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一晚上沒怎麼睡踏實的石景湛糾結了半天之後還是給左落打了電話，電話那頭左落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左落軟綿綿地喊：“石老板。”石景湛一顆油炸的老心頓時就酥軟了。他問：“怎麼了？”左落：“大姨媽真的來看我了。”女人的第六感有時候確實驚人，左落的預感很準確，昨天半夜她的大姨媽就造訪了，這導致她現在整個人看起來蔫蔫的。“很疼嗎？”“不疼，就是有點難受，不想動。”左落趴在床上，說話的聲音有一半悶在被子裡，聽起來含含糊糊的。“不想動那就不動了，吃飯了嗎？”“不想吃。” 左落好像是翻了個身。“不吃飯不行。”石景湛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想吃什麼，我給你送過去。”左落笑了：“石老板，你送過來是想讓我下去拿還是你拿上來？先不說我現在根本沒辦法下樓，倒是你，你進得來嗎？”石景湛也是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你從你們窗戶放個籃子下來？”石景湛提議道。他們當年上學的時候寢室沒少乾這種事，有時候懶才是創造的原動力。“不行。” 左落否定了這個方法，“最近抓得嚴，而且我們這個窗的縫隙太小了，有籃子也放不下去。”石景湛沉吟了一會兒，然後問道：“你室友在嗎？”“在啊。”“你讓你室友聽一下，蔣瑤，你讓她聽一下。”左落看了一眼正在整理課本的蔣瑤，叫了她一聲。蔣瑤抬頭：“怎麼了？你還好嗎？”“石老板找你。”“誰？”蔣瑤以為自己聽錯了。“石景湛。”左落手機遞給蔣瑤，蔣瑤愣了兩秒，然後遲疑地接過。她用嘴型問左落：找我做什麼？左落用眼神回複她，我也不知道。蔣瑤疑惑地把手機放到耳邊，“喂，我是蔣瑤。”左落一直在看著她，然後就看到蔣瑤全程都是用“嗯”“好的”“不客氣”諸如此類的，沒有實際意義的語氣詞在繼續著對話。等蔣瑤把手機還給左落，好奇心爆棚的左落直接就問石景湛：“你和蔣瑤說什麼了？”“我麻煩她等會下樓拿吃的，你還需要什麼，我等會一起給你送過去。”“啊，沒事的，不用麻煩了。”石景湛很顯然並不準備采納左落的話，“那我就看著辦了，你先休息一下，昨晚沒睡好吧？”“嗯。”“那你先睡會，我等一會就給你送過去。”“好。”左落確實是挺困的，昨晚太難受導致她一直沒怎麼睡好，現在和石景湛聊了幾句，聽著石景湛的聲音莫名就有了安全感，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子終於得到了安慰，再加上痛感也沒那麼強烈了，睡意慢慢襲上來。掛了電話之後左落很快就睡了過去，直到被蔣瑤晃醒。蔣瑤：“落落快醒醒，你家石老板交代了，讓你吃完飯再睡。”左落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然後就被那堆了滿桌子的東西嚇了一跳。“怎麼這麼多？”“石老板把咱宿舍的三餐都包了。”左落很快就反應過來了，石景湛大概是就覺得麻煩她的室友們也不好意思，所以才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謝意。左落不是很想起床，她在床上翻了翻，“他人呢？”“走了啊，他又不能進女生宿舍。你怎麼樣了，起來吃點吧。”左落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頂著一個雞窩腦袋，眼神迷離。蔣瑤：“以前也沒見你這麼難受過啊，怎麼回事？”左落慢吞吞地從床上爬下來。“可能是前段時間火鍋和冷飲吃多了吧，現在我終於明白什麼叫天道好輪回了，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敢。”蔣瑤沒好氣地給左落翻了一個白眼，“我看你這就是作的！”左落不僅不生氣，還笑嘻嘻的，“看來這一年多的室友沒白當的，大瑤，你還是很了解我的。”“你就作吧，回頭我就告訴你家石老板，我看你還敢不敢。”“蔣瑤同誌我可警告你，你不能因為一頓飯就倒戈投敵，我方陣容才是你的正確歸宿。”蔣瑤完全不受威脅：“反正我是看出來了，其實你挺怵石景湛的。”“你胡說。”左落堅決不承認，“你看我怕過誰？”蔣瑤完全不把左落的虛張聲勢當回事，她接著說道：“你說你啊，非要找一個大你那麼多歲的男人，你難道就沒有一種他在當你爹的感覺？”“沒有。”左落慢悠悠地喝著湯，眼皮都沒抬：“那你現在喝著石景湛送的湯，是不是也要喊他一聲爹？“沒事，我不介意分你一點父愛。”蔣瑤一噎，湯勺還懸在半空中，一時間喝也不是，放回去也不是。“左落你老實說，石景湛知不知道你這樣的性格？”“知道啊。”“他就沒被你懟到懷疑人生？”“還好吧，我覺得他挺喜歡的。”左落說完還真的認真回憶了一下，“再說了，你不要這麼瞧不起石老板好不好，他的嘴皮子也是很利索的，我們勢均力敵。”蔣瑤跟石景湛交流不多，僅有的幾次見麵石景湛都是一副成熟淡定的模樣，她實在是想不出來石景湛和左落互懟是個什麼情形，也想不出到底是誰占上風。她歎了一口氣：“算了算了，單身狗不懂你們的境界，你今天請假吧，好好在宿舍休息。”“嗯。”“那邊兩袋是給曉晴和宋薇的，等她們回來你記得跟她們說一聲。”“知道了。”左落吃完飯之後就接著回床上去躺著了，不過她還是給石景湛發了微信，感謝他愛的投喂。石景湛接到左落的信息的時候正跟項陽在聊天，掏出手機看到是左落就笑了，低頭回著信息。項陽一直在旁邊觀察他，半晌後嘖嘖有聲：“老石啊老石，你看看你笑得魚尾紋都出來了，是左落吧，知道你老樹開花不容易，那你也把持一點。”石景湛連頭都沒抬，“魚尾紋也比你的啤酒肚好。”項陽：“……”石景湛又補刀：“蘇雅能忍你這個肚子真的是真愛了，對人家好一點。”項陽：“……”啤酒肚是項陽心中永遠的痛，偏偏他的兄弟們時不時就要在這痛處上踩上一腳，踩完還要再激情地撒上一把鹽，生怕他不夠酸爽，這令人發指的行為分分鐘在割袍斷義的邊緣瘋狂試探。項陽挪到石景湛身邊：“老石你夠了啊，我這肚子你也要負一半的責任！”說罷還朝石景湛挺了挺自己頗顯圓潤的啤酒肚。聽到這話，石景湛終於抬頭了，一臉“你這王八蛋在說什麼玩意兒”的表情。“項陽，你把話說清楚，你這肚子可不是我搞大的。”項陽再一次語塞，“你不懟我是不是過不下去？我的意思是我這肚子都是在你火鍋店裡吃出來的！”“我又沒有逼著你吃。”石景湛聳肩，“再說了，話題明明是你先挑起的。”仔細一想好像也是。項陽沒什麼優點，關鍵時刻裝傻充愣算一個，知難而退也算一個，於是他識相地決定跳過這個話題。他問石景湛：“小姑娘，挺好的？”石景湛：“項陽，我發現你似乎對左落很感興趣。”“那當然了！”項陽承認得坦蕩蕩，“居然能收服你這個老流氓，我可不得感興趣，大大的興趣。”“不止我，其實我們都很好奇。”“你說這麼多年來看上你的也不是沒有，有幾個其實我們都覺得挺適合的，還以為你可能也就這麼從了，你倒好，一個都沒看上，一路拖到現在然後和一個18歲的小姑娘在一起了。”項陽用手指比了一個八，戳到石景湛眼前，“十八啊大哥，今年才十八啊！”石景湛拍開項陽試圖戳瞎他的手。這還用得著項陽強調？石景湛才是對左落今年剛成年這件事有深刻感觸的人，生日還是他陪著給過的呢。石景湛：“你到底想說什麼？”項陽：“為什麼呀，為什麼是左落。”石景湛沉吟了一會兒：“你這個問題問得非常有深度。”“所以？”“我也不知道。”石景湛坦白道。“……”項陽翻白眼，“能不敷衍兄弟我嗎？”“我是真的不知道，就剛好是她吧。”兩人相對無言。最後還是項陽憋出了一句：“你這個剛好的標準還挺高，還不虧待自己。”這時石景湛剛好和左落聊完，收起手機問項陽：“女孩子生理期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項陽：“多喝熱水。”石景湛瞥了他一眼，滿眼嫌棄。項陽剛才也是順嘴，反應過來後趕緊為自己辯解：“雖然話很糙，但是你不能否認這個提議是很有建設性的，難不成還喝涼水？”“你就是這麼對蘇雅的？”“那不能夠啊，我們家阿雅生理期的時候我就把她供起來，腳不沾地手不沾水，飯都喂到嘴邊。”石景湛思考了一下，發現這套操作他實行起來比較困難。左落是住學校宿舍的，他總不能把人接到家裡吧？但是這個想法一出來他又覺得驚訝，原來自己已經在考慮和左落住在一起的事情了嗎？項陽用胳膊肘捅了捅石景湛：“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沒有。”石景湛站起身，“我先走了。”“不是石景湛你什麼意思啊，明明是你主動過來找我，我不工作了陪你聊天，我剛聊得起性你拍拍屁股就走人了？還能不能有點公德心了？ ”項陽抗議的時候石景湛已經走到門口，然後回頭道：“店裡新請了一個師傅，紅油熬得很好，有時間帶著蘇雅來吃火鍋。”項陽摸摸肚子，砸吧砸吧嘴，原諒了石景湛不道德的行徑。而撩完不負責的石老板已經開車離開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怎麼在這特殊的時期為小女朋友提供最優良貼心的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