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無奇的生活照舊,下班回到家,又是我一個人,看電視看到哈欠連天,已經十一點了,不知何時外麵淅淅瀝瀝的飄起了雨點,夏夜裡,雨總是來得很突然。那兩個家夥還沒回來呢,不管她們了,我先洗洗睡覺了。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嚇了我一跳,下意識的趕緊拿起來按了接聽鍵,話筒裡傳來許濤哭喊的聲音:“尚可!快來救救我!”我一下子就毛了,頭發根兒都立起來了。“喂?”話筒裡傳來另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隱約還能聽到許濤低低抽泣呻吟的聲音。我趕緊穩定住自己的情緒,竭力抑製住發顫的聲帶:“喂?您是哪位?出什麼事了?”“你現在馬上來一趟‘樂迪吧’,我隻等你半個小時!”頗具磁性的嗓音,卻不帶一絲情感,冷冷的,還沒等我再張口,電話已經掛斷了。我手裡緊緊的握著電話,坐在床沿上,腿已經軟的站不起來了。這到底是怎麼了?許濤又惹什麼事了?乾嗎要找我啊?覺得我是能解決問題的人嗎?我可從來都覺得自己是膽小怕事的人,從小到大循規蹈矩,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我該怎麼辦?甩甩頭,不去想那些沒用的了,反正我也沒做過什麼壞事,有什麼好怕的?也許隻是許濤喝多了,人家叫我去把他拉回來,大不了賠些錢,好歹同事一場,也不能把許濤放那不管啊。拉開衣櫥抓了一身最簡單的休閒裝胡亂套上,拿了錢包看看裡麵還有幾百塊錢,把銀行卡也帶上,防備萬一,抓起手機就跑出去了。下了樓才感覺雨點有些密集了,也來不及回去拿傘了,一路小跑到小區門口才坐上出租車,頭發已經有些潮濕了。在我的不停催促下,司機一路狂奔,半個小時後,我終於站在了 樂迪吧的門口。進到裡麵人聲鼎沸,都玩得正歡呢,我東張西望的也沒看到許濤的身影,拿出手機回撥過去,還沒接通呢就過來一個保安,問我:“小姐,您是找許濤嗎?”我趕緊點頭,他做了個手勢讓我跟他走,把我領到最裡麵的一個包房門口,象征性的敲了敲門,還沒等裡麵有人答話就把門打開了,示意我進去,然後就轉身離開了。我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口乾舌燥,咽口吐沫都很費勁,腦子嗡嗡的響,心砰砰的跳個不停,總聽人家說:心提到嗓子眼兒了。我覺得也許就是這種感覺吧。在我的胡思亂想中,門縫開大了,我抬腳走了進去,門在我身後關上了,超強的隔音效果,外麵的喧鬨一下子就被徹底隔絕了,超強的冷氣讓我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屋裡昏暗的燈光有些曖昧,許濤蜷著身子坐在兩個沙發之間的地上,雙手抱著低垂的頭一動不動;離他最近的牆角處站著一個黑塔似的人,冷著臉一點表情都沒有;許濤的女友坐在離他最遠的一個沙發裡,雙手抱著肩膀,目光凝視著地麵的某個點,對我的到來一點反應也沒有,置若罔聞,視而不見。我站在這個屋子裡,每一秒鐘都被無限擴大化,足足十秒鐘,沒有一個人看我一眼,說一句話。我隻好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不知該做什麼,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影響這裡的寂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感覺心臟快要爆炸,實在忍不住了,走到許濤的身邊,彎腰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儘量用最低柔的聲音:“許濤!”許濤像是從睡夢中被驚醒一樣,猛的抬起頭看我,嘴裡喃喃的聽不清楚說的是什麼,滿身的酒氣,眼神也很渙散,眼角有淤青,嘴角有血絲,我心裡的火開始往外冒:“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搞成這樣子了?”-許濤什麼也說不出來,他女友騰地一下站起來,爆發了:“你趕緊帶著他滾蛋!這種窩囊廢我一眼都不想多看了,跟他多呆一秒鐘都是浪費青春,浪費生命!跟著他這兩年給我花的那兩個小錢,還好意思恬著臉說呢!根本不是個男人!成天說要買房子,可你工作了這些年,連個廁所錢都沒掙出來!還想結婚娶老婆?做夢去吧你!我沒找你要青春損失費你就燒高香吧!還來求我回去?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配嗎?表麵上看著人模狗樣的,實際上脆弱的還不如個小孩子!動不動的就哭天抹淚的!要不是看你可憐,我早就離開你了!現在好了,窗戶紙都捅破了,你要是個要臉的男人,就彆再來找我!我從心底裡討厭你!”-我握緊了拳頭,死死咬著嘴唇,不停地告誡自己:他倆的事情與我無關,不要把自己摻合進去攪這灘渾水。“嗤~”在我右後方的角落裡傳來一聲輕笑,我迅速轉身看過去,一個人用最舒服的姿勢,陷在寬大的沙發裡,整個人都藏在背光的陰影裡,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從那聲輕笑裡,我聽出了輕蔑和鄙視。-我突然想到,這應該就是前幾天那個被保安叫做“祥哥”的男人,剛才電話裡的男人也應該就是他!他從陰影裡走出來,站在我麵前,高大的身影把屋裡僅有的一點光線都遮擋住了:“你把他帶走吧,等他清醒了,你轉告他,以後不要再騷擾小菲了。”他眼光轉到許濤身上,快速的掃了一眼:“他今天喝多了,對小菲的態度和行為有些粗暴,旁邊的人看不過去,給了他兩下,都是皮外傷,沒什麼大事!”說完了用意味不明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幾眼。我在這裡一刻也不想多呆,根本懶得去猜想他眼神的意思,既然他讓我們走,我馬上拉起許濤就往外走,剛走到門口,我想到一個關鍵問題,轉回頭看了看坐回沙發裡的小菲——我終於知道她的名字了,沉吟了一下,問她:“你能告訴我他家的地址嗎?”小菲抬眼愣愣的看了我一會兒,回身從包裡翻出紙筆和一把鑰匙,寫了一個地址連同那把鑰匙一起遞給了我,我接過來下意識的說了聲謝謝。“拿去吧!反正我的東西都拿出來了,留著這個也沒用了!”尖細的嗓音裡帶著很大的怨恨和不甘。下過雨的夜風,潮濕中帶著一絲傷感,午夜的街上車很稀少,出租車用白天根本不可能達到的速度飛馳著。把車窗完全打開,感覺著風從四麵八方吹過來,發絲被吹的淩亂不堪,輕輕的把手伸到窗口,感受著風在指縫間呼嘯而過。如果我是一支羽毛,肯定已經被高高的吹上了天空,其實有時候人的尊嚴就像羽毛一樣,輕輕一吹就能消失的無影無蹤。許濤一下車就開始哇哇大吐,吐完之後坐在馬路牙子上發呆,過了一會兒就開始抱頭痛哭:“為什麼這樣對我啊!女人就這麼靠不住嗎?心裡麵裝的除了錢就是錢,就不能留一點地方給愛嗎?我是沒本事!我是窩囊廢!我掙不到大錢!那我就該死嗎?我很努力的生活,很努力的工作,辛辛苦苦的愛了她這幾年,還比不上人家一個LV的小包!女人都這麼貪慕虛榮嗎?本本分分過日子不行嗎?一天花幾萬塊就算幸福?一個月幾千塊的薪水就不配擁有愛情?我脆弱!我當然會在她麵前脆弱!我的傷心悲憤該在哪裡發泄?我受了委屈在外麵不敢說,回到家裡還要強顏歡笑嗎?家是什麼地方?是一個我可以放下一切包袱,摘下一切麵具,真情流露的地方,我不想在她麵前還要偽裝!我也需要安慰和鼓勵!為什麼不能給我?為什麼這樣殘忍啊!……”我隻是在一旁默然的看著他,沒有勸說、沒有安慰,讓他發泄一下吧,社會太現實了,男人的生存競爭更激烈,我又能幫他什麼呢?很多東西我也看不懂,也許經曆過了這些他才能逐漸成熟吧。最後他哭累了,也喊累了,我請他們小區巡夜的保安把他架回家裡,在他床邊放了一大杯白開水,鎖好門就離開了。等他清醒了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筋疲力儘的回到家裡已經是淩晨三點了,和衣躺在沙發上就睡了,睡得很不踏實,做了一堆稀奇古怪的夢,夢裡總是在不停的奔跑,仿佛後麵有什麼可怕地東西在追趕我,正在焦急萬分,怎麼也跑不動的時候,被周玲叫醒了。不敢去看周玲充滿探究的眼神,一頭衝進淋浴間。站在鏡子前,我看到了自己蒼白的臉龐和黑黑的眼圈,昨天慌亂中我把上衣穿反了,醒目的接縫提醒著我昨夜發生的事情都是真實的,我糗大了!算了,不想那麼多了,趕緊收拾利索去上班了,決不能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