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這是一個不短的時間。一場四年的戀愛最終走到分手的結局,無論是什麼原因導致的,在當事人心裡這都是一段不可磨滅的記憶,無關甜苦。石景湛一點都不驚訝左落看出來了,他知道左落本來就是個很聰明的人。但是他說完之後左落卻沒了反應,這讓石景湛心裡頗為不安,這種現女友和前女友相見的戲碼他雖然沒有經曆過,但還是道聽途說過不少的,處理過程大多數比較慘烈。石景湛現在就擔心左落會想多了。“我們已經很多年沒有聯係過了,今天晚上隻是湊巧。”好巧不巧。“哦。”左落點點頭,“開車吧。”這就沒了?石景湛搜腸刮肚的一番解釋全部堵在了嗓子眼裡,不上不下地卡得有點難受。石景湛問:“你沒事吧?”“還好,有點吃醋,不過還在可控範圍之內。”左落撓了撓下巴,“我估摸著一碗冰淇淋應該就能解決。”石景湛觀察著左落的臉色,發現她好像真的是不太在意,也鬆了一口氣,“天氣漸漸轉涼了,晚上就不要吃冰淇淋了,帶你去喝老火湯?”冰淇淋突然變成老火湯,左落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這個交換是否對等,然後無奈發現但凡是吃的對她來說似乎都可以。“行。”左落點頭。石景湛啟動汽車,把車緩緩開出停車場。路上,他大概把自己和溫婉儀的感情史交代了一遍,其實不外乎就是兩人是大學同學,畢業後殘酷的現實磋磨了上學時的激情,矛盾隨之爆發,最終導致分手。“她嫌你窮?”“剛畢業那會我確實是一無所有,她說她等不起,我也能理解。”這個問題對於剛上大學的左落來說不是很有切身體會,也不知道該怎麼評論,隻好拍拍石景湛的肩膀以示安慰:“彆傷心,最起碼你現在發展得很不錯,我看她應該是後悔了所以才來找我的不痛快,她是嫉妒我。 ”石景湛哭笑不得,他擔心左落生氣,結果左落現在居然反過來在安慰他。“你不生氣就行。”“我很大度的!”因為今天要上台,所以左落化了個淡妝,和平時素顏的時候不太一樣,這是石景湛第一次見到化妝後的左落,於是便趁著等紅燈的時候多瞄了幾眼,然後就被左落抓包了,“老石同誌,要看你就光明正大地看,不用這麼猥瑣地偷瞄。”“猥瑣”的老石同誌完全不覺得羞愧,“你今天不太一樣。”“化妝了啊,很難看嗎?”“是跟平時不一樣的好看。”土味情話來得猝不及防,左落當時就楞了。石景湛淡定地開著車,左落調整了一下心態,然後湊過去,在石景湛頸邊吐氣如蘭:“石景湛,你的情話好騷哦。”石景湛握方向盤的手瞬間捏緊,用餘光瞥了左落一眼,發現這小姑娘的臉上全是得逞後的狡黠。其實滿打滿算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過一個多月,想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充分地了解對方是不實際的。但是左落性格開朗,說白了就是有些自來熟,認定了石景湛之後就壓根沒有把他當外人,所以兩人的關係也日漸親昵。而後來石景湛也發現,左落當初說自己是“小流氓”的時候還真的不全是在開玩笑,這小姑娘腦子裡有時候裝的都是些瘋狂試探廣電總局底線的東西,在不過審邊緣來回蹦迪的那種。石景湛清了清喉嚨,說道:“坐好。”左落乖乖坐回去,“我平時很少化妝的,好吧說白了就是因為我懶,我寧願多睡會。”“你不用化妝。”左落素顏的樣子本來就已經很好看了。“嗯,聽出來了你在誇我長得好看。”“能不能謙虛一點?”“不能,因為長得好看才配得上你啊。”左落拐了一圈之後把石景湛也給誇進去了,這下子石景湛是真的無話可說了。兩人來到一家粵式老火湯店,剛把車停好左落的手機就響了。左落拿起來一看,然後拍了石景湛一下:“彆說話!”石景湛還愣著呢,左落已經把電話接起來了,甜甜地喊著“爸”。“我剛參加完音樂會,現在在回宿舍的路上。”“我在車上啊,現在視頻啊,彆了吧多尷尬啊,等明天唄,我今天回去洗洗就睡了,累了。”“好,拜拜。”號稱“累了”的左落掛完電話之後睜著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著石景湛,眼神裡絲毫不見疲憊,“走吧,喝湯。”石景湛其實是想問些什麼的,但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索性作罷。不過左落在挽著石景湛進店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解釋了一下:“我還沒和家裡說,我還沒找到機會,我……”“沒事。”石景湛倒是沒想到左落會主動跟他解釋,其實他也能理解,畢竟他們兩個的關係還不算穩定。“你彆誤會,我不是對你沒信心,主要是我爸這個人吧,一顆老父親的心跳動得比較活躍,我是怕你有危險。”“我上高中的時候有個男生追我,我爸知道後接送了我整整一個學期,愣是用冷眼把人嚇跑了。”“你等我把他的思想工作做好了我再告訴他。”左落眼巴巴地觀察著石景湛的神情,生怕他誤會了似的,石景湛覺得有些好笑,他也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現在是他養了十八年的水靈靈的大白菜被一頭豬,還是一頭頗有年紀的豬給拱了……很好,石景湛現在能理解左落爸爸的感受了,簡直是分分鐘想殺豬啊!“慢慢來吧,不著急。”石景湛說。左落看著他:“你不生氣吧?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不生氣,我也是真的喜歡你。”***音樂會結束的第二天晚上,項陽一通連環奪命call把石景湛從家裡薅了出來,而且千叮嚀萬囑咐地要石景湛帶上左落一起。石景湛口頭上答應了,轉眼就自己一個人出門了。於是當石景湛推開包廂門的時候,他那一幫損友眼神齊刷刷地越過他往他身後看去。那場景就像是一片追逐著太陽突然歪頭的向日葵,向日葵上還掛著猥瑣的笑容。“向日葵們”從各個角度掃視了石景湛身後,發現他真的是一個人來的。項陽不高興了:“左落呢?我不是讓你把左落帶過來?”“我沒叫她。”石景湛施施然走進包廂,挑了個稍微寬敞的地方坐下。聽說左落沒來後在場所有人都像是泄了勁,開始唉聲歎氣各種癱,剛才還人模人樣的現在已經完全不顧形象了。“浪費表情,老子好不容易拗了個文明的笑容,容易嘛我 !”“早知道我就穿個人字拖來了,見你們這幫二貨穿皮鞋簡直是浪費!”“我這衣服還是新買的呢!一點都不舒服。”大家開始七嘴八舌地說著自己為了今晚這場聚會做出的“犧牲”。“老石啊,你不厚道啊,交了女朋友都不帶出來看看,就項陽一個人見過,這不公平。”林楓抱怨道。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幫人沒安好心,石景湛怎麼可能真的把小女朋友帶出來給他們看,萬一被嚇到了怎麼辦,雖然左落的膽子並不小,但是石景湛就是舍不得。既然沒有女人,也沒有陌生人,這幫狐朋狗友也放開了,各種連騷帶浪。不過這群牛鬼蛇神裡麵倒也是有明白人的,林楓攬著石景湛的肩膀:“老石啊,你看哥幾個特地、專程、風塵仆仆地趕回來聚在一起就是想見見你的女朋友,你是不是也要意思意思?”石景湛保持沉默。林楓再接再厲:“見一麵嘛,大家都想看看,順便感謝一下妹子對你的救贖之恩,你這是老樹開花啊,要熱烈慶祝的!”石景湛把林楓快要靠到他肩膀上的頭推開。“石景湛,你要是不帶出來我們就自己去蹲點了啊!”有人威脅道。項陽也附和著:“走走走,我帶你們去,小姑娘南財的,我指給你們看。”在這群老男人七嘴八舌的討論中,石景湛終於是開了金口,他說:“下次吧。”“下次是什麼時候?”“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還在這裡怎麼樣?”“我同意!”“好主意!”亂糟糟的附和聲中,石景湛拍板:“時間等我通知。”大家雖然不太滿意,但最起碼石景湛同意了,所以他們也就暫時先放過他了。項陽蹭到石景湛身邊,捧著一顆火熱的八卦之心:“你和你的小女朋友怎麼樣了?”“挺好的。”“怎麼個好法?”“自己想象。”“這樣不太好吧,我的想象尺度向來比較刺激。”石景湛踹了項陽一腳。“好好好,言歸正傳。”項陽投降,“既然挺好的那你昨天自己一個人跑去聽音樂會乾什麼,音樂會啊,石景湛你全身上下要是有一個音樂細胞我跟你姓。”“我突然想被藝術熏陶一下,你有意見?”“被藝術熏陶?”項陽一臉嫌棄,“你被油煙熏陶還差不多,還是紅油味的。”石景湛:“……”“左落是昨晚的表演嘉賓,我是去看她的。”“哇哦,左落還是個懂藝術的小姑娘啊。”“你想表達什麼?”“這麼好的小姑娘栽在你手上真是糟蹋了。”“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