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三人早早便來了,與年侯、曾誌帆、還有丞相嶽中,幾位朝中大臣坐在一桌。因著與程淑的談話,年汀蘭與曾素之,是來的最晚的。她們與何木珍,還有那幾位重臣的夫人女兒坐一桌。匆匆道了歉,年汀蘭與曾素之在桌子西麵落座,恰好與二皇子背對背。年汀蘭如芒在背,這三位皇子,都來年府,想來有些事兒,是迫在眉睫了。曾素之低聲調笑,“雖說這個時候這般說不合時宜,但汀蘭,這三位皇子都來,你可該如何是好?”年汀蘭故作不知,“這是侯府榮耀,爹爹的事兒,與我何乾?”曾素之瞧著年汀蘭那表情,“你這女子,便是被這府邸關的太緊,萬事都看不出個苗頭來。”曾素之是好意提醒,如今三位皇子與年汀蘭同時適婚,皇上遲遲不肯降旨,還不是在等她這個侯門小姐說話?二人接頭接耳,說的小聲,在這眾人紛紛交流的吵鬨空間,本無人可聽見。但偏偏二皇子是個習武的,耳力本就好,又特意關注,兩人的談話,自然是一字不漏的傳到了耳中。不由得微微側身,瞧了瞧說話的曾素之,女子,太過聰明,不見得是件好事兒。隻是年汀蘭,大智若愚,眼裡看得到,心裡想得到,偏偏麵上不露,嘴上不說。說來,再是要好的姐妹又如何?年汀蘭,才是真正的心思深沉之人。玄淵的手指在酒杯上反複摩挲,看著一桌子的人,看著一桌子人,都似有若無的討好玄宸與玄胤。玄宸畢竟是中宮嫡子,在眾人的眼中,他成為太子,是情理之中。但皇上久不立太子,如今又專寵貴妃,玄胤又是個天賦聰穎的,一向得皇上喜愛,故而,如今太子之位空懸,眾人便又多了一份討好……“怎麼?看著羨慕了?”年階作陪玄淵,看著玄淵若有所思,不由問到。玄淵笑了笑,“有什麼羨慕的?你父親雖然保持中立,我不還有你麼?”玄淵如今,最大的助力,便是年家,年階!年階的妹妹,他是勢在必得的,就是得不到年尋的支持,但至少,年尋不會偏頗一方。年階下意識看了看四周,他與玄淵從小到大,玄淵有什麼樣的心思,他是極為明白的,隻是如今,大家都還在韜光養晦的階段,有些話,說出來還是要慎重些。“二殿下喝多了?”年階皺著眉頭問到,這宴席剛剛開始,他便已經開始胡言亂語,再這樣下去,那還如何得了?“未曾,我的酒量你是知道的,今兒是你兒子的周歲宴,我還是會有些分寸。”喝醉酒的人,總不會自己覺得醉,玄胤、玄宸與眾人觥籌交錯,玄淵一個人獨自喝著悶酒,究竟喝了多少,已經沒得數了。玄淵顯然已經開始話多起來,年階看著眾人已經開始慢慢注意到他們。連忙將玄淵扶起,“父親,二殿下有些不勝酒力,兒子先將他扶回後院休息”年階與玄淵交情頗深,大家都是知道的,隻一個是無權無勢的皇子,一個是沒有手握實權的平戰侯世子,大家都還不怎麼放在心上。見著玄淵眼皮已經有些耷拉,年尋連忙叮囑,“小心些,莫要怠慢了二殿下”年階點點頭,一轉身,卻在路過年汀蘭的時候,交代了句,“妹妹,去幫忙泡一壺濃茶來。”年汀蘭還來不及反應,人已經走開了。“素之姐姐,你可吃好了?要不要與我一道先去走走?”年府的下人並不多,這個時候怕都在忙,青魚又被她使喚出去,關注二房那邊的動靜了,年汀蘭身邊,也沒得個可以使喚的人。這樣一來,倒也隻有她親自跑一趟。畢竟還是女兒家,必得不那些官宦夫人,終究規矩要多一些。年芷蘭整個宴席都未曾出席,究竟在賣什麼關子,大家都不知道,隻是如今幾位皇子都在,左不過還是念著他們的,年汀蘭瞧不上王妃一類,但那可不代表,她樂意見年芷蘭心想事成。隻是,就在她前腳一走,後腳,程淑便給不遠處的柳中和使了眼色,要他跟著去,這會兒宴席已經快要差不多了,稍後大家便會去看戲,程淑,可是給大家安排了一出極好的“戲”!想著想著,程淑倒是控製不住的笑起來,今日之後,這侯府嫡女,怕是就隻能嫁給那個窮書生了,說來,還多虧了那個二殿下,說起來還是個行軍打仗的,沒曾想,竟是那般不勝酒力。倒是給她創造了個,極好的機會。“汀蘭小姐”茶水室離客房有段距離,年汀蘭與曾素之形影不離,柳中和跟了許久,隻能在這半道上趁此機會喚了一聲。自昨日起,程淑便在與柳中和交待。“年汀蘭可是侯府嫡女,如今就是那些皇子都在爭。做了侯府的女婿,何愁前途?”柳中和一直在程淑處吃穿,程淑除了偶爾脾氣不好,大多時候,程淑待他算是不差。這些年來,年安從軍在外,程淑也是一直將他當兒子一樣對待,細心謀劃。“可是,芷蘭妹妹……”芷蘭向來懂事,對她母親,算是言聽計從。柳中和對年芷蘭,喜愛又心疼,在他心裡,想要一心嗬護的,便也隻有他的芷蘭妹妹了。程淑臉色微微變化,“我知你待你妹妹極好,隻是,你們若在一處,一無倚靠,二無前途,日後,你怕是就連如今的日子都給不了她。和兒,待她好,並不是將她留在身邊,而是要將她送往能給予她生活保障的地方。”“姑姑,我今年便會參加科考,想來能謀得一個差事”柳中和還是有些不甘心,讓他就這樣放棄,一個讓他心疼的女子。程淑搖搖頭,冷哼一聲,“莫說你如今還未參加,前途未卜,就是你中了舉,朝中無人,你當你能謀一個多好的職位?窮鄉僻壤,七品縣令,你能忍心,芷兒跟著你去受那苦楚?”程淑的話,抽的柳中和一顆心,生疼生疼的。見柳中和半晌未說話,程淑轉了轉眼珠子,繼續說“和兒,你就聽姑姑的話,你娶侯府嫡女,芷兒嫁宮中皇子,便是對你們最好的安排。芷兒一聲榮華,你也前途無量,你們兩兄妹,都能有一個好歸宿,姑姑就是死,也安心了!”言猶在耳,柳中和心下衡量,到底還是覺得前途要緊,打算聽從程淑的安排。年汀蘭那日在西城河之事,雖然封鎖的嚴,但大家都略有風影可聞。柳中和今日要做的,便是將他與年汀蘭之間的“情意”,暴露在眾多世家門閥眼前,這樣便可蓋過西城河之事,他與年汀蘭,便也隻有板上釘釘了!見是柳中和,曾素之頗有些曖昧的笑了笑,拿過年汀蘭餐盤,“你的中和哥哥來了,我替你去送茶水,你們聊啊”年汀蘭麵色微變,相同的場景,開始出現了。柳中和終究是要通過這一手段,來促進他們的婚事,直接了當,將他們的關係暴露在眾人麵前。如此一來,年侯就是再不想同意他們的婚事,那也得同意了。年汀蘭想起前一世,雖然場景不同,但畢竟他們想出來的法子還是一模一樣,當真是命運啊,一切都是看自己的選擇了。“素之姐姐,稍候我有禮要贈你,你送去了,便速速過來”年汀蘭拉住曾素之的衣裳,特意小聲說。素之倒是有些詫異,“你又尋著好看的帕子了?”年汀蘭彆有深意的笑了笑,曾素之素來喜歡收集手帕的愛好,年汀蘭投其所好,也跟著搜羅,故而曾素之一看年汀蘭那模樣,便曉得她是又尋到好帕子了。“一塊雙麵金絲繡,蘇州林大師生前繡的最後一塊蘭花帕,待會給你。”年汀蘭記得,當年,她費儘心思搜羅了那塊帕子,交到柳中和的手上。曾誌帆雖然潔身自好,但因著曾素之這一喜好,年汀蘭便教柳中和,將那一塊帕子,贈給了曾誌帆。也正因此,曾誌帆待柳中和,總歸是要更加優厚一些。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便也是由此而來。這輩子,年汀蘭卻不打算,拿那一塊帕子來個柳中和鋪路了。她得要利用那塊帕子,讓柳中和,身敗名裂,還沒有開始,便失去了希望。曾素之心裡頭有了念想,眼瞧著柳中和等在那裡,“這可是你說的,我迫不及待想要看那一方帕子,待會可彆怪我來打擾了你們。”年汀蘭笑著點點頭,“我隻是與他說一兩句話,無所謂打擾不打擾,你快去快回便是。”如果不是年汀蘭想要製造機會,讓柳中和與她在一處,她如今是當真不想與他獨處。此前在花園中,她便故意將那一方手帕掉落,聽青魚打探的消息,柳中和一直保存在他的房間,今日可是好容易,帶在身上了。也不知,是要作何打算?他並不知素之的喜好,若是他想要用來討好曾誌帆,也無從談及。那一塊帕子,柳中和一直沒有歸還給她,也沒有轉贈給年芷蘭,想來也是知道它的價值的。柳中和清貧,又有讀書人的清高,但是夫妻多年,年汀蘭如何不知,那隻是柳中和表麵的模樣?暗地裡,柳中和在朝中能力不錯,一路升遷,偶有受賄行賄,年汀蘭也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畢竟柳中和不止一次說,他的俸祿不高,比不得年府,常年得皇上賞賜,他不想年汀蘭因此少了在年府的待遇,故而收些無傷大雅的錢財,也無妨。當年隻以為那是柳中和鐘愛自己的表現,如今幡然醒悟,才驚覺那些話,不過是塗著蜜糖的毒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