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可願意(1 / 1)

無患 鰻魚Tech 1469 字 3天前

虎子打心底還是畏懼許奕安的,聞言癟著嘴眨巴出眼淚來,大人們想要哄哄孩子又怕挨訓,隻得把虎子拉到身邊來。耳根終於清淨,許奕安還不忘哄勸無患,“他們多嘴慣了,怪我平時脾氣太好,以後不會再讓你聽到這些話的。”無患的火氣早消了,又怕許奕安的傷勢加重,語氣難得的輕緩,“瞎逞強,現在就回去。”也不知這話裡有哪個字讓許奕安聽著高興,竟還有心思咧嘴一笑,“好,聽你的。”不過走之前,他還是儘責得給病人們開好藥方,被無患扶了回去。忠叔將這一切看在眼裡,臉色早已鐵青,沉著一張臉不言不語。耗到傍晚時分關了門,才去了趟小院。那時候許奕安已經歇下了,開門的是無患,忠叔一見她,麵色又難看了幾分,稍一頷首就推門進了許奕安的房裡,開門見山道:“您到底受了什麼傷?”許奕安輕笑,被他攙著起身,“就知道瞞不住,隻是昨天不小心燙著後背了而已。”他們的對話,門外的無患聽得清,她不想和忠叔接觸,也看得出他顧忌自己,識趣得不去打擾,在廚房試著生火。待她走遠,忠叔才鎖起了眉,“許大夫,這到底怎麼回事。”許奕安不慌不忙,讓他幫自己倒了杯茶,“如你所見啊,我把她留下來了。”“可……”忠叔吞吐著難以啟齒,“怎、怎麼就如此突然?”“那不然?”許奕安依舊不在乎,“我早就想找個幫手了,也總不能讓她在小院裡關一輩子吧,今日隻是太過突然,往後她會慢慢適應的。”忠叔顯然並不認可少爺的決定,這實在是太荒唐了。無奈他們已經……也不得不留下這個何姑娘了。“隻是少爺啊,您一向行止有度,對那個何姑娘怎麼就……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啊,您太過莽撞了。”嗬,他果然是誤會,許奕安明知如此卻不解釋,暗自笑得樂嗬,“本來就想著一輩子,有何不可?”這一答可了不得,忠叔差點跳起身來,“那這麼說,您是真的對何姑娘有愛慕之情?”許奕安一噎,這問話,他還真沒法回答。若是點頭,便是真的說不明白了,可若是否認,那又成了什麼?這樣一想才覺得不妥,他可無意汙了人家姑娘的清白。為了不被追問,他這才老實交代了實情,當然,這傷是他不小心造成的,無患是應了他的請求才沒聲張。忠叔雖不信,但隻要少爺和何姑娘沒有私情那自然是好的,心下也鬆快不少,“那……我幫您看看傷勢?”“不用,有她在就好。”這一說,忠叔又隱憂起來,實在是不吐不快。“雖然你們如今是清白的,但忠叔我還是想提醒您一句,若您無意風月,就彆耽誤人家姑娘,也彆模棱兩可讓她空歡喜。”他說的鄭重,終於讓許奕安認真聽了進去,忠叔不再多話,並未和無患打招呼便離開了小院。在他出去後沒多久,無患才從廚房出來,“你都告訴他了?”許奕安恍惚點頭,見她滿臉煙灰的模樣笑得很沒風度,“火沒生起來?”被嘲諷的無患更鬱卒了,坐下來時又嫌那鈴鐺簪子吵鬨,一把摘下來擲在桌上,“你是存心不容我麼。”許奕安倒不氣,“我是真沒想到你如此嬌貴啊,不過這確實奇怪,難道你主家是把你當小姐養著的?”“對啊。”不料她的回答倒是痛快,反叫許奕安反應不及。他隻知道大族人家豢養刺客排除異己,倒沒聽說有養來當小姐的。何無患倒是不屑,用手背隨意擦了擦沾灰的臉蛋,反而是越擦越臟。“我不是說過麼,小時我並不適合當刺客的,但何雄看我底子好,指望我以後為他掙一份聘禮或者嫁入夫家依舊為他賣命,這才拿藥灌出我的一身本事。”不然她憑何說何家會找她回去,她於何雄可是一份資產,白白弄丟了誰肯罷休?“無患確是何雄給我取的真名,不過外人隻知道宰相府有個足不出戶的千金,何蕪歡。”許奕安當即笑了出來,嗬嗬,用她一輩子的無歡,換何家安然無患。好諷刺啊。不過這樣一來也說得通了,許奕安笑著搖搖頭:“難怪我總覺得你言行舉止比起刺客,更像是個千金小姐,不僅嬌氣高傲,看誰都像看個下人,還刁鑽挑食。”刁鑽……挑食?這般數落無患可不服,“我哪有。”“還沒有?”許奕安乾脆坐到她跟前來,掰著手指開始計較起來。“每次菜裡有蘿卜你就不吃,也不碰蔥蒜和黃豆,上次你還抱怨說蒸魚太腥來著。我當時就奇怪,你一個刺客怎的如此難伺候?怪不得呢,宰相府裡山珍海味吃慣的人,哪能看的上我的粗茶淡飯。”這話說的就沒意思了,可無患卻恍然失了神,躲避開他的目光。連這些衣食上的細枝末節,他都注意到了?可她已經明白了,許奕安的用心並非她所想的那樣,又有什麼好感動的。天色漸沉,她隨手點上了燈燭,瞥見他手裡的鈴鐺簪子。黃銅鈴鐺雖不珍貴,卻在燭光下泛著暖暈,三粒圓圓的靠在一起,撞出幾縷藥香。這是他為她親手製的,也是她意識到自己有多可笑的契因。“你所做的這些事,到底是為了什麼?”燈光下,她突兀的詰問十分清冷,更像是質疑,帶著些許難以言明的怨怒。“許奕安,既然你對我並沒有愛慕之意,又為何在意這些瑣碎之事?你這樣隻會讓我厭惡你,與其活在何雄的掌控中,我更不願意被你窺視和玩弄。”在他錯愕的眼神中,她起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又很是壓抑得說了句:“你我還是涇渭分明的好。”留下許奕安久久驅散不開她的聲音。她竟然跟忠叔說了同樣的話,原來他早惹她誤會了,還傻傻擺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樣。明明並不是愛慕於她,給不了她真正需要的承諾……手裡的簪子一圈圈轉動著,小小的鈴鐺翻來覆去發出細微的輕響。許奕安頭一次弄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執著於留下她,為什麼願意護她安穩,為什麼會留意她的一舉一動。當初的確是因為愧疚想要彌補,但僅僅是愧疚會讓他甘願付出這麼多麼?甚至被忠叔誤會的時候,又為何不急著澄清?起身邁出房門,看著西屋的燈光,仿佛這個小院裡打一開始就有個她在。他們之間的爭吵,她每次被自己惹生氣的神情,把蘿卜挑到一邊的小動作。這些他都無比習慣了,並且是與容忍醫館裡那些病人截然不同的心情。他真的……不是因為私戀麼?下半夜滂沱下了一場雨,東風吹得木窗咯吱作響,小院裡好不容易快開的櫻花不知要被吹落多少花骨朵。無患向來睡不踏實,又嫌窗戶太吵,乾脆起身透氣,瞧見正屋的燭光還亮著。昨天受的傷,今天還沒換藥呢,記得上次她就是傷後兩三日高燒的,要不去看看他吧。不必打傘,沿著簷下繞到正屋門口,隱約能聽到他沉重的鼻息。敲下房門時,她有些後悔,但許奕安卻聽到了,“無患?”她應了聲,推門見他敞著後背,正在費力地拆掉一身的細棉布。“怎麼不叫我來?”許奕安的脖根有些紅,不知是不是疼得,“你還沒睡?這麼晚了不想打擾你,而且……之前你才生氣,哪敢叫你呢。”無患默然,在他眼裡,她就這麼招惹不得麼。“哼,你能有什麼不敢的。”嘴上氣著,手上卻極自然得接過他手裡的細棉布,一圈圈繞開才發現傷口恢複得並不好,許多水泡已經破了,血水滲得滿背都是。清洗上藥,不再包紮,許奕安讓無患幫忙把炭盆生得更旺些,自己則趴著待傷口晾乾。“這燙傷不深,再過幾天結了痂就好,哦對了,那天你突然脫力到底怎麼回事?來,我給你看看。”無患收起藥匣並未配合,“你自己都這樣了還是少操心我吧。”她隻穿了一身中衣,披著白日裡那件素布外衫,因為要做事,就把頭發鬆鬆綰了起來。又是大半宿沒休息,麵上難掩倦怠,倒是讓她的眉眼沒那麼淩厲了。這般模樣,許奕安第一次見到,她的每一麵於他而言都是罕見的,相處久了才知道她也不光是個孤高的冷漠刺客。“無患。”他喚了聲,令她稍打起了幾分精神,自己卻突然語塞了,想說的話又不知該如何表明。“那個……如果我……”如果我真的是喜歡你的,想與你白頭到老,你可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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