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晚上,下班後範總請公司員工集體HAPPY,慶祝這次生意圓滿完成,順便慰勞一下我們這幾天損傷的大腦細胞。範總——範學根,一個偽海龜,家底比較殷實,在國外鍍了幾年金,跑回來做了一個進口食品的小公司,34歲了還是個單身貴族,大概是眼光太高吧,並沒見過他跟什麼異性交往。不過他這次選的這個KTV的包房還是很不錯的,餓了有吃的,渴了有喝的,外麵可以蹦迪,裡麵可以唱歌,各位同事一掃在辦公室裡的沉悶和嚴肅,儘情釋放著內心的壓抑。城市白領的悲哀啊,每天人模狗樣的穿梭在華麗的都市大廈裡,其實已經被生活壓得快抬不起頭來了,還要打腫臉充胖子,穿要名牌,吃要星級,男人帶塊表都不敢買日本貨,女人內衣都要穿千八百的,生怕被人看到去年的夏裝今年還在穿……這人啊,要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還有誰能拯救你?!包房裡昏暗的燈光下,露西那張經過精心描畫過的臉,有著難以掩飾的憔悴,她一直就坐在那裡,整個人是在這個氛圍裡的,也在吃喝,也在嬉笑,可是直接跳入我腦子裡的感覺隻能是:空洞的軀殼,靈魂被抽離了!前幾天我看到她在茶水間偷偷的哭,就追問了幾句,好像是她相戀多年的男友出軌了,辦公室裡也不方便詳聊,就安慰了幾句也沒多問。後來這幾天加班她都請假了,說是病了一場,結果我幫她請假時範總就把她的活都扔給了我,差點沒累死,本來挺有怨氣,可今天看著她這副模樣,應該是被情所傷不淺,算了,看著她讓人心疼的樣子我就不追究了。胡誌倒是坐的穩穩地喝著啤酒,一副不問世事的樣子,偶爾跟我們開幾句玩笑,裝著推脫不了的樣子唱幾首歌,歌曲選的很有水平,不好也不壞,不悲觀也不煽情,整個一個爐火純青的老狐狸。我托著腮幫暗自思量:啥時候能鍛煉成人家這樣啊?胡誌已經三十出頭,是我們這個小公司唯一一個結了婚的,他跟老婆都是工作不錯的白領,據說他們打算在明年要寶寶了,應該是錢攢的差不多了吧,現在人們都明白,生孩子就是個無底洞,沒點本錢根本養不起。許濤蹦迪回來了,坐在我旁邊的沙發上,端起一杯啤酒猛灌幾口,斜著眼睛看了看露西,轉過頭對我說:“尚可,走吧,一起去蹦會兒,範總和艾米還在外麵蹦著呢。”說完把剩下的酒一口氣喝完,拉著我就走。“哎~~”男人的勁兒就是大啊,一步沒停直接被拉到舞場中央,人真多,擠來擠去的。許濤塊兒比較大,把我拉在他身前,給我留出一個較為寬敞的地方。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把人們都帶入到一個癲狂的狀態,發泄是最好的心靈良藥,蹦!燈紅酒綠,紙醉金迷,讓人有瞬間的迷失,沉浸在這頹廢的氣氛裡,不願自拔。這真是超級有效的減肥運動,半個小時就大汗淋漓了。扭頭對許濤狂喊:“範總他們呢?”“不知道!沒看見!”“我想去洗手間!”“我陪你去!”一路拉著我左突右擋,到了拐彎處:“你去吧!我在這等你!”我點點頭,突然感覺今天在這裡同事之間的關係變得更親近了,娛樂也是一種溝通感情的方式,看來很多事情能在酒桌上解決也是順理成章的了。從洗手間出來,許濤還在那裡站著,我上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接著蹦去!”他沒動,我手下的肩膀感覺到一絲僵硬,看看他的臉,牙關緊鎖,青筋暴起,眼睛直愣愣的看著旁邊開著門的包房,我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看到一個女孩像個橡皮糖一樣的粘在一個男人身上,用牙簽紮著一塊水果往那個男人嘴裡送,嗤嗤的笑得很曖昧。我很驚訝的看了看許濤,再仔細辨認了一下那個女孩,覺得很眼熟,發動了所有的大腦細胞,突然想起那個女孩就是許濤的女朋友,他的辦公桌上一直擺著她的照片!我暈!很快明白發生了什麼,正在想著怎麼解決眼前的尷尬,許濤已經握緊拳頭,衝了過去……我一把沒拉住,許濤已經衝過去了,一下子把人家桌上的東西全都掃到了地下,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居然掩蓋不住酒瓶落地的聲響,我的小腿肚子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許濤一把抓住那個女孩的胳膊,咬牙切齒道:“你就是這樣加班的?”女孩已經傻掉了,呆呆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旁邊那個男人在愣了幾秒鐘後突然醒悟了,猛地站起來,紮著胳膊就朝許濤過去了,旁邊有幾個酒吧的保安也一起圍了過來,其中一個問:“祥哥,怎麼了?”我意識到,保安跟這個男人是認識的,許濤肯定要吃虧,趕緊向前一大步,夾在許濤和那個女孩中間,抱住許濤的胳膊,使勁掰他的手指,一邊跟那個男人點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他喝多了!實在對不起!對不起!他真的喝多了!……”還好,那個男人隻是站在旁邊冷眼看著我們,沒有下一步的動作,我終於掰開了許濤的手指,抱著他的腰,使儘全身的力氣推他離開那個女孩,在他耳邊大聲喊著:“冷靜點!不要衝動!冷靜!……”我衝著最近的一個保安大喊:“白癡啊!過來拉住他啊!”那保安趕緊過來幫我拉住他,我說:“幫我把他拉到5號包房去!快點!”我轉過身來,走到那對男女麵前:“這位先生!實在對不起!我這個朋友喝多了!請你原諒!你們重新要東西吧,費用我來出,算是賠罪了!”話是對那個男人說的,眼睛卻是看著那個女孩。那女孩臉色蒼白,已經嚇得沒有一點血色了,聽我說話才緩過神來,我看到她的眼部肌肉有微微的抽動:“我們走吧,換個地方!”她對那個男人說,拎起手包,轉身就走了。那個男人又上下打量了我幾眼,對那幾個保安揮揮手:“走吧,沒事了。”也轉身走了。那個領頭的保安對我說:“看好了啊,彆再讓他鬨事了,不然就清理出去了!”我趕忙回答:“好的,好的,放心吧,絕對不讓他鬨事了,對不起啊!”趕緊跑回到包房裡,關上門,我腿一軟,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下……露西和艾米趕緊過來把我拉到沙發上,許濤被範總和胡誌按在沙發上,還在不停的掙紮:“放開我!放開我!”“彆鬨了!你要乾什麼啊?”範總急了,衝他喊著。我冷冷的看著他,伸手把卡拉OK的聲音關了,整個包房一下子安靜了,大家都屏住呼吸不敢說話,隻聽到許濤瘋了一樣的吼叫……“騰”的一股火從內心深處不可抑製的著了起來,我兩步跨過去,掄圓了右胳膊“啪~”!給了許濤一個大耳光,用力過火沒收住,餘力打在了範總的胳膊上,範總一個趔趄,看著我微微張了張嘴,又把話壓了回去。我冒火的眼睛盯著許濤,他身體緊繃著,傻傻的看著我,眼神逐漸轉變成一隻蓄勢待發的獅子,隨時會跳起來把人撕碎。“放開他,看他能乾什麼!”我冷冷的開口。“你乾嘛拉著我?跟你有什麼關係?”他噌的站起來,高出我一個頭,咄咄逼人的氣勢,握緊的拳頭。換作平時的我肯定忍不住要撤退了,可是現在那股火還在熊熊燃燒著我,不退縮,決不!我仰起頭,嘴邊掛著嘲諷:“拉你?我還打你了呢!你這個豬頭!就會逞匹夫之勇!你為了那種女人值得嗎?她配嗎?她這幾個月跟你好好說過話嗎?你每天按時按點在辦公室給人家打電話,人家呢?天天用加班搪塞你,隻有你這種豬頭等到今天才明白!明明看到是那種情況還非要跑過去受侮辱!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在這裡砸東西鬨事!你以為人家養那些保安都是吃乾飯的?皮癢癢了自己回家撞牆去!彆讓我們跟你一起丟人!挺大一爺們乾這麼幼稚的事情!去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看看你現在是個什麼樣子!那種女人趁早彆要!你今天能知道她是什麼人就是老天對你的厚待了!就隻有你這種豬頭把她當朵花供著!還天天惦記著拚命掙錢跟人家結婚呢!人家把你當什麼?眼看著你都要挨揍了人家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許濤的身體逐漸萎縮,最後癱倒在沙發裡,眼光迷離,臉色慘白!範總在背後拉了拉我的衣服,低低的說:“尚可,你彆說了……”“為什麼不說!這種豬頭!你不跟他說明白了他就一直拿著一把花兒放在眼前!除了這花兒他什麼也看不見!”我的氣憤收不住了,居然連範總都敢這樣反駁,說完了我才覺得不妥,已經晚了,禍從口出啊!看來我今天是徹底把範總得罪了!沒有後悔藥可以吃,裝傻吧!不回頭,裝著沒意識到對話的是範總……(我汗)突然很大的音樂聲,把大家都嚇了一跳,是露西又把音樂打開了,解救了尷尬的我!露西萬歲!“沒事了吧!這點小插曲算什麼啊!我還沒唱夠呢!大家繼續玩吧!我唱歌!你們誰給我伴舞!”露西拿著麥克風笑著大喊!蒼白的小臉強顏歡笑著,卻又讓我感到一種絕望的美!完了,我罵許濤的話好像是刺激到露西了,我無所適從……繼續裝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