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在等你嗎第二天童馨起得比較晚,刷牙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在“砰——”、“砰——”地敲門,這種敲門的聲音在這幾個月來實在太過熟悉,童馨匆匆洗漱完畢,而後泄憤般地吼道:“阿姨,我在上廁所!等會!”阿姨兩個字被刻意加重音了,門外的人就是童馨的房東,本來照著房東的生活習性,童馨半年也難見她幾次。可最近幾個月,因為資金緊缺,所以房東上門報道的次數明顯增多了,以至於童馨聽到她的敲門聲就頭大。果不其然,房東被阿姨兩個字氣得不輕,板著一張臉問:“這個月的房租呢?你怎麼還沒交?”房租是死肋,童馨頓時沒了底氣,怯生生地說道,“就這個周末,我一定交。”“可彆再拖了!”房東說道。“知道啦。”童馨悶悶地回答。在書桌上找到了前一晚竇蕭送來的協議書,童馨皺了皺眉,她摸不透竇蕭的心思。可她眼下確實需要這份工作,她也十分希望成為“風夏”的員工。但現在搞成這樣,童馨心底生出了一些叛逆,她討厭這種“敵暗我明”的感覺。打開電腦,找到一個隱藏的文件夾,點開,裡麵是若乾文檔,這些都是童馨的日記,或者說是周記……心情不好的時候,童馨偶爾會借由這些日記來趕走壞情緒。大一的時候,童馨補充了許多愛情片,各國各樣的,那時的她,堅定地信奉者和電影裡麵的愛情觀念。她認為所有的愛情都要像童話一般美好,所以她天真地給自己塑造了一個完美情人。她稱他R先生。而這些日記,通通是童馨寫給他的信。寫給我還不認識的R先生:雖然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會在我的路上出現,也許,你永遠也不會出現,但是,我還是這樣願意當有你這樣一個人存在,讓我可以對你存有一份期盼與一份祝福。我知道,如果我運氣不錯的話,也許你也在等著有我這樣的一個人出現。\u000B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去相親,我隻願意相信一切隨緣,我不想強求。也許你我無數次地擦肩而過,卻沒有緣分遇上,也許你我總是分散在向左走,向右走的路上,當我們都感覺到寂寞的時候,我願你能夠收到我對你的問候。雖然,我還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但是,沒有關係,從今天開始我就給你寫信。你也可以給我回信,我期盼我等候的你終於出現。\u000B這是第一封。署名是等待的馨。……R先生你好嗎?現在是晚上7:30,不知現在你在做什麼,我正下班,你呢?是在加班還是也在回家的路上?我還好!你放心,我會很自愛,過著很正常的生活,我沒有每天晚上泡網,也沒有亂吃東西零食,我每天晚上也準時十二點多就上床,早上七點半起來,八點半之前到公司,雖然睡得有點晚,但是,那是因為可惡的壞天氣。R先生,你最近怎樣?現在還好嗎?今天有沒有受了挫折?相信你還能撐住。願你身體健康!明天再給你寫信,晚安!這是剛實習那會,童馨寫給R先生的信。署名是:等到花兒也要謝了的馨。再往下就是一大片的空白,因為那期間,童馨正與竇蕭戀愛,她以為竇蕭就是她的王子,她自信滿滿兩個人可以走完一生一世,她甚至滿心歡喜地想要給他看那些珍藏在電腦裡的日記。可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摩擦,起初,兩個人相互隱忍對方,到後來便激烈地爭執,直到以分手落幕。其實他們兩個人都很固執,且好鬥,想來,戀愛那段時間,兩人應該都不輕鬆吧?一邊想著,童馨的嘴角泛起一個勉強的笑。一早我就在聽音樂,因為不想聽車廂的吵雜聲。今天我有很多事要做,有點累,你可能不知道吧,我最近在交接工作,準備離職了。想知道原因?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隻是我最近常常覺得這份工作很枯燥,也很孤獨,這工作當然不好做,但我喜歡它,並且熱愛它。我想,我需要一點時間,讓我好好思考下如何定位我的工作與愛好。有時候,我忍不住想,是不是許多人都同我這般,一開始興致滿滿地上崗上任,等工作了一段時間之後,才發覺,原來這些事情並不有趣,甚至偷偷地懷疑,當初我怎麼會喜歡上它呢?唔,我想我不會。親愛的R先生呀!如我這樣堅持走向理想的方向,決不轉行的人是不是不多,我總是承認自己不能吃苦,嬌氣,但是我過著相反的生活,我很累也很孤獨,你知道整齊的職業裝,大方端莊的外表,除了是一種專業的態度表現之外,更反映了什麼?理性,和高度的自律,自控能力。很多事不能亂做。我是不是應該為了你,好好給自己多放點時間休息?不要讓自己累得麵無表情!現在又是晚上十一點了,R先生……你說,兩人在一起,為什麼不好好珍惜,而偏要搞這麼多事情呢?在感情的世界裡,我比較失敗,因為我是站在那條“培養出壞男人”的失敗女人的隊伍裡麵的。不過那是過去的事。雖然到現在我還想不通,為什麼要對男人太好,唯一的解釋就是當時的我的耐性太好,哈哈!我如今的我卻不是這樣,也許長大了,也許是怕受傷了,所以,去,留,從不勉強,我已經進化到:如果你看不到我美好的一麵,我在你麵前何必化妝。如果你不珍惜我對你的愛,我也無須挽留。這句話是不是很棒?明天還要寫辭職信,真是頭疼!這是同竇蕭剛分手那會,童馨重新給R先生寫的第一封信。那時的她,漸漸有些迷茫,這樣坦白又直接地向一個陌生男子吐露心事,到底是把他當成伴侶,還是把他當成無話不談的知己?童馨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為她很久沒有幻想過R先生出現在她麵前了。我的R先生,我可以約你嗎?我約你每周的第三天,周三,在地鐵站的那間麵包店裡等,我們見個麵,互想說個:“早上好!”“Hi, m!”“這周怎樣?”“還是老樣子,你呢?”“我有幾個客戶難纏得要命,好幾樁生意沒談成,唉!”“不成就算了唄!沒什麼大不了的,堅持就好了!彆給自己太大壓力。”“嗬嗬,但願如此,不過,我也絕不放棄!”“我就知道你是個女強人!”“什麼嘛!我不要當女強人,女強人沒人敢要。”“行!行!行!那做強女人行了?”“哈哈哈!我隻是梁山好漢其中一員罷了。”“行,好漢要不要吃點什麼做早餐!”R先生,你有這種風趣與胸襟嗎?早安!\u000B ——不停等待著你的童小姐寫完這封信,童馨暗暗做了決定。不管竇蕭的想法是什麼,她總要過自己的人生,她還有自己的夢想,雖然她不知道,自己還來不來得及在有生之年完成它。童馨按了按眉心,又想多了,還是先糊口吧,就當為了眼下的房租。隱約聽到手機中傳來《Big Bang Theory》的主題音樂,陣陣歡愉的歌聲把童馨從幻想拽入現實。看到戴娟兩個字,第六感告訴童馨即將聽聞重大喜訊了。“喂?咋啦?瘋丫頭……”童馨故作好奇地問道。那邊不知道是不是在歡呼雀躍呢,隻聽著邏輯不清的一些隻言片語:“童馨!瑪莎拉蒂,你走了之後,哎呀喂,昨晚……”童馨坐了起來:“大姐,淡定!慢慢說。”通過戴娟的努力表達和童馨的耐心整理,才知道,原來童馨走後,瑪莎拉蒂帥哥和活潑的戴娟有幸纏繞到了一起,真是不打不相識,回想自己和陳勤何嘗不也是這樣呢?真是想太多了……昨晚……咳咳,清了清嗓子,童馨故作嚴肅狀開始質問:“T了嗎?”“嗯……”“那肯定也K了吧?”童馨偷著樂。戴娟有些不好意思了:“是的……”“猜得沒錯的話,昨晚F了。”戴娟扭捏了一下,說道:“是呢,什麼都被你知道了,真沒勁。”然後蹌蹌地掛了電話。童馨悻悻地打開微博,發了一條:“每個人都在聖誕遇見了不同的蛋蛋……”另一頭,對話框下的高亮條顯示著“有新微博,點擊查看”。周三的時候,豆豆已經煥然一新地站在了童馨的麵前,童馨全然不顧寒冷的天氣,笨笨地趴在引擎蓋上撫摸了它好一會。主動提出送童馨來取車的陳勤站在邊上又是為之一驚,這個姑娘還真是什麼詭異的動作都能公然表達。看著周圍幾個修理員工竊竊私語,陳勤也不禁樂了起來。他覺得和童馨在一起,總能有新鮮的笑料出現,沒曾想這個單純的丫頭居然能讓自己這個世故的男人每每發自肺腑地開懷大笑。除了那晚……算了,不提了。陳勤發現,豆豆的回歸意味著自己不能送童馨回家了,於是打起了壞主意:“童馨,你看,我車上次也受了點傷,你能不能送我一趟?我把車留下弄一弄。”童馨重新看到自己的愛車完好,心情也不錯,於是爽快地答應了。陳勤心裡暗暗給自己YEAH了一把。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陳勤得意洋洋地居然哼起了歌,童馨瞥了他一眼:“我把車取回來了,怎麼你看著比我還開心呢?”其實,她早已洞穿了邊上這個男人的小聰明,可是人都是有虛榮心的,甭管是不是自己中意的人,有人願意為了自己花心思,還都是會在心裡暗暗美一下的。都說男人都是個孩子,尤其是在喜歡的人麵前,陳勤略微收斂了一些孩子般的稚氣與笑容,問道:“今天豆豆榮歸,咱們是不是去慶祝一下呢?讓我也有機會正式賠禮道歉一下?”童馨摸了摸方向盤,用暗語對豆豆默默地說:“放心吧,我一定會狠狠宰他一頓,替你報仇。”那頓飯吃得並不輕鬆,席間陳勤拐彎抹角地打探了童馨的私生活,得知竇蕭隻是前任的身份後,便婉轉地表示,不如他們兩個人湊在一起,如何?童馨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她隻清楚地知道,自己現在並未準備好迎接新的戀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那個執著地追逐著真愛的小丫頭,已經漸漸長成了大姑娘,且對愛情產生動搖。四年前,童馨在一次會議中初見竇蕭。那是她第一次代表單位組織這種重要會議,她比拿到獎學金的時候更顯得緊張,或者說是更加興奮。眼看著表上的指針逐漸指向3,她更是加足了馬力。而視線的前方,忽然就出現了一個手拿資料袋的白襯衣男人,那男人慢慢地走著,一邊走一邊還在慢慢欣賞著某幅廣告。粉色與白色的距離漸漸縮短,當最小距離隻有一尺的時候,童馨不經意地用餘光瞅了一眼那件白襯衣,便又踩著風火輪前行了,心裡隱隱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白色。三點到四點的會議,很快在熱烈的爭論中結束,送走相關的領導,童馨顯然已經錯過了四點會議的“入場式”,輕輕推開會議室的房門,躡手躡腳地地坐回自己的座位。屋子裡麵除了為數不多的全程參加所有會議的個彆熟悉的臉孔,更多的是一張張陌生的麵孔——來自另一個主辦方的擴大範圍的參與者。不過這一切也隻是構成了一幅背景,因為會議桌對麵赫然坐著那件白襯衣,他頻頻和身邊的同事交換想法,視線完全沒有落到童馨的身上。童馨嘴裡不停地說著對於會議的種種建議,可是視線卻始終離不開那抹白色。“怎麼是他呢?真巧!”之前那淡淡的顏色漸漸變濃。原因無他,隻因白襯衣讓她想到了R先生。工作還在繼續著,緊接著,童馨又跟第三撥人討論另外的事項,忙碌讓她根本沒有時間停下來和白襯衣交換一下名片。不知道他叫什麼,隻記得那種奇怪的感覺,隻記得那張陌生卻很快熟悉了的臉。工作繁忙真的是件很神奇的事情,就像它能讓很多失戀的人忘記痛苦,現在它也能讓愛戀的人暫時放下衝動。普普通通的一個周日,就在風風火火的一場場籌備會議中過去了。迎接童馨的是即將來臨的一天半的正式會議——辛苦了小半年所期待的會議終於就在眼前。會間人來人往,白襯衣與童馨又有過幾次擦身而過,可是他們身邊都有各自需要陪同的人,依舊沒有說話,哪怕是對視的機會都沒有。第二天上午,童馨自戀地穿上了新買的小禮服,走上了閉幕式的主持人講台。站在這裡真好,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台下的每一張臉,也包括白襯衣的。她一邊流暢地串著詞,一邊時不時地將目光投向右邊後方的白襯衣身上。童馨想,她應該掩飾得還不錯,讓觀眾們沒有覺察出那種視線在某個人身上刻意停留。會議結束,終於空閒下來的童馨找了幾個熟人打探白襯衣的消息,得知對方叫竇蕭,是個富二代,但目前憑借自己能力在一家大公司上班,而現在他已經離開這座城市了。霎時,童馨隻感覺那些白色的泡泡一個、一個在空氣中破碎了。回到溫馨的小屋,本已疲憊不堪,可是躺在床上,童馨卻怎麼都難以入眠,她不知道應不應該讓愛意的萌芽就此破滅,抑或趁著還能嗅到愛的氣息而趕緊行動。這種狀態足足持續了兩天,直到第三天晚上,“Just do it”的廣告語才最終深深鐫刻在腦中,童馨打通戴娟的電話,得到了竇蕭的聯係方式和戴娟的鼓勵。本想看看竇蕭是不是有著很強的好奇心,便隻是打了一個“Hi:)”,騷擾信息發出,一分鐘、兩分鐘……沒有回音。看來他真是一個沒有情趣的人。於是又一條“Hi,Michael:)”,至少讓對方知道她是認識他的。加了名字的確奏效,很快“你好,你是誰?”的信息便傳了回來。“一個仰慕者。”頑皮的童馨依舊想開他的玩笑。“嗬嗬,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童馨。”“好像不認識啊。”“那天上午的主持人。”童馨無奈地用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去喚回他的記憶。“哦,有印象,不過不記得你長什麼樣子了。”這次童馨直接昏厥,原來自己比空氣還透明,一個站在台上主持了半天的人居然都沒能讓觀眾知道自己是誰,這的確是個悲哀,尤其是自己心儀的人。因為這次打擊比較厲害,所以一時半會,童馨沒有回過神兒來。這種呆滯的狀態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直到短信息“滴滴”的聲音把她從另外一個世界拉了回來。“很抱歉啊,那天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台上的嘉賓講話上了。我手機的輸入筆丟了,打字很困難,咱們上網聊怎麼樣?”就這樣,“戰場”從手機轉到了網絡,終於可以和期盼已久的人順暢地交流了,童馨覺得,這兩天的失眠怎麼都物超所值。雖然知道兩人相隔很遠,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不是仍舊一個人,不管有多少個雖然,童馨都隻一個但是——“但是我想認識他” !因為另一句廣告語“Nothing is Impossible”!那時的童馨真想就大聲呼喊,可是C城的這些老樓,隔音效果實在不是很好,鄰居家數錢都可以聽到,所以童馨還是稍稍收斂了一下,暗暗給自己小加了一把油。來到了網上,再也沒有發短信所受的限製,就像魚兒找到了水,自由自在地遊。好像有一句話叫“如魚得水”來著,可惜放在這裡實在很不合適。“Hi, much better, type faster here.(好多了,打字快很多。)”可能對竇蕭來說,發短信真是太痛苦了,而他的痛苦必然造成童馨等待的痛苦。“您的滿意就是我最大的追求。”童馨有意無意地調侃著,希望能減少一下初次交談的緊張與尷尬,哪怕在都看不見對方的情況下。“I was more trated on my work, sorry.(抱歉,我之前太專注於工作了。)”童馨忍不住歎氣,看來她的確還是太平凡,淹沒在人群中的那種,所以站在再顯眼的地方都是一幅背景畫。可能是太想在相同的時間裡麵跟他說更多,而且也很想聽到他親口對自己說話,所以內心掙紮鬥爭之後,還是提議用語音聊天,雖然看了看時間已經淩晨1∶30了。“Too te.(太晚了。)”看來T城的房子隔音效果也不怎麼樣。沒敢多想,沒敢多問,童馨生怕馬上知道對方已經結婚了或者和女朋友同居。所以她故意岔開話題:“原來我站在台上都不會被人看見的,嗬嗬。下次我一定穿高跟鞋上台。”“有什麼辦法能讓我更清晰地回憶起你的模樣嗎?”童馨覺得竇蕭應該是在要她的照片,可是這個人也真是的,還拐彎抹角的,於是也故意沿著他的路線前進了。“第一種方案你以後可以看你們公司的錄像。”童馨在屏幕後麵咯咯地笑了起來,因為知道那肯定是一兩周以後才能見到的東西。果然竇蕭還是知道錄像產出的效率:“Too Late(太遲了。)”。等了等,想了想,童馨還是決定不再逗他了:“那就是給你看看我的照片了?”“Sounds better or blog.(博客也可以。)”為了讓竇蕭恢複對自己的記憶,而且是美好的記憶,童馨沒有把博客的地址發給他,而是努力尋找著自己認為最滿意的照片,就在她努力搜尋的時候,竇蕭卻好像已經等不及了:“彆找了,隨便一張就行。”童馨大笑出聲,看來這場“戰爭”自己贏定了,竇蕭急得都沒打英文了。趁著照片傳輸的過程,她突然想到了一句話:“人與人之間最遙遠的距離就是我站在你麵前,你卻……”照片傳完了,竇蕭就發回來了一個不知道什麼意思的“嗬嗬”,在童馨看來,她一般隻有在自己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才用這兩個字。“估計你還是沒有想起來呢。”“有印象。”竇蕭索性不用英文了,但每次說話都是簡簡單單幾個字,讓人難以捉摸。一陣磨磨嘰嘰之後,他問童馨,“告訴我,見到我什麼感覺”。童馨不知道該怎麼說,也許是黑夜給了她一張包公臉——不怕臉紅,便直截了當地寫上了最真實的感受——“心動的感覺”。他發了一張笑臉過來,這好像又是童馨平時無語時的回應。於是,童馨隻好說:“嗬嗬,實在很不好意思,我雖然隻是打字,臉也紅了。”“我也洪了,我哪裡吸引你?”看來他的確比我激動,不是潮紅,而是洪水了,哈哈。童馨回答道:“氣場——中醫的說法;電磁場——西醫的說法。”因為這個可能是最合理的解釋了,人與人之間的感覺有時候就是毫無理由,就是妙不可言。“我沒覺得有什麼魅力,而且疲倦得很。”就是因為“吸引力和魅力都是因人而異的”,所以才會有情人眼裡出西施的說法嘛!隻是這次不巧,是個男人版的西施。接下來便像是找工作麵試或者相親的感覺,少了點尷尬和不安,大家聊起了過往的經曆,這對於之前才做過“麵霸”的童馨來說,幾乎都可以倒背如流了,而且要漢語就漢語,要英語就英語,實在不行整方言也行。抬眼一看時間,天哪,都快亮了,於是他們商討了一下準備“休戰”的事宜。你來我往之後,竇蕭終於還是問到了童馨有沒有男朋友,她如實地回答“目前單身”。其實她一直都是單身。“嗬嗬,我也一樣。”童馨的生物鐘總是難以調整,所以即使放假也都會早早地醒來。睜開眼的第一件事便是打開手機給竇蕭發了一條“M”外加一張笑臉。不過要是能看著他惺忪的睡眼和蓬亂的頭發輕輕說出這個問候該多好,希望這個問候就像C城這個季節清晨的陽光一樣。猜想著他一定還在沉沉地睡著,像個可愛的孩子。果不其然,快中午的時候才收到了他的短信:“很溫暖,謝謝。”童馨對他這種客氣有一點不太適應,可是些許溫暖的感覺也讓她知足了。\u000B溫暖是一種心靈的溫度,它應該是持久的,至少不僅僅是一個晚上。接下來的日子,便是童馨持續失眠的日子,無儘的失眠成了她MSN每天的簽名檔。她總是間隔著發一些短信,做一些常規性的問候,可竇蕭總是簡簡單單回幾個字或者隔了半天一天甚至兩天才回。夜晚童馨總是期盼著他的來信來電,可是緊握著的手機始終都不會有什麼動靜。不想問原因,因為她好像根本就沒有權力這麼做,他有他的生活,而且從八卦王戴娟那裡得知,竇蕭的確是個Superman,是Super忙的那種。偶爾有兩次幸運地在MSN上相遇,童馨問了一下:“你忙嗎?”答曰:“忙。”她便隻是提醒著“記得多喝水”或者“早點休息”之類的話就再也沒有打擾他。她想,就讓我的喜歡作為一種關愛,默默地陪伴著他就好,並不需要那麼多回報。在沒有他的回音的時候,童馨會從大會資料裡麵來回翻看他的照片、觀看有他出現的視頻,每每看著他,便讓她心生漣漪,看著他好像也就夠了。因為他的一句“我六月份會來C城”就成了她期盼的動力。可是竇蕭並沒有來。失望之餘,童馨不禁想,可能她真的太一廂情願了。可是喜歡一個人一定需要擁有他嗎?答案是否定的。那麼既然忘不掉,那就讓他留在回憶裡,成為一個故事,默默地祝福他就好,畢竟這種幻想的美好的感覺不是每個人都能帶給她的。短信中一個簡簡單單的稱呼“Baby”給她帶來的悸動,電話那頭曾經傳過來的他輕輕演唱的《隻想一生跟你走》。不再去揣測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也不再去想他說那些做那些事情時候的出發點。生活還是要繼續的。在大家眼裡,童馨還算是個樂天派,或者被稱之為“傻”吧。自己對於不開心的事情總是有意無意地就記不得了,所以每個人每件事最後留在她印象裡麵的都是陽光燦爛的一麵,就像豬八戒都被詮釋為“春光燦爛”一樣。後來,童馨得到一個去T城出差的機會。她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告訴竇蕭,她來T城了,很想見他一麵。忙完公事,回程的前一晚,童馨去了T城有名的外灘。她要了一杯溫水選了一個窗邊的位子坐下,雙手握著玻璃杯感受著水的溫度,無論是什麼季節,童馨都喜歡喝溫水,雖然在冬天它沒有開水來得暖和,在夏天也沒有喝冰水那麼愜意。但是溫水總能讓她感覺到自我的存在,因為它跟人的體溫最為接近。看著窗外江上的標誌性老式輪船,童馨慢慢地又進入了發呆的狀態,不知道是景色太美了還是工作太累了。“我可以坐下嗎?”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神遊,童馨轉過頭來沿著聲音看過去。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我的麵前,一兩寸長的頭發,很隨意的發型,帥氣的五官並不讓人產生距離感,反而讓人覺得平和而親近,飽滿的下嘴唇卻又給人一絲誘惑。一雙眼睛尤其讓人過目難忘,有純淨如水的溫情,洞察睿透的靈氣。他和記憶中的樣子一樣——乾淨整齊的白襯衣外加深銀灰色的西服套裝,溫文爾雅。笑容溫和,聲音略帶低沉,唯一不同的隻是今天沒有上次那條深藍底亮紫色斜條紋的領帶。童馨忘了手中的杯子,隻是愣愣地看他,忽然很想問他,“我的眼睛有沒有在發光。”還好杯子沒有落地,因為有桌子接著。童馨沒能發出任何聲音,隻聽到心臟“怦怦”地加速運動起來。她努力地克製著自己呼吸的聲音,不然會讓人誤以為心肌梗死之類的就送去醫院了。“怎麼了?不歡迎我來嗎?”其他所有的聲音突然都消失了,像是在真空中,可是沒有介質的傳遞,他的聲音又是怎麼傳到我的耳膜呢?童馨想。“哦,你,你——好!”沒想到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居然這麼口吃地說了出來,“請坐吧!”“站了這麼久,終於讓我坐下了,嗬嗬。”“o meet you!”這個童馨說得比較溜,所以它就這樣冒了出來。曾幾何時,她在腦中勾勒著與竇蕭見麵的時候,會有多麼溫馨甜蜜的一段寒暄,可是現在她的嘴巴和舌頭卻像是打了麻藥,怎麼控製都隻是覺得它們失去了知覺。有好多好多話想對他說,可是從喉嚨裡出來的卻是:“你怎麼來了?”“不歡迎嗎?戴娟問我今天有沒有空,我就來了。看來我今天要成為不速之客了。”他對著童馨微笑,可是童馨卻想哭。好想掀開桌子投入他的懷抱告訴他她十分掛念他,好想見他卻沒有勇氣發短信。氣氛有些沉悶,童馨卻隻感到溫馨。因為他在,這樣真好。是夜,竇蕭送童馨回旅館。晚上十點多鐘,路上已經不再擁堵,這時候的開車才能被稱之為所謂的“兜風”,否則,在T城這樣的大城市,經常隻能坐在車裡“抽風”。剛才在車上光顧著發呆了,都沒有發現他的車子收拾得這麼乾淨,而且飄散著淡淡的迷迭花香。環繞立體聲的音響裡麵傳出來熟悉的張學友的聲音,很適合這個夜晚的《李香蘭》,“惱春風,我心因何惱春風”委婉飄來的小提琴聲和吉他的和弦,靜靜地帶來了那軟軟的內心衝突,童馨想,我又何嘗不是這樣呢?心如一團亂麻,隨著歌聲在這狹小的空間裡縈繞而越來越亂。不知道竇蕭是在專心開車還是也被這熟悉的歌詞和旋律再次打動,沒有說話。童馨輕輕按下按鈕讓車窗透出一條縫來,讓穿過縫隙的風鑽進她的頭發,這樣似乎可以讓自己覺得更清醒一些。沉默了許久,竇蕭像是在掙紮著:“我——其實——現在有女朋友。”而後發出了輕聲的歎息。他還是說了實話。前麵的交通燈轉紅,車子停了下來。“其實,我很早就想告訴你的,很多次很多次,但我怕你知道了之後覺得我在欺騙你,怕你傷心。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無法麵對你的信息——也更——”竇蕭沒有再說下去。“很多次?沒關係的,早跟我說了,我會注意的,就不會那麼打擾你的生活了,是我應該抱歉才對。”雖然童馨很執著,但是卻不會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去傷害自己喜歡的人。“可是我卻總能透過你的短信和消息感覺到你的溫暖,總會在恍惚間看見一抹熟悉的粉色,我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你,所以千言萬語隻能彙成‘謝謝’兩個字。”童馨雖然低著頭,可是依然可以清晰地感覺到竇蕭在注視著自己。她故作輕鬆地說道:“沒關係的,一見鐘情這種事情發生在一個人身上本來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更不用說同時發生在兩個正常人身上了,嗬嗬。”她又開始自我調侃起來,“沒關係的,沒關係的。”說了好幾遍沒關係,儼然心口已被重重擊了一下。但童馨不想被他看出自己的難過,於是又使出了看家本領:“那這樣吧,看在你這麼帥的份上,如果你請我吃夜宵的話,我收你做朋友了,還可以順便做你的戀愛軍師,畢竟女人比較了解女人嘛,以後感情有問題就Call我好了,為兄弟兩肋插刀哦。”一邊說還一邊誇張地伸出右手拍了拍胸口,順便撫慰了一下剛受重創的心靈。很多人都批判現在的年輕人太自我中心,什麼喜歡的都要占為己有,其實不是這樣的,我們也有大愛、廣博的愛、無私的胸懷,像歌詞唱得那樣,很愛很愛你,所以願意,舍得讓你,向更幸福的地方飛去。“你真的願意?”竇蕭疑惑地看著童馨,裡麵還夾雜著一絲看不清的東西。童馨沒有給自己猶豫的時間:“嗯。”因為剛才在說那些話的時候,她已經決定了:“以後我會用哥們的身份跟你說話的,放心吧,我不做小三的。”頓了頓,童馨轉移話題,“不要說我們的這些誤會了,說點彆的吧。當然聽聽你和你女朋友的浪漫故事也不錯的。”“她?和我?沒什麼浪漫的事情,父母之命。”“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雖然沒想把她立為將來的競爭對手,但是依然想知道他身邊的那個她什麼樣。“白領,很能乾,很精明,樣子也不錯。嗯——大概就這樣吧。”童馨沒有再追問下去,因為不願意讓他那麼為難。她更願意給人帶去快樂,而不是困擾。他們如一般普通那樣告彆,輕聲說再見。轉身的時候,童馨忽然想起以前看到的一段話:如果閉上眼,仍舊能細細地記起一個人的五官,她或他的眼角眉梢,而不是一張模糊的臉或隱隱的輪廓,那才是自己真正記憶深刻的人。童馨不知道日後他們還有多少機會見麵,但她已經牢牢記住他的樣子。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即是錯。可是,他們的感情,未說出口卻已是錯了。“明天幾點的飛機?”竇蕭叫住童馨問。“七點五十五的!”“我來接你去機場吧,我還趕得及回來上班。”這個邀請讓她怎麼麵對,該高興嗎?還是……童馨不知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當然是很想多見他一麵,可是離彆的場麵讓她怎麼承受?還記得剛上大學那年,童馨執意不肯讓媽媽陪她去學校,一個人上了火車,坐在火車裡麵,看著媽媽,在窗外,她就那麼站著,靜靜地站著,直勾勾地望著她,毫無表情,隻是能從她的眼睛裡看到那種強烈的不舍。童馨反複示意讓媽媽快走,因為知道自己頂不住了,然而她依舊執拗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慢慢地,眼淚淌了下來。從小到大,這是童馨為數不多地看見她哭,再也控製不住,旁若無人地就號啕起來。火車終究還是動了,媽媽在窗外漸漸遠去,可是童馨的淚水並沒有因此而停止流動。周圍的好心人都跑過來安慰她,好久才平複下來。至今,童馨仍不曉得情感豐富算是優點還是缺點,至少不會像現在很多人那麼麻木還是值得慶幸的。童馨沒有正麵回答竇蕭的提議,隻是想為自己多爭取一點時間作出正確的決定,於是,她回過身給竇蕭講故事:“一天,袋鼠開著車在鄉村小路上轉悠,突然看到小白兔在路中央,耳朵及身體幾乎完全趴在地上似乎在聽什麼……於是——袋鼠停下車很好奇地問:小白兔,請問一下你在聽什麼?”竇蕭聽了沒什麼反應,於是童馨繼續:“半小時前這裡有一輛大貨車經過……”然後她又學著用特彆誇張的語氣問:“我靠!這麼神!……你是怎麼知道的?”“嗯?後來怎樣?”“他XX的,我的脖子和腿就是這麼斷的?”竇蕭一下子哈哈樂了起來:“強悍的兔子!”看他還算感興趣,於是童馨接著講:“三隻小白兔在一個精神病院裡,有一天院長想看看三個精神病人的恢複情況如何,於是在他們每人麵前放了一隻小白兔,第一個精神病人坐在小白兔的上麵,揪著小白兔的兩隻耳朵,嘴裡嚷著‘駕’,院長搖了搖頭;第二個人背對著小白兔,拍著他的屁股,嘴裡說著‘給我追’,院長歎了口氣,你猜接下來怎麼著?”“第三個出院了?”看來他還是不行啊。“第三個蹲在那裡一個勁兒地摸著小白兔,院長看後,滿意地點點頭,隻聽他說了一句:‘小樣的,先放你三百米,等我擦好車再追你!’院長倒地暈倒……”還沒等他笑,童馨自己已經憋不住了,就先樂了。“這樣會出交通事故的,小同誌!”竇蕭一邊笑一邊朝童馨看了一下。隔了一會,童馨彎下腰:“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家休息!——請你明天早上來接我好不好?”“好的,明早六點半我在大堂等你。好夢!”他剛準備開車,童馨又叫停了一下:“慢點開,注意安全!”竇蕭會意地笑了笑:“放心吧!”童馨也跟著笑,天亮以後,一切終將成為記憶的過往,或悲傷,或美好,隻是她的愛,無處可以安放。該走的終究還是會走,而且是搭載著“不由自主”的飛機。童馨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走,不要拖泥帶水;走,以後隻是做一個好朋友;走,能夠知道他很幸福就好。雲霄之上,千裡之外。最近好嗎?R先生。我最近快要忙死了,不過我很開心,你知道嗎?公司已經派我主持重大會議了!一直以來,我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個頂尖的設計師,現在我覺得自己離這個夢想越來越近,我會成功的,對嗎?今天我想問你一個小八卦,你以前交過幾個女朋友?她們都長什麼模樣?你跟她們在一起多久?……你現在還會掛念她們嗎?還是說,你現在不是單身?不行,你要等我。我一定會披荊斬棘,翻山越嶺,殺死惡龍,來到你身邊的!這一次,換你等我哦!這是童馨回C城前一晚寫的信。末尾,她附上了一首詩:【你打江南走過那留在季節裡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我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我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你嗒嗒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你不是歸人,是個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