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憶往昔(1 / 1)

獨上宮牆 看人間 1541 字 3天前

這世上,所謂的青梅竹馬,隻不過是由時間帶出來的情誼。就是有再多的欣賞喜愛,也會在時間的長河裡,變得平淡不已。再是深刻的感情,也經不起,突然而來的新鮮感的衝擊,尤其是付出了真心的新鮮感。當年的郭一品,也以為自己與文淑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如果沒有那個人的出現,說不定,文家現在依舊,是以前的那個文家,而他,早已經與文淑兒成親,也許早已有了兒女為伴。崇明山的夜晚,實在是有些冷,玄淵帶著文鬆外出找打獵找柴火,年汀蘭守在屋內,照管郭一品。郭一品的發須烏黑濃密,連帶著眉毛也是如同描了炭。要說這樣的男子,若是沒有那胡須遮麵 ,想來該是一位偏偏公子。年汀蘭看得入了神,郭一品緩緩睜開眼,眼睛已經恢複清明。看著年汀蘭,又閉上了眼。“玄淵與文鬆出去了,這屋子裡,如今就你我二人。”年汀蘭直入主題,畢竟時間不多,他們應該一會兒便會回來。“那個人負了你,你當真要為了她,一次次辜負你的恩師嗎?”年汀蘭幽幽開口,郭一品猛然轉過頭,直直地盯著她。“你知道了?”看他神情緊張,年汀蘭不由得在心裡舒了一口氣,她的猜想果真不錯。郭一品,當真就是皇後當年的意難平!難怪,皇後對自己會有一種莫名的憐憫,說來不過是看到了當年的自己。想到此,年汀蘭忽然有些打退堂鼓,郭一品,到底是請還是不請?一邊是舊情人的兒子,一邊是自己的師兄弟,到底是幫哪一方,都是難事。“我知道的並不多,郭先生實在不必緊張,再說了,都是在宮廷裡行走的,該說不該說,汀蘭都是有分寸的。”年汀蘭隻是在心裡頭猜,也隻是試探的問了一下,沒想到,還真有此淵源。郭一品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世人都說我恣意灑脫,卻不知,我委實是這世上最苦之人,這般羞愧難安的活著,真是不如死了才好。”“死?郭先生若是當真想死,恐怕也不會活到現在吧?”年汀蘭並沒有給郭一品留下顏麵,她直接點出了郭一品的真實想法。郭一品連僅存的一點偽裝也隻有卸下來,“是,我怕死,我怕我死了,看不到那些該遭報應的人,卻遭不到報應。”郭一平的眼神裡,露出一絲恨意,卻又有無窮無儘的無可奈何。“我不想她死,於是我隻能眼睜睜看著她與她父親,設計陷害老師。我悔恨,我懊惱,我甚至想過去揭穿他們的真麵目,但是我下不去手,我,實在是懦弱。”郭一品眼淚鼻涕直流,這是這麼多年來,他頭一回,麵臨自己的內心。說話間,又在往床下爬,爬到酒堆裡,咕咚咕咚地,將酒水往自己嘴裡灌。年汀蘭心中巨驚,當年的事,果真是有貓膩的。“為什麼?他們為什麼要陷害文先生?”嘭!郭一品一把扔了手中的酒壇子,年汀蘭渾身一驚。“為什麼?還不是為了那個位置?她已經是皇後了,不論是哪一個皇子稱帝,她都是太後,偏偏她定要她自己的兒子成為太子。”郭一品一句話,道出皇家齷齪。年汀蘭還未從震驚中緩和過來,卻又聽見郭一品一聲冷笑,“當年她的大兒早夭,玄淵又是皇子裡頭,唯一的弟子,就這麼說吧,他可以說是,眾望所歸,畢竟,沒有人會覺得,文大人的學生,不是顆好苗子。”年汀蘭心裡一陣發涼,這是第一次,她真真切切的接觸皇家辛秘。文書衡當年,究竟是怎麼樣的地位?他的學生,便是最有支持者的東宮人選?“那玄淵之後出宮從軍……”“嗬,一個皇子的老師,意圖篡位,你覺得他還能怎麼辦?隻能遠離是非場,從軍,才是他唯一的出路。”郭一品,身處其中,卻又置身其外,事事看得清楚,但又事事不曾參與。“那先生,如今還是對她不忍心嗎?”年汀蘭思慮片刻,如果此人還是 維護皇後,那麼,她不用也罷,畢竟她現在與玄淵,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前路艱險,她萬萬不敢輕易冒險。郭一品哼哼直笑,笑得有些悲涼。“我都將那些辛秘之事,與你說了,你說我還能不忍心嗎?當年,我已然錯了一回,如今又如何能再錯下去?”年汀蘭微微停頓,“郭先生,可願與我回京都?不入朝,不應酬,我隻設一學堂,尋了有心讀書的孩子,交由先生教導。這樣一來,也不枉費當年文大人對先生的一番傾注。”世人都說,這個郭一品,可是比如今在朝的曾誌帆,還得當年文大人的讚賞,就這樣,埋沒在深山裡,未免可惜了。“我,幫不了你們什麼。”郭一品有氣無力,似乎對自己極為不信任,看樣子,他對自己實在是失望透頂。聽著這話,是鬆口了,年汀蘭覺得有些奇怪,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奇怪,莫不是,當真是自己說的合了他心意?這般輕易就應承下來?“不用先生幫什麼,先生回了京都,便是我學堂裡的教書先生,若是先生不想見故人,少些紛擾,大可更名換姓。”總歸人是有心跟著回了,年汀蘭總不能自己拒絕,大老遠的來了,就算他對皇後舊情未了,隻要不參與玄淵的事兒,想來不會有多大的問題。有腳步聲傳來,年汀蘭向門外望去,果真是玄淵與文鬆回來了,兩人手裡提溜著兩隻兔子和一捧野菜。年汀蘭之前派來的兩個家丁,手裡抱著兩捆柴。郭一品瞧著,笑了笑,“倒是自力更生,看來軍營的生活,讓二殿下成長了不少,多年未見,倒是更加會生存了。”年汀蘭覺得郭一品這話有點意思,想要更往深裡問,門外頭玄淵已經朗聲喚了起來,“汀蘭,今夜與你做隻烤兔,保準你吃著新鮮。”玄淵剛把東西放下,一進門,瞧著郭一品已經醒了。“喲,還當你要昏睡多久呢,這就醒了?”郭一品並不理會他,自顧自又飲了一口酒。玄淵皺著眉,“文鬆還在呢,你就是再放縱自己,也該在孩子麵前克製些吧?”玄淵這話,倒是點醒了郭一品,手裡的酒,瞬間就不香了。“無妨,我打小便與酒鬼生活在一起,見慣了,總歸郭先生,不會趁著酒意打我,便是最好。”文鬆輕車熟路的收拾起柴火堆,嘴裡無心說出的話,讓在場三人不由得麵麵相覷,相互看了一眼,心頭都不是滋味。尤其是郭一品,重重地將壇子放下,偏偏倒倒出了門,跌坐在門前的台階上,“以前,經常有醉鬼打你?”文鬆微微一愣,看了看直直地將他看著的三位大人,撓了撓後腦勺,憨憨一笑,“唉,我爹想不通,心裡憋屈,我不是他親生的兒子,醉了酒打我,也是正常。”“你不是你爹親生的?那你爹是誰?”郭一品沒有理解這話,文鬆的爹不是親生的,那他爹能是誰?年汀蘭上前,拍了拍郭一品,又走到文鬆麵前,幫他打理柴火,雖然不熟練,但總歸看見文鬆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我娘說,她被賣到青樓沒多久,就有我了,我爹,她也不知道是誰。”文鬆話語裡的故作輕鬆,讓人有些莫名心疼。“鬆兒,不想說就不說,都過去了”年汀蘭本來心硬,卻仍舊有些難受,這樣的文鬆,與上一世的自己,有什麼區彆?文鬆搖了搖頭,“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過去再不堪,那也是我的過去。我娘說了,活在當下,期望未來,才是正經的。”好一句,活在當下,期望未來,這裡的三個大人,都沒有一個小孩子活的通透。文鬆與那兩個家仆人,在一同備吃食,玄淵與郭一品坐在一處聊天,年汀蘭靜靜在一旁聽著。“皇上當初下令,所有人不得與文家人打交道,二殿下,你不怕受到牽連?”玄淵看了看文鬆,“父皇隻說朝中人,並沒有說女眷類不能與之往來,文鬆,是汀蘭帶回來的。”郭一品看了看年汀蘭,“你不怕?累及年家?或者,累及你未來的夫家?”年汀蘭看著郭一品,開始有些明白,郭一品為何會往這深山裡跑了。說白了,這個郭一品,才學一類或許斐然,但這人鐵定是個膽小之人,不然也不至於翻來覆去的,詢問他人的想法。年汀蘭搖了搖頭,又點點頭,“若是我孤身一人。自然是不怕的,但是我這身後有年家,還是怕。”“那你為何?”要領了他?郭一品的話並未說完,但其中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年汀蘭扯了一抹笑,輕輕碰了碰自己的鼻尖,“不滿郭先生,我都是這會才知道,聖上下了旨意,不得與文家人往來。”若是提前知道,哪裡會有這般大的膽子?年汀蘭看向玄淵,隱隱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陷阱裡頭,而且還是自己巴巴鑽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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