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內世界裡我見我 禁神圈外她殺他(1 / 1)

“你不可愛。”聞人長歌再次聽到有人對自己說這句話,心裡莫名一陣惱火。雖然他現在依然不明白當初如月對自己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嫌自己生得醜了些嗎?還是嫌自己不會修行,隻有一身蠻力呢?可是可愛這個詞是用來形容男性的嗎?他有些泄氣,多年未見的娃娃親,對自己的第一個評價竟然是這樣的,多少令他有些難以釋懷,他想起了二十四孝裡有一段老萊娛親的故事,七十歲的老萊子為了能讓父母高興,還穿著花衣裳在父母麵前學小兒啼哭嬉鬨,不然下次再見到如月,自己也試試?想到這裡,他不禁歎了一口氣,自己還有下次嗎?他清楚地記得,上次合上眼前最後的景象是巨狼張開血盆大口咬向了自己的脖子,劇烈的疼痛和鮮血的腥鹹味仿佛還能切身地感覺到,分明是死得不能再死的境地了,可等自己睜開眼,卻又完好無損地坐在了這個不知名的地方。更令他不知所措的是自己所處的這地方連半絲光也沒有,漆黑一片,他甚至一度懷疑自己瞎了,徒勞地四下張望著摸索著,卻也不敢挪動半步,生怕這裡烏漆嘛黑的啥也看不見,萬一是懸崖峭壁,自己一個不注意掉了下去那就死得冤了。不過自己到底死沒死?“快死了。”那道聲音再次響起,仿佛能聽到他心中所想一樣。“什麼叫快死了?你是什麼……敢問閣下尊姓大名?躲在暗處嚇唬小輩不嫌丟人嗎?”聞人本想問對方是個什麼東西,可是話到口中想到自己恐怕還在這人手裡,不敢驀然冒犯了彆人,所以隻好又給他咽了回去,換了句好聽的。不想那人連連冷笑,道:“本來你也不會死,這些蟲子一樣的垃圾老爺我伸伸小指頭就給你碾死了,不過這次好像輪不到我出手,你的小相好來了,正在和那老道士拚命呢。”聞人的腦海裡立刻就浮現出如月的影子,心中暗叫糟糕,那鹿修玄道法通天,如月多半是為了給我報仇氣昏了頭,怎麼就敢和他對拚。剛想到這,聞人的頭頂就吃了重重的一個叩栗。“哎喲!”這人好大的手勁!聞人吃痛不已,趕緊捂住腦門,用手一摸,被叩處竟已鼓出一個小包,他氣道:“因何打人!”“沒心沒肺,該打!”那聲音說道:“什麼辱月臭月,外麵在和那道士拚命的是咱們自己人。”咱們?自己人?聞人更加摸不著頭腦了,他順著這聲音的提示一想,忽然有了些頭緒,既然不是如月,那就說明是自己同行之人,而同行眾人,看起來好像能和鹿修玄掰掰手腕的也就隻剩陳錦了,這聲音說他和陳錦是自己人,莫非自己是被饕餮抓了?隻是他說,外麵?“對啊,有什麼好奇怪的,你現在在自己的內世界裡。”那聲音有些得意,“是我把你拖進來的。”“你是那把刀!”聞人恍然大悟,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大叫道。隨著他這一聲叫喊,一道光芒如同利劍刺破層層厚殼般的黑暗,直射而來。刹那間,他看清了四周,自己立於一座孤峰之上,放眼去,無儘連綿的青山屹立對峙,千峰如屏,層疊蒼翠,山腰中飛雲飄擺如同纏腰玉帶,勾勒山間,彌漫腳下,不遠處,熾烈如丹的金輪旭日正從雲霧裡升騰而起,白雲紅日,翠林青峰,一時間令聞人有些飄飄然。自己的內世界竟然是這樣的。他想著,轉過頭去,一眼便看見身後立著的那人。隻是等他看清那人樣貌,登時瞪圓了雙眼。其實他早已做好了很大的心理準備,給那柄刀想象了非常多種樣子,以便讓自己見到對方的時候不至於太過吃驚,他想著既然能說話,想必應是有了人形吧?是刀身人首呢還是人身刀頭呢?總之不要太過荒唐,他覺得自己都能夠接受。可是眼前這人,分明是女子,眉眼卻和自己如同一個模子裡倒出來一樣!“很奇怪嗎?”那人說道,她一身黑衣,背著雙手,道:“我還以為你會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呢。”“你看,我早說了,你這人太不可愛,”她見聞人看著自己怔怔無語,繼續說道:“你這個時候大概在想,我為什麼會是你的模樣,我的存在會不會對你有什麼壞處,該不該想辦法除掉我,對吧?想前想後,千算萬算,累不累啊?”聞人的眼皮抽了一下,不理他的饒舌,問道:“你為什麼會變成我的樣子?”刀哈哈一笑,說道:“這個問題,問得十分愚蠢。為什麼是我變成你的樣子了?就不能是你變成了我的樣子嗎?”“強辯。”聞人說道:“算了,我不跟你在這裡饒舌,書上記載的果然沒錯,陳氏一族的每一柄刀裡都生著一隻器靈,你是那柄刀的刀靈吧?我把你吞進來了,也算是助你蘇醒的人罷,現在我正式向你提出和諧共處的要求,我允許你留在我的身體裡,但是作為交換,你得在我需要的時候聽我的。”刀的表情像是聽見了一件十分不可思議的事,呆了半晌,才哈哈大笑起來,她笑得十分猖狂,仰著頭拔著身子,全身抖個不停。聞人被她笑得有些毛躁,氣道:“笑什麼!你不願意?”刀好容易才止住了笑,一臉玩味地看著聞人,道:“我第一次聽到有人把求助這件事說得這麼理所當然理直氣壯。”“不…不借算了!”聞人臉一紅,又道:“那你,你給我交點……交點房租,住在我身體裡這麼久了,不給點好處,你心裡過意得去?”刀一愣,輕笑道:“什麼好處?說到底還不是要我的力量。”她頓了頓,言語裡蘊著一股傲氣,道:“不錯,我的力量很大,你不要看外麵打得熱鬨,又是狼又是飛劍又是刀的,我敢保證,我要是把力量借給你,外麵除了那老道士能跟你掰掰手腕,其他人都不是你一合之敵,隻是。”她十分瀟灑地欺身貼近聞人,將他的下巴緊緊捏住,一抬,輕聲道:“你捫心自問,你想要的真的是這個嗎?”這句話簡直就像是黃鐘大呂,嗡地一聲敲在了聞人的心頭,震得他五臟六腑全都顫抖起來,隻是他依然忍住了心潮,一把推開她的手,沉默了半晌,才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刀哼了一聲,道:“你看,你不可愛就不可愛在這裡,萬事臨頭,先想著怎麼躲開,如何開溜,半點擔當也沒有,什麼事都是逼到你頭上了,刀架到脖子上了,才迫不得已想著去做,就算決定要去做了,也要思前想後,擔心這擔心那,生怕惹出其他麻煩,可是你想想,你躲得過嗎?這一路走來,遇到的所有事情,是你自己做主的嗎?是你心甘情願去做的嗎?”聞人聲音一澀,道:“不都是。”“是都不是才對!”刀哼了一聲,捅破了聞人的那層遮羞布,道:“遇見陳獵那個垃圾,不得已才吞了我,不然他就要殺你;遇見銀先生那老狐狸,不得已才來青雲,不然他肯定要給你好看;遇到劉知府和鄭玉堂,不得已才來這裡除狼,彆拿那些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話來忽悠我,你要是事先知道了這件事躲得比兔子還快;最後是那個老道士,嘿嘿,被他和你師父幾句話,就扔進狼窩裡送命。你自己算算,這些可都是你自願的?”聞人低頭不語。刀說道:“所以我才問你,你想明白了嗎?這股力量真的是你想要的嗎?”“恕我直言,你恐怕還沒想清楚。”“甚至事到如今,你從來沒明白過,為什麼你從來無法自由地主宰自己的生命,自由地選擇,自由地拒絕,自由地,保護自己的東西。”聞人無話可說,喃喃重複她的話,甚至一時想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那刀忽然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力量我可以借給你,但是為此,你也必須付出一定的代價,”刀咧著嘴,聞人從沒想到自己的臉竟也能擺出這樣誇張的笑容,隻聽她說道:“我要你的身體。共享也好,一人一半也好,反正,我要。”聞人再次驚得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說道:“你怎麼要?”刀嘿嘿一笑,道:“我比你強的時候,這個身體我來用,你比我強的時候,這個身體你來用,如何?咱們萬事好商量嘛。”聞人頓時跳了起來,斷然道:“不行!”他心裡清楚得很,這柄刀既然能被陳錦稱作皇刃,自然是厲害無匹,自己半點修為也沒有的凡夫俗子要想比她強,練個七八十年都不知道能不能夠得上她的後腳跟,再超過她,那更是想都不要想的。“哦,這樣啊,”刀笑得十分開心,道:“其實我是騙你的,我打一開始就沒想要跟你合作。”她忽然抬起了左手,那隻手漆黑如玉,凜冽肅殺,她並指成刀,猛地一下直直刺進了聞人的胸膛。吼!!聞人長歌站了起來。那道熟悉又可怕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陳錦麵前。全身裹著濃稠如實質的黑霧,流淌纏繞著,臉部五官悉數遮去,隻在嘴吻處黑霧內陷裂成一道巨大的口器。他半低著身子,猛地發出一聲淒厲的咆哮,這一聲怒吼,以他為圓心,爆裂的氣機如山崩之勢,將他周圍的積雪層層炸起,霎時彌漫起一股森然冷冽之白霧。陳錦將龍象一橫,單刀劃破地麵,頓時將那道吼聲所帶來的飛雪一滯,隔斷了淩亂崩流的氣機,冷冷衝著鹿修玄道:“給姑奶奶解釋清楚。”鹿修玄低眉道:“你們陳家的刀,大概都是活的吧?”此言一出,陳錦大驚失色。鹿修玄終於抬起來眼眉,靜靜看著她道:“血是饕餮之血,刀是有靈之刀,刀血相合,怪不得你們陳氏一族就算經曆滅頂之災,仍能餘留些火種。”陳錦的臉愈發地冰冷了起來,仍將那句話重複了一邊:“你給我把眼前這事解釋清楚。”鹿修玄淡淡道:“其實也並不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陳施主,你要知道,一個外姓之人,吞了你們陳家的刀和血,想要掌控這種力量,多半是要吃些苦頭的,貧道隻不過是順水推舟,助他一臂之力罷了,不然若是憑他那軟弱性子,就算是再給他兩百年,他也不會起試試握住那把刀的念頭的。”“所以我才逼他一逼,令他肉體受到極重的創傷,神誌昏蒙之際,那柄刀見此大好時機,必然會和他爭奪這具身體的控製權,若是他能成功降住那柄刀,對他而言,今後的修行自然是大有裨益,事已至此,我的任務就已完成,剩下的就交給陳姑娘你去做了。”他頓了一下,繼續道:“陳錦姑娘,幫他的時候,還請留幾分力氣吧,好做其他事。”陳錦對這個老道神神道道的語言大感不滿,說道最後連稱呼都變了,真是奇怪也哉,遂問道:“什麼意思?”隻是並未等她得到鹿修玄的回答,一股勁風當頭而來,陳錦何等人也,從出生開始就抱著刀過活,對方人還未至,她的龍象就已擺好架勢,一記返身撩挑式,抵住了來人。黑霧包裹下,聞人手提黑色巨大長刀,鏗地一聲對上了陳錦的龍象。晴天白日裡,兩人刀罡飛轉,激起千卷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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