”唐柒朔一邊低頭換鞋一邊說。衛鳴秀露出一個舒心的微笑：“好的，七爺爺。之前是我誤會您了，我正式向您道歉。祝您出診順利。”“嗯。”唐柒朔隨口答應了一聲，轉身按下門把手，打開了門。左腳剛踏出屋門，唐柒朔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回頭說：“衛鳴秀，你吃飯的那雙筷子，我早晨剛通過下水道。”隨著砰的一聲，門被關嚴，衛鳴秀手中筷子掉落在地。屋漏偏逢連陰雨，船遲又遇打頭風，是夜，衛鳴秀華麗地病倒了。唐緣心急如焚，蹲在衛鳴秀旁邊伺候，小手撫上衛鳴秀額頭——這溫度，可以紅燒個豬蹄兒了。“感覺怎麼樣？好點沒？”唐緣感覺自己的心馬上就碎成二維碼。衛鳴秀無精打采，蓋著厚棉被，神似坐月子。唐緣怕她稍不留神，衛鳴秀就給她從嘴裡吐出一葉肺來：“喀喀！喀喀！緣兒，我難受……”唐緣歎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就病了？“來來，趕緊趁熱喝口水，多排毒。”唐緣將衛鳴秀扶起，讓他靠在軟軟的枕頭上，把水杯遞到他的嘴前。“緣兒……快……快……”衛鳴秀痛苦地呻吟，掙紮著伸出右手，唐緣立馬機警地將耳朵貼過去，生怕錯過臨終遺言，“快……開Wi-Fi！”唐緣衝著衛鳴秀的腦袋就是一巴掌：開什麼Wi-Fi！有病不好好養著，互聯網有包治百病的奇效嗎？鋼鏰兒臥在唐緣腳底，睜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關心地盯著兩人。唐緣情急之下拿起手機，又給唐柒朔打電話，想催一催他：“七爺爺，你到哪裡了？你還有多久才能回來？衛鳴秀快等不及了！”電話那頭，唐柒朔有些不耐煩：“已經快到小區門口了，等著吧。”說罷，唐柒朔果斷掛電話。大約十分鐘後，唐柒朔提著醫藥箱回來，在門口換鞋。唐緣一個箭步跑出臥室，拉住唐柒朔的胳膊就往臥室裡拖。救人如救火，她可算把白衣黑心天使給盼來了。“七爺爺，你終於回來了！下午衛鳴秀就高燒不退，我又不敢給他亂吃藥。”唐柒朔緩緩坐到衛鳴秀旁邊，看著病重的衛鳴秀，拿出小墊枕，淡然說：“把手搭上來。”衛鳴秀乖乖把手腕搭在小墊枕上，唐柒朔伸出手指，仔細地替他摸了摸脈。“嗯，幸虧找我看得及時，不然……”唐柒朔臉上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衛鳴秀長呼一口氣。“明天火葬場就漲價了。”唐柒朔補充道。唐緣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七爺爺，你真的要這麼狠嗎？初診就送火葬場？說好的不輕易放棄任何一個病人呢？“喀喀，七爺爺，這個症狀，我感覺鳴秀隻是普通感冒而已。”唐緣尷尬道。唐柒朔手指微微調整一下位置，又給衛鳴秀仔細把了一次脈，簡單地思慮過後，說：“人的身體很複雜，要注重陰陽調和。鳴秀這明顯是失心瘋晚期，和感冒症狀有部分相似，喝三十服黃連，估計會有效果。”不……不是吧？三十服黃連？這是打算讓衛鳴秀住在廁所嗎？七爺爺胡鬨也就罷了，衛鳴秀這無力回天的表情是要鬨哪樣？要不要這麼配合？“這樣吧，緣兒，時間不早了，我現在去抓藥，煎藥也需要時間。”“可是……我記得你的常備藥箱裡還有一些黃連……”唐緣看著衛鳴秀嬌軀在七爺爺的主導下一步步走向毀滅，徹底失去思考的勇氣。“藥效——”唐柒朔決然道，“不夠！”之後，七爺爺淡然地打開屋門，去附近的中藥鋪抓藥。可憐衛鳴秀機關算儘，到頭來還是遭了七爺爺毒手。坐在衛鳴秀旁邊，唐緣心疼地握住他的大手，說：“要不你就暫時回家？七爺爺是家裡公認的最不能得罪的人，這麼折騰下去，我怕你身體吃不消。”“哈哈……”衛鳴秀爽朗地哈哈一笑，手輕輕撫上唐緣纖細的手，大有被逼上梁山的英雄氣概，“緣兒，這件事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啊？這話怎麼說？”唐緣不解道。“唐柒朔是你的長輩，要是得不到他的認可，將來他在你爺爺麵前進讒言，我怎麼和你家裡人和睦相處？”衛鳴秀抽了一張紙巾狠狠擤一把鼻涕，“況且，遇到挫折就打退堂鼓不是我衛鳴秀的作風。這是我和唐柒朔之間的戰爭，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就是千難萬險，我都要一往無前地闖過去。”漂亮！自從相識以來，唐緣都不知道衛鳴秀竟然是這麼有骨氣的人！“好，刀山火海，唐緣陪你一起闖！”二十分鐘後，唐柒朔從外麵抓藥回來，然後進到廚房給衛鳴秀煎藥。唐緣的心都在滴血：七爺爺抓一麻袋草藥回來，是打算喂牛嗎？北京時間零點十二分，最最虐心的一幕上演了。唐柒朔親自把藥遞到唐緣手裡，暗示唐緣親手了結這段孽緣。唐緣右手端著藥，顫顫巍巍地走到衛鳴秀身邊，然後將藥碗放置在床頭。“緣兒，還記得我們大學時在一起的愉快時光嗎？”衛鳴秀眼角流出兩行淚水，“有你，今生無悔，讓我最後再抱一抱你。”衛鳴秀伸出雙臂，用儘全身力氣緊緊地抱住唐緣，感受著獨屬於唐緣的溫暖。“鳴秀……”“七爺爺叫孫女婿死，孫女婿不得不死。自從我搬進這個家的那一刻起，七爺爺殺心已起，我哪裡還逃得掉？”衛鳴秀決心已下，端起床頭草藥，一口飲下。“你……千萬要好好愛惜自己，多吃維C少吃辣。千言萬語在心頭，此刻卻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緣兒……”衛鳴秀的目光逐漸渙散，在倒下的最後一刻，他口中還一直在輕念，“緣……緣兒，藥……真……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