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如歌等了一會,見人還沒來,便先去報亭大爺那兒買了瓶水。掃碼付錢的間隙,剛好有輛車停在了她的身後。她回過身,車裡的人將車窗放下。“上車——”陸如歌猶豫了下:“不用了,吃飯的地方離這裡不遠,我走著就行了”車裡的人仿佛沒聽見:“上來,這兒不讓停車”陸如歌:“.....”她拗不過他,周圍人流湧動,不少是學校的學生,隻好選擇聽從他的話。然而....“算了,我還是走著吧,就前麵那個路口右拐,你開過去吧我馬上就到。”不是因為彆的,而是她剛剛沒有注意到,他今天開的是輛限量版的蘭博超跑,整個車間隻有兩個座位。其中一個就是主駕駛。她才不要把自己送進狼窩。商晏瘋狂按壓下想要上揚的唇角:“你快點上來,我保證,隻開車,不碰你,行不行?”陸如歌掙紮了一番,左手摩擦著右手的水瓶:“你保證?”“我保證。”商晏快兜不住了,這一聲是他用笑音說出來的,內心瘋狂咆哮“好可愛啊!!”腦海裡不斷將小時候那個頂著肉嘟嘟的小臉追著自己屁股後頭瘋狂撒嬌的如歌妹妹一一重疊。陸如歌心一橫,伸手拉開了車門坐進了副駕駛。那就姑且信他一次好了,晾他也不敢開車的時候對自己怎樣。吃飯的地方的確不算遠,開車沒一會就到了。一路上兩個人都沒說話,商晏專心的開車,而另一個人則歪著頭,麵向窗外,像是要儘量避免與此人的任何形式上的接觸。商晏也不惱,追人這種事急不得,他有的是耐心。車停穩後,陸如歌率先下了車。按理來說早已經過了吃飯的點,也許是夏日將臨,這片吃飯的商區依然個個亮著招牌,店裡的人也都不少。“走吧。”陸如歌胳膊上搭著外套,上身隻穿了件白色黑邊的雪紡衫。夜風襲來,衣領下方的白色衣墜隨風浮動,黑色長發在燈光之下綻放知性之美。商晏跟在她的身後,猜不到她會帶自己去哪兒。這塊地方陸如歌以前經常來。王輝平日裡應酬多,兩個人這些年經常性的幾個月才見一次麵。偶爾他拍完電影回來會在她家小聚一次,但每次吃完飯他還要回到自己的住處。一個人做飯也著實麻煩,陸如歌雖說有一手好手藝,但又極少下廚,大多都是點外賣或者出去吃。這塊地方是她去年從學生那裡發現的寶地,離學校也不遠,店鋪種類也多,而且價格都很公正,環境衛生大多都不錯,以前她上完課,經常和明晨一起來這邊吃飯,一來二去的,漸漸地就把這邊的店鋪挨個吃完了。商晏回舒城不過半年,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一時有點新鮮。“我們要去吃什麼?”一句走來麵館家常菜館比比皆是,還有已經開始露天擺攤的燒烤鋪子。陸如歌走在他前麵,聲音被風吹散了一些,“當然去吃好吃的,我都答應請你吃飯了,你還怕我害你?”商晏笑,快走了兩步與她並齊:“不怕,你舍不得。”陸如歌給他表演了個風中白眼,懶得再跟他廢話。她現在都懷疑她下午是不是腦子抽掉了,居然自己主張要請他吃飯?!?後悔是來不及後悔的,又不能當場說肚子疼走掉,後悔間兩人已經走到了陸如歌事先定好了的飯店。高大的男人仰著頭,一個字一個字地將那一排巨大的,亮閃閃的,不斷地變換著顏色的店鋪名字念了出來——“大江大河柴火鐵鍋燉”“???”從未吃過如此神仙餐食的商大老板一臉懵逼:“鐵鍋燉?”“對啊。”陸如歌很自然地回答,“怎麼樣,霸氣吧,我早就想吃了。”這家店在舒城美食排行榜上排名很靠前,雖然看著不起眼,但內容卻是十分充實。鍋大量也足,所有的食材都是現吃現弄的,吃著新鮮,味道也很好,她以前經常來吃。隻不過冬天是這家店的旺季,每天來吃的人絡繹不絕,好幾次她想來吃都排不到,現如今春天已至,人流終於少了一些。陸如歌推門進店,手指了個靠窗的位置,“進來吧,我們坐那邊。”本來心裡正在腹議著“你第一次請我吃飯結果就請我吃這個你也太摳了吧但是看起來又好好吃哦”的商大佬一聽到“我們”兩個字立刻尾巴直立,精神抖擻的搖了搖差點被門夾在外麵的大尾巴,屁顛屁顛地跟著人坐了下來。剛坐下的商晏立刻變身成了好奇寶寶,問東問西,差點把正在點菜的陸如歌給煩死。“裝修還不錯,哎這口大鍋是乾嘛的?”陸如歌耐心解釋,“鐵鍋燉鐵鍋燉,你說這口鍋是乾嘛的。”“奧,那這個是煙筒嗎,我記得舒城好像不讓三環以內升煙吧”“這個煙不會冒出去,店鋪後麵有後院,人家知道用機器處理。”商晏再次長哦了一聲,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繼續沒話找話。拿起一根放在盒子裡的柴火,“這個我認識,這是柴火木頭,燒火用的,不過他們都是從哪兒弄來的,這邊離山那麼遠,應該不能隔三差五地上山砍柴吧”陸如歌咬牙切齒,鉛筆在菜單上劃出一道硬硬的道子,“閉嘴。”“你以為光頭強是動畫片哄小孩玩的嗎?”商晏:“....”“你個熊二。”“....”陸如歌點了一條魚再加一盤排骨,為了調節葷素平衡,又點了盤凍豆腐和乾豆角。“主食我就點卷子跟貼餅子了啊。”“嗯,都行”反正他也沒吃過,都不知道她說的是啥,隻是單純的聽起來很好吃的樣子。“飲料我拿瓶熱露露就行,你喝什麼,要啤酒嗎?”“我不喝啤酒”,男人兩隻手插在一起放在桌子上,身軀微拱,“等下要開車,礦泉水就行。”“那就礦泉水,”陸如歌畫好了最後一道勾,心滿意足地又將菜單看了看,“差不多夠吃了,一條魚四斤呢。”她這會心情似乎很好,眉眼彎彎地將菜單遞給了服務員,還不忘跟人說了聲“謝謝”。商晏看著眼前生靈活現的如歌妹妹歡快地點菜和人交談,一顆心都要化了。他忍住想要撲身上去將人按在懷裡蹂躪的想法,掩飾般地坐直了身子,握拳在下巴去虛咳了兩聲,想吸引某人的注意力。而那個沉浸在“我今天終於又能吃到鐵鍋燉啦”的幸福世界裡的陸如歌並沒有注意到對麵投射來的熱烈濃鬱的目光,等服務員走了,她便拿起手機頭也不抬地玩起了消消樂,在菜能吃之前一口氣闖了八關。“可以吃了。”服務員掀起了蓋在鐵鍋上的鍋蓋,幫二人調整了下爐火的大小便離開了餐桌。陸如歌從那個服務員過來就開始兩眼放光,手機被她塞到了包裡,一動不動地盯著那人的動作,一副口水都要流出來的樣子,像是個等待家長幫自己剝水果糖皮的小孩。和平日裡那個孤冷的冰山美女教師宛若兩人。鐵鍋熱氣鋪麵而上,醬香濃鬱,咕嚕咕嚕的聲響聽起來都興奮。陸如歌率先夾了一筷子排骨到自己碗裡,看到他遲遲不動筷子,會心一笑,“你可以試試看,我不像你們那種大老板,吃個餃子都要跑那麼貴的地方吃,我覺得還是這種民間氣息更適合我。”她不願意因為對方的身份特殊而去刻意的委屈自己的意願。她不是請不起一頓幾萬塊錢的飯,而是她覺得沒必要。她有她自己的原則,有自己的想法,她不希望自己可以為了任何一個不值得自己托付的人而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從小陸俊輝就教育她,“人可以活的不夠精彩,但一定要活的明白,在你做每一件事之前,都要考慮好自己要什麼,想要什麼,這個能不能要,我可不可以繼續堅持這件事,也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首先,在王輝這件事上,她就證明了自己沒有錯。她不喜歡過一個人的日子,討厭孤單的感覺,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湊合。所以,在得知王輝劈腿之後,她沒有像彆的女人那樣,為了自己的一份不願意就此舍去的光陰,可以容忍對方施予自己的所有的背叛與不公。既然不合適,那就好聚好散,拉拉扯扯不清不楚反倒讓人膩歪。而對於商晏,她的想法很簡單,她就是想告訴他,你看,在生活水平這方麵我們可能就不是一類人。你喜歡的是瓊漿玉露山珍海味,一口紅酒能抵上我們一個月的工資,而我向往的是民俗所致的人間煙火,大魚大肉吃的了,燒烤小店鑽的進。人與人之間的想法永遠不可能完全一致,她也相信,沒有人願意為了你可以改變自己的生活軌跡。那一晚,對她而言,損失自然是大於收獲,但錯誤的開始卻在她,她也沒有怪罪人的理由,隻希望這頓飯結束,兩個人能夠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生活裡再也不要相見。當然了,這些都是陸如歌一個人的想法。獨角難演整台戲,所有事物發展動向也不能讓她一個人全權掌握,畢竟我們商大佬也不是個普普通通的總裁。商晏輕輕地抿了口礦泉水,脫掉西裝外套,動作優雅地娩起了袖口,拿起筷子像她一樣夾了塊排骨。“好吃。”陸如歌:“....”商晏嘖嘖兩口便將一塊排骨上的肉啃的精光,隻剩一條骨頭扔在了垃圾碗,“這個味道不錯,唔,這個長條的卷子也好吃,你怎麼知道我就愛吃這種東西的?”陸如歌難以置信,剛夾起來的豆腐吧唧一聲掉到了碗裡:“....你愛吃這個?”在她的印象中,他們這種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小少爺應該是不會愛吃這種民間美味的,即使這個東西真的很好吃!!!她覺得他有可能是吃夠了山珍海味一時之間換個了口味覺得新鮮,就跟宮裡的皇帝微服私訪愛上了人間的豬肉大蔥餡兒包子一樣。“喜歡啊,哦,對了我沒告訴你”商晏抽出張紙巾擦了擦嘴,“我小時候在農村住過一段時間,很喜歡吃人家做的農家飯,所以這頓飯很和我口味,謝謝陸小姐的邀請”一場戲演完,商晏頓覺神清氣爽,伸胳膊又給自己撈了塊巨大的魚頭上來。從剛才他進屋開始就琢磨著怎麼跟她提起自己小時候農村那段時間發生的事,千等萬等總算是等到了合適的時機。應該能認出來了,他想,下一秒,請來一場世界級的感天動地的闊彆重逢吧!!然而,後麵的事情卻在他的所有預料之外。“好巧,我也在農村住過一陣,那會我還認識了個長的很好看的小哥哥”“哦,是嗎。”商晏的心跳都要抑製不住了,他已經想好了等下準備擁抱的姿勢,“那他在哪兒,你還跟他有聯係嗎?”“沒有”,陸如歌似乎回憶到了什麼,突然變得氣鼓鼓。“他死了。”商晏:“???”下一秒。“死都不知道死哪兒去了,害得我哭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