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吹拂著柳枝,柳樹下馬兒啃著青草,河水潺潺。一位束著發的男子,玉樹臨風,身著淺綠色的外衣,佇立在河邊,手持一根竹簫,悅耳悠揚的簫聲伴隨著陣陣風聲四麵擴散。這一切的一切顯得那麼平靜祥和。隻見那男子眼神冷靜,好似經曆了許多,又像看淡了人世間的一切。但他神色悠然,好不逍遙自在,似乎真的與周圍的種種融為一體。風聲水聲,都擋不住他沉醉於自己的簫聲。他便是孤竹,人如其名,孤獨如竹子,立在無人的野外。突然,一陣狂風吹來,河流卷起層層水花,柳葉旋轉飄落水中,馬兒也猛地一抬頭,警惕地遙望著四方。孤竹停止吹簫,但眼神依舊從容淡定,輕功一躍,飛到馬上,策馬奔騰。山腳下,一群統一穿著白色道教服飾的人站在中間,他們便是號稱江湖第一正派的蜀山弟子.他們眼神堅定,麵前的人雖然比他們多了幾倍,但他們沒有半點後退的意思。而周圍重重包圍著的是一群穿紫黑色衣服的人,每個人的臉上充滿邪氣,凶神惡煞,他們就是武林第一邪教嗜血教的弟子。為首的人更是麵目猙獰,渾身散發著鬼魅氣息,他就是嗜血教的左護法,魅手。之所以稱為魅手,隻因手上裝有鋒利的勾爪,在日光下更是閃耀著刺眼的光芒,似乎隨時要取人的性命,這就是他的武器。蜀山弟子中,為首的是一男一女的兩位弟子,雖說與同門穿著無異,但一眼也能看出他們不一般。男子五官端正,眉宇間俠氣十足。而女子雖然沒有塗脂抹粉,但也長得楚楚動人,卻又不顯得半點嬌弱,甚至多了幾分英氣。他們就是蜀山第三十六代的大弟子易楓和他的師妹,書青。江湖早有傳聞,二人在蜀山弟子中最為出色,合稱清風雙俠。江湖人都說,清風雙俠,天下無雙,清風徐來,誰與爭鋒。在眾人眼中,當然也是金童玉女的絕配,甚至拿劍的姿勢都是那樣的登對。雙方持劍,劍鋒相對,氣氛緊張,仿佛能吞掉周邊的座座高山。魅手詭異地一笑:“今天你們是逃不掉的,識相的趕緊束手就擒。”易楓一笑:“笑話,吾等蜀山弟子以鏟除天下邪魔歪道為己任,豈是你口中的貪生怕死之輩?”這些年來,嗜血教一心想要一統江湖,先後吞並了大大小小的門派,但卻遭到了以蜀山派為首的正派的抵製,而此行就是想要攻上武當。消息一出,蜀山派就派出易楓和書青二人,帶領弟子,前來支援武當。而一旁的書青,顯然早已做好了開戰的準備,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易楓師兄,彆跟他廢話那麼多。”魅手被這個女流之輩一擊,實在受不了了。“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們如何以少敵多,殺出從圍。”他下令:“嗜血教弟子聽令,今日殺他們個片甲不留,給我上。”嗜血教弟子一擁而上。正當兩大陣營要開戰,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關鍵之際,遠處傳來了婉轉的簫聲,慢慢逼近。警惕的雙方眾人開始疑惑,都不知來者何人,是敵是友。但同時也被這簫聲給吸引,心想著究竟何人能吹得出如此好聽的曲子,慢慢放下防衛。自知責任重大的易楓立馬警醒起來:“不好,他們在周邊設下了埋伏,這場站必須速戰速決。”書青卻不那麼覺得:“師兄,看他們的反應好像不是。”這麼一來,緊張的反而是魅手了:“蜀山弟子還派了援手,準備躲在後麵暗箭傷人,這就是你們所謂正派的處事方式?”嗜血教的所有人都哈哈大笑。一向正氣凜然的書青當然由不得他人詆毀蜀山的名聲:“蜀山弟子書青在此,到底是何方高人,請速速現身,不要用簫聲裝神弄鬼,迷惑眾人。”眾人四周張望之際,孤竹騎著馬,吹著簫,緩緩朝人群中走來,眼神一如既往的淡定。眾人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孤竹又是一個輕功,飛到了魅手的前麵。魅手一驚:“是你?”這話一出,眾人便已懂得魅手跟此人相識,正邪已分,果然是嗜血教的援手。易楓下意識地拔劍。但書青就是覺得此人不一般:“師兄,彆急,看他著裝不像嗜血教徒,下山前,師父和眾長老再三叮囑我們,不能錯殺無辜。”孤竹笑了笑,開始吹簫。一嗜血教弟子實在忍不住了:“找死!”一刀砍下去,但反遭魅手阻攔:“你們不許動他,不理他就是,按原計劃行事。”雙方開始繞過孤竹廝殺。而書青在打鬥中借機靠近孤竹,也不知道為何,她就是想保住這個人:“請你走遠一點,我們的人不會傷到你,但他們的就不一定了。”沒想到孤竹不但不作聲,反而對書青一笑,突然停止吹簫,手持竹簫一揮,將準備在背後偷襲書青的弟子擊倒。書青還未反應過來,孤竹便以簫為武器,加入了戰鬥。戰鬥異常激烈,而四麵八方仍有嗜血教徒源源不斷地趕來支援。眼看著敵眾我寡,易楓立下決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書青,你帶一部分人先走,我們給你們掩護。”但一向要強的書青哪裡肯啊:“要死一起死,我才不會獨自逃命。”當然,她並不希望牽扯無辜,繞到孤竹身後:“他們人越來越多,本來此事與你無關,你走吧。”孤竹微笑地搖搖頭,以輕功飛升,停在半空,開始吹簫,一邊旋轉著身體。此時的簫聲,不再如之前那般婉轉,時緩時急,跌宕起伏,時而淒涼,時而悲壯。眾人像被下了魔咒一樣,紛紛停了下來。而嗜血教徒更是紛紛丟下武器,捂住耳朵,頭暈目眩,異常難受。魅手隻得下令:“今天算你們走運,我們撤!”遂帶領眾人撤退。待教眾散去,孤竹緩緩落地,停止吹簫。蜀山弟子,尤其是女弟子,紛紛投來崇拜的目光。“這位俠士,我是蜀山派的易楓,今日多謝相助,敢問俠士大名?”孤竹又是一笑,雙手抱拳,轉身想走。書青當然不會讓眼前的這個人就怎麼走了,打他從出現到現在,便對他充滿了好奇,一切都是那麼神秘而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便問:“怎麼,連名字也不願說一下嗎?”孤竹看了書青一眼,以輕功飛回馬背上,吹著簫離開。這下女弟子們更是崇拜了:“好瀟灑的一位俠客,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不留姓名,隻留琴聲,從現身到離開,從未開口說過一句話,神秘自知。”由此,越是神秘,書青更加想弄明白,心裡也在想,往後還會有機會見到他嗎?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自昨日見過孤竹之後,書青心中老是存著一團疑雲。就連大夥在客棧吃麵,也都在想著此事。孤竹此人武功之高,招數之玄,能以簫敵刀劍,以簫聲製人,按理說其本事早在江湖傳開,可自己竟沒有聽過這號人物。不過已隨掌門下過幾次山的易楓,終於想起昨天那人的來曆,解開了書青的困惑。當然,他也隻是聽說。孤竹其實無門無派,隻不過是個浪跡天涯的自由人,人稱江湖第一浪子孤竹。不過他武功極高,平日裡做的無非就是劫富濟貧、懲惡揚善之事。每每路見不平,定要拔刀相助。每次現身,都伴隨著簫聲。得救的平民百姓多了,也慢慢傳開了,都知道有這麼個人的存在。隻是奇怪的是,即使再多的人接觸過他,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聽到他開口說過半個字。甚至沒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名叫孤竹。不過是見他手執竹簫,終日孤獨,這才這麼叫。或許吧,在大家眼裡,行俠仗義的人都是來去匆匆的,不願透露姓名也是情理之中。久而久之,也就見怪不怪了。書青還是不甘心:“做了那麼多的事,不可能一句話都不說吧?”老實說,易楓自己也都不太相信。不過確實如此,孤竹此人神秘莫測,習慣獨來獨往。以簫為佩飾,每次都是未見其人,先聞其簫聲,其吹簫本事,恐怕專門的樂師都未必比得上。這方麵想必大夥昨天已見識到了。他的簫聲不但能擊退敵人,還能動聽到哄孩子睡覺,吹簫技能就是那麼高超。至於為什麼不開口說話,或許在他看來,簫聲足以代替他的說話聲。這下,書青更想揭開這個人的神秘麵紗了。黑夜,暗潮湧動。孤竹一人獨自坐在屋頂吹簫,孤獨寂寞的簫聲在夜空中飄蕩,陣陣夜風吹拂著額頭前的幾縷發絲。已記不清有多少個夜晚,坐在屋頂吹簫,從天黑到天亮。眾人皆睡,而他獨醒。或許在他看來,這就是最想要的生活狀態。又是一陣陰風吹來,不妙,有大事發生,他將手中的簫一揮,施展輕功,朝前飛去。不出所料,客棧之外,魅手早已帶領著眾人重重包圍,整裝待發。而易楓和書青也已召集弟子,隨時開戰。當然,易楓也沒忘了提醒弟子們,千萬不能傷害客棧裡的無辜百姓。嗜血教眼下當然不想與蜀山派為敵,畢竟蜀山可不是好惹的小門派。所以魅手還是再次提醒,此事是嗜血教與武當派的事,奉勸易楓等人不要插手,滾回蜀山。易楓等人當然不肯答應,畢竟這次就是帶著支援武當的責任下山的。看到蜀山弟子如此冥頑不靈,魅手徹底被激怒了。派弓箭手上場,弓箭還著點了火,隨時發箭。這次他要讓壞他們好事的人葬身火海,至於其他無辜百姓的死活,他才不管那麼多。嗜血教徒就是這麼的慘無人道,滅絕人性。正當雙方劍拔弩張之際,熟悉的簫聲再次傳來,大夥都知道,肯定是孤竹又來了。蜀山弟子們個個變得欣喜,在他們看來,這次又獲救了。而嗜血教徒再次陷入了恐慌,他們可不想再次被那魔音弄得慘不忍睹。魅手不想再重蹈覆轍,隻得再次下令撤退。一場惡戰不戰而終。而簫聲也停止了,隻是從頭到尾,沒人見過孤竹的身影。易楓也一再邀請孤竹現身,好感謝昨天和今夜的救命之恩,這是江湖禮數。隻是在孤竹眼中,禮數什麼的不重要,你們沒事了就好。眾人苦等良久,還是遲遲不見孤竹現身,隻得退回客棧休息。疑問越多,越難入睡,書青滿腦子都是孤竹的身影,耳邊回蕩的都是他的簫聲。她想,是時候一探究竟了。迅速換上夜行衣,拿劍,吹滅蠟燭,她從窗戶跳了出去。一連串的江湖動作行雲流水,根本看不出她還是個沒下過幾次山的女子。靜如死灰的夜,街上空無一人,隻剩忽有忽無的風聲。孤竹坐在夜宵攤前喝酒吃麵,這當然不是買醉,他隻是習慣了等彆人都睡下了,這才出來生活。老板守著一個人的攤子,當然劃不來,告知他要收攤了。一袋銀子往桌上一丟,老板立馬變了臉,也是,這世界,沒有什麼是用錢解決不了的。“那你就吃好喝好。”熱情的老板想將竹簫放好,沒想到孤竹立馬將竹簫拿起,指著老板,眼神有些嚇人,一副“你彆亂動”的意思。老板被嚇得魂飛魄散,隻好再三求饒道歉。也是,這些年來,這跟竹簫就一直跟隨他,從未被彆人碰過,早已跟它融為一體,就如他的身體與手腳,密不可分。要有人拿了,那就是要了他的命。這場小風波當然沒有毀掉孤竹繼續吃夜宵的雅興。突然,身後一個黑衣人,手持劍迅速朝孤竹飛奔過來。劍尖正要刺中孤竹之際,孤竹迅速拿起竹簫,一個側身閃開。這點江湖慣用的偷襲把戲,當然奈何不了孤竹,彆忘了,他的武功高超,警惕性自然不會差,雖說好幾碗濁酒已下肚,但他真沒醉。兩人展開激烈的打鬥,黑衣人當然不是孤竹的對手,隻是孤竹並不想傷他,不過是想確認對方是誰罷了。用竹簫將黑衣人的手臂翹起來,伸手摘了麵紗。黑衣人正是書青。兩人的打鬥也隨之停止。奇怪的是孤竹沒有半點驚訝,好像一切都是預料之中一樣,繼續坐回位置上喝酒。書青一臉的尷尬:“看你這反應,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是我了?”孤竹還是沒有作答,示意書青坐下,還將麵推到了書青前麵。“謝謝,我吃過了。”孤竹一笑,又在空碗裡到了一碗酒。“我們蜀山弟子是修道之人,不能喝酒。”孤竹隻得無奈地笑笑,繼續喝酒。這麼一來,書青也開始慢慢放下防衛,沒想到之前見的那個那麼冷漠的人,也能那麼接地氣。不過對孤竹更多的是佩服,洞察力和警惕性那麼強,喝了那麼多酒,武功還在她之上。也是時候解答之前所有的疑問了。“剛剛吹簫救我們的那個人,是不是你?”原本這是個明知故問的題,就算沒有明知故問,是或不是,都一樣好作答。但孤竹還是默不作聲,不像沒聽到,更像不想說。書青變得有些無奈了:“那我現在問你一些問題,你不回答的話就表示默認了。昨天嗜血教的左護法一眼就認出了你,還不許手下的人傷害你,你是不是真的認識他?”孤竹還是沒反應。這下書青有些急了,她不願相信孤竹會和嗜血教的人做朋友:“那就是真的了?但你最後幫的是我們這邊,所以你還是明是非、分善惡的,你是好人,我可以相信你的,對嗎?”孤竹還是用微笑來回應。“不回答表示默認了。”書青此時也深知無論自己再怎麼問,對方也是不會作答的,說他默認不過是讓自己心裡好受些罷了:“那我們往下的路你還會保護我們的,對嗎?”孤竹還是沒開口,拿起竹簫,起身離開。書青立馬站起來:“怎麼走了?那我就當你答應了。”還生怕孤竹聽不到,大聲喊:“我們還會見麵的,對嗎?”但孤竹依舊頭也不回,再次開始吹簫,越走越遠,消失在夜色中。隻留下書青一個人呆呆地站在清冷的街道。心裡也在疑惑,那他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呢?書青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跟他有一次獨處的機會,相處時間也足夠長了,按理說能從他口中得到很多關於他的信息了。但他從頭到尾都沒開過口,除了笑就是笑。合著自己出來這一趟,什麼也沒收獲到。不過,能確定的是這人也不是什麼冷血動物,最起碼自己能接近他。至於他什麼時候開口,那隻能指望下次的見麵了。那什麼時候能再見呢?書青也不確定,隻是心裡很肯定,他們一定會再見的。帶著這麼一種期待,書青轉身往回走。