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你第二天,簡唯是被手機鈴聲給吵醒的。她坐起身後愣愣地看了一會兒牆壁,又重新痛苦地趴回了床上。頭疼欲裂,可是電話還在堅持不懈地響著。將臉埋到枕頭中,她伸出手摸索著一向會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可是她摸了半天卻始終沒有摸到。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她順著聲音爬起來,發現手機在她的外套中,而她的外套在床下的地板上。她剛剛接起電話,對麵那邊就傳來了羅珊珊的一陣咆哮聲:“我的天!你怎麼做到的?看來你立誓要在三十萬粉這裡搞一個大事情啊!不過我更想知道的是你是怎麼勾搭上大神的?”劈裡啪啦的一串問話,讓簡唯滿頭霧水:“搞什麼大事情?我覺得自己都要黃了,還大事情。”“你不知道嗎?你上微博看一下就知道了。”被勾起了好奇心,她掛斷電話後,直接打開了微博。身為擁有三十萬粉絲的大V,雖然裡麵有幾萬粉絲是她自己花錢買的,但平時有不少點讚評論通知和私信都是正常的,可就算是在她最火的巔峰時期,她的微博也沒有像今天這樣熱鬨過,熱鬨到她連自己的主頁都進不去,卡爆了。好不容易加載出自己的主頁,她就看到自己一夜間漲了八萬的粉絲,並且還在不停地上漲著,私信也有幾千條。這是怎麼回事?!她揉揉眼睛掐掐臉的工夫,又是幾十條私信擠了進來。隨手打開一條:啊啊啊小姐姐,請問你跟我男神究竟是什麼關係啊?!男神?她連這個男神指的是誰都不知道。再打開一條:萬萬沒想到有生之年,我家男神竟然也會關注網紅小姐姐,一定是小姐姐你長得太好看了。真會說話。再翻開評論,裡麵也是一股清流。【旺旺小仙貝】:跟隨男神的腳步關注了小姐姐,沒想到被小姐姐烹茶的動作給吸粉了。【男神喊我學編程】:同跟隨男神的腳步,我家男神就連喜歡的網紅都這麼與眾不同。【覃神我老公yeah】:難道隻有我一個人發現男神是單向關注嗎?【想嫁覃神】:樓上你不是一個人,此處應該艾特男神,@shauilfgw189。看著這仿若亂碼一般的ID,簡唯再次抽了抽嘴角。這種ID難道不是僵屍粉的代表嗎?可是她錯了,這還真不是僵屍粉用戶。558萬粉絲的數字差點亮瞎她的雙眼,嚇得她手一抖,趕忙回關過去。在受到一係列驚嚇過後,簡唯的智商反倒重新上線了。她回想起剛剛那些評論的ID,這個大V發的微博大多與程序有關,於是簡唯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住在她隔壁的某位不善言辭卻對電腦萬分精通的鄰居,似乎外號也叫覃神。揉了揉腦袋,她再次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她在麵館喝乾一排酒後對著男人耍酒瘋,趴在男人的背上哭唧唧地說自己沒有粉絲,還要求對方成為她的粉絲,以及到家時高吼著“大河向東流”並死活不肯從對方背上下來的倔強……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臉,簡唯覺得自己還是從這十六樓跳下去一了百了比較痛快。喪著臉起來梳洗,喪著臉給自己煮粥,再喪著臉回到餐桌上喝粥,她還沒有喪夠,門鈴卻響了。打開門,四目相接。確認過眼神,是她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急急將身後的帽子扣到頭上,再揪起衣領蓋住自己的大半張臉,她抬頭怯生生地說:“早啊。”“早。”這冷意十足的聲音讓簡唯不禁抖了抖,暗忖昨天自己是不是還做了什麼得罪對方的事情。還沒等她回憶完,覃均澤就開口了:“是你給我請的家政阿姨嗎?”“啊?”她迷茫了一會兒,隨後想起昨天下午給他挑了家政阿姨並要求對方今天就過來的事情,而後答道,“是的,你不是缺個生活助理嗎?”“我是缺生活助理,但不是缺家政阿姨。”他眸光冰冷,“如果我想要請家政阿姨的話,根本不勞您費心。”完全沒有明白對方到底在生什麼氣,簡唯疑惑又不安地摳著自己的手指。看著她這副怯生生的模樣,似乎意識到了自己嚇到了她,男人頓了一下重新開口,隻不過語氣依舊生硬:“阿姨我會辭掉,你付了多少錢?”“沒多少錢。”她連連擺手。“那我自己和阿姨協商。”好看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個U盤,交付到她手中,“這是你視頻的後期。”等她愣愣地接過U盤之後,他就轉身離去了。高瘦的背影帶著些微怒氣,還有委屈。簡唯訥訥地將U盤插入電腦中,上麵的確是她準備拿來用作福利的視頻,隻不過在原片旁邊,還並列放著一個經過後期處理的視頻。她生活的這所城市位於長江旁邊,昨天出的外景就在江旁的六角亭中拍攝,覃均澤配上高山流水的曲風,加上後期白雪皚皚的特效,一幀一畫都十分精美,就連鏡頭的調換都堪稱完美,連她煮茶時的茶水波紋都看得異常清晰。比阮阮給她做的後期,質量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倍。又播放了一遍做好的片子,簡唯想起覃均澤來敲門的時候,眼底是一片青黑,估計是一整夜沒有合眼。不知為何,她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濃濃的愧疚,覺得自己真的不是人。穿著拖鞋,她默默地來到了隔壁門前。隔壁房門還沒有關,裡麵傳來了阿姨尖銳的嗓音:“你這小夥子看起來人模人樣,怎麼能這個樣子的呀?明明談好了價錢,並說要做滿一個月,怎麼才做了一天你就讓我回家?你是不是看阿姨好欺負,所以故意拿我們這樣的弱勢群體尋開心?”覃均澤幾次想要開口,卻始終沒有找到說話的機會。他個子很高,家政阿姨才隻到他胸口上方一點的位置,可他卻垂著腦袋一直很禮貌地在聽家政阿姨抱怨。不明所以的肉丸因為主人被嗬斥,在不滿地喵嗚喵嗚地叫喚。嗒嗒嗒地衝進房門,簡唯彎腰給了家政阿姨一個大鞠躬:“阿姨好,抱歉,昨天和您談價錢的人是我,隻是我填錯了地址,我住的是2棟16層A室,結果填成了我的隔壁。價格還是原來的那樣,每周來三個半天打掃一下房間就可以了。”覃均澤詫異地看向簡唯,她卻假裝沒有收到身旁之人的目光,而是繼續對阿姨說道:“真的很抱歉,我現在就帶阿姨過去。”家政阿姨停下了數落,狐疑地看了看兩個人,最終歉意地衝覃均澤點了點頭:“不好意思啊,是阿姨錯怪了人,昨天的確是一個小姑娘和我打電話的。”將阿姨領回自己家中,簡唯重新趴回床上。想了想後,她掏出手機,找到shauilfgw189的微博,點開私信那一欄,敲下手機屏幕。【Licht阿唯】:其實你要的不是家政阿姨,也不是生活助理,而是需要做你生活助理的那個人是我,對不對?五分鐘後,這條消息顯示為已讀。可對方卻遲遲沒有回複。簡唯微博爆炸的事情,陸堯也知道了。可是他在片場根本趕不回來,隻能用手機遙控指揮:“你那微博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跟那麼一尊大神勾搭上的?”“你也知道覃神?”“廢話,凡是懂一點電腦的人恐怕想不知道覃神都難吧。”他嗤之以鼻,“也就你這種電腦小白才沒聽過。”“您拍戲之餘還有空折騰電腦也是難為您了。”她有氣無力地開口,“那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可不要驚訝。”“你能說出讓我驚訝的話才讓我驚訝。從小到大,你出生了多久,我們就認識了多久,你七歲依舊尿床,十歲掉了兩顆門牙漏風偏要跟我巴巴地說喜歡班長,十五歲二模考試睡著了還硬要在卷首自己給自己批個滿分。”對於她的黑曆史,陸堯如數家珍,“你張嘴我就知道你要說什麼,能讓我怎麼驚訝?”“哦,之前我跟你說的那個鄰居,就是覃神。”“看吧,我早就說了……咦咦咦?!”陸堯倒吸了一口氣,“你是說那個語氣像是怪叔叔的鄰居?”“什麼怪叔叔,他長得很帥。”“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難道真的答應了他之前的那個條件?”簡唯嗯了一聲:“我後來的電腦就是他給修好的,後期也是他給做的……”她話還沒有說完,對麵又是倒吸冷氣的聲音:“你是說那個後期是覃神給你做的?”“是啊。”她也想到如果加入後期的名字會引起怎樣的轟動,雖然她是很想要吸粉沒錯,但覃均澤看起來就不喜歡被人圍在輿論中心,所以她想了想後,這一期的福利視頻就沒有放上覃均澤的名字。“長臉了啊!”陸堯的聲音聽起來全部都是羨慕嫉妒恨,“但你還是不能過去給他做生活助理。”這回輪到簡唯不解了:“為什麼?”“知人知麵不知心,有很多事業成功的人就因為太成功了反而心理變態,雖然他是覃神,但我又不認識生活中的他,怎麼知道他安的是不是好心?”他哼了一聲,“總之,在我回去找你之前,你絕對不可以和他走得太近。”“你想太多了,他……”想了想措辭,她卻怎麼沒有想到合適的形容詞,隻能乾巴巴地開口,“反正他不是壞人,我心裡有數。你如果不放心的話,我之前已經把他的照片發給你了,一旦聯係不上我,你就大膽報警,這回你總放心了吧。”相處了這麼多天,簡唯也算是對覃均澤有了大致的了解。他雖然麵上看起來冷冷淡淡,但其實心思單純,不太會與人相處,是個十足的生活九級殘障,每天要寫代碼寫到淩晨三四點,然後一覺睡到十一二點才會起床。說是生活助理,其實簡唯要做的是教會他一些基礎的生活技能,其中最主要的是告訴他,人不是隻靠著泡麵就能過活的。看了一下手表,她走向隔壁,敲響房門。剛敲響一下,房門就迅速地被人拉開,似乎早已守候在客廳一般。簡唯換上另一雙拖鞋,抱起在地上一直圍著她轉的肉丸,走到沙發旁邊的牆壁上,那裡貼了一張生活作息表。在八點半起床那裡打了一個勾,她順著肉丸的毛,眯了眯眼睛:“八點半起床這條你做到了,但你昨晚到底是幾點睡的?”覃均澤垂下眼睛,沒有回答。這段日子以來,簡唯也算是摸清楚了他的脾氣性格——絕對不會說謊。遇到不想回應的事情,他寧願保持沉默也不會說假話。而此刻他的沉默,很大程度上說明了他在心虛。冷哼了一聲,她伸手在作息表上“十二點以前睡覺”這欄畫了個大大的叉。看著表上的勾勾叉叉,她又不禁悶笑出聲。感覺就像是在教小朋友。覃均澤清冷的聲音響起:“你笑什麼?”“沒什麼。”這完美的反差萌啊。狐疑地瞥了一眼簡唯,他卻沒有追究下去,而是開口詢問:“你找到新的後期了嗎?”“還沒。”說起這件事就讓她很是惆悵,好的後期不是沒有,陸堯給她介紹了好幾個技術過硬的後期,可那些後期一般都是製作電視劇或者電影後期的,價格都不便宜,而價格能讓她接受的後期,技術卻不怎麼樣。喝了一口簡唯帶過來的粥,覃均澤淡淡地開口:“找不到也沒關係,我幫你。”她的眼神亮了亮:“你能幫我做後期嗎?”上次覃均澤幫她做的後期實在太過驚豔,很多她以往視頻的老粉紛紛在評論裡叫喚說,這期福利的後期實在太過良心,比以往要精致不少。如果覃均澤能繼續幫她做後期,那自然是再好不過。“可是……”她猶豫了一下,“太高的酬勞我付不起。”大名鼎鼎的覃神做後期,那樣的酬勞估計比影視後期的酬勞還要貴上幾倍。“不用酬勞,你也做了我生活助理,就當兩清。”將碗中的白粥儘數倒進口中,他說,“你如果想要的話,可以將我的名字也加上去。”“啊?”“你之前不是說你的夢想就是成為百萬大V嗎?我覺得如果在後期那一欄加上我的名字,也許可以再為你吸一點粉。”他這句話說得實在謙虛,那吸的可不是一點粉,很可能過不了多久就能完成她百萬大V的夢想,可是簡唯並不想這樣做。她搖了搖頭:“雖然抱大腿很爽,但我更希望通過自己的實力。”她一瞬不瞬地看著覃均澤,對方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表示讚同。看著他將空碗拿去廚房的背影,簡唯陷入了沉思。若說覃均澤對她沒點什麼,她是不相信的,這麼多次的救於危難,這麼多次的遷就,這麼多的這麼多,讓她忍不住心生猜測。可不管她如何猜測,覃均澤對她的提問都是沉默以對。就像微博上那條至今未回複的已讀私信。陸堯的男二戲份終於結束,提前殺青。殺青當天,他就全副武裝地來到了簡唯家中。簡唯打開門看到一個戴著口罩墨鏡,恨不得昭告全世界“我要麼是通緝犯要麼是明星”的男人,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來之前怎麼不打聲招呼?”“我們都這麼熟了,還用打招呼嗎?”他不在意地甩掉腳上的運動鞋,從鞋櫃裡麵拿出自己的拖鞋換上。“這樣我好去接你啊,”替他關上房門,她趴在貓眼上看了好一會兒,才挪開視線,“沒有狗仔跟蹤你吧?”“放心,我中學時長跑有多厲害你是知道的,要不是長得太英俊,我這會兒說不定就是個長跑運動員。”簡唯翻了個白眼:“得了吧,少臭美。過來幫我一起包餃子。”見對方毫無反應,陸堯自覺無趣地跟在她身後往廚房走去。“這麼多餃子,你打算吃到什麼時候?!”看著麵前厚厚的幾遝餃子皮,他挑了挑眉,“你是打算將自己吃到膩,然後一輩子不吃餃子嗎?”“少貧,快點包。”說話間,她已經捏好了兩個餃子,“有一些是給隔壁鄰居送去的。”隔壁鄰居?陸堯迅速想到了她前一陣子念叨的覃神,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試探地問道:“你和我男神關係很好?”“想不到一向自詡天下第一帥的陸堯同學,也會有喊彆人男神的一天。”她打趣道。“男神可不是單指相貌,科比也是我男神,”他努了努嘴,用沾滿麵粉的手在簡唯臉上擦了一下,看著她臉上出現的白痕,他一雙桃花眼中滿是笑意,“我還在想你如果和他很熟的話,就去幫我要個簽名,讓我回去和朋友炫耀一番。”話音剛落,門鈴就響了起來。是覃均澤。簡唯給他開了門就匆匆往廚房裡跑,將案板上包的餃子裝進早就洗乾淨的飯盒中,隨後又跑出去遞給他:“這裡麵是四十個餃子,應該夠你吃兩餐。餃子你應該會煮吧?我之前教過你的。”覃均澤點了點頭。接過餃子,他看著簡唯,抬起手指向她的臉,淡淡地道:“臟了。”回想起剛剛陸堯的小動作,簡唯咬牙切齒地在心中將陸堯罵了好幾遍,舉起手就往臉上擦。不過她的動作沒有覃均澤的快,他抬起手,靜靜地在她臉上擦了擦。活了二十多年,她身邊除了陸堯這個雄性生物之外,就沒有其他雄性離她這樣近過了。臉騰地紅了起來,她吭哧吭哧地想開口說話,但還沒想好怎麼開口,就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臂,向後猛退了一大步。原本在廚房包餃子的陸堯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身旁,看向覃均澤,表情誇張:“您就是覃神嗎?!”覃均澤看著抬在半空中的手臂,不動聲色地收回,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喊我覃均澤就可以了。”“我一直是您的腦殘粉,可以給我簽個名嗎?”“嗯。”接過陸堯遞過來的紙筆,他低頭在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蒼勁有力的字體,讓簡唯不禁嘖嘖讚歎。給陸堯簽好名後,覃均澤就拿著餃子回到自己家中了,而剛剛一直像是腦殘粉一樣上躥下跳的陸堯卻在門關上的那一刻斂去了嘴角邊的笑意,手中的簽名也被他隨意地擱置在了桌子上。他半倚在桌子旁,看著簡唯的眼神似笑非笑:“不要告訴我,這個樣子你還覺得他沒有問題?”她心虛地移開了視線:“興許人家是喜歡我呢。”“我在娛樂圈混了那麼久,最自豪的就是看人的眼光,從未失過手,”他嗤笑了一聲,“而我在他的眼中沒有發現一絲一毫的喜歡。”陸堯說得沒錯,她也覺得覃均澤身上滿是謎。一開始的時候,或許她的確這樣懷疑過,但覃均澤的眼神也確實不像是在看自己暗戀之人,她漸漸也就打消了這個猜想。“如果說他剛搬過來你電腦就壞了這是個湊巧……”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簡唯給打斷:“我電腦是在他搬家前出現問題的。”“好,就算是這樣,兩件事發生的時間也挨得很近。而且,你那晚並沒有將原片發給他,那麼他又是怎麼幫你製作後期的呢?”她被陸堯的一番話堵得啞口無言。酒醉的第二天發生了很多事情,所以她沒有注意。可是在事後,無論她怎麼回想,都想不起來自己有將原片發送給他的記憶。覃均澤想要拿到原片就隻有兩種方式,一個是擅自打開她的電腦,將原片拷貝過去;還有一個就是侵入她的電腦,將原片取走。無論是哪一種,她都不太能接受。“之前我曾說過想要成為百萬大V,現在終於有了一個大體的實施方案。”覃均澤的家中,簡唯在跟他分享著自己的思路。其實這套方案她早就有了靈感,是將茶葉的視頻按照二十四節氣來錄製,每一個節氣配上不同的茶葉,在不同的地點進行錄製,這樣既不會有重複,能讓粉絲們耳目一新,還能讓大家對茶葉有一個大致的了解。隻不過這樣的錄製方式費時費力不說,對後期的難度要求也很大。早前的時候她和珊珊討論過,在確定兩個人都很想拍這個企劃的時候,她便對阮阮提了這個想法,不過被對方迅速拒絕,從那之後簡唯就再也沒有提過。現今對覃均澤重新提出這個想法,一個是因為她對覃均澤的後期能力十分信任,還有一個是因為那天陸堯對她說過的話。陸堯說得沒錯,其實她早就發現了覃均澤很奇怪。他對她很好,卻沒有任何喜歡的成分在,還有那麼多的巧合,讓她忍不住試探一下。故意將自己的想法說得玄乎再玄乎,她看了一眼覃均澤,假裝說道:“方案我整理了一份電子檔,現在就拷給你吧。”說著,她就將手伸向了覃均澤的電腦,將自己U盤中的東西拷貝進他的桌麵:“我就放在你桌麵上了,你等空閒時看一下就可以。”她一邊說著,一邊扭過臉,覃均澤正坐在沙發上,與肉丸臉對臉,時不時地幫它擼兩下毛。有時候擼得不舒服,肉丸還會往他臉上拍一爪子,這個時候他就會露出難得的孩子氣,恐嚇肉丸:“你如果再敢打我,我就將你鎖進籠子裡,並且沒收你的小魚乾零食。”回應他的,是肉丸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在他臉上拍了一爪子。趁他和肉丸玩得正歡,簡唯趕忙打開“我的電腦”,在搜索欄中輸入她的原片名稱。敲下回車鍵,進度條在一點一點地讀取信息,一道好聽的男音出現在她耳邊:“你在搜什麼?”簡唯原本在做虧心事就很心虛,被覃均澤這一嚇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不過被覃均澤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她拍著胸口,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你怎麼走路都沒有聲音的?”“你在搜原片資料。”他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電腦屏幕,一點兒準備都沒給簡唯留,直接說了出來。簡唯:“……”她忽然沒了想要去看結果的欲望,而是仰起頭,看向麵前這個英俊到仿佛是哪個當紅明星的男人:“那你現在告訴我,我之前電腦壞了,跟你有關係嗎?”覃均澤抿緊了嘴唇,沉默半晌,最終才回答道:“有。”非常誠實的答案,誠實到她都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才好,他那聲“有”聽起來沒半點兒愧疚,甚至還帶著一些理所當然的意味。簡唯被氣笑了。為了讓自己在氣勢上贏過一截,她站起來,赤腳踩在椅子上,終於比覃均澤要高出了半個腦袋:“所以我的電腦沒有壞,是你侵入我的電腦,竊取了文件?”“是。”依然沒有半點兒欺瞞的意思。她垂眸望著男人的頭頂好一會兒,才低聲說道:“其實你可以不必這麼誠實。”在她放棄親眼求證結果之後,他原本可以用適當的謊言來欺騙她,這樣既不會傷害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也不會傷害到她。可是他偏偏誠實到令人不可思議。覃均澤微微仰起下巴,似乎很少有這樣仰視彆人的時候,他看了沒一會兒就重新垂下視線,但語氣依舊淡淡的:“你在生氣,為什麼?”“為什麼?”她重複了一遍他的問題,唇齒間滿是憤恨,“你害得我膽戰心驚地跑遍全城就為了找回電腦中的視頻,你侵入我的電腦侵犯我的隱私,你在彌補了自己的錯誤之後還假裝好人來贏得我的感激。這麼多理由,你現在竟然問我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要求過你的感激,在侵入你的電腦之後,你電腦上的其他東西我從未碰過,而那個視頻我最終也幫你找回了,至於害你恐慌這點我很抱歉,但我也幫你做後期彌補了。”他頓了一下,重新開口,“我做這麼多,隻不過是為了找到你。”“找到我?”“你之前微博上問過我一個問題,”他答非所問,“現在我告訴你答案。”他重新揚起腦袋,直直地望進她的眸子中:“我的答案是,沒錯。”他要的不是家政阿姨,也不是生活助理,而是要成為他生活助理的那個人——是簡唯。“我一直在找你,可是為什麼,你卻忘了我呢?”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灼熱,簡唯舔了舔乾澀的嘴唇,落荒而逃。簡唯完全不明白,為何理虧的是他,可是最終逃跑的那個人卻是她。為了避開覃均澤,她乾脆去了彆的城市,美其名曰是為了開啟二十四節氣的計劃。陸堯最近沒有什麼通告,也不用拍戲,便陪在她身邊,給她做向導。羅珊珊一直和陸堯不對盤,聽到她和陸堯兩個人單獨出去的時候,整個人氣到跳腳,但因為她本身就是攝影博主,除了簡唯之外還有其他的視頻和照片需要處理,所以就算氣到跳腳,也沒有辦法阻止。她隻是在微信裡麵發了幾句威脅簡唯的話過過嘴癮,並再三囑咐簡唯要小心陸堯這個渾球。至於羅珊珊為何會對陸堯有那麼大意見,還要從簡唯身上說起。之前陸堯和羅珊珊兩個人剛認識的時候,還是簡唯剛剛大學畢業搬家那陣子。羅珊珊熱心地替她找好了房子,那個時候陸堯才剛剛進演藝圈沒多久,還不是很忙,於是過來幫簡唯搬家。搬家那天,羅珊珊和陸堯兩個人撞了個正著。雖然羅珊珊承認陸堯長得很帥,但她就是不太喜歡他,總覺得他這個人雖然表麵嘻嘻哈哈的,但骨子裡太過驕傲。簡唯覺得羅珊珊的第六感逆天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調節,而在這之後,小姐妹的夜聊時間裡,羅珊珊的這份不喜歡在得知他和簡唯兩人未展開的恩怨糾葛時,達到了頂峰。“我發現你這個人活了二十多年,怎麼一點長進也沒有?”陸堯坐在她的身旁,嘖嘖感歎道。簡唯瞪了他一眼:“住口。”可惜她的眼神一點殺傷力都沒有,被她瞪住的陸堯依然嬉皮笑臉地開口:“幼兒園的時候我偷拿了你一塊糖,你氣得哇哇直哭,最後沒有找我理論反而自己跑到幼兒園的角落裡麵藏了起來;初中的時候交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個閨密,結果因為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發生了爭吵,你滿臉通紅,結果離家出走半天,氣得你爸媽抓住你一頓猛揍屁股……”她像念經一般念了一大長串,讓簡唯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喊下暫停:“彆說了,怎麼被你說得我好像受氣包一樣?”“受氣包倒不至於,隻是你自己心裡也清楚,你不擅長與彆人當麵發生爭執。”這句話說完,陸堯自己猛然停頓,簡唯反應過來,殺氣騰騰地瞪著他。上大學的時候,她被陸堯騙去車站而沒有參加專業課考試,她蹲在車站附近哭了好久,將陸堯的QQ微信微博等所有聯係方式一概拉黑,並立誓這輩子再也不跟陸堯說一句話。結果一個星期後,陸堯趕來她的學校,將她堵在寢室門口,利用她這個特質讓她首先服軟,最終他的所有聯係方式都被她從黑名單裡放了出來。她哼哼道:“陸先生倒是一直很聰明啊。”他嘿嘿笑著撓頭,乾脆換了一個話題:“我替你查過攻略了,這附近有一座靈山,雖然海拔不高,但風景很美。山腳下還有一家特彆好吃的飯店,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說著,他就想要回自己的房間。被簡唯猛地跳起一把勒住他的脖子向後勒去:“你從小到大,搶走的可不止幼兒園那一塊糖,做得對不起我的事情也不止車站那一件,你快給我道歉。”“好好好,我道歉。”他雙手高高舉起,“是小人錯了,望太後網開一麵。”“什麼太後!叫公主!”“這就有點惡心了吧?”“好像是。”第二天一大早,陸堯果然如約敲響了她的房門。簡唯睡眼蒙矓地打開房門,他已經穿戴整齊了:“美好的一天從清晨開始。”她閉著眼睛,什麼都沒有聽清,隻顧著配合地點了點頭。那個時候,兩個人都沒有想到,他們這一天將會過得非常兵荒馬亂。他們出發得早,所以當兩人到了山腳下的時候,太陽才升到半山腰的位置。早晨的陽光帶著說不出的明媚與朝氣,看得整個人心情都變好了。簡唯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陸堯笑著看了她一眼:“怎麼樣?來這裡沒來錯吧?”“嗯,”她捏了一個蘭花指,“有賞。”“敢問太後是何賞賜?”“就賞你……”她轉了轉眼珠,把自己的雙肩包甩到他的懷中,“幫哀家拿包吧。”“多大臉?!”陸堯笑罵著,卻老老實實地將包往肩上一甩。兩人有說有笑地往山上進軍。一開始是很愉快很悠閒沒錯,可是隨著他們的進程到了一半,兩個人都有些氣喘籲籲。撐著自己的膝蓋,她問道:“不是說這座山海拔不高嗎?怎麼還沒有看見山頂?”陸堯的臉頰處也滾落一滴汗,偏要強撐著說:“明明是你平時鍛煉太少了,彆總怪山。”找了一塊山石掙紮著坐下,她癱在平滑的石塊上麵,無力地扯了扯他臉上的口罩:“都說了多少次了,出門彆捂那麼嚴實,一眼看過去特彆引人注意,仿佛就在告訴彆人你不是劫匪就是明星。”今天出門爬山,他戴了口罩墨鏡也就算了,頭上還將鴨舌帽壓得特彆低,看起來就相當引人矚目。陸堯在她身旁的地上長手長腳地蹲下,想了想,覺得反正自己也還有墨鏡和鴨舌帽,摘個口罩透透風也沒什麼,便一把摘了口罩。就在他摘下口罩的一刹那,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妹子的歡呼尖叫聲。簡唯滿臉迷茫地抬起頭,而陸堯則很有經驗地一把將口罩重新戴在了臉上,但這一切都於事無補。少女們已經紛紛掏出了手機,將攝像頭對準了遮得嚴嚴實實、連親媽都看不出來到底是誰的陸堯,口中還一直念念有詞。“哇!快看快看,那是不是陸堯啊?”“這麼帥肯定是!”“我男神啊啊啊!”……諸如此類興奮的討論瞬間將陸堯和簡唯兩個人包圍了起來。簡唯再遲鈍,也明白了現在是什麼情況,她滿臉驚慌失措,就想避開快要懟到她臉上去的攝像頭。一把將她拽到自己的身後護住,陸堯咬牙切齒地開口:“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要捂這麼嚴實了吧?”打扮奇怪也僅僅是奇怪而已,可能會迎來彆人的圍觀,但至少不會引來眾人的圍堵。站在陸堯的身後,她驚恐地點頭如搗蒜:“那現在怎麼辦?”“能怎麼辦?”他將右手伸到背後,衝她做了一個手勢,低聲開口,“等會兒我喊一二三。”那是他們年少時經常打的一個手勢,示意分頭行動,他往東,她往西。“一、二、三!跑!”話音剛落,兩個人就如同離弦的箭一般,撞開人群,各自打開一個突破口,衝了出去。跑了沒兩步,簡唯就停了下來。她的身後空無一人,根本沒有人來追她。望著陸堯離去的方向,她淺淺地勾起嘴角。雖然每一次陸堯做出這個手勢都說是為了兵分兩路,分散追堵他們之人的視線,可是她心裡清楚,他這麼做就是為了引開彆人的視線,讓她成功逃跑。有些事情,即使經曆了漫長的歲月與時光,也終究不會改變。最終兩個人都沒有爬到山頂,簡唯一個人晃晃悠悠地去了陸堯之前說的飯店。飯店造得很是雅致,紅木做梁,青磚砌牆。最妙的是外廳與內堂的連接處有一片小池,上麵架著曲橋,石階儘由鵝卵石鋪成,遊廊曲折。而小池塘的周圍由亂石堆砌,更顯出其俊秀。如果將之前的福利視頻當作是二十四節氣的一個開始,那麼白雪皚皚的模樣最適合節氣大雪,而眼前的景色,亂石與水麵淺淺翻動的漣漪,剛與柔的結合,如果能再做出一些冰淩的特效,那麼便最符合冬至。靈感陡生,她匆匆往賓館行進。現在她最感謝的不是陸堯將這處告訴了她,而是感謝陸堯拿走的包中沒有她的房卡。她對著池塘拍了一張照片,隨後打電話給陸堯。他似乎是剛剛擺脫那些熱情的少女,聲音帶著喘息,時不時還咳嗽兩聲:“終於良心發現,想一下確認我的死活了?”“是是是,陸哥的恩情在下無以為報。”“倒也沒到無以為報那麼誇張。”他深呼吸了一口,調整自己的呼吸頻率,“以身相許就行了,我不嫌棄你。”握緊了手機,簡唯一陣沉默。這不是陸堯第一次說這種話,隻不過之前的每次,他的語氣和態度都相當輕浮,當不了真。而這次,或許是因為在電話中,又或許是因為他剛剛的深呼吸像極了是在抑製緊張,竟顯得有一絲認真。她沒有說話,對麵那頭竟也沒有開口。這樣持續了好幾秒,陸堯率先笑出來,語氣裡儘是調侃:“你怎麼不說話?知道能以身許給你堯哥,開心傻了?”抽了抽嘴角,簡唯給他的回複是一聲嫌棄的呸,以及毫不留情掛斷的電話。她沒有看到的是,陸堯在聽到嘟嘟的忙音之後,緩緩放下了手機,嘴角邊一直輕佻的笑容也慢慢斂起。他坐在人跡罕至的後山山路邊,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掛了電話之後,簡唯才想起之前打電話給陸堯,是為了告訴他自己要先回賓館。但是現在……她看了一眼手機屏幕,覺得還是讓他白跑一趟,給他點教訓比較好。匆匆回到賓館,她打開了電腦,想要結合自己之前的文案,設計出關於冬至獨屬的故事。可是她找了好幾遍,都沒有找到自己的U盤,電腦裡竟然也沒有備份那份文檔。一想到文檔,她就想起了覃均澤。他的電腦中有這份文案。無意識地用手指觸上聯係人那一欄,簡唯看到了覃均澤的名字,卻始終沒有撥過去。他那天的指責還曆曆在目,他問她,為什麼不記得他。可是簡唯很清楚,自己絕對沒有丟失過記憶,那麼就隻能是,她在漫漫的時光長河中,將覃均澤給淡忘了。“不應當啊!他那麼帥我如果見過一麵肯定是有印象的啊!”她疑惑地喃喃自語,又猛地搖了搖頭,“不對!不管他是不是為了找到我才做出那些事,都是不對的!除非他道歉,不然我絕對不會原諒他!”她轉過身,撲到床上狠狠地揉了揉枕頭:“你說對不對?”枕頭沒有回話,倒是她的手機響了。她以為是陸堯打電話過來興師問罪的,想也不想就接了電話,語氣中帶著先發製敵的凶狠:“乾嗎?”電話那頭半晌沒有聲音,她這才將手機從耳邊挪開,卻看到了屏幕上三個方方正正的大字——覃均澤。簡唯也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對麵傳來一聲淡漠又熟悉的聲音:“你走了三天。”是陳述句式,沒有質問沒有委屈,簡唯卻莫名地有些心慌,解釋道:“我想出來開展二十四節氣的計劃。”“哦。”他冷冷淡淡地應了一聲,又開口,“抱歉。”她無意識地揉著自己懷中的枕頭。那邊的道歉還在繼續:“我不該擅自動你電腦上的文件,下次不會了。”陸堯說得沒錯,她的確不擅長跟彆人當麵吵架,每次爭吵的最終結果都是她自己先藏起來,可他沒說的是,每次隻要對方率先跟她道歉,隻要不是原則性問題,她都會同意和好。聽見道歉,她也沒了心中最後的那點脾氣,笑了笑:“我原諒你了。”對麵那頭輕舒了一口氣。“對了,你電腦中有我那天存進去的二十四節氣計劃,發給我一份唄?”“好。”將文件在線傳送給她,覃均澤卻始終沒有掛掉電話,而簡唯也沒有。“你在做什麼?”簡唯對著文案尋找合適的素材,聽到他細碎的呼吸聲,覺得自己目的達到就掛電話的話顯得十分功利,於是她便隨口問了一句相當不走心的問題。可誰承想電話那頭的人竟當了真,遲疑地問道:“這次可以說實話嗎?”顯然是還記得上次她教訓的那句“你不用什麼時候都說真話”。這句話聽起來充滿了八卦,她來了興趣:“當然說真話。”“簡唯。”沉默了半晌,他低沉醇厚的嗓音在電話中響起,簡唯下意識地就挺直了腰杆,暗忖剛剛那句話對於大神來說是否太過任性,卻聽到那頭又停頓了一下,緩緩說道,“現在是2018年3月29日晚間十點零八分,我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