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府封了院牆,耳邊沒了年芷蘭隨時隨地的聒噪,年汀蘭倒有些不適應。“雖然分了房,但二房那邊還是得隨時觀察著,這一次咱們雖然得了些優勢,隻怕是往後會讓他們更加小心了。”年汀蘭清點著自己的書籍,一本本的,倒是像寶貝一樣護著。青魚點點頭,將手裡的點心擺好,茉莉豆沙糕,香甜不膩,一貫是年汀蘭喜歡的。“小姐,青魚發現一件事兒”“說”年汀蘭手中的事情並未停下,這些時日,二房動靜小了不少,也許是因著年尋之前的“動真格”,他們倒是許久未曾過來了。“李管家,近一月,往二房去了十次左右。”“哦?”青魚的話,倒是引起了年汀蘭的興趣,年府管家,一月會往已經分了家的二房去十次?“可是父親母親,有吩咐?”青魚搖了搖頭,“不像是,那管家每次都是半夜時分去的,待上三兩個時辰左右,便又回來。”“半夜時分去?”年汀蘭目露疑惑,什麼事兒,需要一個管家夜半時分去一個寡婦家裡?而且一待便是兩三個時辰?“這事兒,是誰給你說的?”“守偏門的風伯,他不是啞巴嗎?奴婢會手語,與他交流的時候,他說的。”青魚的話讓年汀蘭的心裡,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李管家,程淑……上一世,程淑對年府的事兒了如指掌,年府出事之後,滿門抄斬,偏偏李管家不見了蹤影,事若巧合,必有蹊蹺。以往院牆通往二房的門是打開的,李管家就是常去二房,也無人會在夜半時分發現。可如今,小門被封,李管家要出去,就必須得往偏門走,偏門斜望過去,便是二房的大門。風伯要發現異常,那實屬正常。“那個風伯,是李管家招進來的?”“嗯,李管家當時見他可憐,就報了夫人,安排了守偏門的差事。”年汀蘭聽此,不由得想笑,安排一個啞巴守門,這偌大的年府,怕是被偷完了,也沒得人發現。“青魚,你像是懂很多?”年汀蘭都不知道,青魚竟然還會手語,與風伯一個啞巴交流。青魚笑了笑,她作為一個侍衛外加婢女,若不是什麼都會一點,,當初能被平戰侯千挑萬選出來,守在年汀蘭身邊?“小姐,青魚還有很多不懂,但是小姐有需要,青魚便會去學,去做。”年汀忽然覺得,上一世,她沒有發現青魚這個“寶藏”,當真是眼瞎了。“你,勞些神,得空跟著她去看看,究竟是做些什麼?”年汀蘭話音剛落,外頭便傳來了敲門聲。“要跟著誰去看看?”衛玲瓏牽著肉嘟嘟的年皓軒,一臉笑意的進來。年汀蘭看了看青魚,主仆二人這才驚覺,說話的時候,門都沒有關。“姑姑”年皓軒如今說話是越發的利索,小腳丫子,一步一顫的跑向年汀蘭。年汀蘭抱起他,心裡喜歡的不得了。上一世她與柳中和成親多年,但總不見有孕,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軒兒,今兒這麼早?”年汀蘭與衛玲瓏點點頭,便哄了會年皓軒,將書桌上的紙筆遞給他玩。“嫂嫂今兒來的早,可是有什麼喜事?”衛玲瓏如今是越發的忙,年府內外諸事,大多經由她手。母親似乎多了許多外出遊玩的機會,對年府不大管理。“宮裡來了旨意,要咱們端午的時候,一門入宮。公公接了旨,要我來通知你一聲。”年汀蘭略微細想,該來的總歸還是要來。以往再是有旨意來,都是按著她個人的意思,要進便進,不進也無傷大雅。如今自己,年滿十八,怕是躲也躲不過去了。“端午,我……”“公公的意思是,妹妹如今也到了年紀,也該為家族考慮一二。”衛玲瓏打斷了年汀蘭的話,又滿臉憂慮的看了眼她,“妹妹,今年可莫要任性了。”年汀蘭微微歎了口氣,看來是之前太不懂事,讓一家人,都難做了。“嫂嫂放心,端午,我會隨著你們進宮的。”衛玲瓏這才笑著舒了口氣,“妹妹是懂事了不少”“今兒我要出府,去杏林齋尋些兩本書,正好軒兒在,嫂嫂可放心將軒兒交給我,我帶著去選點他喜歡的?”自打年皓軒出生,年汀蘭從未單獨帶過,這會子這般詢問,分明就是已經真真切切的把衛玲瓏當了一家人。衛玲瓏自是高興的,“你是他嫡親的姑姑,我有什麼不放心的?隻是彆小家夥新鮮,什麼都由著他便是。”年汀蘭捏了捏年皓軒的小臉蛋,“軒兒性子穩,又不皮,嫂嫂放心。”送了年汀蘭出門,衛玲瓏心裡莫名有些高興,嘴角上翹,久久未曾放下。見著要出門布軍的年階,更是眉眼溫柔的要滴出水來。“什麼事,能讓你這般高興?”衛玲瓏自入年家,鮮少這樣開心,年階倒有些好奇。“汀蘭帶著軒兒出去了,感覺自從她被公公打了之後,整個人都像是變了一樣,待我,是越發的親厚了。”衛玲瓏進年家,雖說並不需要看年汀蘭的臉色,但畢竟是一家人,抬頭不見低頭見,之前年汀蘭與曾素之交好,對自己本就存在敵意,從未給過自己好臉色,如今倒是奇怪了。年階拍了拍衛玲瓏,“汀蘭被爹打後,不是多虧了你的照顧嗎?你對她那般上心,是個人,都會感動的。汀蘭雖然驕縱了些,但也不至於不明事理。往日裡,你不就在憂愁處不好姑嫂關係嗎?如今好了,自是好事”“夫君說的是,您快些去吧,彆的誤了正事兒。”衛玲瓏一大早,總算是將該送走的人都送走了,上朝的上朝,做事的做事,遊玩的遊玩,衛玲瓏這才要開始自己打理府中上下,這馬上入夏,一家子人的夏衣又該置辦,換季的園子,廚房的菜式……都在等著她,一一定奪。漢國都城頗大,以皇城為中心,東南西北私下散開。皇城以南,住的大多是皇親國戚,三品以上的大員,大多是大園子,偶有小庭院,那也是頗有些經濟實力的商人。皇城以北,稍亂,大多聚集著無業遊民,或者乞丐老弱一類。皇城以東便是青樓酒館,好耍休閒之所。至於皇城以西,便是漢都城最為清淨的地方,遍布書肆,茶館,大多是文人雅客聚集之所。當然這隻是一個大概的分布,除了皇城極其以南沒有較多的商鋪分部,其他地方,大多都有極為熱鬨的街道,分布著各式各樣的鋪子。而年汀蘭要去的,便是分布在西部最大的一處書館,杏林齋。杏林齋年代久遠,藏書眾多,除了最高的一處藏書樓,還有眾多的小院,小院按著書籍所屬的,經、史、話本、等等一眾排開。一般人進入了,若是想要尋特定的書,還得找到裡頭的書童帶領,入樓入院,還得聽著彆人的。當然由此可知,這杏林齋裡,就是一個小童,記憶力,都是比一般人要好許多的。年皓軒從未來過杏林齋,一下馬車便咯咯笑個不停,年汀蘭將他抱在手裡,小聲說道,“軒兒,進去了,可不能再大聲喧嘩,彆的擾了讀書人的清淨。”年皓軒不過周歲,哪裡聽得進,隻覺得出了熟悉的年府,這個地方新鮮得很,鉚足了勁掙脫開年汀蘭,年汀蘭抱不住,隻得將人給放在地上,任由著小腿撒歡般往裡頭跑。有小童迎了出來,頭一回見著有人帶這般小的孩子來杏林齋,瞧了瞧門口刻著“年”字的馬車,這剛要嗬斥的話,到了嘴邊,又生生給咽了回去,轉了副麵孔,小心翼翼。“年小姐,這書齋,五歲以下幼童,不得入內。”眼瞧著年皓軒被擋在門口,年汀蘭一時間麵露難色,她是極想進去瞧一瞧的,“我抱著孩子,必不會擾著他人。”小童麵露難色,“年小姐,稚子喧鬨,總歸是……擾人清淨!”堂堂年府嫡小姐,就是皇子公主都得忍讓個三兩分,何時受過這等阻撓,臉色一時間有些難看。青魚冷哼一聲,“既然有眼力瞧出這是年府小姐,誰給你的膽子敢這樣阻撓?讓開!”也不知是因為青魚的大喝,還是因為一直被人堵在門口進不去,小皓軒原本笑嘻嘻的小臉蛋,瞬間就變了天,“哇”地一聲大哭,奶娘連忙上前抱著哄。“年小姐,還請莫要為難小的,若年小姐實在要進去,那小的也隻能擋在門口,小姐要進也隻能踏著小的的身體進了。”這話說的輕飄飄,但這字眼,說的卻是有骨氣得很。年汀蘭經由柳中和一事,對讀書人大多沒有幾多好感,這會子看著這般硬骨子的小書童,倒是有幾分讚許。“你當我不敢!”青魚冷聲一喝!“青魚!”年汀蘭將人喚住,不由得仔細看了看那小童,灰布衣衫,灰布頭巾,模樣略帶稚嫩,臉色也略顯蒼白,看那模樣,似乎是剛過弱冠。“你,叫什麼名字?”那小童看向年汀蘭,一雙棕色的眼睛,看起來平淡如水,無波無瀾,顯然,青魚對他的威脅,他並未放在心上。“墨卿桑!”小童倒是利落,不卑不亢,報出自己的名字。年汀蘭笑了笑,“好,我記著你了,明日,我再來,專門尋你領路。”瞧著年汀蘭輕易就放棄,“小姐,您可以先進去選,奶娘帶著小少爺,在外頭候著便是。”青魚心疼年汀蘭白白跑了一趟。年汀蘭搖了搖頭,“今日是答應了嫂嫂帶皓軒的,如何能將他扔在外頭?走吧,明日我再來。”年府榮耀,輕易少有人敢得罪,年汀蘭以往驕縱,惡名早有傳播,墨卿桑到是從未想到,今日,她這般容易就放過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