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聲簫默 · 尋人(1 / 1)

蜀山之上,地牢之中,易楓的關押期限終於到了。從牢門出來的第一時間,他首先想到的還是他的書青師妹:“你們的書青師姐回來了嗎?”來放他出來的兩個弟子搖了搖頭。易楓的心又開始懸起來了:“也沒聯係上?”兩弟子還是搖頭。“那她到底去哪了?”疑惑的同時,更多的是擔心。書青她明明說是去散心的,自己都關了那麼長的時間了,還沒回來,關鍵還沒聯係上,這不合邏輯。難道這次又遇上意外了?易楓不敢再往深處想,隻得在心裡默默祈求書青平安無事,早日歸來。這夜,高聳入雲的蜀山之下,孤竹仰望著。沒錯,他來了,他找來了。他估計都沒想過,自己也會有來蜀山的一天。發聲的這些天,自己還是沒找到能說話的人。所以,他這次要來找那個唯一能說話的人。當然,他已想好了理由,他是來當麵跟她說聲謝謝的,畢竟他心裡很清楚,這世上比他還希望自己重新開口說話的,就是書青,他要告訴她這個好消息,他要和她分享自己的喜悅。但孤竹畢竟不是蜀山人士,何況平時習慣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現身方式,不想帶來誤會的孤竹,隻得選擇偷偷潛入的方式進入蜀山派。畢竟他隻是想來看看她,說幾句話,僅此而已。於是,像夜貓一樣,孤竹動作敏捷地從屋頂跳下,極速穿過院子,走上走廊。從兩巡邏的弟子後麵,快速地晃過。但一晃而過的影子還是讓兩個弟子看到了,大聲喊著:“有刺客,來抓刺客。”這下,四麵八方的蜀山弟子都趕來了。清幽的黑夜一下子變成嘈雜的白天,燈火通明。從床上驚醒的易楓拿著劍跑了出去,雖然此時師妹不在。但自己作為蜀山大弟子,保護蜀山,事職責所在。何況他想到的是,此時刺客來襲,會不會和書青的不歸有關?他一定要抓住刺客。孤竹立馬跑進了一間房,關上門,吹滅了蠟燭。他這才知道,武林第一大派,名不虛傳,戒備如此森嚴。而門外已被蜀山弟子包圍,雖然人多,但沒有人敢推開門,畢竟入侵的人能躲過山下的重重守衛,還能在那麼多人的追捕下,成功脫身,武功肯定不簡單。大夥就像圍著洞口的狩獵者,不敢輕易冒進,隻得虎視眈眈地等著獵物主動出來。易楓來了。大夥剛喊出一句“大師兄小心”,易楓就直接推門進去了。是的,他從來不是會害怕的人,哪怕是置身險境。但他剛進去,門就自動關上了。易楓四處張望,像尋找獵物一樣。屋子裡光線很昏暗,一場高手之間的對戰即將上演。突然,孤竹從房梁上飛下來,衝向易楓。易楓一下子就覺察到背後有人了,一個轉身,用劍撥開了孤竹的簫。兩人隨即展開了激烈的打鬥,儘管誰也看不清誰。孤竹用簫將易楓的臂膀翹起,正要製服易楓之時。易楓終於識彆了對方的身份:“以竹簫為武器的,孤竹公子,是你?”聽到易楓的聲音,孤竹也辨認出對方是熟人,停了下來。兩人的打鬥終於結束。而門外聽到裡麵沒了動靜了,一下子都慌了,眾人推開門,一起衝了進來。外麵那麼多火把的光亮,終於把昏暗的房間照亮,孤竹和易楓也終於看清對方的臉。大夥之前也都見過孤竹,並且他也救過蜀山好多次,懸著的心終於放下,紛紛放下了武器。孤竹和易楓相視一笑,剛剛不明真相的兩人要真是這麼鬥下去,那就是非死即傷了。蜀山的恩人,中原第一俠客,孤竹公子,今夜來到了蜀山,易楓當然要把他帶去見明空道長。明空一番感激之後,禮貌地一問:“此次公子深夜造訪,不知有何貴乾?”“深夜到訪,搞得派中人心惶惶,給諸位添麻煩了,孤竹在此跟各位賠不是。”雖然孤竹平日習慣了獨來獨往,也從不把這些江湖禮數放在心上。但現在到了蜀山,還是多了一些規矩和客套。孤竹當然不會說出來看書青的這個目的,畢竟他不想讓人家覺得他和書青之間有什麼,一句來看易楓他們這些老朋友就給搪塞過去了。明空倒也沒懷疑什麼:“夜已深,易楓,給客人好好安排客人休息。”易楓在給孤竹安排房間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問:“如果我沒記錯,孤竹公子一向不喜歡開口說話,今日怎麼開口了。”確實也是,與孤竹有過幾回接觸了,但今晚還是頭一次聽到他開口說話。“一言難儘,不提也罷。”孤竹回得很平靜,除了書青之外,他是真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他的過去。何況現在他能開口說話了,一切都過去了。易楓也沒再追問,不過還是提醒孤竹,蜀山是清淨的修道之地,沒事不要亂走亂闖。但在易楓剛離開沒多久,待夜深人靜之時,孤竹還是在蜀山院子裡四處走了,邊走邊看,似乎在找尋什麼似的。不巧的是,易楓剛好經過了:“你在找什麼?”這不免讓孤竹著實尷尬:“沒什麼,隨便看看。”眼下就他們兩個人,易楓決定開門見山地說了:“其實,剛剛一直都沒有機會問你,你這次上蜀山到底有什麼目的,這裡沒有旁人,我想你可以說了。”目的孤竹已經說過了,來看易楓他們的。但易楓是絕對不會信的,因為在此之前,孤竹和他完全稱不上朋友,每次他現身相救蜀山之後,就匆匆離去,話都不說一句,跟自己的交情絕對算不上朋友,這次來蜀山絕對不是為了看他的。孤竹一再表達他沒有惡意,叫易楓不要多心。易楓當然知道孤竹不是壞人,但他就是要執意弄明白孤竹想乾些什麼,他絕不會平白無故地來到蜀山。孤竹沉默了一下,平靜地問了一句:“她在哪?”雖然沒有明說她是指誰,但易楓心裡已經知道,孤竹就是來尋書青的:“你找她做什麼?”“我隻想當麵跟她說聲謝謝。”“謝謝?你跟她很熟,還是你們之間有什麼秘密?”雖然書青沒在易楓麵前提過與孤竹發生的事,但易楓已經隱隱約約感覺到,二人關係不簡單。“普通朋友,你隻需告訴我她在哪。”孤竹現在是急切地想知道書青在哪,因為從自己闖入蜀山開始,就沒見過書青的身影。按理說蜀山闖入刺客,一向正義的書青不可能不現身的,這不合常理。易楓當然還是懷疑,孤竹公子也會有朋友?畢竟這是江湖都傳遍的事。眼下,他就是想搞清楚他們二人的關係。孤竹有點不耐煩了,他不想在他和書青的關係上再浪費時間:“還是那句話,她在哪?”“我也不知道。”這答案孤竹當然不信,大家都知道,蜀山是一個規矩嚴苛的門派,她在武當犯了錯,肯定是被囚禁起來了。“她是我師妹,她犯的錯我會替她抗,要囚禁也是囚禁我。”易楓麵紅耳赤地替自己辯解著,他是絕不能忍受彆人誤會他對師妹不好,“她沒回來過,也沒聯係上。”孤竹立馬給否決了:“不可能,她說她回蜀山了。”這下易楓明白了,書青當初不肯回來,原來是去找孤竹了。心裡不免有些小失落。“難道她又落入嗜血教手中了?”孤竹開始擔心起來。這段時間,書青不在武當,也沒和他在一起,更沒有回到蜀山,她自己又沒下過幾次山,能去哪呢?易楓還是不肯相信,畢竟書青跟他說過,她不能原諒自己,所以不想回來的,等過陣子釋懷了再回來。這話讓孤竹聽出了破綻:“那你的意思是你原本是有辦法聯係上她,隻是你不這麼做而已,是嗎?”沒錯,這次書青不辭而彆,易楓本來就有辦法能聯係上,不然當初當他得知書青離開時,就不會那麼平靜。他之所以沒聯係書青,隻是不想她回來受罰。所以他就是那麼傻,寧願自己擔心著。孤竹聽了之後很是激動:“這就是你當師兄的做法?那麼久沒消息了,你就不怕她真的遇到危險嗎?”責備的同時,更多的是想點醒這個無限包容和寵溺師妹的師兄。有時候你做的看著是為她好,實則是把她置於險境。一語驚醒夢中人,易楓開始緊張起來了,他要馬上聯係書青,確認她是否安全。易楓帶著孤竹來到了書青的房間。房間布置得很簡潔,並沒有那些所謂的女子梳妝台、胭脂水粉等,但東西擺放很整齊,整個屋子很乾淨。其實自書青離開直到現在,易楓就有安排人每日來打掃。他刑罰結束之後,更是親力親為,所以看起來才會那麼一塵不染。他就是想讓書青回來的時候,住得舒服些。每當他想書青的時候,也會常來這坐坐。孤竹很不解:“既然她沒回來,你帶我來她的房間做什麼?”易楓沒有回應,直接拿起來筆來寫東西。孤竹明白了,原來易楓是要寫信聯係書青了,在一旁看著默默地等著,當然,他沒想過去看易楓寫什麼,畢竟那是人家兩師兄妹的事。易楓寫完之後,將信卷好,來到窗邊。窗台上站著一隻鴿子,但它沒有飛走,好像並不害怕易楓。易楓將信綁在了鴿子腳上:“這隻鴿子是師妹養了幾年的,她倆的感情極深,我想它應該能把信帶給師妹。”將鴿子放飛:“去吧,去見你的主人。”鴿子像聽懂了一樣,迅速飛入了夜色中。孤竹很平靜:“你很懂她。”似乎在羨慕易楓和書青那麼親密的關係。易楓笑笑:“一起長大的師兄哪有不懂師妹的。現在信已經送出去了,相信沒幾天就有她的消息了。”孤竹這下心裡也算踏實一點了。這次上蜀山尋人,沒有尋到,按照孤竹以前獨來獨往的性格,早就離開了。但現在過幾天就能知道書青的消息了,那就多在蜀山住兩天吧。所以,孤竹在不知不覺中,一點點為書青改變著自己。嗜血山上,暗夜每夜都在後山給書青傳授武功。暗夜倒也沒看錯書青,她資質高,學東西很快,更重要的是,她像打了雞血一樣,肯學肯花功夫,哪怕是因為練功把自己搞得傷痕累累,也從未有過半句怨言。所以沒幾天,就把那麼多門派的功夫學得七七八八了,甚至有趕超暗夜之勢。真是後生可畏,暗夜對這個義女表現很是驕傲。這夜,書青站在嗜血山頂俯瞰。陰風陣陣,沒有半點月亮和星星的光亮。書青在沉思著,是的,她在想念那些愛她的人和她愛的人,替她背鍋的師兄還好嗎?養育她的師父有在想她念她嗎?還有,那個他,此刻應該能說話了吧,他應該不記得自己了吧,那就不記得吧,這樣才是最好的。突然,一隻鴿子在黑夜中緩緩朝書青飛來。書青兩眼發亮,欣喜若狂,她當然一眼就認出了這隻鴿子,師兄找她來了。可偏偏這時,暗夜出現在了身後。書青的眼光瞥到了,臉上喜悅的表情一下子沒了,甚至變成了憤怒,手掌運足內力,朝著鴿子,一掌打了出去。可憐來送信的鴿子,眼看著就要飛到主人的麵前了,卻被主人一掌打死,掉入山穀中。暗夜笑著走出來:“我隻是教你殺人,殺那些阻礙我們稱霸江湖的人,可沒叫你連些可憐的飛魚走獸都不放過。”書青冷冷地回應著:“它們雖不是人,可它們不該在我麵前晃悠,影響我看風景的心情,它們該死。何況義父不是常教導我,要心狠手辣嗎,那些讓自己不開心的,通通都要死。”看到書青的轉變,暗夜越發覺得自己沒收錯這個義女。在蜀山等書青消息的這幾天,孤竹很是無聊,不知該乾什麼,整天隻能到處走走逛逛。其他人都要練功修煉,都沒時間招待他。更重要的是,自己本來就跟他們不熟,算不上朋友,終究走不到一塊去。這天,孤竹走著走著,就走到了蜀山的大殿。牆壁上刻著的滿滿的經書,一下子把孤竹給吸引住了,博大精深的修煉之道,讓孤竹感慨頗多:“同樣是幼年喪父喪母,同樣是被人收養,為何他們加入是武林正派,而我卻淪為邪教之徒,如果當年收留我的是彆人,這些年活的肯定又是另一番景象了。”正當孤竹看得入迷之時,明空悄悄從後麵走出來,開始出掌。混跡江湖多年的孤竹感覺到了身後有人,身體靈活地一閃,很詫異:“明空道長,你這是?”但明空根本不打算解釋:“看招,彆分心。”兩人展開了激烈的搏鬥,孤竹隻是防守,而明空意在試探,所以最後兩人停了下來,並沒有繼續糾纏。孤竹也知道明空的用意。“你是嗜血教的人?”明空已經察覺到了,或許孤竹踏進蜀山,跟他見麵那一刻,他就知道了。畢竟身為蜀山掌門,哪個門派的招數自然瞞不過自己的雙眼。“這重要嗎?”孤竹似乎不太想談這個話題。“嗜血教是江湖第一邪教,這麼多年來,一直與武林正派抗衡,而蜀山派更是作為正派之首,一個出身魔教的人,站在蜀山派這聖潔的大殿,你覺得合適嗎?”雖然正邪本為死敵,按理說相見直接出招,分出個你死我活,但明空說話還算客氣,或許這就是正派和邪教的區彆。當然,明空不是要趕孤竹走,而是他要弄明白,孤竹上蜀山到底想乾什麼。“看朋友。”還是那個最初的答案。“正邪不兩立,這裡沒有你要看的朋友。”看看到明空苦苦糾纏,孤竹隻得解釋:“我早已退出嗜血教,蜀山派一向深明大義,難道非要揪著我的過去不放嗎?”“當然不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既能放下屠刀,回頭是岸,貧道為你感到高興。你行俠仗義救了那麼多人,想必早已洗脫你的罪孽,蜀山可以收留你。”明空語重心長地答複著。看到明空能體諒自己,孤竹很是高興。他這些年做那麼多,無非是想其他人放下對他的成見,重新接納他。“當初為何要加入嗜血教。”“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可以嗎?”孤竹還是不想讓書青以外的人知道他的過去,他不想讓彆人同情他、可憐他。或說是他覺得自己不配得到彆人的同情和可憐。“隨你。”明空回得很平靜,強人所難不是他一貫的作風。雖然身份已被揭穿,孤竹還是希望明空能替他保密,他就是想做個靠近大家的正常人。一向慈善的明空當然答應了他,因為他看得出來,孤竹是真的想做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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