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森林突兀傳來一陣雜亂的響聲,徐長生不知道是不是令狐狩弄出來的,但是他還沒有莽撞到跑過去瞧看,如今沒有了令狐狩,凡事都要步步為營。他循著聲音的方向反向行走,一開始還能和那些噪音兜兜圈子,但是後來聲音變得雜亂無章。裡麵似乎有人聲,但是語言很奇怪聽不清楚,當然也有可能是相隔太遠摻雜了風聲。徐長生竭儘所能的聽聲辯位,逐漸往遠離聲音的方向快速退走。徐長生手裡沒有指北針,當初在分配行李的時候放在了令狐狩的背包裡,如今無頭蒼蠅般亂跑亂撞,也不曉得走到了哪裡。他現在有些懊惱自己手臂折了一條,如果能夠爬樹的話,一定可以通過那塊通天石碑來辨認方位。但很明顯眼下他連樹冠的屁股都摸不著,更彆提騎人家頭上讓樹冠看他的屁股了。又走了半晌,逐漸離那些雜亂的聲響越來越遠,他的心思也開始稍稍安定了下來。但他還是不敢靠在四周樹木上休息,畢竟這森林裡麵的樹木過於詭譎怪異,實在是讓他心裡打怵。拜這些聲音所賜,徐長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之所以這森林處處蘊透古怪,其實都是因為它的“安靜”。平凡和安靜,這森林裡最讓人詭異的就是它太過平凡和安靜!因為太安靜了,所以安靜的有些讓人心慌,也因為太平常了,因而平常的讓人感覺好不正常!令狐狩應該早就發現了這森林的詭異之處,按照常理,正常的森林雖說不一定有猿啼虎嘯,但最起碼生機盎然有飛鳥昆蟲。現如今的情況卻是,整片森林裡麵沒有任何野獸昆蟲的蹤跡,貌似所有的動物全都憑空蒸發了一般寂靜的要命!這種現象說出來不會有幾個人相信,如果不身臨其境的話,絕對不會感受到這種無聲的死寂震撼。畢竟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講,自然界的物種之間和諧共生互相依存,即便是無法行走的樹木,也需要鳥類的糞便以及動物的屍體作為養分,花朵也需要蜜蜂蚊蟲來傳遞粉塵,但是現如今這些現象統統杳無蹤跡!徐長生仔細查看了好幾圈,最後頹然癱坐在地上,腦子裡麵想了無數種可能情況,但是都離譜的難以直視。畢竟就目前來看,世界上還沒有這麼奇怪的森林。他不是生物學家,自然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能想到的隻有物種滅絕這一個可能性。還有這裡的植物和土壤表皮,徐長生仔細瞧看了一眼,這裡的土壤的確是紅棕壤不假,但是卻有著極高濃度的水分含量,用腳一踩竟能夠踩出水來。這種森林裡的土壤由於有樹木的根須保護,因而十分不容易水土流失和養分缺乏,但是徐長生發現,這裡的土壤竟然都有水土流失的跡象,而且流失程度還頗為嚴重,但很明顯這裡的環境又不符合水土流失的先決條件。也就是說,這裡應當是最不可能水土流失的地方,但卻又貨真價實的出現了這種與自然規律背道而馳的現象!如果說森林裡麵有一條河流的話,那麼徐長生還能強硬解釋為是河流的季節性改道或者是洪汛期漫灌導致的水土流失,但他又不是瞎子,他在四周的森林裡麵跑了這麼長時間,就根本沒有瞧見河流的蹤跡。那麼,這些土壤裡麵的水又是從哪裡來的?徐長生想到這裡又想起那塊石碑,從這裡往石碑的方向走出森林,會發現大麵積的衝積平原。當時由於剛剛上島並不了解情況,現如今已經知道了這森林裡麵貌似沒有河流,那麼這些衝積平原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徐長生實在是搞不明白,他茫然四顧,又看到了四周這些會出汗的樹木,一下子心裡麵的慌張感又濃烈了幾分。他順著自己的思路繼續分析下去,但是越往下想臉色就愈發慘白。而讓他感到越來越恐懼的,正是身邊的這些奇怪的樹。他這次換了一種思維方式,從身邊這些樹的特性上入手去分析,絞儘腦汁的想象著,究竟什麼會讓一棵樹流汗而且擁有體溫?但是越想腦子裡麵的古怪東西就越雜陳,到最後連老樹成精這種荒誕的設想都想到了,他本來就膽子不大,這種山精誌怪的東西足夠把他嚇夠嗆。他兜了幾圈,又回到了方才和令狐狩失散的地方。那條死掉的章魚依舊躺在那裡,上麵的粉紅色大褲衩子耀眼奪目。他有些無語地望著這隻奇葩的生物,一時間三觀崩壞的感覺愈發強烈起來。他不敢再去想為什麼森林裡會住章魚了,他也不敢用挪威鉤子去探測樹冠,生怕再勾下來一些大王烏賊什麼的。他現在已經接受了既定事實,哪怕現如今一隻抹香鯨在樹林裡麵掛起吊床睡午覺,他都會感覺這是合情合理的正常現象了。也不能怪他這般神經兮兮,畢竟現實情況擺在了眼前,這片森林裡麵所有的地方都在違背著自然規律。離奇蒸發的動物物種、流汗成精的古怪樹木、水土流失的衝積土壤、住在高層的內褲章魚君......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朝他臉上噴吐著唾沫汙穢,搞的他最後什麼都看不清晰。他又聽見了樹林裡麵那些雜亂聲響,徐長生這次不再耽擱,他想要找到令狐狩去問個明白。當下,他用繩索綁住挪威鉤子,做了一個鄒先生使用過的摸金工具。又拿了一些迷彩油漆噴塗在四周的樹乾上,防止自己走錯了方向,這才小心翼翼的出發,朝著聲音的源頭摸索了過去。其實他心裡麵還是有些打鼓的,畢竟不曉得聲音的源頭是人是鬼。聲音越來越近,雜亂得讓人聽不真切,有種公共食堂的噪雜感。走了沒多久,徐長生已經逐漸適應了森林中行進,並不是說他有了相關經驗,完完全全是因為兩條腿已經沒有了觸覺,不過也正因如此走得快了一些。那些聲音逐漸來到近前,他沒敢用麒麟眼,而是乖乖拿出了望遠鏡扭開蓋子,藏在一顆樹後麵仔細瞧看起來。這一看之下,徐長生險些沒有直接喊出來!此刻,望遠鏡裡麵正晃動著一群坦胸露乳的野蠻人,臉上帶著插滿羽毛的圖騰麵具,上麵的圖騰獸正是不久前趴在石碑上的那隻,隻不過做的更加具象化了一些。他已經辨認出來,不遠處的那些野人正是之前在海上見到的那群幻象巨人,但是現在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的視野裡麵,這種近乎活見鬼一般的震撼,還真讓他有些心跳加速。他剛想摸過去仔細瞧一下,突然發現這些人似乎正在進行著某種活動,當下也就不再著急,安靜潛伏準備再觀察一陣。又過了五分鐘,他的鏡像裡麵出現了一個碩大的黑影。他立刻調整了一下望遠鏡的焦距,再次瞧看發覺黑影似乎在不住顫動,擠了擠眼睛又仔細打量一番,赫然發現那竟然是一個男人的啤酒肚腩!他立刻摘掉了望遠鏡,遠方忽然傳來一陣浮誇的吼叫聲,一個身披鬥篷的高大野人正朝著自己奔走過來,臉上的麵具不斷地抖動,掉了一地的彩色雞毛。徐長生嚇得亡魂皆冒,這種還未開化的野蠻人可什麼都乾得出來,一旦把自己抓到了就不可能善了!他胡亂想著自己可能遭受的待遇,從浸豬籠想到做臘肉,最後還聯想到了做男奴陪野人女王共度良宵。偏偏在這種緊急時刻,他的腿肚子不爭氣的開始轉筋,其實這也是正常現象,沒有預熱突然起跑很容易抽筋,但是在這種時候掉鏈子就是兩碼事情了。徐長生麵色苦楚的罵了兩句,還沒跑幾步便抖著腿倒在地上。身後那個高大的野人瞧見他這般模樣,立時歡快地邁著大腳丫子,啪嗒啪嗒地朝他跑了過來!徐長生倒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偏偏雙腿像灌了鉛一般實在是走不動,那野人一把將他抓了起來,徐長生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直接壁咚在了身邊的樹乾上!這下子哭爹喊娘都不好使了,再者說他本身就沒爹疼沒娘養的,被人壁咚這種事情他不是沒想過,但是這種猥瑣大叔壁咚小正太的戲碼,他萬萬沒想到會落到自己身上,而且還是在野外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那高大的野人似乎沒什麼耐心去調教他,當下就粗暴地撕扯下自己的麵具。徐長生嚇得小臉煞白,剛想忍住惡心迎接一張胡茬密布的煙熏臉,誰知看見了野人的真容之後竟驚訝地長大了嘴巴,淌了一地的哈喇子。“怎麼......怎麼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