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林深麵對鹿可楚楚可憐的眼神最後還是妥協了,放她上了車,然後……他又開始後悔了。“喂,你還是個女人嗎?看看你自己,身上的灰多得都要掉下來了!“喂,彆抖在我的車上,老子都叫你彆抖了!“你再抖一下試試,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把你丟下車去!”……最後,在鹿可放棄了節操,將死纏爛打打精神貫徹到底之後,終於成功讓林深不得不咬牙答應送她回家。有了前車之鑒,這次鹿可早就做好了準備,不僅讓高翔幫她準備了詳細的地址,還畫了一幅迷你地圖。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林深將車停在路邊,副駕駛座上的人卻毫無反應,絲毫沒有下車的意思。林深想提醒她,剛一偏頭,就對上了她火辣辣的毫不避諱的目光。“鹿可,我知道我長得很帥,魅力無法阻擋。”林深語重心長地說道,“但是你身為一個女人,還記得‘矜持’兩個字是怎麼寫的嗎?”“矜持”這兩個字怎麼寫的?鹿可十分認真地搖頭:“這個真不知道。”林深:“……”原諒她是失讀症患者吧。經過蹭車事件,鹿可和林深的關係總算有了質的飛躍——鹿可已經被林深列在拒絕往來黑名單的首位,在沒辦法和她解除合約的情況下,他果斷選擇了……不上班!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嗎?他的行為導致了以蘇茉為首的一群八卦黨的強烈鄙視。蘇茉一邊“哢嚓哢嚓”地啃著薯片,一邊和鹿可抱怨:“當老板就是好,想不上班就可以不來上班,真任性!”鹿可正在忙著畫新漫畫的人設,頭也沒抬,含含糊糊回著:“嗯嗯,就是。”“技術部那邊已經在催你的測評報告了。”“嗯嗯。”“對了,這個周末我們公司會有一個素質拓展活動,你要來嗎?”“嗯嗯。”“那好,我去幫你報名。”“嗯?”等鹿可回過神來,蘇茉已經含著棒棒糖,以迅雷之勢衝出辦公室幫她報名去了。而同一時間,喬繁正在電話裡向蹺班的林深報告素質拓展活動的安排。“周六出發去郊區,房子都已經定好了。上午是普通的體能訓練,下午是真人CS,晚上有一個篝火晚會。第二天上午是漂流,下午……事關公司士氣,您不能再任性缺席了!”林深正坐在花園裡一邊喝咖啡,一邊翻看年度報表。在聽完喬繁條理清晰的安排後,他想了想,說道:“隻要彆讓鹿可參加就行了。”喬繁翻開花名冊,參與名單裡最後一欄鹿可的名字十分顯眼。“對不起,你說遲了。”“什麼意思?”林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已經通知她,而且她也報名了。”林深:“……”底下員工辦事效率太高,真的是一種負擔!喬繁合上花名冊,一向公事公辦的她也忍不住八卦了一句:“林深,你為什麼這麼討厭鹿可?”林深在電話這頭翻了個白眼,“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討厭一個猥瑣女流氓加間歇性精神病患者還需要理由嗎?!林深剛扔下電話沒多久,就又有電話進來了,他還以為是喬繁,本沒打算接,瞟了一眼來電號碼後,立馬坐正了身體。“喂,外公。”接通電話後,那個玩世不恭的林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一本正經的嚴肅青年。“你爸爸的病如何了?”電話裡傳來一個蒼老卻充滿了威懾力的聲音。“他的病情已經得到控製,外公您不用擔心。”想了想,林深補充道,“外公,我爸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而我媽當年的事還沒眉目,我想……”最後一句話,林深鼓足了勇氣才敢說出來,雖然這些年來,這件事他提了不下十次,可他的外公沈堅的反應還是一如既往地堅決。“不行!”“為什麼?我母親她也是……”您的女兒啊!後麵的話林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對方就已經掛斷了電話。單調的嘟嘟聲,無地聲宣告著電話那頭不容置疑的態度。林深撇了撇嘴:哼,你不讓我查,我就沒辦法了嗎!周末,鹿可很早就被蘇茉幾個連環call催出了門,乘著林氏企業的大巴一路趕往郊區。一路上,蘇茉全麵開啟話癆模式,鹿可隻能對她那連說數個長句中途都不用換氣的特異功能歎為觀止,然後……選擇性忽略她的大部分廢話。到了落腳的酒店,稍作休息之後,就要準備進行分組了。參加此次素質拓展活動的一共有三十九人,畢竟是IT行業,男性占了多數,放眼望去,好一幅“萬綠叢中不見紅”的壯觀景象!按照報名順序,一共分出了十組,每組四人,剩下鹿可、蘇茉和喬繁在一組。聽到這樣的安排,蘇茉有些不樂意了,道:“你們都是男人,下午的真人CS我們肯定會輸的!”“BOSS等下過來了就會加入你們組,你們不就有兩個男人了。”正在檢查攀岩繩的一位戴著黑色大眼鏡的漢子答道。“算上林深也隻有一個男人啊,還有一個是誰啊?”鹿可有些疑惑地道。蘇茉擺了擺手,扳著手指頭幫鹿可算。“鹿可,你算得不對。BOSS隻能算半個,還有一個半是喬姐。”喬繁聞言,收好了手中的花名冊,對開著跑車姍姍來遲的林深投去鄙夷的目光。“他也能算半個?”鹿可:“……”蘇茉:“……”真人CS在郊區的樹林裡舉行,一行人剛吃飽喝足,正是乾勁十足的時候,林深一聲令下,幾十號人就迫不及待地扛著彩彈槍,衝進了小樹林。鹿可扛著彩彈槍默默地跟在林深身後,衝著他的背影自言自語著一些瑣碎的小事,怒刷存在感。“喂!你那項鏈到底是怎麼來的?”林深突然發聲,把鹿可嚇了一跳。不怪林深問得突然,知道今天是來打CS,為了方便,鹿可上身隻穿了一件圓領運動襯衫,正好露出了她修長白淨的脖子,以及……那條項鏈。“項鏈?”鹿可愣了愣,“你確定現在要談這個話題?”“對,就在這裡談!”林深的智商終於正常了一回,說道,“每次提起項鏈你就不正常,你不會是說不出項鏈的來路,所以一直故意岔開話題吧。”“不正常?”鹿可十分無語,“我每次說的都是事實,隻是你不相信好吧!”見林深額頭青筋突起,隱隱有發怒的兆頭,鹿可隻好主動認輸,歎了口氣,道:“好了,我可以告訴你一切,但是……”鹿可指了指周圍高地上舉著槍對著他們的兩個“敵人”,無奈地聳了聳肩,“我們貌似要死了!”話音剛落,他們的頭頂上就傳來了一個挑釁的聲音:“BOSS,對不起了!隻能先請你去我們營地喝茶了!”真人CS采用的是點人頭的方式分勝負的,在三個小時內,哪個隊還有生還隊員且“殺死”對方人員多,就算獲勝。如果是新人,還有可能礙於林深的身份手下留情,不巧,圍住他們的正是公司兩位元老級的員工。林深抿緊著唇,在他們正得意的時候,以迅雷之勢牽著鹿可的手躲到了一棵大樟樹後麵,同時反手一槍正好射中對麵人的胸口。一陣彩煙從那人身上升起,他丟下槍,不滿地衝林深嘟囔:“喂,你也太狠了吧!”林深沒空理他,單手攬住鹿可的肩膀吩咐了一句“你彆亂動”,然後悄悄探出頭去,想確定另一個人的方位。鹿可被林深護在臂彎內,耳邊儘是他急促的心跳聲,一時間,她的臉忍不住紅了。雖然她很清楚現在抱著自己的人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會給她改情書的林深了,可是麵對此情此景,她難免有些心動。林深哪裡有心思管鹿可在想什麼,他還沒露頭,“啪啪”幾槍彩彈就如密集的雨點般朝他們射了過來。原來是敵人的外援到了。剛“死”掉的那個人心情大好,盤腿坐在地上,一邊啃著餅乾,一邊勸林深早點投降:“BOSS,你就彆掙紮了,我連餅乾都幫你準備好了。”鹿可用手肘推了推林深,指著前方不遠處的矮樹叢。林深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鑽進樹叢裡,的確是目前躲開槍林彈雨的唯一方法了。可是……林深剛皺起眉,鹿可就開始在心裡鄙視他了。這都什麼時候了,他居然還要犯潔癖!鹿可沒多想,蹲下身子,扯著林深就往矮樹叢裡鑽。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力氣,林深這麼個大男人被他拖著居然毫無反抗能力。然後……鹿可就一腳踩空了!矮樹叢後是一個陡坡,坡下就是供遊人玩漂流的急流,這要是掉下去了還得了!林深見事態危急,伸長了手準備將鹿可拉上來。可是他低估了鹿可的體重。結果,他非但沒有將鹿可拉起來,還被她連累著滾下山坡,兩人合抱成團,一路向下滾,直至“撲通”一聲落入水中。河水迅速湧入口鼻,鹿可也不知道被衝了多久,好不容易遇到一塊大岩石卡住了她,她忙頂著水流的衝力,使勁兒抓住身邊的石頭。攀上石頭有了著力點,她終於露出水麵,有時間換口氣。她冒出水麵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林深,然後她驚恐地發現,林深不見了!各種讓鹿可心神大亂的想法浮現在她的腦海中,她顧不上休息,深吸了一口氣就要往水裡鑽,還沒入水就被一隻大手抓住了。“啊!水鬼啊!”鹿可撲騰著小短腿,想掙脫“水鬼”大手的鉗製,結果自然是徒勞無功。“鬼你個頭,有老子這麼帥的鬼嗎?!”林深手一鬆,鹿可就又落入了水中,不過她也總算找回了理智,再次鑽出水麵,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她身後的大岩石上氣喘籲籲的林深。他渾身上下都已濕透,迷彩服裹著他精壯的身體,露出了肌肉的輪廓。如果不是看到他左手上的傷口,鹿可十分樂意欣賞這幅百年難得一遇的美男出浴圖。“你受傷了!”鹿可大驚失色,忙朝他遊過來,抓起他左手臂一看,一道長長的傷口正往外冒血,而胳膊上其他裸露在外的地方,也遍布著大小不一的數十道傷口。鹿可的眼睛酸澀不已,剛才一腳踩空之後,她雖然慌,卻沒忘記一路上護著她那隻畫畫的手。如果不是林深用手護著她的頭,他手上的傷口,就該出現在她的額頭上了。“你……”鹿可哽咽道,“你不是討厭我的嗎,為什麼要救我?”“你以為老子願意救你啊!”林深一掌拍上鹿可的後腦勺,“早知道你比豬還重,老子就不該管你的!”“喂!”鹿可所有的感動都被林深的這一句怒吼弄得煙消雲散。鹿可費了好半天的勁兒才從水裡爬出來,怒視著他:“我這是標準體重!”“豬的標準吧!”林深翻了格白眼,對鹿可伸出手說道,“還不趕緊扶老子起來,老子腰都快斷了。”看在他好歹救過自己一命的分上,鹿可忍著暴揍他一頓的衝動,扯著他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想將他從岩石上拉起來,結果腳下一滑,她一下沒站穩,整個人朝下砸去。眼看著兩人就要在這荒天野地裡上演一場真人濕身擁抱戲的時候,說時遲那時快,林深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一推,鹿可再次落水。鹿可在水裡掙紮的時候,還能聽到頭頂上傳來的林深的大吼:“你個死變態,彆以為老子受傷了你就可以占老子的便宜!”去他的救命恩人,她現在隻想一刀宰了林深!鹿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林深拖到岸邊。“給他們打電話,讓他們來接我們。”林深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正在不斷滴水的智能手機表明了它的態度:進水太多,已經死機。鹿可瞪了他手裡的智能手機一眼,才從容不迫地從兜裡掏出一部老式直板手機,剛按下去,就見“嘟”的一聲,屏幕亮了。林深:“……你這是什麼牌子的手機啊?”鹿可搖搖頭,直言:“我也不知道,廣告上說是菲爾普斯專用的防水小潛艇,我看著不錯就買了。山寨機,就是牛!”林深:“……”鹿可擰乾衣袖,擦掉屏幕上的水,找了一個信號相對比較好的地方,回過頭來問道:“打給誰啊?”智能手機被一款山寨機秒殺了的事實讓林深心情很不好,他將頭埋在雙膝之間,悶悶不樂地報出了一個名字:“喬繁。”鹿可“哦”了一聲,正準備撥號的時候卻突然停了下來。“電話號碼是多少啊?”林深:“……”這年頭誰還記得電話號碼啊!最後,因為不知道電話號碼,兩人隻能放棄電話求助,鹿可找了一根還算結實的木棍當拐杖,扶著林深沿著河流的方向往上走。瘋,還是不瘋,這是個問題。是漠然地忍受林深暴虐的毒舌,還是奮起反抗人生無涯的痛苦?這兩者,哪一種更高貴?扶著林深找出路的時候,鹿可一直在思考這個嚴肅的問題。林深壓根兒沒注意到鹿可已經瀕臨崩潰的精神狀態,自顧自地吐槽。“你說你一個女人家,沒品位不懂矜持也就算了,連腦子也沒有真是無藥可救了。“你做決定之前不會先勘察一下地形啊!那麼高的陡坡也往下跳!“就你這智商,還敢學人做女流氓?彆侮辱了流氓這個職業了!”……“啊!”林深的喋喋不休終止於一陣痛苦的呻吟之中。鹿可拍了拍手,雙手叉腰站在高處,冷眼看著林深捂著小林深在地上打滾。鹿氏防“狼”第一招也是唯一的一招:攻其要害!世界安靜的感覺,真好!被修理了一頓的林深雖然一路上還是哼唧聲不斷,不過到底收斂了許多,至少每次在指責鹿可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朝她瞥一眼,然後夾緊襠部。鹿可對他有這樣的反應很滿意。安靜了沒多久,林深就走不動了,如一團爛泥般躺在地上,死活不肯再挪一步。“累死我了!”“再累也得走啊。”鹿可焦急地看著天色,太陽都快落山了。他們渾身都已濕透,如果不趕緊回去,等到了晚上路更難走了不說,穿著濕衣服吹一夜冷風,非得感冒不可。大少爺才不會想那麼多,他伸手扯下一片芭蕉葉,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麵,看著山那頭的夕陽。鹿可見勸不動他,隻能無奈地放下拐杖,盤膝坐起,陪著他看夕陽。“你沒受什麼傷,其實要是你一個人先走的話,肯定早就摸回去了。”林深的目光仍落在夕陽上,但是他的話鹿可聽了個真切。鹿可撇了撇嘴,一邊翻著背包企圖找出一些能夠填飽肚子的東西,一邊回道:“你救了我,我肯定不能恩將仇報。再說你會出事都是因為我,我肯定要對你負責。”“彆!”林深伸出沒受傷的右手,拚命搖著,“女流氓的‘負責’我承受不起,要是我救了你,你就要以身相許,那我豈不是虧大發了。所以你還是對我‘恩將仇報’吧!”鹿可:“……”夜風微涼,一彎殘陽掛在天上,些許微光映照下的森林顯得格外幽靜。“阿嚏!”看了半天風景裝足了文藝青年樣子的林深,終於扛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其聲響徹天際,驚起飛鳥無數。林深揉了揉鼻子,忍不住朝不遠處那團光亮望過去。鹿可已經生起了火,正在燒熱水驅寒。身上的衣服像鐵一樣緊緊貼在身上,加深了林深對溫暖的渴望,他縮著身子,朝鹿可那邊望了望,最後還是彆過頭去。哼,做人要有尊嚴,不就是會生火嘛,彆指望這樣他就會低頭!不過那個家夥,還是女人嗎?就在三十分鐘前,他和她因為一言不合鬨翻了之後,鹿可像是故意要氣他一樣,變戲法似的從背包裡掏出了瑞士軍刀、打火機,甚至連杯子都有……裝備齊全得令他這個生活“戰五渣”歎為觀止。然而更讓林深吃驚的還在後麵。鹿可在他詫異的目光中,嫻熟地砍樹枝,生火,下河摸螃蟹……這一切對於林深這個連柴火都不知為何物的人來說,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鹿可將他的小動作看在眼裡,決心不理他,將用芭蕉葉包好的已經清理好了的新鮮螃蟹丟進鐵杯中。沒多久,螃蟹的香味就溢了出來,鹿可揭開杯蓋正準備去拿,一雙手已經搶先一步伸了過來。“啊!好燙!”林深伸手就要去拿已經煮好的螃蟹,結果螃蟹還沒拿到,手先被熱水燙紅了。說好的冷戰呢!鹿可正想調侃他,以報他“毒舌”之仇,一回頭卻發現林深正蹲在她身邊,兩隻手因為燙著了正捉著耳朵,在溫暖的火光的映照下,一張俊臉上少了幾分冷戾,而眼神看起來有些迷惘……她莫名覺得他有點萌是怎麼回事?鹿可瞬間就被這樣的林深治愈了,所有難聽的話都咽回肚中,她隔著芭蕉葉捏著杯柄,將一整杯螃蟹遞給他。“燙,你慢點吃。”林深的肚子餓得早就在抗議了,他正準備伸手去拿,突然想到了什麼,望著鹿可,問道:“你自己不吃嗎?”雖然他對鹿可這個女流氓沒啥好感,但是麵對眼下這種情況,他沒辦法做到一個人吃獨食。鹿可一臉淡定地指了指火堆旁還沒燒完的餅乾包裝袋,道:“我下河摸螃蟹的時候就已經吃過餅乾了,不餓。”林深:“……”虧他還想著和她一起分享螃蟹呢,原來吃獨食的人是她!吃東西也不叫他,她太卑鄙了!雖然沒有放任何調味料,但現抓現煮的螃蟹勝在味道鮮,再加上林深已經餓壞了,哪裡顧得上好不好吃,很快,一杯螃蟹就見了底。吃飽喝足了的林深湊近火堆,坐到鹿可身邊,將杯子還了回去。“彆以為一杯螃蟹就可以收買我了,會做飯、會生火也改變不了你是女流氓的事實!”說句“謝謝”就這麼難嗎?鹿可已經無心和這個毒舌狂討論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尊重了,她收好杯子的同時,拿根棍子將火堆撥了撥,火苗躥起,更加旺盛了。林深把手放在火堆上方取暖,隨口問道:“你們公司還有野外生存訓練嗎?技能挺熟的啊!”鹿可又往火堆裡加了兩把柴,待火燒旺了才回他:“以前因為太笨,被人丟過好幾回,餓狠了生螃蟹都吃過。後來怕再被丟掉,打火機、軍刀這些東西就成了出門必備的東西了。”鹿可說得很平靜,平靜得就像是在說彆人的故事一樣。林深卻聽得膽戰心驚,他望著鹿可的側臉,頭一次對她產生了幾分憐憫。鹿可吸了吸鼻子,回頭望向林深,這才發現他全身都在冒熱氣——那是水汽在蒸發。這樣很容易感冒的!鹿可友情提醒道:“把衣服脫下來烤一烤吧。”一聽到這話,林深剛剛對她生出的那幾分憐憫瞬間就煙消雲散了。他捂著胸口,連退了好幾步,驚慌失措地望著鹿可,道:“你……你想乾什麼?”女流氓太可怕,野外生存技能滿點,會做飯,身上還有刀的女流氓最可怕了!“你這樣會感冒的。”鹿可不明白林深又在抽什麼風,她不過是提醒他把衣服烤乾,他這是什麼反應啊。林深捂著衣服,連連後退:“女流氓,離我遠點!”鹿可總算明白過來,頓時滿頭黑線。所以現在的社會都流行男人冰清玉潔嗎?彆說她沒想對他乾什麼,就算她真的有那種想法,他這個反應也太誇張了吧!不過……鹿可看著已經退到了三尺之外的林深,玩心大起,乾脆站起身來,一步步向他靠近。“你彆想逃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你……你想乾什麼?”“乾什麼?”鹿可搓著手,一副猥瑣樣,說道,“你不知道你剛剛吃的那杯螃蟹被我下了春藥嗎?”“春藥?”林深嚇得都忘了後退,望著鹿可怒吼,“你居然會有這種東西!不對!你居然敢把這種東西給我吃!你惡不惡心啊!”鹿可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朝他伸出魔爪:“反正你現在也記不起我了,還不如……喂,你在乾什麼?”鹿可愣愣地看著正在努力催吐的林深,直到見他催出一口苦水才意識到自己玩大了,忙將他拉住,解釋道:“騙你的,我怎麼會隨身攜帶那種東西?”這種拙劣的謊言他都相信?在這樣“單蠢”的總裁的領導下,林氏企業不僅沒倒閉還越做越大,也算是一個奇跡了。林深聽完這話,才算放心了,喝了幾口涼水漱口,衝掉了嘴裡的酸味。末了,他還不忘懲罰罪魁禍首,一掌拍上鹿可的後腦勺:“誰給你的膽子騙老子的!”“喂!”鹿可挨了一下,有些鬱悶,“誰想到你會反應那麼大啊,我都不擔心你一個大男人對我做什麼,你這麼緊張乾什麼?”林深從上到下掃視了鹿可一番,又恢複了毒舌模式:“不管從哪方麵看,我對你做了什麼吃虧的都是我。而且,對你這個前科累累的女流氓,我不得不防!”“既然我在你心裡這麼不堪,那你為什麼還來找我做測評師啊!”鹿可頗有些無語。“那是因為找你之前我不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所以你測評完了就趕緊走吧。”想了想,林深又補充道,“對了,走之前記得把項鏈的來源交代清楚,我可不想以後因為這件事,還要再跟你見麵。”“林深!”鹿可大跨兩步上前,正準備提起他的衣領大乾一場,林深下意識地想躲,一不小心踩到了河邊的石頭,兩人雙雙被絆倒在地上。腿壓腿,胸壓胸,臉壓臉……孤男寡女,乾柴烈火,此情此景怎一個曖昧了得!猛烈的強光突然亮起,兩人呆若木雞的臉就這樣被暴露在了強光之下。林深和鹿可雙雙抬起頭,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身邊站了兩個背著背包,穿著一身登山裝的年輕人。此刻他們舉著燈,都是一臉詫異。八目相對,尷尬的氣氛在四周蔓延。舉著手電筒的是一位女生,她“啪”地一下關掉了手電筒。燈光消失,四周又陷入了黑暗。“那個……不好意思,我們不是故意打擾你們的。”“打擾?”林深覺得自己的智商要不夠用了,不然怎麼會覺得自己有點聽不懂這個人的話?“那個……那個……你們不是在……野合?”鹿可:“……”林深:“……”林深:“野合?去……”他的那句罵人的話還沒說出口,鹿可就手疾眼快地捂住了他那張惹事的嘴。“確實隻是個誤會!”鹿可訕訕地笑著,指著火堆旁邊的石頭招呼道,“相逢就是緣分,來,坐會兒?”來人看了林深一眼,又把視線移到他身下一臉怪異的鹿可的身上,最後還是搖搖頭,殘忍地拒絕了鹿可的邀約。“那個……天色已晚,下次有機會再約,我們先回旅館了……”一聽到旅館,林深就來了精神,一把推開鹿可,“噌”地站起來,把兩個不明所以的登山愛好者嚇得一連退了好幾步。“你……你想乾啥?我告訴你,我可是會跆拳道的!”剛才那個說他們“野合”的女生張開雙臂,如保護自己小雞的老母雞一樣,將同伴護在自己身後。林深和鹿可這才發現那個冷著臉一直不說話的人,竟然是一個長得還算不錯的男生,雖然篝火微弱的火光隻能映出他半邊臉龐,刀削一般的側臉,深邃的五官。但隻需半邊臉,就足以讓所有少女怦然心動了。看林深和鹿可一動不動地盯著她身後的男生看,女生急了,舉著手裡的手電筒當武器,指著鹿可吼道:“彆想動我家阿南。”話鋒一轉,她把矛頭指向林深,“還有你也是,彆以為你長得帥,我就會對你網開一麵。”林深:“……”鹿可:“……”“葉錦,彆鬨!”一直冷著臉的男人終於舍得開尊口了,他伸出手,像拎小雞一樣,把女生拎到自己的身後,不動聲色地護著她,然後才向前走了兩步,跟林深和鹿可道歉,“對不起……我同學她說話從不經過大腦,兩位不要放在心上。”葉錦:“喂!”鹿可也不好意思地回了一句:“彼此彼此,我BOSS也這樣,習慣了,習慣了。”林深:“喂!”……兩邊的人互相寒暄了幾句,總算打破了由“野合”帶來的尷尬。葉錦也是個話多的女生,一路上扯著鹿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我們都是技院的學生。”“妓院?”“科技研大啦!一看你就是個思想不單純的人!”思想不單純?鹿可無語,她這個罪名還真是背得冤枉,誰讓她介紹自己的母校不說全稱的!不過身為本地一直沒能畢業的“大四狗”,鹿可對本市的幾所著名大學自然略有耳聞。本市常被人稱為“教育大市”,能有此殊榮全靠市裡鼎鼎有名的三所大學。鹿可在讀的邵大以藝術係聞名全國,由著名慈善家邵某捐資修建的管大則以經管係聞名,至於葉錦口中的“技院”,就跟它的名字一樣,是一個奇葩的存在。“技院”全稱中國科學技術研究大學,明明是曆史悠久的名牌大學,卻非要把自己往三流技術學院方向折騰。他們的秦校長在五年前就宣布“輕學術重技術”。也幸虧他們學校都是一些經得起大風大浪的“怪咖”,近些年在各個領域都出了不少叱吒各大頒獎典禮的風雲人物,所以漸漸以黑馬之勢成了大學圈裡最特彆的存在。“技院”大名鼎鼎,所以當葉錦一提到科技研大,鹿可就反應了過來。“你們學校有很多牛人。”鹿可點頭,隨口讚了一句。“他們哪有我們家阿南厲害,他……”“葉錦!”走在前麵的冷麵男人突然發言,一聲不算重的警告成功地堵住了葉錦的嘴。隻見葉錦滿臉不開心地挪到他身邊,一路上踢踢石子,砍砍樹枝。鹿可眼尖,發現那位名叫“阿南”的男人在葉錦快要滑到的時候,順勢扶了她一把,之後就再沒鬆開手,這一舉動成功地讓剛才還一臉不開心的葉錦瞬間恢複了元氣。鹿可偏頭,瞪著同樣走在身邊,正一臉嫌棄地推開擋在他麵前的樹枝,一邊走還一邊抱怨“這是什麼鬼地方”的林深。唉,果然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一行四人很快就到了位於山中的青年旅館,據葉錦說,這家青年旅館才開不久,前身是一個為了幫助在登山過程中迷路的登山愛好者而準備的救助站,後來登山愛好者漸漸多了,有人看中了這裡的商機,投資建了這家旅館。葉錦顯然是這裡的熟客,自打進門起就熟稔地跟大家打招呼,不管是旅客還是店老板,她都叫得出名字來。有了葉錦的幫助,店老板在房間住客爆滿的情況下,還是想方設法為林深和鹿可騰出了一間客房。一聽隻有一間客房,林深不樂意了,指著鹿可不滿地道:“這個女人對我意圖不軌很久了,我才不要和她同房!”鹿可:“……”不管林深如何不願意,他還是被鹿可拖回了房間,丟到……浴室去洗澡。她可不希望明天還要帶個病號下山。搞定了林深,鹿可這才覺得難受——一身衣服都濕透了,緊緊貼在身上,能不難受嗎!想起他們都沒有乾衣服,鹿可隻能厚著臉皮敲開了葉錦的房門。葉錦正在打電話,見她進來了,和電話那頭說了句:“伯父,我們下次再聊,掛了哦。”說完,就掛斷了電話。“那個……我是不是打擾你了?”畢竟是開口求人,鹿可的態度還是擺得蠻端正的。“沒事!我們在外麵玩,老人不放心,就喜歡嘮叨幾句,都習慣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鹿可心裡泛起一陣傷感,以前她在外麵讀書,婆婆還會給她打電話,自從婆婆死後,能聽人嘮叨都算是奢侈了。唉,沒事想這些乾什麼!鹿可搖搖頭,趕走心裡的負麵情緒,開口說明來意。葉錦十分爽快,一邊翻箱倒櫃地幫她找衣服,一邊拉起家常來。“你和林先生不是情侶嗎?為什麼有時候你會叫他老板啊?”葉錦從一堆衣服中抬起頭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望著鹿可的眼神亮晶晶的,不停地閃光——對這樣的目光鹿可並不陌生,每當蘇茉和她聊八卦時就露出這樣的眼神。而根據鹿可經驗:一般喜歡聊八卦的人,意淫功力都不是一般的強大。果然,隻見葉錦歪著腦袋,已經有了判斷。“難不成你是他的秘書?他看上了你的……”葉錦目光從她的臉上掃過,發現看臉應該不可能,又從她的胸前掃過,一馬平川,應該也不會是看胸……憋了半天,她好不容易憋出一句,“難不成他是個抖S,看中了你的彪悍,所以才‘潛規則’你?”鹿可滿頭黑線,林深是不是抖S她不知道,不過這個女人的腦洞真大絕對是事實。“你‘霸道總裁愛上我’係列文看多了吧。”“你怎麼知道?!那可是我的成神必備手冊,我要想從小透明變成大神,就全靠它了!”沒注意到鹿可難看的臉色,葉錦自顧自地說道,“傲嬌總裁和彪悍女漢子的故事,哎呀呀,這人設還真不錯!”葉錦跟打了雞血一樣興奮,二話不說就奔到床頭,拿出平板電腦,開機,打開文檔,很快就沉溺於藝術創作的過程中去了。鹿可:說好的借衣服呢,就不能先給她找好衣服再創作嗎?葉錦一看就是資深碼字黨,三兩下就敲出了一個大綱。寫完之後,她將平板遞給她新文的女主角原型——鹿可。“我絕對是親媽,看我對你多好!”鹿可看不懂文字,不過好在平板電腦是有語音讀取功能的,她用語音讀取功能聽完了全文,整個人都不好了。“從小被人拋棄?唯一的親人還在地震中喪生了?”“女主角的背景越淒慘,越能引起人的同情,為了點擊率,委屈你了。”“男主角始亂終棄,還失憶?”“灑狗血才是唯一王道啊,車禍失憶梗屢試不爽……”看鹿可的臉色越來越黑,葉錦訕笑著摸了摸後腦勺,“那個……我成神之後一定請你吃飯,為了我的理想,委屈你了。”“女配角的顏值和能力都能甩女主角好幾條街?”“不然怎麼突出男主角的腦殘……啊呸,是真愛呢!”鹿可:葉錦不去幫人算命簡直是太埋沒才華了!這簡直就是她的真實寫照!鹿可剛想放下平板電腦,那機械的女聲又響起來了,原來是因為她忘記關語音功能了,在讀完第一篇文章之後,自動跳到第二篇去了。於是鹿可就聽到了如下內容:“書名《總裁的女人》,作者七七,人設:精分蛇精病,多重人格障礙,時而逗比時而冷漠的霸道總裁和傻白甜女主角的故事……”人設之後就是一堆關於多重人格障礙的介紹,看來葉錦這個網絡家寫的內容雖然不靠譜,但功課還是做了的。不過鹿可越往下聽,越覺得不對勁兒。“多重人格障礙是心理疾病的一種,多重人格具有超過一個的人格存在,猶如‘在一個身體裡住著好幾個靈魂’。多重人格的產生與心理創傷密切相關。當受到難以應付的衝擊時,患者憑借‘放空’的方式,以求得‘這件事不是發生在我身上’的感覺。多重人格的各個亞人格都是各自獨立、彼此分開的,一種人格出現,其他人格就自動散場。究竟由哪種人格來支配,則完全遵循‘哪種環境需要哪種人格’的原則……”在聽完這篇都快趕上專業醫學論文的寫作資料後,鹿可在感歎葉錦功夫下得深的同時,也發現了一些不正常。自從那次見識過蕭時之後,鹿可還特意托人去查過相關的心理學資料,不說入門,對心理學知識還是有點了解的。她敢肯定,葉錦這篇寫作素材,如果不是有專業人士的協助,一定完成不了。鹿可將自己心頭的疑惑說了出來,葉錦為人豪爽,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自己當時的確去請教過在這方麵十分有名的心理學家。“能告訴我這位心理學家的名字嗎?”鹿可整個人都壓抑不住地興奮起來。她以前怎麼就沒想過去請教專家,這絕對比她一個人麵對林深突然切換出來的人格不知所措要好很多!“那位醫生是法國人,名字還真不好記,你等等,我去找找他的名片。”葉錦說著又去翻自己的背包,在她成功地把房間毀成台風過境的災難現場之後,終於在錢包的夾層中找到了名片。“喏,就是這個人。他是在國際上都十分有名的心理醫生,聽說不少人排隊等他看病的。”葉錦向她眨了眨眼睛,“這人也是個情聖呢,我之前還專門寫過他和他妻子的故事。隻可惜他妻子在五年前因為癌症過世了,他一個人帶著兒子在法國生活……”比起這位心理醫生的情史,鹿可更關心的是他的專業水平,她接過名片,一麵對密密麻麻如蝌蚪般的法文就皺起了眉頭。葉錦還以為她是看不懂法文,好心解釋道:“他的中文名是直接音譯過來的,就叫費力,我們一般都會稱他一聲費先生。”費力?雖然這個名字有點奇怪,但是提起他,鹿可就有點印象了。記得當初她托在《最青春》的文字助理編輯幫她查關於多重人格障礙的時候,助理就提起過這個人,說他是數一數二的專家,還說他架子大,一兩年都不一定能排得上預約的號。鹿可心裡剛燃起來的那點希望之火,一下子又滅了。且不說這位心理醫生的架子非常大,單說林深肯不肯配合她去見這心理醫生就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