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陽摸著自己日益茁壯的啤酒肚，正在和女朋友控訴石景湛的不要臉行徑。“你是不知道啊，我他媽買個單回來連個鬼影都沒有了，我的心跟那一桌殘羹剩飯一樣拔涼拔涼的，然後這貨還假惺惺地給我發微信，說什麼我有事先走了。”“操！”項陽噴了石景湛一臉口水，“我追出去的時候他副駕駛坐著個小姑娘，那叫一個瀟灑。”“我說他怎麼不喝酒呢，合著是在這等著呢！”石景湛麵無表情地抹了一把臉，很認真地考慮要不要從這個飯局撤退。項陽的女朋友蘇雅推了他一把，讓他適可而止，他們三個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了，蘇雅輕聲問石景湛道：“怎麼回事？真的假的？”“項陽的話能信嗎？”“嘿！”項陽不高興了，“你敢發誓說你昨天晚上車上坐的不是那個小姑娘？你發個誓我看看！”這個誓石景湛當然是發不了的，會遭天譴。蘇雅的素質明顯比項陽高很多，她語氣輕柔：“要是真的就好好把握，什麼樣的小姑娘？”什麼樣的？未成年的！這話石景湛自己都說不出口……在項陽和蘇雅八卦又灼熱的眼神下，石景湛不免再次想起昨晚的場景。左落紅著臉站在他麵前，石景湛覺得她其實是有點醉意了。左落：“我有話跟你說。”“嗯。”“不在這說。”左落打量了一圈，覺得太嘈雜了。石景湛倒是沒太在意左落要跟他說什麼，他隻是覺得左落醉了，現在應該回學校而不是一個人在外麵瞎晃悠，以左落的情況，不安全等級那絕對是最高級彆的。石景湛問：“你的朋友們呢？”“回去啦。”“那你怎麼不跟他們一起回？”“我有話跟你說啊。”酒後的左落說話更糯軟了，每一句話的尾音都有著跳躍的上揚。石景湛問：“那我送你回學校好不好？你想說什麼路上說。”“好。”左落乖巧地點點頭。石景湛看了一眼前台，發現項陽不知道在那磨蹭什麼，而左落還睜著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他，石景湛覺得再被左落這樣看下去他就真的要變態了，於是果斷拋棄了項陽，他對左落說道：“走吧，我車在外麵。”上了車，石景湛看著坐在副駕駛上的左落，居然還有空想這個位置已經很多年沒載過女人了，雖然左落現在還隻能算是個小女生。一路上左落不停地在偷瞄石景湛，幾次都想開口，但是每次話到嘴邊就又吞回去了。左落其實沒有醉，她隻是比較容易上臉，一杯啤酒都能讓她臉紅，但實際上她的酒量還是不錯的，放倒她那群同學沒問題。她本來是想解釋一下自己沒醉，但是在發現石景以為她喝醉了後對她似乎有些不同，於是左落改變主意了，她裝作微醺的模樣，一方麵是想看看石景湛對醉酒的她的態度，一方麵也是想借酒裝瘋，畢竟她接下來要說的話還是挺讓人難為情的。開車的石景湛看似認真地目視前方，其實早就發現左落的欲言又止，但是他沒有去打擾她。擼串的地方離左落的學校並不遠，開車幾分鐘就到了。到達之後左落還是沒把話說出口，石景湛也沒催她，靠邊停車後靜靜地等著左落開口。一時間車裡安靜得有些詭異。左落透過車前玻璃盯著不遠處的一盞路燈看，燈下圍著一群小飛蟲亂飛亂撞，就像左落此刻混亂纏繞的思緒，左落不停地在心裡鄙視自己，醞釀了那麼久還沒說出口，真是慫爆了！她深吸一口氣，然後側身看著石景湛。“石景湛。”她輕聲道，這軟綿綿的一聲讓石景湛整個人都不太好了。“嗯？”“我喜歡你。”左落的眼睛亮晶晶的，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緣故，烏黑的眼睛上氤氳著水汽，眼神裡有石景湛熟悉的朝氣，還有些許的執拗，像是一個鼓起勇氣討糖吃的小孩，讓石景湛格外擔心自己一個不小心的回答就會把小姑娘給惹哭了。石景湛對這個發展倒不是太驚訝，他的確早有預感，隻是沒想到預感成真了，但同時他又覺得有些好笑，他和左落？根本不可能啊。“你太小了。”石景湛硬是拗出一把溫柔的嗓音，生怕把小姑娘惹哭了。可是左落的精神境界很明顯比他想象的要高，隻是高的方向不太對。左落略帶不解地看著石景湛，然後再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小？不小了吧……”石景湛順著左落的眼神往下看。“……”咳，石景湛很快就明白過來她會錯意了，尷尬之餘還有些不好意思，這小姑娘腦子裡整天都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石景湛趕緊把左落的思緒拉回來：“你還未成年。”“你怎麼知道我還未成年？”“你朋友圈看到的。”“快了啊！還有一個多月我就18了！”18？那還是太小了。石景湛無奈地指了指自己：“你知道我多大嗎？”“30 。”左落回答得很果斷，石景湛的情況她基本已經摸清了，除了衣服尺寸這種比較隱私的，其他的她都知道的七七八八了。石景湛點頭：“對，我今年30 ，比你整整大12歲，一輪。”但是左落並不覺得這是個問題，“所以呢？我又沒嫌棄你年紀大。”石景湛一陣語塞。“這不是嫌不嫌棄的問題，左落，我們不合適，我都能當你叔叔了。”“這都什麼年代了，你居然還在意年齡的差彆？”“對，我在意，所以你看，這就是我們之間的代溝。”石景湛說完還用手指在兩人之間劃拉了一下，表示有一條溝的存在。還算寬敞的車廂內，兩人都側著身，認真地直視著對方的眼神，雖然發生的是表白這種本該很旖旎曖昧的事情，但是氣氛早在他們開始討論年齡問題的時候就已經跑偏了。左落執拗地看著石景湛，強調：“年齡不是問題！”“你還小，以後你就明白了。”“好。”左落話鋒一轉，“那不考慮年齡的問題你會不會接受我？”這個思路和石景湛設想的不太一樣，這還真不好說，所以他沒有回答。“年齡的問題是沒有辦法不考慮的。”被岔開話題的左落沒有再說話，她就那麼眨巴著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石景湛，把石景湛盯得罪惡感飆升，就在石景湛以為她要哭了的時候，左落卻突然轉身打開了車門，跳下車然後朝石景湛大聲道：“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左落很快消失在了石景湛的視線裡，這下輪到石景湛懵圈了，這是個什麼情況？然後呢？然後當然就是石某人開車回家，洗澡睡覺。但是這件事卻困擾了石景湛一天一夜，一直到項陽在他麵前狂噴口水控訴他昨晚重色輕友的惡劣行徑時，石景湛都還在思考左落昨晚的反應。她是生氣了嗎？還是傷心了？她沒事吧？那麼開朗的小姑娘應該不會太當回事吧？她應該不會哭了吧？石景湛這邊在神遊，而噴完口水的項陽卻和蘇雅湊在一起說悄悄話。項陽：“看見沒，百分百思春了啊！”蘇雅擰了他的胳膊一下：“你小聲點，你昨晚見到人了？那姑娘怎麼樣？”項陽回憶了一下，左落的長相確實很讓人印象深刻，哪怕是頂著女朋友詢問的目光項陽還是決定實事求是，“漂亮。”“然後呢？”“我就打量了一眼我哪知道那麼多啊，就漂亮啊，而且很年輕，我估計也就18、9，石景湛真不是人啊，老牛吃嫩草啊。”“但如果是真的，他現在這樣算怎麼回事，吵架了？”蘇雅看著一旁石景湛恍惚的臉，“他這也不像戀愛中的人啊，更像是失戀了。”“會不會是嫩草沒吃著？”就在兩人說悄悄話的時候，石景湛突然站了起來，把兩人嚇了一跳。石景湛說：“你們吃，我先走了。”“你去哪？”“回去睡覺。”“哎，我話還沒說呢，國慶川藏線你彆忘了啊！”項陽吼道。已經走出門口的石景湛朝他揮揮手，“讓他們準備吧。”***左落最近一直心不在焉的，在她第N次企圖把茶葉往筆筒裡倒的時候，蔣瑤終於忍無可忍地拍了她一下：“你想啥呢？”蔣瑤拿起左落的筆筒在她眼前晃了晃，“這是筆筒！不是茶杯！你怎麼心神不寧的？”“啊？”左落隨手把茶葉罐子放下，“我還好啊。”其實也不算太好，表白被拒本來就是一件令人傷心的事，不傷感一下怎麼對得起她的一片真心。“還好？左落同誌，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你之前不是說你們華樂團今天下午在哪個地方有彩排來著？”“？！”左落突然回神，“現在幾點了？”蔣瑤微笑：“四點四十五。”下一秒左落已經衝出寢室了。“臥槽，你慢點！”蔣瑤在左落身後喊道，但是左落像陣風一樣已經沒影了。一通兵荒馬亂的排練，幸好左落的基本功紮實，之前的練習也刻苦，像今天這樣偶爾一次混在樂隊裡渾水摸魚倒也沒有太大的影響。期間指揮有幾次瞥了左落，都被左落用一種“雖然我彈錯了，但是我堅決不能讓你看出來是我彈錯了”的迷之自信給對付過去了。彩排結束之後已經九點多了，學長白皓以安全為由提出要送左落回宿舍。左落推了半天沒推掉，無奈地接受了護花使者的護送，不過在回學校的路上她一直在走神，她滿腦子都是石景湛。她在想石景湛為什麼不接受她，難道她真的一點吸引力都沒有？應該不至於吧……難道石景湛喜歡熟女？左落越琢磨越覺得有可能，因為石景湛一直在強調她年紀小，她甚至開始考慮走熟女的裝扮，至少在身材上她是完完全全符合的。左落腦子烏泱泱地飄著各種五顏六色的想法，神情專注到根本沒去聽一旁白皓在跟她說話，更不用說從白皓那隱晦的言語中領悟到這位學長對她的好感，於是左落就這麼領著一個暗戀著她的青年在路上漫步著。而這時，對麵車道有一輛路虎攬勝突然掉頭朝他們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